話說那聖天子回到客棧,店主一看他回來,忙問:“客官,你之前去巡撫衙門,可曾受苦?”聖天子哈哈大笑:“就憑那巡撫,敢對我怎麼樣?倒是那知縣,與胡家父子狼狽為奸,真是可惡至極!等我回京之後,一定要想法子把他調離這裡,好讓百姓們過上安生日子。”
店主聽了這話,心想:這人剛才被眾人拖到縣衙,後來又大搖大擺地去了巡撫衙門,不但沒事,現在還這麼神氣活現地回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於是他忍不住好奇,走上前問道:“客官,你到底是什麼來頭?看你這麼氣派,又是姓高名天賜,和這裡的巡撫是同年進士,還說是京中軍機大臣陳宏謀是你的老師。現在到這裡來有什麼公事嗎?”
聖天子得意地笑道:“嘿嘿,我就是高天賜,和這裡巡撫是老同學。陳宏謀是我的老師,現在我奉命到江南辦點事,順便過來遊遊西湖。我那同伴呢?還沒回來?”他又關切地問:“那個妓女李詠紅哪裡去了?”
店主撓撓頭:“那個客人跟你走後,聽我說你被拖走了,他就問李詠紅哪裡去了。我告訴他那胡家帶人把李詠紅搶走了,他就氣得不得了,說要去找胡家算賬。”
聖天子心想:這日清跑去縣衙找人了,不然就是去胡家要人。諒他也沒什麼問題,我在這裡等他好了。於是他就在客棧裡坐了下來,耐心等待日清回來。
當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客棧裡點上了燈,店小二端著一盞油燈進了房間,給聖天子照明。聖天子一個人閒得無聊,就又叫了一壺酒,自斟自酌起來。過了一陣子,晚飯送上來了,聖天子也就一個人悶聲不吭地吃完了。
突然,店小二進來說:“外面有人找高老爺,請問是見還是不見呢?”聖天子琢磨了一下:我到這裡也沒啥熟人,這誰會找我呢?倒是要見見聊聊。於是就說:“你叫他進來吧,看看到底是誰。”店小二應聲出去,很快就領著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後生進來了。
這後生向聖天子打了個招呼,道:“我們這是第一次見面,也沒啥交情。但是剛剛聽說您幫了我這麼大的忙,真是讓人佩服啊!”聖天子打量了他一下,雖然他的衣服看起來普通,但也不是那種俗氣的公子哥兒。從他的眉宇間,可以看出一種清高的氣質。於是就問他:“老兄,你是不是徐壁元啊?”
那後生一聽,趕忙回答道:“正是鄙人。剛剛聽到您的公子召見,我就趕緊過來請安了。我就是想知道,您把胡家的家丁趕走之後,還有沒有人再來找麻煩?那個妓女詠紅現在在哪裡?”
原來啊,徐壁元一大早就跑到聚美堂,跟李詠紅說:“如果你們能幫我湊齊一千兩銀子給鴇母,那我就完全沒事了。如果還是有什麼別的原因,那我們就各盡其力,我這輩子也不再娶別人了。”李詠紅聽了這話,心裡更難受了,說:“你不用這樣,我已經心死了。如果真的不能如願,我寧願以死來報答你的知己之恩,你現在先在我這裡等著訊息吧。”
沒想到,李詠紅剛到鳳儀亭不久,胡家就趁這個空檔把銀子送來了。鴇母也寫了字據簽了押。徐壁元一看事情已經成了定局,沒辦法挽回了,就氣哼哼地一個人回去了。等日清找到他那裡,跟他說明了來意,他才知道李詠紅被聖天子攔下來了,現在就在福星照客寓裡。他就請日清先走一步,自己隨後也趕去面謝聖天子。哪知道等他趕到福星照客寓,李詠紅又被胡家搶走了。
這時候聖天子見他來了,就笑著說:“老兄在這裡稍坐片刻,我馬上讓你知道訊息。不過這事已經驚動了官府,要不是我有兩下子,自己都脫不了身,更別說老兄你的那個朋友了。”徐壁元一聽,吃驚地問道:“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我兒子到哪裡去了?”聖天子就把胡癩子帶人來找茬、鬧到縣衙、再到撫轅的經過說了一遍。
徐壁元這才知道聖天子的底細,趕忙起身道謝說:“真是失敬了!原來先生是文教中人,現在還擔任著京官。既然是這樣,我家離這裡也不遠,您若不嫌棄,就請屈尊到寒舍住幾天,比在客店裡待著可強多了。”聖天子也覺得不錯,就說:“等日清回來後,再定行止吧。”
徐壁元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心裡還是惦記著詠紅。他正在房間裡胡思亂想,日清走了進來。聖天子忙問:“那邊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現在李詠紅在哪裡?”
日清回答說:“我義父被人拖到巡撫衙門去了,我怕出事,趕緊跑到那裡。看到轅門口沒什麼動靜,我心裡就犯嘀咕了。後來聽說巡撫已經升堂問案了,而且有一個姓高的,是個大官,巡撫一見到他就立馬退堂了。我想這應該沒什麼問題,所以就打聽了一下路徑,直接去了胡用威家。看到他家門口圍著好多人,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闖了進去。沒想到龔溫如已經派人到胡家,把李詠紅帶去巡撫衙門了。我覺得這事既然有巡撫大人做主,應該沒什麼問題,所以就回來了。不過,這裡被你義父打死的那些屍體,店家是怎麼處理的?”
聖天子被他這句話提醒了,趕緊把小二喊過來問道:“剛才被你們打死的胡家的那幾具屍體,都抬到哪裡去了?我回來的時候怎麼一點事都沒有?”
店主人回答說:“是錢塘縣那裡派人來的,抬到前面草菴裡收殮去了。我也不清楚怎麼回事。”
聖天子一聽,心想這錢塘縣的縣官真是聰明,肯定是聽見巡撫大人不打算過問這案子,退入後堂接見日清時覺得不是一般人,所以預先派人把屍體抬走收殮了,免得再生出什麼枝節。於是他對店主人說:“既然是錢塘縣抬走的,那就沒問題了。不過我在這裡住了兩天,多少也得給你點房錢。現在我們要到徐公子家裡去。”
聖天子喊來小二,讓他把房錢算清楚,準備給銀兩結賬,然後他們打算搬到徐壁元家去住。於是小二算好了房錢,日清就付了錢,然後兩人一起跟著徐壁元出了店門,開始走。大約走了一里路,就到了徐壁元家門口。只見門牆小小的,看起來不太起眼。徐壁元先進去打招呼,然後又出來迎接聖天子。
聖天子到了裡面,發現這是朝南的兩進住宅,旁邊有一個腰門。過了腰門,是兩間書室,裡面的陳設還挺雅緻的,牆上掛著一些不錯的名人字畫。聖天子坐下來,有個小童過來獻茶。茶喝完了,聖天子就問徐壁元:“老兄你既然通曉書史,為什麼不立志讀書呢?像你這樣去逛青樓,有什麼意思呢?”
徐壁元嘆了口氣說:“先生說的話很有道理,但我也是不得已啊。我曾經多次參加科舉考試都沒考上,家裡又窮得叮噹響,不得不四處謀生,所以那用功讀書的事情,真的是沒時間去想。去年從別的省回來,偶然和朋友們聚會,遇到了這個名妓,一見鍾情,讓人難以忘懷。可是呢,多情的人總是遇到無情的事,這不就惹出了這番禍事。我仔細想了想,也覺得挺丟人的。”
聖天子看著徐壁元,心想:“這小夥子口才還挺敏捷的,但不知道他肚子裡有沒有墨水?如果能內外兼修,那還真是個有用的人才,我得試試他,再做決定。”於是他對徐壁元說:“老兄,聽你這麼說,雖然有些荒廢學業,但以前的佳作肯定不少吧?我雖然不擅長這個,但眼光還不算太差,能不能讓我欣賞一下你的作品,也讓我受教一下?”
徐壁元聽了聖天子的誇獎,心裡自然高興,他想:“我本來就很會寫東西,現在又承蒙他看得起,豈能拂了他的好意?”於是他回答道:“我的作品雖然比不上大雅之堂,但既然先生想看,我就獻醜了。”說著,他把以前的詩詞歌賦全都拿了出來。
聖天子接過來看了一遍,真是讚不絕口。他說道:“老兄你有這樣的才華,卻屈居在下層,真是太可惜了!不過,我想問問你,歷來主考官有沒有一兩個賞識你的人?”
徐壁元嘆了口氣回答道:“去年歲試的時候,郭大宗師本來打算選拔我,但是還沒等到會考,宗師就去世了。後來又被別人搶了先。”聖天子聽了之後,又是惋惜又是讚歎。他說:“老兄你一直遊學在外,沒有機會上進,何不取道進京,爭取更好的機會呢?”
徐壁元又嘆了口氣說:“這話說起來就長了。我父親以前也在京城任職,他為人清正廉潔,家裡一貧如洗。他臨終的時候,還是勉強湊錢買了口棺材。現在家裡還有老母需要我照顧。如果我再離家遠行,一來路費是個大問題,二來家裡也沒人照顧老母。所以我想把李詠紅娶回家來,這樣一來家裡有人照顧老母,二來我也可以放心遠行。可是現在出了這種事,難道是天意不讓我成事嗎?”
聖天子聽了徐壁元的話,覺得他說的挺實在的,就安慰他說:“你不用為這事操心,我和龔溫如既然是同一年考中的進士,他接走李詠紅,肯定不會虧待她。我明天就得趕往他那裡。我這裡有兩封書信,你明天拿一封去撫轅投遞,另一封趕緊送到京都,交給軍機大臣陳宏謀。信裡已經詳細說明了情況,我是他的門生,他看到信後,絕對不會不管的。如果問他我什麼時候回京,你就說不久就回。在撫轅裡面也是如此說。”徐壁元一一答應下來。
這時,日清已經從客店回來了。三人聊了一會兒,已經是三更半夜了。徐壁元的母親聽到外面有客人,就叫小童送出一壺酒和八個下酒的菜碟。當下三人喝了起來,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聖天子就在書房裡寫好了兩道旨意。碰巧徐壁元已經從屋裡出來了,看到天子跟日清已經起床了,趕緊叫人送出點心,讓他們兩人吃完。天子就把兩封信交給徐壁元說:“我們走後,老兄你就去投遞這兩封信,肯定有好訊息。如果我們到京後,再在陳宏謀府中相見。”說完,跟日清兩人告辭,向嘉興的方向走去。
徐壁元等人送走了聖天子後,並沒有立刻拆開書信檢視,因為他不認為聖天子會說謊。於是他向別人借了官服,直接來到了撫轅。在門口,他對門衛說:“昨天來的那位高老爺,讓我帶來了書信,請代為轉交大人。”門衛不敢怠慢,立即回稟了龔溫如。
龔溫如一聽是高老爺那裡來的人,立刻大開中門,放炮迎接。門丁也不知道來人是誰,但因為龔溫如吩咐了,只能報出去:“大人有請!”三聲炮響後,暖閣大開,龔溫如穿著官服,走下臺階來迎接。
徐壁元看到這個場景,感到十分驚異:“我只是一個學生,龔大人為什麼這麼恭敬地迎接我?就算是看在高老爺的面子上,也不至於如此吧。”他只能上去行禮,分賓主坐下。
龔溫如隨即叫人緊閉宅門,所有家人一概退出。徐壁元更加不解了,但也只能聽他的安排。龔溫如見人都退下了,便向徐壁元問道:“天使有何聖命?可先說明,好備香案。”
徐壁元聽了這話,更加詫異:“我只是個學生,怎麼成了天使?高老爺昨天的事,他住在我家一晚上,說和大人是同年的好友。今早他要趕去江南,沒來得及告辭,就留下一封親筆信,讓我來交給大人。”
龔溫如解釋道:“老兄有所不知,昨天的高某其實是當今天子,遊歷江南時來此觀西湖景緻。昨日老夫才有幸得見。既然有聖上的旨意,請天使稍坐片刻,我這就準備香案開讀。”
他喊來兩個手下,吩咐他們迅速到大堂去擺設香案。一切都準備妥當後,進來請徐壁元就讀。龔溫如出了大堂,在聖旨前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然後跪在下面等待天使讀旨。徐壁元將聖天子與龔溫如的信恭讀一遍。讀完之後,他將這旨意供奉在中間。
龔溫如起來後,又將徐壁元請入後堂設宴款待。同時問他何時來領人。
徐壁元這時才知道這是天子的恩旨,於是望闕謝恩,對龔溫如說:“小生不知道這是天子的旨意,所以就草草地過來了。現在既然知道了這是聖命,我也不敢太草率了,只好選個吉日再來親自領旨。”二人吃完飯後,徐壁元告辭出來。龔溫如立即傳了藩司過來,將錢塘縣革職撤任,然後讓委員去處理。接著他又傳了仁和縣的縣令,帶著轅門親兵,去將胡用威父子捉來正法,所有家產全部抄沒充公。過了幾天,徐壁元動用了銜牌職事,花轎鼓樂,大張旗鼓地來到撫轅,將李詠紅娶回家去。然後選了個好日子,進京去了。
話說聖天子與週日清告別了徐壁元后,聽說嘉興府是個繁華之地,地方秀雅,就跟週日清一起前往。沒過多久,他們就到了嘉興府境內。進入府城後,只見六街三市,店鋪林立,雖然比不上杭州熱鬧,但與松江相仿。當日在府衙前的東街上,選了一家萬安公寓客店住下。店小二招呼完後,給他們安排了一間單房,開啟行李後問道:“客官是在家吃飯還是在外面館子裡吃?”日清道:“你說說看,不吃飯只住店怎麼算?一起吃飯怎麼算?”小二道:“我們店的規矩是,不吃飯只住店的話,每日房價大錢四百文;如果吃飯也在內的話,價格就要加倍。”
聖天子聽了後說:“這樣吧,我們不能確定每日是否在家吃飯,你就照著在家吃飯的規矩預備吧,等最後一起算錢。不過,不管是住房還是吃飯,都要保持乾淨整潔。”於是店小二答應下來,併為他們準備了飯菜。
小二聽到客人的要求,眼睛一亮,知道遇上了出手大方的闊客。他連聲答應,飛快地打水洗了壺,然後恭恭敬敬地給兩人送上了茶。一切準備就緒後,他掌上了燈。
這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不適合外出了。小二見狀,立刻又殷勤地說道:“我們小店有自制的嘉興肉,美味可口,老爺們要是喜歡吃,我就切一盤來下酒。”
日清聽了眼睛一亮:“太好了!我們在外路的時候,就經常聽別人提起這道美食,要不是你提起,差點忘了。”
小二聽了樂呵呵地走了出去,不多時,就切了一大盤嘉興肉進來。這肉色澤紅亮,香氣四溢,一看就讓人食慾大增。兩人大吃起來,確實別有一番風味。他們吃得津津有味,還沒吃完,突然“叮噹”一聲響,打破了平靜。接著就聽到有人破口大罵:“老子在你們店裡住著,也不是沒給錢,為什麼人家後來的要酒要菜,你都滿口答應,老子要吃嘉興肉,你就說沒有,這是怎麼回事?你到底有沒有嘉興肉?再不送來,老子就要把你的傢伙都給砸了!”
只聽店家不滿地反駁道:“你雖然付了錢,但也得講理呀。我們家的嘉興肉,雖然賣給客人,但也就是應個門面。剛來的那位客人要嘉興肉,我給他一盤也是看在他初來乍到的份上。你倒好,天天每頓都要吃嘉興肉,這哪裡能供得起?你不願意住在我這兒就別住啊!嘉興這麼大,又不是隻有我這兒一家客店,你愛搬哪兒就搬哪兒去!想嚇唬誰啊?”
那個被掌櫃痛罵的人,哪裡受得了這樣的委屈,立刻衝了出來,一把揪住掌櫃的猛揍兩拳,罵道:“你這死雜種,之前還跟我拍著胸脯保證,說什麼‘我家房屋潔淨,要什麼有什麼’,現在呢?老子要的東西你給不了,還假惺惺地奉承別人,卻來欺負我!我不過說了兩句,你就說我發脾氣,你當老子是吃素的嗎?我今天就好好教訓你一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耍我!”說著,他又猛揍了幾拳,那個掌櫃的開始還嘴硬,但後來被揍得實在受不了了,只能大喊救命。
天子聽到外面的動靜,知道是飲食問題引起的爭執。他和日清趕緊出來看個究竟。只見那人四十歲上下,身材高大魁梧,大鼻子、闊嘴巴,兩道高眉下是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他身穿一件湖縐短衫,長襠馬褲,腳下踩著一雙薄底快靴。這副派頭,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看起來特別有氣質,不像是下等人。
天子忙走上前去攔住那人,勸說道:“老兄,何必跟這種小人動怒呢?有事好商量,動手打人可就不對了。要是打出事來,出門在外的人可就遭殃了。不如我們讓他賠禮道歉算了。”
那人聽了天子的話,也覺得有道理,於是就鬆開了手,說道:“我也不是愛動手的人,實在是氣不過他的態度。剛剛你們也都聽到了,他可是先欺負我的。”
這時日清走上前去跟他搭話,詢問他的姓名。
話說在嘉興府的一家客店裡,突然有人鬧事,揪著掌櫃的猛揍。正好,我們的主角聖天子路過,趕緊上前勸阻。經過一番勸解,兩人終於分開了。那鬧事的人問天子的姓名,天子自我介紹了一番,然後問他:“閣下尊姓大名,是哪裡人氏?”
那人回答說:“在下是安徽人,姓鮑名龍。不知道兩位貴姓大名,是哪裡人氏?”
天子道:“某乃姓高名天賜,這是某的繼子,姓周名日清,直隸北京人氏。閣下既是安徽人,到此有何貴幹?”
鮑龍回答道:“在下原本在安徽軍營裡當個雜長,日子過得還算不錯。只因有個表弟住在這嘉興府,家財豐厚。我念及親情,便想投奔他,籌點路費去廣東闖蕩一番。沒想到我表弟被人冤枉,關進了縣牢。他家女眷眾多,我也不方便住進去。所以暫時住在這客店裡。哪知道這掌櫃和小二這麼不講道理,真是氣死我了!”
聽他這麼一說,天子覺得此人豪爽直率,便邀請他到自己房裡喝兩杯,聊聊天。
鮑龍正和天子聊著蘇小小的墳墓,那墳墓的地勢風景真是美得讓人流連忘返。兩人聊得正歡,忽然看見對面走來兩個人,神神秘秘地低語著。從他們的神情看,顯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當然,由於天子並不知道這兩人的底細,所以並沒有太在意。
但鮑龍卻是個經驗豐富的人,他不動聲色地溜到這兩人背後,偷偷聽他們的對話。只聽其中一個說:“你怎麼會在這裡?”另一個人回答:“那張狀紙雖然告贏了,但事情卻鬧大了,現在想用幾百兩銀子解決都不可能。這位縣官太古板,要是說句反悔的話,他又要變卦,我們可吃不消。原本想趁機撈點錢,現在錢沒撈到,那二十兩銀子倒全貼進去了。今天實在沒辦法,所以到這裡看看有沒有遊玩的客人,要是碰到認識的,就找他們借點錢度日。”
還沒聽完,鮑龍就已經氣得不行。他忍不住跳出來大罵:“你們兩個壞蛋,已經害得人家家破人亡了,現在還敢打別的主意!郭禮文究竟和你們有什麼仇,你們要這麼害他?”說著,他衝上前去,一把揪住一個四五十歲的老者,往地上一扔,然後舉起拳頭猛揍。那老者哪經得起他幾拳,很快就口吐鮮血,倒在地上起不來了。另一個見狀,嚇得趕緊溜了。
天子看到鮑龍出手這麼狠,生怕他把那老者給打死了,這可是又一件大案子。於是他趕緊上前勸解,只見那人躺在地上,已經說不出話來了。鮑龍氣呼呼地說:“這就是我跟你提起的那個王懷,他竟然把我表弟害到這步田地,現在還想著歪主意。這種人,不把他打死,留著有什麼用?”說著,他又猛踢了幾腳,結果那老者就這樣一命嗚呼了。
天子說:“這人已經打死了,他家肯定有家屬,他們肯定會來理論,然後報官驗屍。你是兇手,你該怎麼逃得過這一劫?”鮑龍挺起胸膛說:“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哪會逃走?我現在就去自首。”說著,他把王懷的兩腳提起,倒拖著就走。
這時,天子與日清商量說:“這人倒是個有膽量的漢子,我要是不救他,那就太可惜了。”正要喊住鮑龍的時候,前面突然來了八九個人,手裡拿著兵器,氣勢洶洶地衝了過來,喊道:“兇手你要往哪裡跑?你不僅打死了人,還要把屍體倒拖著走,這是怎麼回事?”接著又有三四個人衝上前來,把鮑龍捆得結結實實,抬著往前走去。
這可把天子給急壞了,他連忙對眾人說:“且慢!這位壯士打死的其實是一個惡貫滿盈的壞人,他是在為民除害!你們怎麼能不分青紅皂白就抓他呢?”眾人聽了天子的話,都愣住了。天子又繼續說道:“我是京城來的客人,可以證明這位壯士是好人。你們要是把他抓走了,那壞人豈不是逍遙法外了?”眾人一聽這話,紛紛表示贊同。於是天子趕緊叫日清拿出一些銀兩分給大家,作為酬謝。然後他讓眾人放了鮑龍,並保證會給他們一個滿意的交代。
天子一聲大喝,怒氣沖天:“你們這幫蠢材,這人明明是自己死的,怎麼可以把好人當成兇手?難道你們想胡鬧嗎?要是現在把他放下,免得吃眼前虧,要是你們有半個不字,現在就叫你們去見閻王!”那一幫人聽了這話,互相看了看,都說道:“這個傢伙肯定和鮑龍是一夥的,我們先把他抓起來,這樣就可以輕鬆點了。要不然,他怎麼會幫鮑龍掩飾呢?”說著,又衝上來幾個,準備動手。
不料,天子兩腳一踢,就踢倒了好幾個。日清也跟著動手,又是一陣亂打,又打倒了好幾個。眾人一看這架勢,頓時心裡沒了底,只好把鮑龍放下。但他們也不敢就這樣放走他,於是就緊緊跟在他和天子、日清後面。
三人進了城後,鮑龍毫無懼色,大步流星地朝衙門走去。到了衙門口,他大聲喊道:“今天是誰值班?蘇小小墳前的那個王懷是我鮑龍打死的,你們快來給我報官了結此事!”
值日差役一聽這話,趕緊過來詢問情況。而那些抓鮑龍的人正是當地的保長,因為客店的店主發現王懷已經死了,趕緊跑到保長那裡送信,所以他們把鮑龍抓了起來。此時差役來問情況,他們就把打死的經過說了一遍。差役只好先把鮑龍關進班房裡,等候縣官前來勘驗。
正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突然有一個人騎著一匹馬衝到衙門口,在大堂下停下。他匆匆進了裡面,不一會兒就傳出話來說:“老太爺已經到碼頭了,快點準備迎接,別怠慢了!”值日差役一聽這話,趕緊把鮑龍帶回班房裡,喊齊手下到碼頭去接老太爺。
這時候已經中午了,天子怕鮑龍肚子餓,就在自己身上拿出一錠銀兩,讓日清去買了些點心和大餅送到班房給鮑龍充飢。安排好這些,他和日清回到了客店,吃了午飯。吃完後,他們又回到了縣衙,發現外面人聲鼎沸,大家都在議論紛紛,說縣太爺回來了,很快就要升堂辦案。
天子與日清走到公堂前,果然看見公案已經在大堂上擺好了,兩邊站了許多衙門的差役。他們站在臺階下等著,心裡想著如果縣官判得不公正,就一定要站出來理論。
過了一會兒,只聽到一聲鼓響,縣太爺從後堂走了出來。天子抬頭一看,這位縣太爺年紀有五十多歲,中等身材,臉黑漆漆的,眼睛烏黑有神,兩道長眉,看起來是個能幹的官員。
縣太爺升座完畢後,先傳地保上前問話:“你作為地方上的公職人員,他們兩人鬥毆時你就應該上前勸解阻止,為什麼你卻坐視不理,導致鬧出了人命?兇手現在在哪裡?姓甚名誰?”
地保稟告說:“大老爺明鑑,這兇手不是別人,正是郭禮文的表兄。因為他的表弟被王懷教唆別人控告,被收監關押。他路遇王懷,心懷怨恨找他報仇,失手打死了他。現在兇手在班房裡,求老爺將他提到公堂審問,便可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縣官聽後隨即吩咐道:“帶凶手!”下面的差役們答應一聲,當即由值日差役到班房內將鮑龍帶到了公堂上跪下。
縣官問他:“你姓什麼?你表弟因放火害人被本縣已經問明口供收監治罪。你是誰,膽敢挾仇打死人命?快快從實招來,免得受皮肉之苦。”
鮑龍也是個爽快人,全然不抵賴,就像之前對天子說的一樣,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經過在嘉興縣的公堂上又說了一遍。縣官聽後,摸了摸鬍子,說道:“這很明顯是你挾仇報復嘛。要是說郭禮文冤枉,本縣連刑具都不用,他就會自己招認了。現在這麼明顯,你所說的情況肯定不實。本縣先將你收監,等驗屍之後,再用刑審問。”
說完,他一拍驚堂木,叫人給鮑龍上了枷鎖,將他關進了監牢。接著,縣官就起身走了。他坐上轎子,直奔蘇小小的墳前去驗屍。
仵作上前仔細檢驗完畢後,高聲報道:“確實是一起鬥毆致死案件,三處都是拳傷,下面兩處也是致命傷。”
縣官聽到報告後,又重新回到公堂上坐下,仔細檢視了一下屍體,然後吩咐填寫屍格、標明封印,驗屍工作就算結束了。
接著,縣官打道回府,回到縣衙。
這郭禮文的媽媽可真是個苦命的人,一聽說鮑龍把王懷給打死了,還自己去首告被關了起來,就急急忙忙跑到衙門打聽。果然不假,她聽到這個訊息後更是痛哭不止。這可把在旁邊看著的天子給惹毛了,心裡忍不住的衝動。
就在縣官轉身要進內堂的時候,天子突然敲起了大堂上的鼓。那些衙門的差人嚇得跳了起來,其中一個還喊道:“不好了,這案子還沒完呢,又有人來鬧事了!”然後趕忙跑過去問天子:“喂,你是什麼人啊?在這胡鬧什麼呢?有什麼冤枉事快說,大老爺馬上就要升堂了。”
天子瞪著那個差人,說:“你去告訴你家縣官,就說我高天賜是來幫朋友伸冤的,讓他趕緊給我出來見我!”差人被天子這大嗓門兒給嚇了一跳,心裡想:“這小子口氣真大,看他那架勢,估計我們縣官不給他個滿意的答覆,他是不會罷休的。”於是就進去跟縣官回話。
縣官正在內堂坐著喝茶呢,聽到外面有人說有冤情,怕真有冤情的人被自己耽誤了,就趕緊整了整衣冠,重新坐到大堂上。他傳令擊鼓人上前問話。
天子聽令,走到大堂中間,也不跪下,就對著縣官拱手說:“你好啊,你好啊!高某聽說郭禮文和鮑龍這兩個小夥子被你們抓進大牢了,這可是無妄之災啊!今天我來就是請你放他們出來的。”
縣官一聽這話,臉就沉了下來:“胡鬧!還不快給我下去!這可是人命官司,你是何方神聖,敢來給我做保?你以為你是誰啊?本縣可不怕你!你再敢胡鬧,小心我治你擾亂公堂的罪!”
天子一聽縣官這話,哈哈大笑:“嘿,你這小知縣還想跟我鬥?別說你了,就是督撫來了也得給我高某幾分薄面!那王懷本來就是死有餘辜!你再不把鮑龍放出來,高某我可真要發飆了,到時候你可得好好記住我是誰!”
知縣大人原本坐在公堂上挺著肚子,喝著茶,好不威風。可這一下,他聽到天子那一番話,臉色就變了,眉頭皺得像只苦瓜。他氣得肺都要炸了,拍著桌子大喝一聲:“你這人是不是瘋了?怎麼說話如此不知輕重!再在這裡胡說八道,別怪我不客氣,治你個擾亂公堂的罪!”
天子哈哈大笑,毫不在意地說:“哼,高某我見過的官員多了去了,你這種小知縣我還真沒放在眼裡。你要是用權力壓我,我就先給你點顏色看看!”說著,他猛地一抬腿,就像踢球一樣,“嗖”的一聲,就把公堂上的暖閣門給踢飛了出去。
那知縣也真是被嚇得不輕,整個人都愣住了。但他畢竟是官場老手,很快回過神來,又拍了一下驚堂木,大喊一聲:“來人啊,給我拿下!”那樣子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
衙門裡的差人可不敢怠慢,一窩蜂地衝了上來。但可惜啊,他們之前在蘇小小墳前已經嘗過天子的厲害了,哪敢真的動手?結果呢,被天子兩三下腿踢得七葷八素,躺在地上直哼哼。
那知縣氣得眼睛都紅了,又大喊一聲:“快拿人!”這回他可是動了真怒了。可天子哪能讓他威風呢?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就要給他來個“過肩摔”。那知縣一看這架勢,嚇得趕緊躲到後堂去了。
嘉興縣一溜煙兒地跑進了後堂,週日清一看這情形,知道在公堂上理論是沒戲了,於是他一把搶過一個衙門差役,猛地就是幾拳,只聽那差役殺豬般地叫了起來,求爺爺告奶奶地只求饒命。
週日清瞪著他說:“你要是不趕緊把鮑龍和郭禮文放出來,我就把你的頭當球踢!”那差役被打得七葷八素,只好苦著臉求饒:“大爺,這事兒我可做不了主,得縣太爺答應才行啊。”
週日清可不吃這一套,二話不說就把那差役拖住,非要他交人。那差役也是沒法子,只好乖乖地帶他去了大牢。
週日清剛到大牢門口,就聽見裡面傳來鮑龍的罵聲,他喊道:“鮑兄,別罵了,我週日清來救你了!”
鮑龍一聽是週日清,簡直是驚喜萬分:“哎呀,我在這兒呢!”
週日清三步並作兩步衝進牢房,看見鮑龍戴著刑具,氣就不打一處來。他一把將刑具打落在地,問道:“你那表弟呢?快叫他出來!”
鮑龍高聲道:“他就在這隔壁!”話音剛落,就聽見郭禮文在裡面嚇得渾身發抖。
週日清一看這情況,也顧不得什麼了,衝上去就把郭禮文的刑具也給打落。然後他一馬當先,為自己和鮑龍、郭禮文三人開路。沒過多久,他們就重新回到了大堂上。
這幾位英雄已經從牢裡成功劫走了郭禮文,他們一齊走到大堂上,天子望著他們說道:“今天就饒你們這幾個小命,下次再敢這樣胡來,絕不輕饒!”
然後,天子問他們打算去哪裡。鮑龍撓撓頭說:“鬧成這樣,估計在這兒是待不下去了。我想先帶我表弟回家,把家裡值錢的都收拾起來,然後咱們一起逃到別的地方躲躲。”
天子聽了,擺擺手說:“這怎麼行?把郭家的東西都搬走了,豈不是把家底都給搬空了?你放心,有我在呢,天大的事兒我都能搞定。你還是把你表弟送回家吧,郭家的事兒我擔著。”
鮑龍一聽,覺得挺有道理,於是就說:“您老在旅店裡也不安全,要不您也搬去我表弟家住?咱們在一起也有個照應。”
天子點了點頭:“那好吧,日清,你去把東西搬過來。”
就這樣,日清忙著去旅店搬東西,天子則和鮑龍一起回到了郭禮文的家。
郭禮文的媽媽和媳婦兒一看到他回來,真是高興得不得了,連忙迎上來問:“你怎麼突然就回來了?是咋放出來的?”
鮑龍怕她們聽了實話受不了,就沒說實話,說是這位高老爺出手相救的。郭媽媽也不清楚具體情況,只能趕緊向天子道謝。
沒一會兒,日清也搬完了東西過來,大家就在郭禮文的店堂後院安頓下來。店裡的夥計們看到主人回來了,也都挺開心的。可他們一出門,卻發現街上的人都跑得飛快,說是有北京來的大人物在縣衙大鬧公堂,把牢裡的犯人都劫走了。現在縣裡已經把城門關上了,還報了府裡。估計過不了多久,守城的官兵就會過來搜查。大家都趕緊關店門躲起來,免得被捲入其中。
那店裡的夥計看到這陣勢,心裡明鏡似的,知道這是鮑龍他們乾的好事。他拔腿就跑,一溜煙兒地回來,氣喘吁吁地對郭禮文說:“不好了,不好了!城門都關上了,守城營的兵都調過來了!你們得趕緊想轍啊!要跑就快點兒,還能趕得上。不然這次被他們抓到,就算你們三個人有天大的本事,恐怕也敵不過那些人!”
郭禮文一聽,嚇得臉都白了,眼淚珠子在眼眶裡打轉。他哭喪著臉說:“這可怎麼辦啊?我一人惹了這禍,最多是自己受罪。可是你們怎麼辦啊?連累了你們,這可是大亂子!這可怎麼辦好啊?”
鮑龍一開始還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現在被郭禮文這麼一說,也有點慌了神兒。他看著天子說:“您看這事兒怎麼辦好?我們是不是得趕緊想辦法?”
天子淡定地說:“你們別慌,別慌!我這兒有辦法。我現在寫一封信,讓日清趕緊送到杭州府去。來回不過五天工夫,保管你們沒事兒。現在城門雖然關了,但只要他們敢來,先給他們點兒顏色看看。等兩天的工夫,等日清的回信到了,一切就都解決了。”
眾人一聽他這麼說,也只好聽他的安排。於是趕緊取來文房四寶,天子就躲到一邊,寫了一道旨意,用信封裝好,交給日清收好。又叫郭禮文準備點好吃好喝的,讓日清趕緊吃飽了肚子,好趕路。他一個人吃飽了不餓,就直奔杭州府去了。
嘉興府有個姓楊的,名叫長祺,是個兩榜出身的牛人。他以前在京城做官,現在記名道府,結果嘉興府出了個缺,就讓他補了這個缺。他今年四十五歲,別看文人出身,手腳上功夫了得,因為他的老爹楊大本,就是個武狀元出身。他從小跟著老爹在任上混,所以文武雙全。
這天,他正在衙門裡處理公事,突然見值日差和門丁、家人急急忙忙地跑進來,說:“老爺,您趕緊出門吧!現在嘉興縣裡有個叫週日的清,還有一個叫高天賜的傢伙,把縣官周光彩老爺都給打進後堂了!他們還在城外蘇小小的墳前把一個人給打死了。”
楊長祺一聽,這還得了!他馬上騎上自己那匹白駿馬,帶著一群親兵小隊,飛快地趕了過去。
到了縣衙,看見城守已經到了,他就趕緊問周光彩:“怎麼回事兒?”
周光彩趕緊上前稟報:“卑職剛從省裡回來,還沒來得及去給大人您稟告。因為蘇小小墳上的地保人證來喊冤,說王懷被鮑龍打死了,所以卑職報請相驗。卑職覺得這事兒關乎人命,就飛奔而去,回來把兇手鮑龍給抓了,上了鐐銬,關進了大牢。可忽然來了兩個人,不聽我的判決,還把公差給打了一頓。大堂和暖閣都被他們給砸了!卑職正要抓他們呢,結果差役又被打倒逃走了。他們隨即到監牢裡把鮑龍和上次放火的監犯郭禮文一起劫走了。所以卑職飛奔來稟告大人,已經關了城門,把城守營的人叫來搜捕了。我估計這三個人肯定在郭禮文家裡,一定要抓住他們正法。”
楊長祺說:“既然這樣,那咱們趕緊去吧!”說著自己先帶著小隊往那邊趕去。
這時,週日清已經把天子的書信藏在身上,出了大街。遠遠地看見一大堆人像瘋了一樣跑過來,知道寡不敵眾,就趕緊繞到小路上去,奔城門跑。快到城門的時候,城門就快關了,他大喊一聲,舉起右腿就把門兵給打倒在地,城門就這麼開了。然後他就跟飛一樣地跑了。
這裡天子見日清走後,叫鮑龍找出兩根鐵棍來。他自己拿一根在店門外站著,讓鮑龍拿一根在店裡保護家眷。店裡的夥計早都跑沒影兒了。分派好後,他們看見街上老百姓都跟瘋了一樣跑著,說今天闖了大禍了!城守營和縣太爺都來了!
這天子抬頭一看,喲,這陣勢不小啊!只見前面一人騎著白馬,手裡拿著棍子,後面也跟著一人騎馬,拿著鋼鞭,領著一大幫兵丁就過來了。天子不等他們到跟前,就迎上去,衝著嘉興府的楊長祺大喝一聲:“你作為這郡的太守,怎麼不好好管管下面的人呢?聽任他們冤枉百姓。高某已經把郭禮文和鮑龍從監牢裡帶出來了,你跑這兒來幹什麼?”
楊長祺一聽,這聲音、這口氣,看來就是這人乾的!他一揮手,吩咐道:“給我拿下!”那些兵丁們一聽,一個個都跟餓狼似的衝了上去。不過他們哪知道,眼前這位可不是好惹的。只見天子大喝一聲:“別動手!”然後拿起鐵棍,上下左右一通舞,把那些兵丁們打得七零八落。
這嘉興府裡,雖然是個大城市,可還沒見過這場面呢!那些平時看起來挺威風的親兵小隊,這時候全成了擺設。楊長祺一看這情況,心想這可不行,得自己上啊!於是他舉著棍子就衝向了天子。可沒想到,天子只大喝一聲:“狗官!有我在這兒,你還敢這麼囂張?”楊長祺一聽,哎呀媽呀,這聲音怎麼這麼耳熟?再一琢磨,這不是皇上嗎?心裡這麼一想,手就軟了。那根棍子瞬間變得跟千斤重似的,提都提不動了。他怕自己真傷了皇上,又怕中了天子的棍子,趕緊把馬一勒,往後退去。
守城營的李得勝一看楊長祺退了,覺得自己機會來了,於是揮起鋼鞭就衝了上去。結果呢?也是一樣,那鋼鞭到天子面前就變得跟麵條似的,軟綿綿的。李得勝也只好退下來,在馬上喊道:“這人武藝太高了,打不過他!快把這店房圍住,到裡面去把郭禮文抓回來!”
那些兵丁們應了一聲,呼啦一下子全擁了上去,三下五除二就把店堂給拆了,衝到後院去捉鮑龍。鮑龍一見這架勢,也火了,揮起棍子就迎了上去。楊長祺一看還有一人敢跟他打,心說這還了得?又衝上去跟鮑龍對打起來。
看這倆人,一個在上面掄棍子,一個在底下挺棍子,就這樣你來我往的,打了有三四十個回合。但漸漸地,鮑龍感覺有點扛不住了,心裡開始琢磨著要跑。李得勝一看這機會,立馬衝上去夾攻。結果呢?鮑龍手一軟,李得勝一鞭子就砸中了他的肩頭,哎喲,那叫一個疼啊!鮑龍吃痛之下,手一軟,就摔了個大跟頭。這時候,一群兵丁呼啦一下子就圍上去了,把鮑龍給牢牢捆了起來。
這可把天子給急壞了。他怕那些兵丁們去禍害郭禮文的家人啊!於是趕緊轉身又衝了進去,想擋住楊長祺。可是這會兒人太多了,守城營的、府衙的親兵小隊、嘉興縣的馬步通班全都來了。雖然天子有神勇英武,但雙拳難敵四手,他也有點扛不住了。
這時候,護駕尊神看不下去了,大喊一聲:“當坊土地何在?還不快派能人過來救駕!”土地一聽這話,嚇得渾身一哆嗦,立馬跑到城隍廟去找城隍神彙報。城隍神一聽這事兒也急了,趕緊派功曹去查檢視,咱這兒有啥能人可以救駕。
這功曹也是個急性子,跑出去溜達一圈,走到呂祖宮門口的時候,看見地上躺著一個傢伙,正呼嚕打得震天響,睡得那叫一個香。功曹走過去一瞧,喲,這小夥子長得還挺壯實。於是乎,他一腳把這人給踢醒了,說:“趕緊起來救駕!”
這小夥子揉了揉眼睛,一看功曹站在跟前,立馬一個激靈跳了起來:“救駕?皇上咋了?咋的了這是!”然後三步並兩步地跟著功曹跑了過去。
這城隍神一瞧這陣勢,心想得趕緊找個能人去救駕啊!於是他就派了值日功曹和土地爺,急急忙忙地來到了呂祖宮門口。
這倆人一瞧,喲,只見一大漢正躺在地上,睡得那叫一個香!那呼嚕聲,簡直跟打雷似的。一看那臉,滿臉都是酒氣,看來這傢伙是喝了不少啊!
功曹一拍大腿,對土地爺說:“這人肯定能救駕!”
於是兩人走上前去,推了推那大漢:“嘿,夥計,你天天過著苦日子,這回該你發跡了!前面真龍被困住了,你趕緊去救駕!”
說完還踢了兩腳,把那大漢給弄醒了。那大漢一驚,一身冷汗就下來了,瞪大了眼睛說:“咋回事兒?見鬼了這是?我上哪救駕去?”
正琢磨著呢,就聽外面人聲鼎沸,一大幫人跑著喊著:“抓著一個了!還有一個在那兒大戰呢,跑不了!”
這大漢一聽,啥也沒問,拿起平時用的那根生鐵扁擔,跟著人群就衝了過去。心裡還琢磨著呢:“嘿,這回咱也當回救駕英雄!”
嘿,說到這人,他可是嘉興縣內鼎鼎有名的好漢,江湖人稱“賽金剛”洪福!這人祖上可是做過甘肅提督的,那可是軍功出身,根正苗紅。可惜啊,到了他這一輩,家道中落,他自己又沒啥上進心,整天就知道跟那幫酒肉朋友混在一起,吃吃喝喝。
你說這人,錢花得那叫一個快。一開始朋友們都圍著他轉,覺得他有錢又大方,可這錢嘛,就像那流水般嘩嘩地花出去。不到一兩年的功夫,家底就被他給吃得一乾二淨。那些之前圍在他身邊的朋友,一看他沒啥油水可撈了,也就紛紛離他而去。
嘿,這洪福啊,雖然沒啥理財頭腦,但力大無窮。既然做不了生意,他就乾脆把家裡的鐵棍子改造成了扁擔,拎把大斧頭上山砍柴去。就靠這賣點柴火,掙點小錢過日子。每天晚上呢,他早早地就睡覺去了。
那天晚上,值日功曹把他給弄醒了,他睡眼惺忪地爬起來,拎著那鐵扁擔就跟功曹走了。到了郭禮文的店前,見一大幫官兵正抓著個人捆呢。店堂外面還有個被府大老爺和城守營圍攻的人。這洪福一看,火就上來了:“你們這幫兔崽子,這麼多人打人家一個,太不仗義了吧?要打就一對一,老爺我專打抱不平!”說完,鐵扁擔一掄,呼啦一下子就掃倒了好幾個。
就這樣,他一路開掛,殺到了天子面前。他喊道:“尊公,別怕!有我賽金剛在這兒,看這群小樣兒怎麼收拾你!”說罷,一扁擔就把楊長祺的棍子給削去了一半兒!李得勝一看又來了一號人物,舉鞭迎戰。可惜啊,之前他跟鮑龍已經打了半天了,體力消耗得厲害。這洪福的扁擔可不是鬧著玩的,前掄後甩,李得勝的眼睛都給晃花了。
幾個回合下來,李得勝明顯扛不住了,轉身就想跑。這洪福哪能讓他溜了?但也沒追,就那麼把扁擔一擺,使了個露花蓋頂的招式,那些營兵啊,噼裡啪啦地倒了一地。有的腿受傷了,有的肩膀被打傷了,一個個哭爹喊孃的:“哎呀媽呀!這貨太厲害了!快跑啊!”就這樣,他們扔下鮑龍就跑了。
李得勝和楊長祺這倆人一看這架勢,心想這還得了?於是只能硬著頭皮再次挑戰洪福。而這時,鮑龍也從地上爬了起來,撿起鐵棍,決定和洪福並肩作戰。
天子看到他們三人能勉強抵擋住那些官兵,就決定先到後面去安排一下郭禮文。他跟郭禮文說:“兄弟,你現在得趕緊帶上你老媽和老婆孩子先撤離這兒,這裡你們是不能再待了。等事情平息了,你再回來。現在我們先一起衝出城去,找個地方暫時安頓下來。不然的話,你們留在這裡就很危險了。”
郭禮文這個時候也顧不上家產和房子了,揹著老媽就準備跑。幸好他老婆和孩子都還能走。天子走在前面,用鐵棍開路,順便招呼鮑龍:“得了得了,別打了!快跟我們一起跑!”說完就舉著鐵棍,一路衝啊,開出一條路來。他們一行人就這樣跑出了重圍。
洪福這時也趕到了,說:“大家別急著走,等我一下,一起走吧!”於是大夥兒就聚在一起,直奔東門。
雖然城上有兵把守,但一看到鮑龍和洪福,那些兵直接嚇得腿軟了。城門的鎖也是爛得不行,鮑龍一扭就下來了。然後這一家四口加上天子、鮑龍和洪福就一起出了城門。
走了有五六里路的樣子,天子問:“現在到哪兒了?有咱們認識的人家麼?”郭禮文說:“這裡叫王家窪。再往前走一里多路,有個叫華哥的,我們關係不錯,可以去他家裡躲一躲。”大夥兒都說:“那就去他家吧!”
於是他們又走了一會,就到了一個村莊。郭禮文熟門熟路的,帶著大家進到莊裡。這時天已經全黑了,他只能大聲叫了兩聲。裡面的人聽出是他的聲音,就拿著火把迎了出來。他們問:“你是郭大哥嗎?”郭禮文說:“華哥你快點出來,我有事要麻煩你!我們被人追殺,想在你這裡避一避。”那個人一聽,立刻就點著火把迎了出來。他把大夥兒接到家裡,安頓在旁邊的三間草房裡。他看到大家都慌慌張張的,就問到底出了什麼事。
話說郭禮文在華琪家,把被冤枉的經過,以及鮑龍和天子的英勇事蹟,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華琪。華琪雖然有些害怕,但也只能硬著頭皮招待這幫“不速之客”。他戰戰兢兢地對眾人說:“你們在這裡暫時是安全的,但千萬不能洩露風聲。如果官府的人真的找上門來,那可就真的躲不掉了。”
這時,天子好奇地問:“這位兄弟,你貴姓?”郭禮文趕緊介紹:“這是我的好朋友華琪。”
天子笑道:“既然是好朋友,你怎麼還把他嚇得夠嗆?”華琪被眾人這麼一說,也覺得自己太膽小了。他想,反正人都進來了,也推不出去,於是便鼓起勇氣,決定豁出去了。
華琪忙著招呼大家:“來來來,別站著了,先吃點喝點。鮑龍兄,也請入座。”洪福一看這架勢,心想自己可得給他撐撐場面,於是拍著胸脯說:“華兄你放心,那些不長眼的傢伙要是再來,我洪福一人就足夠對付他們了!”
經過華琪這麼一勸,大家也都放鬆了下來。郭禮文的家人自有女眷照顧,這裡就不多說了。
再說回城裡那些人。楊長祺和李得勝兩人打了一陣子,還是沒抓到鮑龍、郭禮文,心裡那個鬱悶啊!李得勝說:“咱們這身手,經歷過那麼多大風大浪,怎麼這次就栽了?”楊長祺也嘆氣:“是啊,真想不通。”
周光彩則說:“先把這店給封了,明天再調兵來追。諒他們跑不遠!”於是他和知府、城守三人聯手,把郭禮文的店給封了,準備充公。忙完這些已經深夜,三人回衙歇息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們又調集了全城的兵丁去追。可是追了一天,連個人影都沒見到。沒辦法,他們只好寫了緝捕文書,上報給上級,請求派兵協助捉拿。
這邊文書還沒送出,那邊杭州巡撫衙門就已經接到了聖旨。
某天,龔溫如正在堂上忙碌地處理公務,突然聽到巡捕來報:“大人,聖旨下來了,請您接旨!”龔溫如一聽,嚇得差點沒把手裡的筆扔出去。他趕緊擺好香案,畢恭畢敬地在大堂上磕頭。等他抬起頭來,就看到週日清大大咧咧地站在堂上,手裡還拿著天子的書信。
龔溫如謝恩完畢,把週日清請到後堂,兩人分賓主坐下。龔溫如一臉好奇:“我說週日清老弟,你那天使怎麼來的?你這一來可把我給忙壞了!”
週日清也不客氣,把郭禮文怎麼被王懷陷害、光彩怎麼聽信家丁、怎麼收了監牢,以及他們在客店裡怎麼遇到鮑龍、怎麼救出郭禮文的事兒,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最後他還特地強調:“這是天子下的旨意,你就照著辦吧!”
龔溫如一聽,那還得了?他趕忙問:“天子到嘉興的事兒,楊長祺、知縣和城守他們知道嗎?有沒有驚動聖駕?”
週日清一拍大腿:“哎呀,你不提我倒忘了!大人你快點寫封信,叫中軍趕緊送到嘉興府去。別磨蹭了,這事兒得趕緊辦!”
龔溫如一聽也是,立馬寫好信,派中軍連夜送到嘉興府去。至於週日清嘛,他可不敢硬留,畢竟人家天子還等著呢。於是他客氣地說:“既然事不宜遲,你就辛苦一趟吧。等事情辦完了,你再回來。”
可週日清不放心啊,他擔心自己一走,天子要是也走了怎麼辦?於是他提醒龔溫如:“大人您想想,中軍一到嘉興,地方官肯定就知道了。他們肯定會去請罪。到時候大家都知道了,天子肯定就不肯在那兒待了。要是我不在天子身邊,天子一個人走了怎麼辦?”
龔溫如一聽,覺得週日清說得有道理。於是他也不敢多留了,只能讓中軍趕緊出發。哎,這當官也不容易啊,得隨時關注著上頭的動態,不然一不小心就得犯錯。
日清這裡就告辭出去了,那速度,簡直比火箭還快!一眨眼,嘿,已經到了嘉興府內。正好趕上上燈時節,趕緊進城,來到了郭禮文的店門口。一看,哇塞,門上已經上了封條,日清頓時吃了一驚,心裡想:“難道天子已經被那幫壞蛋抓走了?不行,我得打聽清楚,才能放心。”
正想著呢,突然看見對面走來一個人,日清二話不說,一把抓住那人,問道:“嘿,哥們,你是什麼人?也在這兒轉悠,我猜你多半也是郭禮文那傢伙的同夥吧?我要把你抓到縣衙,問問清楚。”
那傢伙一聽,嚇得臉都白了,趕忙跪下說:“大爺,別,別這樣,我是郭禮文朋友家的長工啊!”
日清一聽,樂了,說:“嘿,管你是什麼朋友不朋友的,只要你說出郭禮文現在哪兒去了,我就放了你,否則就把你抓到縣衙問罪。”
那長工被他一嚇,趕緊跪下求道:“老爺你千萬別把我給說出來啊!我告訴你就是了。”
日清一聽有戲,忙問:“你說清楚點,我不僅不抓你,還有重賞哦!”
那長工這才一五一十地把郭禮文、天子、鮑龍、洪福那天晚上跑到華家的經過說了一遍。
日清一聽大喜過望:“哈哈,太好了!這下可找到他們了!嗯,哥們兒你不用怕了,實話告訴你吧,我就是高老爺的繼子!我正要找他們呢!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帶我去吧,我一定給你重重賞賜!”
那長工一聽他這麼說,這才放下心來。於是就帶著日清出了城。
週日的夜晚,日清踏進了華家的門檻。他一見到天子,便把龔溫如的話原封不動地說了一遍。而天子也把洪福前來救駕的事情告訴了他。日清看見洪福那副英勇的氣概,和他們兩人談了一會兒,覺得十分投緣。
第二天,天子與日清還是決定去金華遊玩,然後再順路回京。當天晚上,他們就和鮑龍、郭禮文說了這件事,準備第二天就動身出發。聽到這個訊息,郭禮文走上前來,一臉愁容地說:“恩公為了我費了這麼多心思,理應在事情平息後再好好感謝您。現在這麼急著走,而且這裡的追捕還很緊,我擔心我的家眷在這裡會有危險。我想著是不是要到別的地方躲一躲。您現在就要走了,我還是感覺沒有出頭之日啊。”說著說著,他的眼淚就開始在眼眶裡打轉了。
看見他這樣,天子安慰道:“你不用擔心,我敢保證明天一定會有府縣的官員來向你道歉,請你回城,重新開店。我怕在這裡久了會有麻煩,所以明天一早就走,免得耽誤時間。我得和你說,現在的軍機大臣陳宏謀是我的老師,浙江巡撫龔溫如是我的同年進士,他們已經下了公文,讓嘉興府捉拿那些誣告你的訟棍,為你伸冤。你也不必搬到別的地方去住,明天就可以回城了。”
聽到這裡,郭禮文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些,臉上也露出了笑容,說:“原來您是位大老爺,小人真是有眼無珠,冒犯之處還請您多多包涵。”
天子擺擺手說:“你不明白,我們之間哪裡有什麼冒犯?”
而鮑龍在聽說了天子的身份後,更是高興得不得了。他感慨道:“今天能與您相識,真是難得。但是您明天就要走了,我也不便強留。只是我們這種萍水相逢的緣分,您卻能拔刀相助,此恩此德,我鮑龍終生難忘。只是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您了。”說著說著,他的眼眶也溼潤了,看得出他是個熱血漢子,對英雄有種特別的敬仰。
看到鮑龍這個樣子,天子也有些感動。他說:“鮑兄既然如此捨不得我,那我今晚就給你寫一封信,你帶著這封信到北京去找我投遞。我盡力幫你博一個大小功名。”
鮑龍聽了非常感激。洪福在旁邊聽了也高聲說道:“如果高老爺能推薦人進京,我也想求一個推薦,讓我和鮑龍能一同前去。有個伴在身邊也好。”
聽到兩人都這麼說,天子便說:“那好,今晚我就寫信給你們。你們可以先到浙江巡撫衙門投遞,那裡自然會招呼你們的。雖然你們的盤纏可能不夠,但那裡可以幫助你們的。”
聽到這話,鮑龍和洪福都高興得不得了。
那天子見大夥都睡下了,他就在燈下寫起了兩道御旨。一道是給龔溫如的,讓他趕緊打發公差,順便帶著鮑龍和洪福進京,這樣路上也有個照應。另一道是給陳宏謀的,讓他通知兵部,把洪福弄成個都司職位,鮑龍就給個巴圖魯的勇號,記名總兵,以後有缺位就直接補上。
寫完了這兩道旨意,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把這兩道聖旨封好了。交給鮑龍說:“等你嘉興府縣來人了,讓你表弟回城裡去,還是幹他的老本行,然後你和洪福就去杭州城,到巡撫衙門投遞這兩道旨意。這樣你們就有機會升官發財了。”說完之後,鮑龍和洪福就跪下磕頭,連聲感謝。
郭禮文知道自己留不住他們,就帶著老婆孩子來磕頭謝恩。華琪也準備了酒菜送行,表達地主的一點兒心意。
看大家都這麼實在,天子就坐下喝了幾杯酒,然後和日清告別了眾人,往金華的方向走去。
話說嘉興府的楊長祺,上次被天子、鮑龍等人打傷了眾多差役,嚇得他趕緊逃出了城。第二天早上,他派了更多的兵丁出城去捉拿這些人,但那些兵丁們都是些膽小鬼,他們知道自己家小都在城裡,所以也不敢真跟人家拼命。於是乎,這麼一連數日過去,華琪的莊園裡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這天,楊長祺又打算逼那些差役們加把勁兒,找找那些人的蹤跡。突然,外面有人進來稟報說:“撫臺大人派了中軍過來,說有要緊的公事要和大人商量。”楊長祺一聽,覺得挺納悶兒,但還是趕緊把人請了進來。
兩人到了花廳,寒暄幾句之後,楊長祺就問:“撫臺大人有什麼事,讓您過來找我?”
那中軍神秘兮兮地說:“請讓其他人先退下,我才好說。”楊長祺心想,這肯定是有機密事啊,就讓其他人先出去。然後中軍就拿出聖旨和龔溫如的文書,一併交給了楊長祺。
楊長祺接過來一看,發現竟然是皇上的旨意!他嚇得臉都白了,直接跪下不停地磕頭,說:“微臣罪該萬死!”
磕完頭後,他起來跟中軍說:“這事還請老兄在撫臺大人面前多多美言,代我向皇上請罪。皇上不知道我有責任在身,才沒有提前得到訊息。現在郭禮文已經逃出城了,我們得趕緊派人去找。如果皇上還在嘉興,那就請他親自來找我問罪。”
說著,楊長祺馬上喊來了幾個家丁,吩咐他們悄悄地去城外打探,看能不能找到郭禮文他們的訊息。他特別強調,這事兒別聲張,得低調點。家丁們領命而去,楊長祺這邊又叫號房趕緊去請縣令過來。沒過多久,周光彩就到了。
楊長祺把中軍請到後堂,跟周光彩也見了面。然後他拿出龔溫如的文書給周光彩看。周光彩一看,當場就嚇得魂飛魄散,帽子都來不及戴,不停地磕頭說:“我有罪啊!我有罪!”
中軍看這情景,也忍不住批評周光彩:“周老爺,你也太不小心了。上次在省裡,胡用威那案子,撫憲大人也說了,天子改名換姓為高天賜。你怎麼就不知道呢?現在鬧出這事兒,你說是不是你自己惹的禍?”
周光彩無言以對,只能認錯。這時候,出去打探的家丁回來了,告訴他們:“我打探到了,郭禮文他們沒跑遠,就在東門外王家窪的姓華的人家裡躲著,離這兒也就五六里路的樣子。”
中軍一聽,說:“既然知道了下落,怎麼能不去呢?有罪在身的人要是能當面請罪,皇上心胸寬大,沒準就不追究了。”
楊長祺聽了很高興,說:“大人你說得太對了,我這就去。”然後站起來就要走。中軍也站起來說:“既然來了,我就陪你們一起去吧,也好跟撫憲大人交差。”楊長祺當然樂意了,於是三人帶著幾個親隨,還帶著朝服,準備到了華家再穿。
從午後開始走,到王家窪已經是申牌時分了。
楊長祺一行人來到了華琪莊園,他怕手下的人說不清楚,就決定自己和周光彩進去找華家的人。他看見門口有個長工在打掃,就走上前去問:“長工,你們家主是不是姓華?”
那長工看著楊長祺,感覺好像在哪裡見過,但就是想不起來。他說:“我們家確實姓華,您找我們家誰啊?”
楊長祺說:“我不找姓華的人,我找的是你們家的朋友郭禮文。我是嘉興府的知府楊長祺,專門來找他有事。你能不能告訴我,天子現在是不是在這裡,他去哪兒了?”
那長工一聽,嚇得腿都軟了,結結巴巴地說:“小人不知道大老爺會來,求大老爺饒命。”
楊長祺看這長工挺忠厚的,就安慰他說:“你別害怕,我就是來見天子的。你趕緊告訴我,郭禮文他們是不是在這裡,有沒有一個叫天子的。”
那長工聽了楊長祺的話,更是一頭霧水,說:“郭大爺和鮑龍、洪福都在這裡,但沒聽說過什麼天子。”
楊長祺聽了,心想這個人真是夠糊塗的。他就說:“你先去跟他們說一聲,等我見了面,他們自然就明白了。我不會為難你的,你放心。”
那長工只好趕緊跑進去,把情況跟郭禮文等人說了。他們一聽外面的來人是知府楊長祺,也都慌了神兒。他們心想:“難怪他那麼大的口氣,原來是一朝聖主啊!真是有罪有罪!”
楊長祺在外面等了好一會兒,那長工就是不出來,他等得實在有點不耐煩了。於是他一咬牙,自己把朝服穿好,和周光彩一起走了進去。
他一見到郭禮文,就急切地問道:“天子現在在哪裡?快帶我去見他,我是罪臣楊長祺,特地來向聖上請罪的。”
郭禮文看著楊長祺,感覺自己的嘴巴好像被堵住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時候,鮑龍只好硬著頭皮站出來說:“這裡只有一個叫高天賜的老爺,是北京人。之前在城裡救了我和我兄弟,後來就來到這裡住了幾天。我們真的不知道他是天子,他昨天一大早就去金華了。”
楊長祺一聽天子已經走了,而且連鮑龍他們都不知道,心裡一下子就慌了。但他轉念一想,皇上這麼寬宏大量,沒準兒就不追究了呢?於是他就把龔溫如的文書和皇上的旨意說了一遍。
聽完這些,大家才知道原來那個高天賜就是皇上。郭禮文心裡那個高興啊,知道自己沒罪了,終於可以回家繼續做生意了。嘉興縣那個糊塗官兒也被撤職了,鮑龍和郭禮文一起朝北磕頭謝恩。
華琪也從屋裡走出來,大家都感慨萬分,都說皇上真是英明神武,國家太平都是應該的。
楊長祺沒辦法,既然天子已經去了金華,只好跟中軍一起回衙門。他們得去抓那些搞事的傢伙,好好審一審。郭禮文的家產也恢復了,各事兒都搞定了,中軍也回省城去了。
話說郭禮文回到了城裡,重新開起了他的店。而鮑龍呢,現在終於知道原來這位萍水相逢的朋友就是當今的天子,他心裡那個激動啊,簡直就像撿到了大便宜似的。他特別感激郭禮文,差點沒跪下來朝北磕頭謝恩。
第二天一大早,鮑龍就告訴郭禮文:“兄弟,我這是禍中有福啊!要不是因為你那檔子事,我還碰不上這樣的好機會呢!我已經想好了,明天就跟撫轅的中軍官一起動身去杭州,這樣也比較快。我今天特地來告訴你和姑母,咱們明早就得出發了。”
郭禮文也為鮑龍高興,當晚就擺了一桌酒給他送行,還送了一百兩銀子給他當路費,說:“這筆錢到了杭州應該夠用了。要是進京的時候錢還不夠,你就再來信給我,我再給你寄錢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洪福聽說鮑龍要走,也跑過來要跟他一起去。郭禮文一看洪福的衣服破破爛爛的,又給了他一百兩銀子,讓他去買件像樣的衣服穿。然後,他們倆就一起去了府衙,找到了中軍。
他們跟中軍說了一下來意,中軍一聽這是有聖旨的事情,哪敢不一起走呢?於是他們就在府衙等了一天。第二天,中軍才和他們一起動身前往杭州。這一路上啊,真是充滿了歡聲笑語和感激涕零,大家都在期待著美好的未來。
話說那天子和日清從華琪家出發,朝著金華的方向前進。在路上,天子問日清:“你知道我上次從金華到杭州,再從杭州到這裡,才過了幾個月啊,現在又要急匆匆地趕去金華,到底是為了啥事嗎?”日清一臉茫然地回答:“這個我真不知道。”
天子嘆了口氣說:“唉,其實我是為了追債啊!我把張祿成的欠據拿到手了,這可是件大事兒。後來我送走陳景升和李流芳後,就一直在想,陳景升現在應該已經回杭州了,我得去找他問問京裡的新鮮事兒。而且,我也想著回京的事兒。如果陳景升也在京裡,那咱們就可以一起去了。”
日清聽完後笑道:“原來爹你是這麼打算的啊!咱們離金華也不遠了,幾天就能到。不過,要是陳景升還沒回來,我看您也別急著回京。您這一走就是大半年了,伯達伯和莊有慕他們肯定早就收到了陳宏謀和劉墉的信了,他們肯定在找您呢,您不如再等等看。”
天子聽了日清的話,點了點頭說:“嗯,你說得也對。那咱們就再等等看吧。我們先找個客店住下,別讓人看見咱們進城。”
第二天一早,天子就吩咐日清進城去陳景升的店裡打聽訊息。他告訴日清:“你先去問問他們,李嘉義有沒有從廣東回來。如果他們不知道,你再到陳景升家裡去問問,應該就能搞清楚了。”
日清應了一聲,到了中午才回來報告說:“李嘉義自從去了廣東之後,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他的兒子李流芳倒是中了進士,陳景升也點了翰林,現在已經回廣東去修墳了,很長時間都不來這裡了。我問了他的店員,他們說店因為虧本太多已經關了,現在只有一兩個人在賣一些雜貨。我再問他們其他的事情,他們也不太清楚。所以,我覺得咱們還是直接回京城算了。”
天子聽了日清的報告,想了想說道:“既然這樣,咱們從這裡回京還是要繞道蘇州,經過無錫、丹陽過江,從揚州的清江浦再出發。既然陳景升已經不在這裡了,那咱們明天就去蘇州,順便也好好玩一玩,然後再回京。”
日清答應了一聲,就出去找了個船,跟船家商量好,到蘇州閶門一共八兩銀子。
第二天一大早,天子就和日清上了船,沿著內河出發了。一路上,他們經過了許多熱鬧的地方。幸運的是,天氣晴朗,一路平安,大約過了半個月的時間,他們就到了蘇州城。
日清先上岸,在元妙觀附近找了個鴻運來客寓,跟店家商量好,整個一進房子一天五兩銀子。談妥之後,日清就回到船上,付了船錢,請天子進城。
一進城,天子就看到街上熱鬧非凡,人山人海。有開店的,有擺攤的,到處都是蘇州口音,聽起來輕靈悅耳。還有一些妓女在門口調笑攬客,雖然她們沒有蘇小小、關盼盼那樣的才華和身價,但也還是有一些比較可觀的。
不過話說回來,這些蘇州女人的腳都不太纏得小,要麼是腳尖歪了,要麼是後跟倒下來了。但是她們的高頭雲髻卻非常漂亮,滑亮無比。再加上她們肌膚細膩、水色清潤,再穿上華麗的衣裳也是十分迷人的。
天子看了一會兒,就隨意的走到客寓裡面去了。店小二熱情地招呼著他們,顯然這裡是個繁華之地,比起嘉興來繁華了幾倍呢!
那天子一坐下,小二就端上了茶水,然後問道:“客官您貴姓啊?請告訴我您的姓名,我好給您登個記。”
天子聽了有點懵,問道:“你登個記是為啥?難道怕我住店不給錢嗎?”
小二笑了笑說:“客官您是初來乍到,可能不太清楚咱們蘇州的規矩。咱們蘇州這裡五湖四海的人都有,各種各樣的人都有。地方官為了防止有壞人搗亂,就清查保甲,無論是客店、寺廟還是其他地方,每天來往的客人都要把自己的姓名記在簿子上,輪流送到縣裡去查。這並不是怕客官您不給錢,只是為了地方治安而已。您明白了麼?”
天子聽了之後說:“原來是這樣啊,我叫高天賜,這位是我的朋友週日清。”
小二記下了他們的姓名之後,就給他們端上了酒菜,然後告訴他們早點休息。因為當天色已經晚了,加上他們從金華一路過來也有點風塵僕僕的,所以當天晚上就早早歇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子就帶著日清出門了。他們先在一家酒館裡吃了點酒菜,然後就來到了元妙觀的門口。只見酒肆茶坊多得像森林一樣密集,還有很多遊人在這裡遊玩。元妙觀裡面各種行業都有,簡直是應有盡有。
正看的時候,他們看到北邊的柵欄前面聚集著一堆人。天子好奇地走過去一看,只見一個布棚下面擺著一張方桌,桌上放了許多書卷。兩邊擺著椅子和凳子,棚上掛著一個軟布招牌,上面寫著“高鐵嘴”三個字,下面還有五個大字:“善相天下士”。
天子看了之後心想:“原來是個給人看相的先生,我要去讓他給我看看相,看他能不能看出我的命運。”於是他就分開人群,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只見高鐵嘴先說了幾句江湖上的行話:“人的八字生下來就不能改變,五行內的命運也有高低之分。想知道自己的禍福嗎?那就要去找高人指點迷津。我是四川成都府的人,小時候學過四書五經,長大後精通相術。無論是柳莊相法還是麻衣相法,我都瞭如指掌。只因路過此地,想結識幾個英雄豪傑,所以在這元妙觀賣相。如果有想讓我看的,不妨出來聊聊。相金不拘多少,如果算得不靈驗,分文不取。”
話還沒說完,就見上首有個人走了出來。他身高七尺多,一張黃褐色的臉,腮下留著短短的鬍鬚,看起來四十多歲的樣子,顯然是公門中的人。他上前一步,對高鐵嘴說:“先生既然擅長相面,能不能給我看看?我想知道我以後的吉凶如何。”
高鐵嘴轉過身來,先看了看這人的兩手,然後仔細端詳了他的頭面和額頭。他緩緩說道:“老兄這相貌,雖然不是富貴之人,但你生平都是在公門中辦事的。你的兩眼有神,鼻高口闊,顯然是個武教中的朋友。近來你的印堂有光,黃中出現紅彩,這說明你要發大財了。老兄,你近來財運如何啊?”
那人聽後笑了笑說:“先生說得不錯,但這財確實不是我一人所有。我想知道這財究竟是從哪裡來的,以後還有沒有其他的吉凶之事?”
高鐵嘴又仔細看了看說道:“照這面相看來,你的眼角發赤,兩顴高起,應有爭權奪利之象。”
再細細一看,高鐵嘴突然驚呼道:“哎呀!老兄,你的財運是有的,只怕險事太多啊。本月之內你府上必有奇禍,就因為這個財上引起的啊,真是太可惜了!我看老兄你不是本地人氏,如果能早早回府,或許還能挽回一些損失。只怕現在回去已經遲了。”
那人聽到這話嚇得面如土色,連忙問道:“先生你說的可是真的?我是廣東人氏,被我們上憲委派去四川公幹。不知此事會在什麼時候發生?前途可還有其他險事?”
高鐵嘴沉吟道:“照這面相看,應是在三四天之內。前途雖有些險事,但都能化險為夷。你的後福倒還不壞,大禍之後還有吉星照命。你應該大小能得些功名。”
那人在聽了高鐵嘴的一番評論後,眉頭緊皺,悶悶不樂。他付了相金,正打算離開。這時,天子在旁邊說道:“這相面的人說話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一下子說有禍事,一下子又說有財運,再一會兒又說能得功名。我覺得這個人也沒什麼真本事。這個廣東人,雖然打扮像個公差,但氣度倒是不凡。我倒要問問他是廣東哪一府的人。”
說著,天子就招呼道:“嘿,朋友,你是廣東人吧?是省城還是哪個外縣的?”那廣東人聽到有人招呼,忙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說:“回老爺的話,小的在廣東省城長大。”
他可是個公門中的人,眼力高人一等,看天子氣度不凡,不是個普通人,於是就恭敬地詢問:“老爺您是哪裡人氏?貴姓大名?”
天子回答說:“本人姓高名天賜,北京順天人氏。不知朋友您貴姓大名?”那人道:“不敢不敢,小的姓方名魁,是番禺、南海兩縣專管抓賊辦案的快頭。現奉本官差遣,到四川尋找一位故友。因為海上風浪太大,船隻不能前行,所以繞道來到這裡。我們從內河出發,先到鎮江、過漢口、襄陽再入川。昨天在路上稍微受了點風寒,所以在這裡耽擱了一天。沒想到高先生替我相面,說我將有大禍臨頭,實在是讓我心煩意亂。”
兩人正聊著,高鐵嘴卻突然走過來將天子上下打量了一番。他趕緊將布棚收起,桌上的書卷和其他物品也都打包好。然後對兩人說:“二位尊貴的客人,這裡不是談話的好地方,請允許小人一同到你們的住處繼續聊。”
這天子見高鐵嘴這麼一說,心裡開始犯嘀咕:“這高鐵嘴莫非真有本事,竟然看出了我是皇帝?”於是他問道:“既然先生有意到我們住的地方一敘,那就請吧。我們的住處離這裡也不遠。”
高鐵嘴忙應道:“小人理當遵命前往。”
方魁看到這番情景,已經猜到了幾分,但他拿不準這位相面先生到底認出了誰,於是也說道:“那我也一起去拜訪貴寓。”
天子見他倆都要去,也沒攔著,就讓日清在前面帶路。高鐵嘴把東西收拾齊整,把桌椅寄存在別人家裡,跟著天子走出了元妙觀。沒走多遠,就到了鴻運來客寓。日清先把房門開啟,請天子進去,然後高鐵嘴和方魁也跟了進來。高鐵嘴把包袱放在桌上,見外面沒人了,就跪下磕頭。這高鐵嘴到底為啥磕頭呢?
話說高鐵嘴和方魁一踏進客寓的房間,放下包袱後,見外面沒人,高鐵嘴立刻向天子磕頭,嘴裡還說道:“臣來遲了,真是罪該萬死!皇上您怎麼親自出來了?還有,保駕的臣子在哪裡呀?”
這下可把天子給逗樂了,心想:“這高鐵嘴是不是糊塗了,把我當成皇帝了?我明明就是高天賜啊。”於是他便解釋道:“先生您別搞錯了,本人是北京的高天賜,可不是皇帝,您突然間稱我為萬歲,要是被人聽到了,不得引起誤會嗎?”
可這高鐵嘴卻十分篤定,他說:“皇上您就別隱瞞了,臣的相術從未出過錯。除了皇上您,還有誰會有這麼尊貴的相貌呢?”
現在,這天子已經被高鐵嘴給說破了身份,於是他說道:“你先起來,朕只是到江南遊玩,路過此地,既然被你認出來了,千萬可別聲張出去,以免地方官前來打擾。”
此時,方魁也看出了眼前這人就是天子,趕忙磕頭道:“小人有眼無珠,竟然沒認出聖駕,真是罪該萬死。”
天子安慰他說:“不知者不罪,你先起來。我看你從廣東跑到四川去尋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方魁便一五一十地將胡惠乾在廣東與機房人為敵,打死了牛化蛟、呂英布等人。現在陳景升、白安福等人聯名上書,在錦綸堂設壇做法事,還請求官府派人捉拿胡惠乾。
但方魁覺得以自己快頭的身份,難以與胡惠乾抗衡。所以他就特地跑到四川峨嵋山,去請白眉道人的徒弟馬雄前來助陣。
聽完方魁的解釋,天子這才明白過來。他問道:“陳景升是不是就是之前在金華府住的那個,跟李慕義的兒子、武舉人李流芳的好朋友?”
方魁回答說:“沒錯,就是他。因為白安福進京會試,中了武進士,在會館裡跟他們見了一面。陳景升知道胡惠乾的惡行後,就去軍機大臣那裡遞了狀子。他在機房公所設壇做法事,又被胡惠乾鬧了兩次。所以兩廣總督曾必忠就下令捉拿胡惠乾。”
聽到這裡,天子怒了:“這省裡怎麼會有這樣的惡霸,真是禍害地方!得趕緊把他抓起來。你既然要去四川,朕這就給你一道旨意。”說著,他就寫了一道旨意交給了方魁:“你路過鎮江時,把這道旨意交給漕運總督伯達。如果他回京的話,讓他告訴陳宏謀,朕很快就會回京。然後再讓他發文到廣東,命令曾必忠趕緊派兵嚴拿胡惠乾,不得有誤。你去四川找到馬雄後,也別忘了儘快趕回來。等事情一解決,朕會論功行賞給曾必忠和你們。”
方魁磕頭謝恩後站起來,小心翼翼地把聖旨收好。
高鐵嘴一聽方魁要去四川,馬上湊上前說:“老兄,你要去四川,知道白眉道師現在成都嗎?你這次去還是得空跑一趟。”方魁還沒來得及回答,天子就說話了:“這麼說,你和馬雄還是同門師兄弟呢!這麼遠的路,何必白跑一趟?你是白眉道師的徒弟,想來本領也不簡單。要是你能立刻去廣東,朕肯定會重重賞賜你。”
方魁一聽,忙道:“失敬,失敬!原來高鐵嘴兄弟也是白眉道師的同門師兄弟啊!我之前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但是,我不太清楚白眉道師怎麼突然搬到成都去了,也不知道我師弟馬雄現在在哪裡。要是高鐵嘴兄弟能和我一起去廣東,那可真是太好了。這樣一來,不僅地方上可以擺脫這個大禍害,百姓們也會感激不盡。”
高鐵嘴笑道:“我雖然懂點功夫,但和馬雄兄弟是兩種不同的路數。他練的是內家八式拳法,我則是外家八式的功夫。要是我們兩人能一起去,這事兒才有希望。現在馬賢弟也在成都呢!方兄你現在趕緊出發去成都,一個月就能到了。然後再花一個月時間返回廣東,也來得及。我既然接了聖上的命令前往廣東,得趕緊行動。這胡惠乾手腳功夫高超,我怕把他打死了以後少林寺的至善禪師會來報仇。那馮道德、五枚師太的武功都不在他之下。只有請出白眉道師,才能製得住他。我這裡寫了一封信,你幫我帶給馬賢弟。如果他能帶著師父一起到廣東來,那就萬無一失了。”
天子也說:“既然他這麼厲害,信裡就傳朕的旨意,務必要白眉道師和馬雄一起到廣東來。到時候朕一定會重重賞賜他們。”高鐵嘴也代師父謝過皇上。他寫好了信交給了方魁,然後就和聖上告辭了。第二天一大早,方魁就出發前往四川了。
這裡,我們的天子就開始對高鐵嘴說:“你既然有這樣的本事,怎麼還在江湖上混日子,沒有更進一步呢?你的名字‘鐵嘴’聽起來像是九流人士的諢號,怎麼能當大名呢?”
高鐵嘴忙解釋道:“皇上,我叫進忠。我一直想加入軍隊,為國家效力,但找不到門路,只能混日子了。今天能見到皇上,真是三生有幸。”
聽到他叫“進忠”,天子非常高興,說:“希望你能終生守住這個名字,始終不變。”高鐵嘴立刻在地板上磕頭:“遵命,皇上。”從此以後,他遇見別人都自稱“進忠”了。
閒話少說,這時已經過了中午,店裡送來了午飯。天子就讓進忠和日清吃完。然後他說:“本來我想找個地方試試你的身手,但這裡地方太小,施展不開。你明天就動身去廣東,我這裡有一道旨意,你帶去給曾必忠,並告訴陳景升他們,讓他們在軍營裡先給你安排個位置。等你要如何爭戰,就看曾必忠怎麼上奏了。”
說完,天子把旨意寫好交給了進忠。進忠跪下辭別天子,也回到了自己的住處。而這裡的天子,在蘇州玩了一陣後,又繞道去了揚州,最後回到了京都。
我們來說說白安福吧,這哥們兒真是一等一的膽大。他看著方魁拿著銀子跑去了四川,真的沒敢搶在方魁回來之前就搭臺建醮。這可真是讓人哭笑不得,他這是在等什麼神仙下凡嗎?
然而,胡惠乾這老小子可不是吃素的。自從在機房會館痛扁了白安福一頓後,回到西禪寺,他竟然把一幫徒弟給痛罵了一頓。他說:“我與機房人為敵,是因為他們跟我有殺父之仇。我之所以跟他們作對,是因為我要報仇。自從打死牛化蛟、五枚師伯從中調解以來,雖然我時不時地找機會打那些機匠,但總得找個理由才能動手吧?上次白安福那幫人,我已經給了他們足夠的面子,東西都打毀了,他們也求饒了。可是你們這些兔崽子,竟然還在背後慫恿我去找麻煩,讓我被人問住,交不出人來。真是可惡!下次你們再敢這樣造謠生事,我先把你們痛打一頓,然後再去收拾那幫狗頭!”
這幫徒弟聽了師父的話,氣得咬牙切齒。他們心裡不服啊,明明在街上聽到了訊息,怎麼就被師父賴過去了呢?他們決定把那個通風報信的傢伙找出來,好讓師父發怒,把那幫狗頭打死。於是他們揹著師父開始打聽訊息,偷偷地觀察錦綸堂那幫人的舉動。
到了第二天,一群徒弟來到錦綸堂門口一看,一點兒動靜也沒有。他們再往裡面一看,所有的東西物件都搬空了。只有看門的還住在裡面。徒弟們疑惑了:“難道這些人被我師父打得心寒了,不敢起這道場了?”
一連幾天過去了,錦綸堂那邊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徒弟們也不來議論了,以為這些人真的是被師父給嚇破了膽。
又過了半個月,何人厚這個徒弟還是一直不見人影。其他徒弟們開始擔心起來,他們不知道何人厚到底去了哪裡。於是,他們開始四處尋找何人厚。
終於有一天,何人厚出現在他姐丈家門口。他的姐丈是督轅書辦,也就是官府裡的文書官員。他聽說了上憲要捉拿胡惠乾的事情,知道何人厚跟胡惠乾學拳棒,怕將來會連累到自己,於是就來找何人厚的妻子商量。
何人厚的妻子聽到這個訊息後,非常吃驚,立刻叫人去找何人厚。可是,他們找了好幾天都沒有找到何人厚。
這天,何人厚和他的師兄弟們在街上閒逛,經過他姐丈家門口時,他說要去親戚家一趟,讓其他人先走。其他人也沒有多想,就各自散了。
何人厚進屋後,看見了自己的姐姐。他的姐姐很著急地對他說:“你姐丈找你幾天了,真是急死人了。你一直都在外面闖禍,也不想想你的命都保不住了。”
何人厚聽了這話,感到很奇怪:“姐丈找我有什麼事嗎?我又沒殺人放火,為什麼會命都不保?別說我沒闖禍了,就是真的闖了禍,有我師父那麼大的本領,誰敢跟我作對啊。”
他的姐姐聽了這話,哭著說:“你就不想想你父母生你養你是為了什麼?整天只知道喝酒、花錢,這都不算什麼大事。可是,你還要倚仗著師父行兇霸道。你知不知道你師父現在被官府捉拿了?”
何人厚聽到這個訊息後,驚慌失措:“你們到底聽說了什麼?快點告訴我,現在是誰要捉拿我師父?”
那天,何人厚和他姐姐正哭得死去活來。突然,他姐夫走了進來,見到何人厚,忙說:“你還不知情,聽我說你就明白了。陳景升和白安福那天在會館被打後,他們聯名上書給曾必忠,說在京城奏請皇上讓他們回籍建醮,還派人捉拿胡惠乾。曾必忠看了軍中來的公文,就派了府縣去處理這件事。現在,他們正在派人去四川峨嵋山,請白眉道人的門徒馬雄來幫忙捉拿胡惠乾。會館裡的東西都被收回去了,這是緩兵之計。你是胡惠乾的弟子,將來要是被牽連進去,豈不是倒黴?所以,你姐姐才著急地找你幾天。現在你知道了,我看你還是別待在這個是非之地了,跟我一起去衙門住幾天,過了這風頭再說。你知道嗎?你師父本事是不錯,但強中自有強中手,馮道德那種厲害的人還怕五枚呢,何況胡惠乾只是他的後輩。”
何人厚聽姐夫這麼一說,心下怒火中燒,恨不得立刻衝到錦綸堂去,把白安福抓出來暴打一頓。這大丈夫做事得光明磊落,不能搞暗箭傷人的把戲。想當初被打的時候他們那麼求饒,原來是假裝的,故意讓我們害怕。他師父已經罵了他們幾天了,他們還敢使這種毒計。何人厚心想,我不打斷這班機匠的命根子,他們也不知道我們少林支派的厲害。於是他假裝問道:“你說的是真的麼?”姐夫說:“誰會騙你?你不信的話,我明天帶你去衙門看公文。”
何人厚說:“既然這樣,我師父的命都保不住了,我怎麼敢再去拼命呢?我現在就回去告訴我媽,明天就跟你去衙門住。”他姐姐聽見他這麼說,也很高興,又叮囑了幾句,叫他不要洩露出去。何人厚答應了下來,匆匆離開了。
結果呢,他跑到西禪寺,把這件事告訴了胡惠乾,結果惹出了一場大禍。
話說何人厚聽了他姐夫的話,知道白安福等人已經向曾必忠告狀,縣府也準備捉拿胡惠乾,他立刻謊稱回家,一溜煙地跑到了西禪寺。正好他的師兄弟們都在那裡練習拳棒,何人厚跑到他們面前說:“兄弟們,別練了,咱們有大麻煩了,我姐夫告訴我,白安福他們已經向官府告狀,要抓咱們師父。師父現在不知道在哪裡,你們快跟我來,見了師父你們就知道了。”
大家聽了何人厚的話,都感到很驚訝,問他到底出了什麼事。何人厚說:“沒時間跟你們解釋了,快跟我來。”說著,他們匆匆過了大殿,看到胡惠乾正和三德和尚聊著天。三德和尚說:“白安福他們已經怕了你們,之前的大仇也已經報了,那天又聽信了別人的話將白安福羞辱了一番,以後也該收手了吧。”
何人厚一聽,馬上跳出來說:“三師叔你老人家別再幫他們說話了,你還不知道他們的毒計呢。那天我們明明在街上聽到他們商量要捉拿師父的,後來師父把白安福打倒,他們怕師父把白安福打死,就故意說沒這回事。還叫我們交出人來對證。你想想,街上聽到的話,我們去哪裡找人?”
胡惠乾聽了很生氣:“你們這些小子,整天在外面瞎逛,現在來說這些話!我剛回來的時候還把你們罵了一頓。”
何人厚忙解釋道:“師父啊,你冤枉我了。我們這幾天一直在外面打聽訊息,看白安福他們到底在搞什麼鬼。哪知道他們用了緩兵之計,已經對你不利了。如果不是我今天碰巧遇到我姐丈打聽到這件事,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他們害死了。”
胡惠乾聽了何人厚的話,瞪大了眼睛,怒氣衝衝。他跳了起來,像只刺蝟一樣全身的刺都豎了起來,破口大罵:“這些混蛋,竟敢對我下毒手!哼,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他們也不明白我胡惠乾的厲害!”
三德和尚趕緊拉他坐下,勸道:“別衝動,衝動容易惹大禍。那個方魁,我知道他的底細,手段也不簡單。再加上白眉道人的大徒弟,就算我們少林分支也未必是對手。想當年,白眉道人和師父至善禪師在武當山馮道德師叔那兒比試武藝,打了三天三夜,師父還是輸了他一招。我看這事兒不簡單,要是白眉道人自己來,就更麻煩了。要不你先避避風頭,去福建少林寺躲躲,等這邊平息了,白眉和馬雄也回去了,你再回來報仇也不遲啊。”
胡惠乾聽了三德和尚的話,心裡也明白白眉道人的厲害。但他卻說:“師兄,你不用這麼害怕。我覺得白眉師伯未必會來。我記得師父說過,白眉師伯發誓不再下山多管閒事。就算馬雄來了,我們也可以和他理論一番。方魁的身體骨節是練過的,有他來幫忙,我們就有機會。但白安福這口氣我實在咽不下去,我們不能丟了威風。”
三德和尚知道胡惠乾的脾氣,攔也攔不住,就說:“你要幹就趕快乾,趁方魁不在家,先出口氣。但你要記住,打人要打急,殺人要殺絕。你如果殺了方魁的家人,他回來後怎麼會放過你?要知道,天道好還,人家老少被你打死了,他們的家人也會來報仇的。”
胡惠乾可不聽這一套,他說:“先辦了這事兒再說。報仇要緊。”說完就氣沖沖地出去了。他讓徒弟們打了些好酒,還從廚房裡端了幾樣菜出來。他對徒弟們說:“前兩天我冤枉了你們,是師父不對。今天你們就在這兒痛痛快快地喝幾杯。
第二天一大早,胡惠乾寺裡的徒弟們就集合在一起。胡惠乾看到人都到齊了,便脫掉了長衫,換上了一件黑色的短襖。那短襖的袖子特別窄,胸前還密密麻麻地排著一排扣子。他的腳上穿著一雙尖尖的快靴,長襠馬褲,頭上扎著一條無色的湖縐包腦,中間打了個英雄結,腰間還掛著一把單刀。而他的那些徒弟們,也都穿著短衣,扎著束腿。
胡惠乾一馬當先,帶領著眾人吆喝著出了寺門,直接朝錦綸堂的方向走來。到了錦綸堂門前,他先叫一個徒弟進去探探情況。“你進去看看,白安福這小子在裡面沒?”大家答應一聲,就一起衝了進去。
那兩個看門的一看這架勢,就知道這些人來者不善,但他們也知道對方是胡惠乾的徒弟,早就嚇得呆住了。一個看門抖抖索索地說:“白安福現在不在這裡了!”那個徒弟一聽,立馬火冒三丈,罵道:“你這兩個沒用的東西,老子難道不知道白安福現在不在這裡?我是問你他到底住在哪裡?快說,讓老子去找他!”
看門的顫抖著回答:“我真不知道他住在哪裡,自從那天被打之後,他就沒再來過這裡。你要找他,就到他家裡去找啊。”徒弟聽了這話,出來對胡惠乾說:“白安福不在這裡,但我們也來都來了,不能就這麼回去。不如我們去他家,把他給揪出來,就算不打得他滿地找牙,也得打得他哭爹喊娘!”
胡惠乾一聽,又是一聲吶喊,帶著徒弟們飛奔而去。沒過多久,他們就到了白安福的家門口。只見門樓裡站著許多公門中的人,一個個都穿著公門的制服。胡惠乾也不管那麼多,直接帶著徒弟們衝了進去……哎呀,這可真是熱鬧了!
這事兒可有意思了!話說方魁臨走前跟白安福說,他手下那些夥計徒弟的飯錢,他可付不起。他就跟白安福商量,讓他去請馬雄過來,然後白安福答應他,只要能請到馬雄,這些人每天的飯錢——就二錢銀子,就都由白安福來出,等方魁把事情辦完回來之後,白安福還會給他一大筆酬金。所以呢,他們每五天來領一次飯錢,今天正好是第四次。
這不,一大早,方魁的兒子方德就帶著這幫人來領飯錢了。結果呢,正好遇上胡惠乾走過來。胡惠乾一看這幫人,立馬火冒三丈,大步走進門裡,破口大罵:“白安福,你這狗雜碎,想跟胡爺爺作對,就趕緊出來跟老子比劃比劃。老子就在這裡等你!”他一邊罵還一邊不消停。
這幫差役呢,也真是的,拿了白安福的錢,能不辦事嗎?他們就上來攔著胡惠乾,跟他說:“胡大哥啊,你前日在會館裡鬧得那一出,人家白安福可被你嚇得不輕,現在連道場都不敢做。你就別再鬧了,難道廣東這地兒就你一人兒有能耐嗎?你就讓我們也在這兒混口飯吃。”
胡惠乾聽了這話,那真是火冒三丈,心裡那把火苗“蹭蹭”地往上竄。他一個箭步衝上前,也不問青紅皂白,直接捉住那個多嘴的傢伙就是一拳,破口大罵:“你這王八羔子是從哪兒蹦出來的?老子的事幹你啥事兒了?多管閒事,找打!那個該死的方魁跑哪兒去了?”
說著一拳下去,那人就已經開始“哼哼唧唧”,撐不住了。胡惠乾可沒打算就這麼放過他,緊接著又是一拳,結果這哥們兒就一命嗚呼了。
這時候,方德還在屋裡納悶兒,以為是自己手下夥計鬧矛盾呢。他一個箭步衝出來,一看胡惠乾把自己的夥計給打死了,立馬火冒三丈,大喝一聲:“胡惠乾,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你犯的事兒還沒找你算賬呢,你自己倒送上門來了!想死?沒那麼容易!吃我一拳!”
說時遲那時快,方德一躍而起,從門裡竄了出去。這速度,簡直比兔子還快!他一把掀開外衣,露出裡面的短襖,一拳就朝胡惠乾面門砸了過去。
胡惠乾眼見方德出手,也毫不示弱。他把那個已經昏過去的傢伙往旁邊一扔,擺出了獨手擒方臘的架勢,伸出左手就想去勾方德的手腕。
方德看見胡惠乾衝過來,趕緊把手往回一縮,一個縱躍,一記飛腿就朝胡惠乾襠下踢去。胡惠乾也是個高手,往前一縱,一下子就穿到了方德的側面,順手使出單刀馬勢,一掌向方德腿上猛削過去。方德也是個懂行的,就把腿往右邊一伸,腳跟朝下,腳尖朝上,反把胡惠乾的手脈給踢了回來。胡惠乾趕緊收招,發腿一踢,把方德踢了回去。
這兩人一來一去,打了二十多回合。雖然方德跟著他老爸方魁學過兩招,但跟胡惠乾比起來,還是差了不少。漸漸地,他只能忙著招架和躲閃,想要還手都難。
胡惠乾看這形勢,心裡挺納悶兒:“這方魁的兒子還挺能打,要是他老爸和馬雄都來了,那還得了?我得小心點。”於是他越戰越勇,招招致命,直逼得方德汗流浹背、氣喘如牛。一看有機會,方德趕緊打出一拳,趁胡惠乾沒注意,腳一蹬就上了屋頂,拔腿就跑。
胡惠乾哪能讓他就這麼跑了?跟著也上了屋頂追過去。下面的徒弟們喊道:“師父當心點,防著他搞暗算!先別追了,這裡抓白安福要緊!”胡惠乾一想:“這話也對。”於是他跳下房子,衝進白安福家裡,準備大幹一場。
話說那些警察兄弟們,他們可不是吃素的。他們眼見方德跟胡惠乾打得難解難分,一個個都嚇得腿軟了,哪還敢動手?他們飛快地溜了,留下一群吃瓜群眾看得目瞪口呆。
胡惠乾一看這情況,心裡樂開了花,這不就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嘛!他大步衝進白安福家,扯開喉嚨就喊,可屋裡一個人都沒有回應。胡惠乾這下更來勁了,他砸得興起,看什麼不爽就扔什麼,看什麼結實就打什麼。一陣瘋狂的破壞之後,他終於打到了廳上。可是廳上一個人影都沒有,連個鬼影都沒看到。
胡惠乾心想:“難道白安福趁亂逃跑了?不太可能啊,看他家這麼有錢,傢俱都這麼貴重,他能捨得扔下這些逃跑?”越想越不對勁,胡惠乾火氣更大了。他開始大罵起來:“白安福,你這王八蛋,躲到哪裡去了?再不出來,老子就拆了你這破房子!”
正罵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忽然從外面衝進來一個人。胡惠乾一看,這不就是那個他要找的“王八蛋”白安福嗎?他二話不說,上去就是一拳。
胡惠乾正在白安福的廳上大肆破壞,砸這個摔那個的,可過癮了。突然,從後面衝進來一個人,二話不說,直接就朝胡惠乾掄了一拳。大家猜猜,這人是誰?嘿,原來是方德的弟弟、方魁的次子方興!
這方興在家裡聽那些回來的夥計說,他哥哥方德正在和胡惠乾打得難解難分,他怕哥哥有啥閃失,於是乎趕緊飛奔過來幫忙。跑了一半路,已經遇到了方德,讓他趕緊過去頂住胡惠乾,好讓白安福趁機逃走。所以,這會兒方興就像只猴子一樣,從廳外的屋頂上“飛”了下來。
胡惠乾眼瞅著方興,一個漂亮的轉身,準備迎戰。他前腳一進,左邊身子一偏,使了個海底擒月,從下往上,把拳頭翻過來,直接朝方興的手肘砸了過去。
方興這小夥子,也是個練家子,早就聽聞過胡惠乾的大名。他一看胡惠乾衝過來,不等他到跟前,已經擺出了“雪花蓋頂”的架勢,五個指頭張開,手掌一翻,就像拍蒼蠅一樣,朝著胡惠乾的拳頭壓了過去。這兩人就在廳上展開了激戰,躥跳縱飛,就像兩個活蹦亂跳的猴子一樣。
這一打就是一二十回合,胡惠乾看方興毫無破綻,心裡就開始著急了。他心想:“我不把你們兄弟倆打趴下,我這英名可就白費了。”於是他開始用起了花拳,上躥下跳的,真跟猴子沒啥兩樣。這一下子就把方興給晃暈了,手腳都跟不上了,被胡惠乾一拳打在胸前。這一拳下去,方興“撲通”一聲就倒在了地上,口裡還流著血,看上去就跟死了一樣。
胡惠乾沒管他,轉身就往裡屋跑去,想要抓住白安福。可是到了屋裡一看,哪有什麼白安福?只有幾個膽戰心驚的女僕跪在那兒求饒。女僕們告訴他:“我們家老爺已經從後門逃走了。”胡惠乾哪肯信?拖住幾個女僕,讓她們帶他去搜。可是把屋裡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白安福的影子。
胡惠乾氣得直哼哼:“你以為能逃出老子我的手掌心?除非你不住在廣東省城,不然我天天來找你麻煩,看你能藏到哪裡去!”說完,又把屋裡剩下的東西砸了個稀巴爛,這才出了門。
出門一看,方興還躺在地上呢。胡惠乾哈哈大笑:“你這小子倒是先送上門來了!你要是死不瞑目,就恨你老子吧,跟我沒啥關係。”說完,招呼徒弟們去方德家。徒弟們聽到師父一聲令下,比誰都跑得快。一下子就衝進了方德家。
這幫徒弟們也真夠狠的,進了門也不管人命關天,抓起東西就砸。很快他們就發現屋子裡坐著一個四五十歲的女眷,估計這就是方魁的老婆了。他們上去一把揪住她的頭髮,提溜起來就罵:“你這臭婆娘!你那個天殺的丈夫想找我們師父麻煩,你也不攔著他!等他回來,看我怎麼收拾他!”說完就把她往地上一扔,拿出刀來,“咔嚓”一下就結果了她的性命。旁邊還有兩個小孩子,也一刀一個,送他們上了西天。
方德一路狂奔,氣喘吁吁地回到了家。他一進門,眼前的景象讓他差點昏了過去。他親愛的母親和兒子都躺在血泊中,一動不動。這心裡的痛啊,就像被刀割一樣,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他大吼一聲:“胡惠乾,我跟你誓不兩立!你竟然殺了我母親,我要跟你拼命!”說著,他抄起一根鐵棍,狠狠地朝胡惠乾的腦袋砸了過去。
胡惠乾也不是吃素的,他一把迎住鐵棍,兩人就像兩頭紅了眼的獅子,拼命地撕打在一起。方德那是為了給親人報仇,每一棍下去都是要對方性命;而胡惠乾呢,純粹是被惹毛了,想收拾這個不知好歹的傢伙。你來我往,你進我退,就這樣大戰了兩個時辰。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譁聲,好像還有很多人喊著:“一起上啊!”很快,一群人就衝進了屋裡,手裡都拿著傢伙,直衝著胡惠乾就砍了過去。原來,這些都是方魁手下的徒弟們。之前他們各自逃命去了,現在才得到訊息說方興在白安福家被胡惠乾打死了。
這群人一進門,就看見胡惠乾的徒弟守著大門不讓他們進去。他們氣得哇哇大叫,尤其是方德,哭得像個孩子一樣:“你殺了我母親,我要跟你拼命!”大家一聽這話,更是火冒三丈,一起衝上去跟胡惠乾拼命。
大家一聽,都嚇得眼睛瞪大了,心說:“哎呀媽呀,這胡惠乾也太狠了吧,連方魁的老母和老婆都不放過!”幾個身手不錯的傢伙,看到胡惠乾的徒弟守著大門,直接就給他們來了個“散花天女散花”,帶著大家一起衝進了屋裡。
一進門,大家就看到方德的媽媽躺在地上,血流成河,實在是太慘了。一個個都氣得牙癢癢的,摩拳擦掌,直衝著胡惠乾就殺過去了。
胡惠乾一看這架勢,心想:“人太多了,我一個人搞不定啊。”於是他心生一計,用力一棍子把方德的鐵棍開啟,然後“蹭蹭”幾下就跳到了屋頂上,大喊一聲:“老子先留你條狗命!等方魁回來,讓他知道知道我的厲害,別再想著跟我作對!”
方德一看胡惠乾跑了,還想去追呢,結果被眾人攔住了。大家說:“別衝動!現在最重要的是處理後事!”方德急得直哭:“我娘被他殺了,這仇怎麼能不報?你們放開我,我要跟他拼了!”眾人忙說:“別這樣別這樣。你還不清楚他的手段嗎?你兄弟已經吃了他的虧了,你要是再有個三長兩短,這些屍首找誰去算賬?”
方德被眾人死死拖住,哭得像個孩子一樣。他心裡那個痛啊,簡直無法用言語形容。但人死不能復生,他明白這個道理,於是他請眾人幫忙到街上買棺材,又派人去白安福家收斂他的兄弟。他自己就在家裡等著,等衣衾和棺木都準備好了,給他媽媽換了衣服,好好地殮入棺材。他在靈前祭奠一番,哭得死去活來。
一切辦妥之後,他又去了白安福家。看到方興胸前的大洞還在流血,他的心都碎了。他哭著說:“兄弟啊,你等著,等父親回來,我們一起拼命,為你報仇雪恨!”
這時的白安福也從地板裡爬了出來,看到這慘狀,他也傷心得不得了。他說:“廣東省城怎麼會有這麼兇手,居然抓不住他,還是繼續殺人傷命,難道老天都沒眼睛嗎?”說著,他拿出了三百兩銀子,交給方德置備一切。
這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廣東的大小衙門都知道了胡惠乾又殺了人。方德收了銀子,將方興的靈柩抬到一座廟裡供奉起來。然後他自己先去番高縣衙報案,請求縣官通傳上去,派兵來幫忙抓人。他知道光靠自己一個人是不夠的,人少力單,難以成事。縣官聽了他的請求,立刻乘轎去了撫院稟告。
曾必忠這時也收到了訊息,知道番禺縣來稟告胡惠乾的事情。他便請番禺縣在簽押房坐了下來。番禺縣一進來,曾必忠就急切地問道:“貴縣過來,是不是為了胡惠乾殺了方興母子的事?”縣官說:“正是此事。省城裡竟然有這樣的惡霸橫行,地方怎麼能夠安靜?現在方魁去四川還沒回來,方德一個人,實在是難以對抗他,求大帥能派兵協助抓捕。他突然遭遇這樣的變故,母親和弟弟都被殺了,情有可原,求大帥開恩。”
曾必忠緩緩地說:“這事情確實如此,但是我聽說胡惠乾還有同黨。如果我們冒然派兵去抓捕,恐怕會刺激他們抵抗,使民眾更加不安。貴縣先回衙門,派人去西禪寺暗中打聽一下到底有多少兇徒,然後儘快回來告訴我,我好做下一步的打算。”番禺縣官猜不出曾必忠到底是什麼意思,只好退了出來,回衙門去了,並將曾必忠的話告訴了方德。
於是方德也派人出去打探西禪寺的情況。
而此時的胡惠乾,殺了那麼多人,簡直是得意忘形。他帶著一幫徒弟回到了西禪寺,跟三德和尚炫耀自己的“戰績”。三德道:“你做事也太沖動了。方氏父子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你把方興打死了,也是他惡貫滿盈,理應就此收手。你不該又把方德的母親打死,這仇越結越深。等方魁回來,你該怎麼交代?”胡惠乾哪裡聽得進去:“我不把白安福那幫人打死個乾淨,我絕不甘心!你怕你就一個人去福建躲幾個月,別在這兒給我添亂!別到時候血濺到你身上,讓你受不必要的牽累。”
三德和尚被他嗆了幾句,知道攔不住他,只好偷偷寫了一封信,找人送到福建少林寺給至善禪師。信裡請求至善禪師前來解救寺內眾人的性命。
話說縣官讓方德去西禪寺打聽有多少兇徒,這可難倒了方德。他心想:“我自己怎麼可能親自去呢?得找個法子。”於是他找來幾個師弟,跟他們嘀咕了一番,讓他們趕緊去查清楚,好回來報告。因為要回稟給督憲,準備帶兵去圍捕胡惠乾。
幾個師弟一聽,立刻出發,先把西禪寺的地保叫了過來。他們跟地保說:“這是你負責的地方,出了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早點報官?現在督撫要派兵來捉拿胡惠乾,我們要趕緊打聽清楚他到底有多少同黨在裡面,你趕緊去查清楚,回來告訴我們。”
地保聽了,忙說:“這事兒不用勞煩你們,我知道得一清二楚。自從馮道德走後,就只有三德和尚和胡惠乾住在這兒了。其他的徒弟都回家了。那些徒弟都是些沒本事的傢伙,就仗著胡惠乾的名頭在外頭惹是生非。大家知道胡惠乾本事大,都忍氣吞聲不敢跟他計較。真要派兵來抓,就算胡惠乾再能打,也擋不住這麼多人。”
那些快役聽了地保的話,馬上回來告訴了方德。方德又去把情況報告給了縣官。縣官一聽,馬上又乘轎去了督院,把情況告訴了曾必忠。曾必忠說:“既然這樣,就好辦了。”他立刻叫來了中軍,發了一枝令箭,叫他帶一千名親軍小隊先把西禪寺四面圍起來,另外再帶一千名弓箭手在外頭等著。又叫方德去引誘胡惠乾出來,等他一出來就用亂箭射死他。
中軍領了命令就去執行了。這回,胡惠乾的命運又會如何呢?
話說曾必忠下了命令,讓南海和番禺兩縣去查清西禪寺裡有多少會拳棒的兇徒。這任務又落到了方德的頭上。這回,他可不敢再去找胡惠乾的麻煩了,於是另找了個能人去打聽。打聽回來的結果挺讓人放心:西禪寺裡除了三德和尚和胡惠乾,其他的都是些普通徒弟,沒什麼大本事,平時也就是仗著胡惠乾的名頭在外頭惹是生非。這些徒弟就是咱們常說的狐假虎威,靠著大樹好乘涼。
方德趕緊把這訊息告訴了南海縣衙,縣官聽了又轉告給巡撫曾必忠。曾大人聽了,心裡有底了。他偷偷地命令中軍和三個大營的兵,帶上弓箭手,準備大批強弓硬弩。計劃在今晚三更,靜悄悄地前往西禪寺,把那兒圍個水洩不通。不論寺裡誰出來,就用箭射,一個也不許逃掉。
同時,曾大人還叫方德找些能幹的人,跟著中軍和三個大營的統兵官一起進去搜捕,見了就殺,絕不留情。他還特意強調,這事兒要保密,要是走漏了半點風聲,軍法處置!
這麼一來,曾必忠的部署那叫一個嚴密,軍令如山,訊息一點沒走漏。就連他們自己人,除了中軍、三大營、南海和番禺兩縣的官,其他人全都不知道。大家都等著夜深人靜,好一起出兵圍攻西禪寺,捉拿胡惠乾。這回啊,胡惠乾算是遇上硬茬兒了!
話說高進忠,自從在蘇州元妙觀擺了個攤給人看相,意外地認出了天子,後來又和方魁一起到了客棧。胡惠乾託他去找白眉道人,他順道還給方魁提了個醒,說白眉道人現在不在峨眉山,已經搬到成都府去了,馬雄也住在那兒。方魁聽了很奇怪,問他怎麼知道這些,高進忠這才說,其實他自己也是白眉道人的徒弟。這樣一來,方魁就認了高進忠當師兄,還求他寫信給白眉道人。
高進忠還說,雖然胡惠乾很厲害,但他覺得自己還是能幫得上忙,兩人聯手應該能把他抓住。這樣也能為廣東省的百姓除掉一個大害。不過,他提醒天子,方魁家裡可能會有大難,就算他們趕去可能也來不及救。
聽了這話,天子趕緊寫了封信給四川總督,叫方魁帶過去。信裡還讓白眉道人趕緊去福建破少林寺。另外又寫了封信給廣東巡撫曾必忠,讓他趕緊調兵,還要派高進忠去協拿西禪寺的三德和尚和胡惠乾等人。
高進忠接到聖旨後,立刻動身前往廣東。這一路上,他日夜兼程,不敢有絲毫懈怠。終於,這一日他抵達了目的地。他先是找到了巡撫衙門的轅門,跟巡捕官說明了來意。那巡捕官一聽說是聖旨到了,嚇得差點沒跪下,趕緊進去稟報。
曾必忠一聽說有聖旨,馬上讓人準備香案。高進忠被請進衙門,他手裡捧著聖旨,曾必忠則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高進忠把聖旨請下來,擺在香案上,曾必忠小心翼翼地拆開,然後大聲宣讀了一遍。讀完之後,他們撤去香案,高進忠給曾必忠行了禮。
曾必忠非常感激,立刻邀請高進忠到內書房好好款待。這可是奉旨前來的人啊,怠慢不得!他還特意叫人準備了一桌好酒好菜。
在酒桌上,高進忠問起了方魁的家眷是否遭到胡惠乾的殘害。曾必忠聽了很吃驚,問高進忠是怎麼知道的。高進忠就把在元妙觀給方魁看相的事說了一遍。
曾必忠長嘆一聲,說:“哎,別提了,都怪那方魁去峨眉山請白眉道人,不知道怎麼走漏了訊息。結果胡惠乾那傢伙知道了,帶著一幫徒弟跑到白安福家找麻煩。更可氣的是,方魁的次子當時就在白安福那兒,看到胡惠乾他們過來,想攔都攔不住,結果那小子就被胡惠乾這混蛋給殺了。殺完還不夠,胡惠乾還跑到方魁家,把方家的人都給殺了。虧得方魁的大兒子逃過一劫。後來方德跑去報官,南、番兩縣也過來報告。我這省城的地方,居然出了這種大凶事,光天化日之下就殺了差役一家幾口,實在是太猖狂了!不把他抓起來,怎麼為民除害?我就打算發兵去西禪寺抓人。但我也知道胡惠乾他們少林出身,西禪寺裡還不知道有多少同黨。要是不仔細計劃,搞不好就會打草驚蛇,反而吃虧。所以我就密令兩縣的差役去探聽訊息。今天他們來報,說已經查清楚了,西禪寺裡除了胡惠乾和三德和尚兩個高手,其他的都是些蝦兵蟹將。這樣一來就好辦了!我就命令中軍和三個營的官兵,帶上弓箭手,今晚三更去西禪寺把他們圍住,不管是誰出來都給我射!還特別囑咐他們要保密,別讓胡惠乾他們跑了。現在一切都準備好了,就等晚上行動了。你既然是白眉道人的徒弟,跟方魁是師兄弟,那你的武藝肯定也很高強。希望你能幫我們把胡惠乾抓住,也好為國家出力。我肯定會上奏朝廷,給你記功的。你就等著當大將軍吧!”
曾必忠說了這一大串,高進忠低頭說道:“您這麼看重我,我當然得拼盡全力了。不過胡惠乾那傢伙武藝高強,我可不敢保證一定能贏。但我會盡我所能,既為了天子的重託,也為了您的恩情。”曾必忠聽了,覺得這小夥子挺有意思,說話得體,就又和他喝了幾杯。喝完酒,兩人一起吃飯。吃完後,曾必忠說:“早點歇著吧,晚上還得去西禪寺呢。”高進忠點頭答應,然後說:“您考慮得很周到,把那些統兵的也找來,我就更放心了。到時候大家一起商量一下怎麼圍攻、怎麼抓人。這樣我才有把握。”曾必忠一想,也是這麼回事,就答應了他的要求。於是又派人去叫中軍和三大營的統領以及方德過來開會。
就這樣,大家湊在一起,商討大計。高進忠也終於有機會和這些大人物們見面了。他心裡想:“這下可好了,有這麼多高手幫忙,胡惠乾這次肯定跑不了了!”
這差官們可真忙啊!他們分頭行動,一下子就把中軍和各路英雄都叫到了大門口。巡捕官一報告,曾必忠就讓他們進來。這些大人物們一聽到傳見,馬上趕了過來。
曾必忠先跟中軍和各路英雄解釋了一下高進忠的來意。大家一聽,都挺高興的,覺得這次肯定能抓住胡惠乾這個大壞蛋。
然後,曾必忠把方德叫到跟前。方德“撲通”一聲跪下,說:“感謝大人派兵來幫我們報仇!小的這輩子都感激不盡!”曾必忠聽了,心裡也挺難受的,就說:“有個叫高進忠的,在蘇州遇到了你爹。他說起你們家的事,原來他和你是同一個師父的師兄弟呢!巧的是,皇上也在蘇州,高進忠會看相,認出了皇上。皇上聽了胡惠乾的惡行,就派高進忠來幫忙。他剛剛到這兒。”
曾必忠接著說:“你們等會兒見見高進忠,一起商量一下怎麼抓胡惠乾。早點做好準備,免得夜長夢多。”
就這樣,大家坐下來商量怎麼抓胡惠乾。這可真是熱鬧啊!中軍、各路英雄加上方德,還有剛來的高進忠,大家集思廣益,都想趕緊把胡惠乾抓起來。
方德這小夥子,一聽說高進忠是他父親的師兄弟,奉了皇上之命來幫忙抓胡惠乾,樂得差點蹦起來。他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見到高進忠,問問自己父親現在哪裡。
沒一會兒,高進忠從書房裡走了出來。曾必忠先讓他和中軍、各路英雄打個招呼。高進忠這小夥子,雖然穿著普通,但因為是皇上派來的,大家都對他很客氣,中軍和各路英雄都還了禮。
接著,方德走上前去,跟高進忠見了面。兩人行了禮,說明了一下原委,發現還是世交呢!方德立刻喊高進忠為師叔,然後又問起他父親是否去了四川。高進忠又把之前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方德聽了,感激得不得了。
這時候,高進忠看了看中軍和各路英雄,說:“我剛聽到撫憲大人的指示,胡惠乾這個傢伙實在是無法無天,打算請各位大老爺帶兵去西禪寺圍住他。還準備了一堆弓箭手,防止他逃走。撫憲大人的計劃真是周全啊!不過,我覺得胡惠乾這個傢伙拳腳了得,身體還特別靈活,要是見情況不妙,一下子就爬上房頂跑了,那咱們準備的弓箭可就不夠用了。所以啊,我建議另外分出三百名弓箭手,悄悄地埋伏在附近的民房上。只要他一爬上房頂,就一齊放箭,這樣才能讓他插翅難飛!大家覺得怎麼樣?”
話說高進忠和中軍各官商量完之後,曾必忠大人就說了:“這個主意不錯,就這麼辦吧!各位現在可以回去準備了,半夜三更的時候,咱們在西禪寺見。”中軍和各路英雄都答應著走了。高進忠也跟著中軍準備行動。大家都回到了自己的衙門,把親兵和弓箭手都召集起來,準備半夜的時候大幹一場。方德也跟他父親的門徒和夥伴們說了這事,大家都躍躍欲試,想抓住胡惠乾報仇。一切都準備好了,大家就在中軍衙門集合,吃了點東西,稍微休息了一會兒,養足了精神。
到了半夜三更,中軍一聲令下,大家就出發了。這速度可真快,靜悄悄的街上只聽見整齊的腳步聲,不一會兒就到了西禪寺。一聲哨響,一千名親兵立刻把西禪寺圍了起來。那一千名弓箭手呢,三百名爬上了周圍的民房,其他的則在寺廟外面和各個門口守著,嚴陣以待。佈置妥當後,一聲炮響,高進忠和方德首先衝了進去。這倆人真勇敢啊,一馬當先地衝進了西禪寺。其他的人也不甘示弱,跟著衝了進去。
胡惠乾此刻正睡得香呢,忽然聽到炮聲大作,還有吶喊聲,一下子就從睡夢中驚醒了。他趕緊跳起來,抓起那把單刀,就衝出房間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時,三德和尚也提著刀從另一間房裡出來了。兩人面面相覷,三德問道:“這半夜三更的,外面怎麼這麼熱鬧?”胡惠乾瞪大了眼睛,說:“我也不清楚,但絕對不是什麼好事!說不定是官府派兵來抓我們了。”三德和尚一聽,心裡咯噔一下,他提醒胡惠乾:“別大意了,如果是官兵的話,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胡惠乾被他這麼一說,也有些慌了,但他還是硬著頭皮說:“怕什麼官兵?我一個人就能把他們打個落花流水!那些官兵,平時就是吃乾飯的,沒什麼真本事。咱們少林派可不是吃素的。”
三德搖搖頭說:“話雖如此,但俗話說得好:雙拳難敵四手。還有一句: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眾怒之下,必然死戰。如果真是官兵來圍攻,那可不止一兩個、兩三個,至少也有一千八百人。就算你我再怎麼有能耐,也敵不過他們那麼多人啊!何況你的徒弟們,有點本事的也就那麼幾個,其他的都是靠你撐腰,在外面唬人而已。要是真跟官兵打起來,那可就糟糕了。”
他繼續勸胡惠乾:“你要是非得逞強,那可就真危險了。要是真的是官兵,咱們千萬別硬碰硬。最好是趁早逃走,去福建少林寺躲一躲。以後咱們再看看情況,或者請至善禪師想想辦法。這次你可千萬要聽我一言,不能再一意孤行了。要是再任性下去,恐怕會有殺身之禍啊!”
兩個人一邊往外走,一邊聊著。正聊著,突然看見徒弟們慌慌張張地衝了進來,大喊:“師父,不好了!外面不知道來了多少人馬,把咱們這西禪寺圍得水洩不通。聽外面的聲音,他們說絕對不能讓你跑了,師父,你快拿主意啊!”胡惠乾一聽,嚇得臉都白了。三德和尚趕緊說:“別慌,我們趕緊爬上去逃走,前後門是出不去了。”胡惠乾現在也只能聽三德的,轉身準備逃跑。
結果,大殿的屋上突然跳下了兩個黑影,接著就是一聲大喝:“別讓那傢伙跑了!認得我是誰嗎?”然後一刀就劈了過來。胡惠乾一看這架勢,趕緊招架,嘴上還不忘罵道:“你小子誰啊?我不認識你,你憑什麼跟我作對?快報上名來,我要取你的狗命!”
高進忠也不含糊,大喝一聲:“你這狗頭聽好了,我是白眉道人門下高進忠!我師兄方魁在蘇州告訴我,你在廣東天天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你還殺了我師兄一家,我們怎麼也得給師兄報仇!你自恃武藝高強,可別怪我無情!就算你和機房的人有殺父之仇,你也不能遷怒於白安福啊!他是公事公辦,你卻把他全家都殺了!天理何在?國法何在?”這一番話說得胡惠乾啞口無言。
胡惠乾一聽,氣得哇哇大叫:“嘿,你這小子,還挺囂張!你說你是白眉道人的徒弟,還說什麼奉旨而來,我看你是不知死活!你說咱倆比啥?拳腳還是兵刃?”高進忠一臉淡定:“啥都不用,只要把你抓了送官治罪。”
胡惠乾不等高進忠說完,一刀就劈了過去。高進忠微微一笑,輕鬆躲過這一刀,然後一記老樹盤根,狠狠地向胡惠乾腰間砍去。胡惠乾趕緊用燕子穿簾跳出圈外,避開這致命的一擊。
高進忠見狀,立刻使出鯉魚翻身,刀鋒直指胡惠乾的肋下。胡惠乾剛轉身,高進忠的刀就到了,他趕緊用刀一擋,順勢向左一撥,把刀甩到一邊。接著就是一招老鷹探爪,直取高進忠的心窩。
高進忠哈哈一笑:“來得好!”他舉刀護住心窩,等著胡惠乾的刀靠近。然後猛地一撒手,打算把胡惠乾的刀打落。可惜胡惠乾早有防備,迅速收回了刀,不讓高進忠得逞。
高進忠看在眼裡,心裡暗道:“這小子刀法如此厲害,幸好我留了個心眼,否則剛才那一刀就夠我喝一壺的了。”他按住了刀,沒有貿然反擊。胡惠乾見狀,也忍不住在心裡讚歎:“這小子的刀法確實強,不愧是白眉的徒弟!比我見過的那些方家刀法要厲害多了。”
胡惠乾可沒閒著,一刀接一刀地砍向高進忠。高進忠一邊躲閃,一邊琢磨:“我得想個妙計,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他心生一計,假裝向胡惠乾的下半身虛晃一刀,胡惠乾本能地格擋。高進忠趁機使出“聲東擊西”的招數,一刀向胡惠乾面門砍去。
胡惠乾也不是吃素的,早就看出高進忠的意圖,擋下了這一刀。高進忠一看這招不行,又琢磨著換招。哪知道胡惠乾早有準備,使出一套“花刀法”,上下左右,一共八八六十四刀,如同雪花般飛舞,密不透風。
這可把高進忠給看呆了,心想:“這小子的刀法真絕了,比剛才那招還厲害!”他不得不全力以赴,小心應對,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砍中。兩人你來我往,刀光閃爍,看得旁人眼花繚亂。這可真是一場激烈的刀法對決啊!
高進忠一看胡惠乾的花刀法,心裡暗笑:“哈哈,這小子,還以為他的花刀法有多厲害,敢在我面前耍威風!我可是白眉道人的徒弟,這種小把戲,能瞞過我嗎?”他一邊嘲笑,一邊擺出了個童子拜觀音的招式,手中的刀在中間一分,然後開始舞動起來。
胡惠乾的花刀雖然厲害,但在高進忠的眼裡,簡直就是小兒科。高進忠的刀法叫做“雨打殘花”,專門用來破花刀的絕技。少林一派中,除了至善禪師、五枚大師、白眉道人和馮道德這四個人,就只有高進忠會了。
胡惠乾只顧著使出他的花刀法,完全沒注意到高進忠的刀法已經破了他的招式。最後一刀,高進忠大喝一聲:“著!”胡惠乾嚇得魂都沒了,只見高進忠的刀向他手腕砍來。如果被砍中,他的手腕肯定得斷成兩截。
胡惠乾知道不妙,想去擋已經來不及了,其他方法也解不了這招。他只能選擇棄刀而逃,趕緊把刀一扔,向後跳去。可惜已經來不及了,高進忠一刀劈來,胡惠乾只能使出絕技——縮骨功,從大殿的窗戶裡鑽出去,撒腿就跑。
胡惠乾的花刀被高進忠破了,嚇得他趕緊跳上了大殿的屋簷,準備撒腿就跑。可是他沒想到,外面的弓箭手可不是吃素的。
那些弓箭手一看到大殿上跳上來一個人,仔細一看,發現不是自己人。原來高進忠臨走前已經跟他們打過招呼,讓他們注意分辨敵我,免得誤傷。這些弓箭手們可不含糊,一看到不是自己人,立刻大吼一聲:“大殿上來了個強盜,大家放箭,別讓他跑了!”
話音未落,四周的屋頂、牆上的人也紛紛放箭過來。一時間,萬箭齊發,像下雨一樣射向胡惠乾。胡惠乾一看這架勢,嚇得腿都軟了。他心裡暗叫:“這回可完蛋了,這麼多箭,怎麼躲得過啊!”
胡惠乾想逃,無奈被萬箭齊發的陣仗給嚇得腿軟,根本跳不出這片箭林。他站在大殿上,猶豫著下一步該怎麼做,突然,後腦勺和腿上各中了一箭,疼得他差點沒站穩。他只好跳下屋來,拔掉箭頭,嘴裡嚷嚷著:“老子跟你拼了!”正要衝向高進忠,卻發現高進忠已經站在面前,手裡還拿著刀。
胡惠乾說:“有種你別用刀,我們比劃比劃拳腳,看老子能不能打過你!”高進忠笑著說:“行啊,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不用刀了,咱們赤手空拳地打一架。”胡惠乾立刻擺了個架勢,準備開打。
高進忠也不含糊,立刻迎了上去。胡惠乾的招式是“寒雞獨步”,看起來挺厲害。高進忠卻輕鬆地繞到他身後,一拳打來。胡惠乾趕緊躲過,然後一腳踢向高進忠。兩人你來我往,拳拳到肉。
高進忠使了個“葉底偷桃”,胡惠乾側身躲過,然後一拳還擊。高進忠也不示弱,使出“毒蛇出洞”,胡惠乾又躲過,反手一擊。就這樣,你一招我一式,足足打了百餘回合,誰也沒贏誰。周圍的人看得眼花繚亂,直呼過癮。
高進忠此時越打越有勁,心想:“這樣下去,打到什麼時候才能把他搞定?我得用一招絕的,讓他早點兒上西天。”於是,他變幻莫測,使出各種招式。最後,他使出了“蜜蜂進洞”,兩拳直奔胡惠乾的兩個太陽穴。
胡惠乾也不是吃素的,他迅速作出反應,使出一招“脫袍讓位”,兩手合在一起,從下往上,向兩邊分開,把高進忠的雙手格開。然而,高進忠卻趁他兩手分開的瞬間,迅速使出“獨劈華山”,反手一劈,直取胡惠乾面門。
胡惠乾一看這架勢,嚇得魂都沒了,只能徒勞地用手去擋。然而,這可擋不住高進忠的猛擊,一下子就被打得腦漿迸裂,倒在了地上,一命嗚呼。
這時候,三德和尚和他的門徒們去哪裡了呢?怎麼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其實啊,我這編書的就這麼一支禿筆、一張嘴,既要寫這邊又要寫那邊,忙得團團轉。所以啊,他們的情況我就沒來得及說。彆著急,咱們接著往下看。
話說三德和尚和他的門徒們一直在旁邊觀戰,看到胡惠乾被高進忠打得落花流水,他們心裡那個急啊!但是他們也知道,現在上去幫忙也不是個辦法。於是他們就躲在一邊,準備伺機而動。
可是呢,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高進忠竟然用了一招“獨劈華山”把胡惠乾給打死了。這一下子,他們全都驚呆了。
這時候,高進忠轉過身來,看向三德和尚他們。只見他們一個個都愣在那裡,嘴巴張得老大,好像被嚇傻了一樣。高進忠心想:“這些人估計也不是什麼好人,乾脆一併收拾了。”
於是他大喝一聲:“你們這些傢伙,還不快快投降!”說著就衝了過去。三德和尚一看這架勢,知道不是對手,趕緊喊了一聲:“快跑!”然後轉身就逃。其他門徒也跟著他一起逃走。
話說那天在大殿上,三德和尚和胡惠乾一前一後地走進來。他們倆一看,喲,大殿上已經有人在等著他們了,是高進忠和方德。這一下子,兩邊的人就在大殿上對峙起來。
高進忠是個急性子,一看這架勢,立馬衝上去跟胡惠乾幹上了。這邊方德也不甘示弱,跟三德和尚開始過招。說實話,方家的武藝雖然也不錯,但跟三德和尚這等高手比起來,還是差了那麼一點兒。
很快,方德就有點兒扛不住了。他那些師兄弟和夥伴們看不下去了,一窩蜂地衝上去幫忙。有的人拿刀砍,有的人拿槍戳,還有的人拿劍刺。這一下子,三德和尚就有點兒手忙腳亂,畢竟他雙拳難敵四手嘛。
高進忠那邊已經把胡惠乾給收拾了,正琢磨著怎麼幫方德呢。他看了看戰場,心生一計:“嘿,我何不趁機把胡惠乾的腦袋割下來,扔過去打那和尚的頭,讓他也嚐嚐胡惠乾的厲害?”
於是乎,高進忠趕緊回到大殿,手起刀落,把胡惠乾的腦袋給割了下來。他一手提著血淋淋的腦袋,一手拿著刀,又衝回了前殿。只見他跳出人群,大喝一聲:“禿驢,別太囂張!看招!”話音未落,胡惠乾的腦袋就像飛出的炮彈一樣,直直地朝三德和尚飛去。
哎呀呀,這可真是巧了!那腦袋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三德和尚的腦門上。這一下子,全場都安靜了那麼幾秒鐘。然後,人群中爆發出陣陣鬨笑。連高進忠自己都笑得前俯後仰。
那一天在大殿上,三德和尚和胡惠乾打得正激烈。三德和尚早就聽說過高進忠的威名,所以特別小心。他一聽到高進忠喊了一聲:“看傢伙!”立馬就準備好了迎接明刀或者暗器。但誰想到,飛過來的竟然是胡惠乾的人頭!
三德和尚只覺得有什麼東西砸中了自己的頭,一摸,是一個圓溜溜的東西,然後就順著額頭滑了下去。他還沒搞清楚是什麼,高進忠已經跳進了戰圈,大喊:“好你個禿驢,你知道這顆頭是誰的嗎?胡惠乾已經給你送上門來了,你竟然還沒察覺!仔細看看,這是他的頭!”
三德和尚一聽,心裡那個苦啊!他跟胡惠乾雖然是對手,但怎麼說也是同門師兄弟,兔死狐悲嘛。他趕緊低頭一看,那顆頭果然就是胡惠乾的。這時候,三德和尚真是又氣又急,大罵一聲:“高進忠,你這小子太陰險了!”然後一刀砍了過去。
高進忠也不示弱,架住這一刀。三德想回一刀,可是又被方德和其他人圍攻。三德和尚心裡那個急啊,心想:“這可怎麼辦?前後都是死,不如跟他們拼了!”於是他大喝一聲,舞動單刀,砍倒了兩個傢伙。其他人一看,都有點兒怕了,想退回去。
三德和尚一看機會來了,趕緊準備趁亂逃走。可誰知道呢?高進忠和方德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們怎麼可能讓三德和尚輕易逃脫呢?
高進忠、方德他們怎麼可能讓三德和尚這麼輕易地逃走呢?高進忠眼見三德和尚就要溜了,大喝一聲:“嘿,你這禿驢,還不快快束手就擒?”話音未落,那把刀已經飛了出去,正中三德的右手。三德哎呀一聲,手一鬆,那刀就“叮噹”一聲掉在了地上。
方德眼明手快,趁這個機會一刀砍向三德的左胳膊。三德痛得大叫一聲,直接倒在了地上。這時候,那些夥伴們一擁而上,刀槍齊下,三德和尚轉眼就成了肉餅。
胡惠乾的徒弟們一看師父和師叔都掛了,哪裡還敢繼續打下去?一個個都忙著找地方躲起來。外面的兵丁和弓箭手也衝了進來,知道三德和尚和胡惠乾都死了,就開始到處搜捕。
他們找到了胡惠乾的幾個徒弟,把他們五花大綁,帶回去聽候發落。這時候天已經亮了,整個城裡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胡惠乾和三德和尚被高進忠幹掉的訊息傳得飛快,人人開心得像過節一樣,只有機房裡的人和白安福最得意。
不過也有人傷心,就是那些胡惠乾的家屬們。他們一聽到這個訊息,怕被牽連,趕緊收拾細軟,逃出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