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聖天子和週日清從揚州與各位官員告別後,就像兩隻閒不住的小鳥,四處飛翔。他們遇見了名山大川,就一定會去登高望遠,好好欣賞一番。於是乎,江南地區的美景幾乎被他們看遍了。

有一天,他們來到了海邊。仁聖天子心血來潮,對日清說:“咱們僱條船,從水路去逛逛吧!”日清聽了,馬上去找船家。而他們運氣爆棚,找到的船不僅速度快,而且穩如老狗。看著海上的繁華喧囂,仁聖天子樂開了花,他吩咐日清:“你去告訴船家,準備點酒菜,咱們一會兒餓了可以吃。”

日清趕緊找到船家,低聲問道:“二位老爺讓你準備點東西。”船家一聽,立馬跑過來,輕聲問:“您二位要去哪兒?”仁聖天子說:“我們要去金華府,但不知道這條水路通向哪裡?”船家笑道:“過了這片大海,就是金華府啦!您二位要去哪裡呢?”仁聖天子說:“我們要去金華府,但是不知道要幾天才能到。”船家說:“如果順風的話,兩天就能到金華府;如果不順風,最多三天也就到了。”仁聖天子聽了非常高興,就告訴船家趕緊準備酒菜。船家領命而去。

於是乎,仁聖天子跟日清就像兩隻閒雲野鶴,白天飲酒看景,晚上談天說地。他們在海上漂啊漂啊,不知不覺就到了金華府的碼頭。船家把船停穩當後,請他們兩位上岸去逛逛。仁聖天子給了日清一些錢,讓他付船費,然後兩人就上了岸。

黃昏時分,日頭都快要掉海里去了,日清忙跟契父說:“咱們得趕緊進城找個客棧住下,明天再玩也不遲,您覺得怎麼樣?”仁聖天子點頭說:“好主意!”於是兩人就急匆匆地進了城。

他們經過縣衙前的大街,看見一家連升旅館,門口寫著“接待八方客商”。這地方是李慕義家旁邊,兩人趕緊走了進去。店小二一看有客人來,忙迎上去問:“二位客官,您貴姓啊?打哪兒來啊?”仁聖天子回答說:“我姓高,叫天賜,這是我的朋友週日清,我們從北京順天府來。聽說你們這地方繁華,想來玩幾天,找個安靜的房間住。”店小二立馬說:“有!有!”然後帶著他們來到靠南邊的一間屋子。這房間真不賴,不僅幽靜,而且寬敞。

仁聖天子一看,心裡高興壞了,馬上讓店小二準備點吃的。他跟日清說:“這地方真不錯,咱們多住幾天,好好逛逛名山大川。”日清也連連點頭:“太好了!太好了!”

正聊著,店小二已經把酒菜端上來了。哎呀,這菜真不錯,有山珍海味、美味佳餚。兩人坐下來大吃大喝,一直吃到月亮都升起來了才停。日清醉倒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店小二手腳麻利地把碗碟都收拾了,然後恭恭敬敬地問:“高老爺旅途勞頓,早點歇息吧。”仁聖天子點點頭:“好的,你們也去忙吧。”

仁聖天子看著日清醉得不省人事,自己一個人坐著也覺得無聊,更別提睡覺了。他拿起一本書在燈下翻看,看著看著就入了迷。突然,一陣悽苦的嘆息聲打破了寧靜。這聲音從哪裡來的?他趕緊放下書,側耳傾聽,發現是隔壁傳來的。他心想:“隔壁這是怎麼了,怎麼這麼傷心?”但是聽不太清楚,只聽到更樓敲了兩下,夜還沒深,不如去隔壁坐坐,瞭解一下到底怎麼回事。

於是他站起身向隔壁走去,旅館的人問:“高老爺這麼晚要去哪啊?”他說:“就是去隔壁坐坐,一會兒就回來。”旅館的人說:“好的,您請便。”

他走到李家敲門,門子開了門問他:“不知道您來有什麼事嗎?”他說:“我聽說你家主人在家嘆氣,我來安慰安慰他。”門子趕緊把他帶進書房,與流芳見面。流芳問:“這是誰啊?”他說:“我呀,我住隔壁,聽到你唉聲嘆氣,睡也睡不著,所以過來看看你。”流芳說:“多謝您的好意。請問您貴姓大名?”他說:“我叫高天賜,我是北京大學士劉墉的手下,幫他處理軍機事務。還不知道您貴姓大名,是哪裡人?”

流芳長嘆一口氣,說:“唉,這事兒可說來話長。我嘛,就是廣東番禺的本地人,姓李,名流芳,剛剛考上了第十三名武舉人。我爹呢,在這裡做生意已經發了家,都三十二年了,誰不知道他的大名啊?”

仁聖天子聽了,點點頭說:“哎呀,您家既是做生意的,又有武舉人,這可謂是財大氣粗啊,怎麼還唉聲嘆氣的?”

流芳搖搖頭說:“您有所不知啊。幾年前,我爹承辦了張祿成的洋商生意,結果呢,倒黴事連連,不僅沒賺到錢,反而欠了他五十萬兩銀子。我爹沒辦法,只能承諾變賣家產來還債。可是啊,變賣了全部家當也湊不夠這個數。所以,幾個月前我爹跟他說回廣東籌錢,那張祿成也答應了寬限一段時間。可沒想到啊,我爹籌的錢還是不夠,所以一直拖到現在還沒還。那張祿成急了,幾次三番地來催債。上次我娘出面求情,想再延期一段時間,結果他反而翻臉了,說我爹忘恩失信。他都打算把借據拿到金華府去告狀了。要是官府出面追討,我們家裡這點東西還不夠還債呢。要是官府不管三七二十一,連我妻妹都要拿去抵債,那我可怎麼辦啊?能不傷心嗎?”

仁聖天子一聽,這也太過分了吧?就說:“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的事,哪有讓你們妻妹去抵債的道理?難道官府不管嗎?”

流芳嘆了口氣說:“是啊,按規矩,老百姓欠債的話,官府要四成分賬,老百姓六分。但那張祿成這個王八蛋一分也不肯少。要是他一開始就少要點兒利息,我家也能湊齊還給他了。可現在他就是要全款,就是賣光家當也不夠啊。”

仁聖天子拍拍胸脯說:“別擔心,這事兒包在我身上。你先跟陳景升借個一萬五千兩應應急,算作先還的利息。剩下的五十萬兩本金,我來替你還。”

流芳一聽這話,眼淚都快流下來了:“真的嗎?您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仁聖天子擺擺手:“別客氣別客氣。明天我就帶你去找陳景升商量一下。然後咱們再去金華府把借據拿回來登出了。你就放心去京城參加會試吧。”

流芳一聽這話,馬上吩咐家人:“快!快準備酒席!我要好好款待高老爺!”

流芳長嘆一口氣,回答道:“哎,說起來都是淚。我是廣東番禺縣人,姓李名流芳,就是那個新科第十三名武舉人。我老爹李慕義在這兒做生意都三十多年了,誰不知道他的大名啊?”

仁聖天子好奇地問:“既然你中了武舉,你爹做生意又發了大財,這不是雙喜臨門嗎?為啥你還這麼傷心嘆氣?”

流芳苦著臉說:“哎,客官您有所不知啊。幾年前,我爹承辦了張祿成的洋商生意,結果呢,不僅沒賺到錢,反而欠了他五十萬兩銀子。現在做生意又虧本了,實在還不起啊。幾個月前,我爹跟他商量說回廣東變賣家產來還債,他同意了,還給我們寬限了一段時間。可是咱們家這點家底哪裡夠啊,所以還是沒能還清。

“張祿成這個人,臉翻得比書還快。他昨天又來了,催債比誰都緊。我娘就出來跟他好好解釋,求他再寬限幾天。結果他反而翻臉了,說我爹忘恩失信,想賴賬。我娘好話說盡,他都不肯鬆口。

“他今天直接把債務的單據拿到金華府去了,求官府出面追討。要是還不夠的話,他還要把我那可憐的妻妹拿去抵債。你說我哪裡能不傷心啊?”

仁聖天子一聽,眉頭緊皺:“還有這種事兒?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怎麼還能讓人拿老婆妹子抵債呢?難道官員們都不管嗎?”

流芳嘆了口氣:“民間打官司,官家要四成的利,這是規矩。那些壞官才不管呢,要是張祿成剛開始肯少要點兒,我也能把債還上。可他非要連本帶利一起收,就算我們把家產都賣了,也不夠還他的債啊。”

仁聖天子拍了拍胸脯:“別怕,這事兒包在我身上。我借給你五十萬,你把債還了。你們這兒有親戚朋友嗎?”

流芳搖搖頭:“就只有個叫陳景升的生意夥伴,他有點兒錢,也就三五萬吧,再沒別的親人了。”

仁聖天子一拍大腿:“那就這麼定了!你先跟他借一萬五千,算是先還點利息。剩下的五十萬我出,明天我跟你一塊兒去找他,看他同意不。然後再去金華府把那什麼債務單據拿回來,把事兒了了。你就可以放心去京城考試了。”

流芳一聽,高興得蹦了起來:“太好了!太感謝高老爺了!我馬上讓人去準備酒菜,好好款待您!”

話說仁聖天子與流芳一喝就是大半夜,這才依依不捨地告別。回到連升客寓,倒頭就睡,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流芳洗漱完畢,急急忙忙地來到連升客寓,約了仁聖天子一同去陳景升家。仁聖天子爽快地答應了,又叫日清與流芳認識一下。三人一起吃了早飯,便向陳家莊出發。

陳景升聽說他們來了,趕緊出門迎接。大家坐下後,各自通報了姓名。流芳一拍大腿說:“哎,那張祿成催債催得太緊了,搞得我焦頭爛額。幸虧遇到了仁聖天子老爺,他老人家慈悲為懷,願意借我五十萬兩銀子還債。我現在想從你這裡借一萬五千兩,把利息還上。你看怎麼樣?”

景升有點兒為難地說:“不是我不想借,實在是我這兒一時拿不出這麼多錢來。”仁聖天子一聽,不高興了:“你這人,真是無情無義。五十萬都肯借給別人,一萬五怎麼就不行了?”

陳景升趕緊解釋:“高老爺,您誤會了。如果能在外面借到錢,我何必在這兒借給您呢?既然高老爺能借五十萬給他,那點兒小錢又何必計較?”

仁聖天子一聽,更是火冒三丈:“陳景升,你可真是個小人!你要是不肯借銀子,那就當我跟你沒關係!我這就去公堂上說清楚,讓他們緩幾天再拿錢來。這樣李流芳也能感激你了。”

景升無奈地點點頭:“那也只能這麼辦了。”仁聖天子一拍大腿:“好!就這麼定了!你現在就跟我去一趟公堂。”

流芳一聽,趕緊跑回家,告訴老婆妹妹和老媽收拾細軟,搬到陳家去住,免得被債主們騷擾。家裡只留幾個僕人看門。

仁聖天子這邊一安排妥當,就立刻對流芳說:“高某得先去金華府打探一下訊息,看看情況如何,然後再回來和二位商量。你們就在陳家等我,我很快就回來。”說完,他就坐轎子往府署飛奔而去。

那時候知府正好在堂上坐著,仁聖天子趕緊下轎,迎面走過去,雙手一拱,說:“哎呀,父臺在上,晚生這廂有禮了。”知府抬頭一看,見他儀表堂堂,禮貌周到,不敢怠慢,就回答說:“哎呀,賢生快請坐。不知高姓大名,找我有什麼事?”

仁聖天子一聽,趕緊離開座位說:“我是劉中堂門下的幫辦軍機高天賜。聽說李流芳的欠債單據放在您這兒,我特地親自過來想看一下。”

知府聽了有點兒納悶兒:“這高天賜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敢誇下海口,說要幫李家還五十萬的鉅款?看他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估計也不是真的。”於是心生一計,說:“賢生啊,你看那單子做什麼?”仁聖天子當然明白他的用意,就順水推舟說:“哎,您有所不知。我看他李流芳實在可憐,既然他還不起債,那我就幫他還給張祿成好了。”

知府一聽,暗地裡想:“這高天賜真是口出狂言!看他那樣子,也不像有五十萬銀子的樣子。待我用話套套他,看他銀子在哪裡,一探虛實。”於是他話鋒一轉:“高兄啊,既然你這麼仗義疏財,那我們就去取來給你看一看。”然後回頭叫書辦趕緊把張祿成的案卷內揭單取來。書辦趕緊找了出來,呈給知府。知府接過來後遞給仁聖天子。

仁聖天子接過一看,見那揭約上蓋著鹽運使的印信,寫著江南、浙江兩省鹽關總商執照。他心裡有數了:“原來如此!這張祿成真是個貪心不足蛇吞象的傢伙。”

這揭約寫得可真詳細啊!李慕義這老兄,廣東廣州府番禺縣人,乾隆二年的時候在金華府當了個什麼洋商。結果呢,虧得連本錢都保不住了,國稅都沒交完。現在他又承繼了鹽商的生意,但手頭兒緊,沒錢。於是他就找上了咱們本府的富紳張祿成,張大款,借了五十萬兩銀子。這李慕義啊,跟張祿成說好了,每兩銀子加三錢的利息,借三週就得還清。要是爽約了,那可不行。這可是他們倆當面說好的,還有金華府的府尊大人做證呢,蓋了官印為憑證。而且啊,他們倆也是知根知底的,可不是靠中間人介紹的。怕以後說不清楚,李慕義還特地拿了鹽運使發的紅照,寫了個揭約,交給張祿成拿著。

這李慕義啊,真是的,借了五十萬兩銀子,自己卻一分錢都沒帶。他跟知府說,他回京城去取錢,等錢一到就還給張祿成。可這知府啊,哪能信他的話呢?就問他要銀子,結果這仁聖天子就把揭約揣懷裡了,說:“哎,你這知府大人也真是的,我就緩幾天而已,等我京城的錢匯過來就還你了。你這麼生氣幹嘛?”結果知府大怒啊,就叫差役過來捆他。這仁聖天子一看,也火了!上去一把就把知府給拿住了:“哎!你是真要抓我嗎?我不過就是想緩幾天還錢而已!等我錢到了就還你!你若不答應我,我就先殺了你!”

這知府氣得啊,三魂出竅、七孔冒煙!他大聲喝道:“你這個該死的混蛋!敢拿本府怎麼樣?我這就叫人把你抓起來,讓你受盡折磨而死!到時候後悔也晚了!”這仁聖天子一聽這話啊,心裡一驚:哎呀!這要是真叫人來抓我,我可就麻煩了!我得先下手為強!於是他趕緊從腰間拔出寶刀,對著知府就是一刀劈下去!可憐這知府大人,就這樣一分為二倒在了地上。那幫差役見狀啊,全都嚇得東逃西竄,只顧著自己保命了。這仁聖天子呢,可不是省油的燈!他衝上去一頓猛打猛衝,把那些差役嚇得連滾帶爬地逃走了。這就是咱們這位仁聖天子的實力啊!真是牛得不能再牛了!

天子那會兒,一溜煙兒跑到了陳家莊,氣喘吁吁地對陳景升說:“那啥,我剛才把知府給宰了,現在官兵都跟瘋了一樣地追我。咱們得趁他們沒反應過來,衝上去給他們一個大大的驚喜!這樣他們就不敢繼續追了,咱們也能安全逃脫。你覺得咋樣?”流芳一聽,立馬點頭:“對對對!趕緊的,別磨蹭!”於是,仁聖天子跟日清麻利兒地準備了一下,就衝出去迎戰了。

嘿,走了不到二里地,官兵果然就追上來了。這可把他們給惹毛了,開始瘋狂反撲。一開始呢,那幫官兵覺得就是個普通兇徒,哪兒那麼容易抓啊?結果沒想到碰上了硬茬子,被仁聖天子跟日清一頓狠揍。就在他們快要撐不住的時候,陳景升和流芳也趕到了,從後面給了他們一記重拳。

這下好了,官兵們被打得落花流水,四散而逃,一個個都忙著保命了。仁聖天子他們也不追了,往北繼續跑。跑了五十里地之後,仁聖天子跟陳景升、流芳告別:“高某有皇命在身,得去浙江辦點兒事。不能陪你們去北京了。你們倆趕緊去赴科會試吧,要是能中個狀元啥的,那就更好了!咱們後會有期!”說完就跟日清轉身走了。

這一下子,陳景升心裡可難受了,捨不得跟仁聖天子分開。但他也知道,仁聖天子有大事要辦,不能耽誤。於是他默默地收起了心中的不捨,對仁聖天子說:“高老爺保重!您的事就是我們的事!等您回來,咱們再好好聚聚!”

就這樣,仁聖天子跟日清踏上了新的征程,而陳景升和流芳也開始了他們的科舉之路。雖然暫時分別,但他們的友誼卻如同鋼鐵般堅定不移!

那時候,仁聖天子急急忙忙地衝向陳家莊,氣喘吁吁地對陳景升說:“大事不好了!我殺了金華府的知府,現在官兵們像瘋了一樣追過來了!咱們得趕緊迎上去,給他們點兒顏色看看,讓他們知道咱們的厲害,不敢再追。然後咱們再慢慢逃走,也能避免家裡人受連累。你覺得怎麼樣?”

流芳一聽,趕緊說:“那還等什麼?趕緊行動吧!”於是,仁聖天子、日清和流芳趕緊整裝待發,衝到官兵面前。仁聖天子對官兵們大喊一聲:“兄弟們,我乃是大俠仁聖天子!你們這幫傢伙敢來追我,也不打聽打聽我是誰!”這一喊,把官兵們嚇得一愣一愣的。

結果,日清和仁聖天子二人衝上去就是一頓猛砍猛殺。那幫官兵一開始還以為就一兩個兇徒,覺得很容易搞定,結果沒想到這麼厲害,被打得落花流水。

陳景升和流芳也從後面衝上來,一起夾攻官兵。這一下子,官兵們被打得哭爹喊娘,四散而逃,保命要緊。仁聖天子四人一看,也不追了,就往北走。

走了五十里路,仁聖天子就跟陳景升和流芳告別了。陳景升捨不得啊,拉著仁聖天子的手說:“高老爺,您跟我一起去北京吧!”仁聖天子搖搖頭說:“不行啊!我有皇命在身,要去浙江辦事。不能陪你們去了。你趕緊去北京參加科舉考試,要是能金榜題名,那就有出頭之日了。咱們都好好努力,以後還有機會再見面的。”

說完,仁聖天子跟日清轉身就走。陳景升和流芳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默默地祝福他們一路平安。

話說陳景升和流芳這倆人,就像連體嬰一樣,分都分不開。看著仁聖天子跟日清遠去的背影,他們才依依不捨地扭頭向北走。這一路上啊,風餐露宿,日夜兼程,也不知道走了幾天,終於到了天津地界。

當時他們找了個旅店住下。嘿,正好司馬瑞龍也來投宿。這位司馬瑞龍也是進京趕考的考生。三個人就這麼巧合地住在了一個房間裡。酒保端上了晚餐,他們三個邊吃邊聊,聊的都是些往事。

流芳和司馬瑞龍因為是親戚,所以聊得更深入一些。流芳把家裡的事全都說出來了,包括老爹李慕義借了張祿成五十萬兩銀子,追債追了好幾年都還不上。還有那個高天賜大俠怎麼幫他們家還債,怎麼去衙門跟知府講道理,結果知府不依不饒,高天賜一怒之下把知府給殺了,然後他們就被官兵追殺,最後合力一起殺出重圍的事兒。

司馬瑞龍聽完了,也覺得這事情挺嚴重的。後來他還聽說這倆人盤纏都用光了,就問道:“那你們現在怎麼辦?錢都沒帶多少吧?”流芳苦著臉說:“是啊,現在我們是一分錢都沒有了,到了京城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司馬瑞龍笑了笑說:“沒事兒,我還有點餘錢,咱們到京城會館再商量怎麼辦。”三個人就這麼聊到了深夜,才各自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他們吃了早飯,付了店錢,一起進城。到了皇城內,他們就在廣東會館安頓下來,等著看下一步怎麼辦。

陳宏謀和劉墉這兩位大佬,一起在軍機處幹活,一起代理國家大事。有一天早上,上朝的時候,文武兩邊的官員都來了,禮兵二部的大臣就上前說:“現在正好是考試的時候,應該開科取士。那些文武舉子都已經在京城裡了,而且考試也快到了,我們按照規矩給您們彙報一下,請大人您派個靠譜的人去當主考,內外簾的官員也都得趕緊定下來。”

陳宏謀聽了這話,就對下面的文武百官說:“哎,老夫我年紀大了,耳朵眼睛都不太好使了,實在應付不來這麼重的任務啊!再說皇上南巡已經好幾年了,還沒回來呢。我和劉相爺一起接了皇上的密旨,在軍機處幫忙處理國家大事。我們倆每天都很緊張地幹活,生怕幹不好辜負了皇上的期望。我們希望能早點兒見到皇上回來,這樣我們也能安心一點兒。現在這個掄才大典,本來是皇上賜的恩典,不能搞砸了。我看這樣吧,讓禮兵二部先去發個牌子,告訴那些舉子們先別急,都集中起來等著,咱們先看看考試的情況。等皇上回來一殿試,大家覺得怎麼樣?”

下面的文武官員聽了,都說:“就按您說的辦吧!”陳宏謀和劉墉見大家都同意了,就吩咐禮兵二部的人回去發牌子。然後大家就都散朝下班了。

那禮兵二部的牌子是怎麼發的呢?上面寫著:

禮部尚書、管理太常寺事務、會典館正總裁、世襲太子少保、兵部尚書武英殿正總裁趙大人曉諭各省文武舉子事:現在到了考試的時候,開科取士是皇上的恩典。那些舉子們你們正好碰上這個好時候了。我們部門已經收到了你們的名單,所以發個牌子告訴你們:從今兒起,你們都給我乖乖地呆在京城裡,別亂跑!等著點名進考場。我們要選出真正的人才來。等到揭曉的那天,我們會恭恭敬敬地呈給皇上過目。然後再等旨意下來,召你們進宮殿試,選出優秀的人才。希望你們都成為將來朝廷的中流砥柱!大家都給我規矩點兒,好好兒地欣賞考試,尊重考場規則。如果有哪個不法之徒敢鬧事,就交給司法部門嚴懲不貸!大家都給我好好遵守,別違抗命令!特此公告!

那牌子發出去之後,各省的文武舉子們看了,心裡都開始不安寧了。因為皇上還沒回來,大家心裡都沒底,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考試。於是,大家都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私底下議論紛紛。這時候,暫且不提這些小事兒。

再來說說司馬瑞龍這傢伙,自從進了京城,就一直住在廣東會館。那時候,景升和流芳也病倒了,沒錢看病也沒錢吃飯。這兩人還是逃難來的京城,盤纏早就沒了。司馬瑞龍看著他們可憐,就把自己的錢拿出來給他們用。結果呢,他的錢也花光了,再也沒地方借了。他心裡那個苦悶啊,簡直比吃了黃蓮還苦。

有一天,他和王監生坐在一起聊天兒。司馬瑞龍就問:“老王啊,你說北京城裡有多少有錢的人家啊?誰最有錢?”王監生一聽,來了精神:“哎呀,北京城裡富戶可多了,得有上百戶吧!不過要說起最有錢的,那還得說是忠親王府!那家裡金銀珠寶多得是,簡直都能堆成山了!他們家可是整個北京城裡數一數二的富戶!”

司馬瑞龍一聽,心裡樂開了花。他暗暗琢磨:現在我手裡沒錢,景升和流芳病也沒好,又沒錢給他們治病。這可怎麼辦才好啊?既然王府裡那麼多金銀珠寶,我何不趁今天晚上三更半夜的,偷偷溜進去偷一些出來,好救救急呢?

於是,他就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地從房頂上溜進了忠親王府。他四處找了個遍,看到巡邏的人挺多,根本沒法下手。無奈之下,他只好轉到東邊去。沒想到偶然看見一個內侍手裡提著燈籠,上面寫著“金寶庫巡查”。他又看見四個內侍從裡面出來巡邏。司馬瑞龍趕緊躲到一邊去。他心裡想:這裡肯定就是存放金銀珠寶的庫房了!乾脆就在這裡挖開庫門,偷一些金寶回去算了!

於是他就在暗處藏著,等那幾個內侍靠近了之後,突然衝出來把他們給殺了。那幾個內侍一死,其他的宮官就都圍過來了。司馬瑞龍趕緊又殺了兩個宮官,然後跑回了金寶庫裡。他隨便一摸,就能摸到金銀珠寶,然後往懷裡一塞。很快他就盜夠了足夠的金銀珠寶,跳出房頂跑回了會館。他把這些東西都藏在床底下了,誰也沒告訴。

這樣一來,景升和流芳的病終於有錢治了。他們也都不知道這些東西是司馬瑞龍偷來的。

話說啊,這王府裡頭,不是有那個規定嘛,各處都得有官員守著,還得巡邏,所以他們就各管一段,都不能跑得太遠。就是因為這個,金寶庫那邊出事了,居然一個人都不知道。一直到了明朝,那些內侍才發覺,一看,哇塞,好多屍體!都嚇一跳。然後他們就開始數啊,看看少了啥,列個清單,就去跟王爺說:“王爺啊,昨晚上四更天的時候,那賊進了金寶庫,把五個宮官都殺了,金銀珠寶也偷走了。那時候夜深人靜的,我們都回自己崗位睡覺了,也沒聽見他們叫喊,所以就沒能救得了他們。今天早上才發現被盜了。求王爺饒了我們失職之罪啊,我們感激不盡!”

然後他們就把丟失的東西列了個單子給王爺看:黃金20板,一共200兩;金錠10個,共50兩;還有10串大珍珠。這些東西他們都查過了,沒少啥,估計總共值好幾千兩銀子呢!這就是事情的經過,求王爺明斷啊!

那忠親王一聽,嚇得臉都白了,說:“還有這種事?我王府裡兵多將廣的,巡邏也緊,居然還有賊敢來偷東西,真是厲害啊!”他馬上叫宮監去報官,讓那些衙門趕緊抓賊,一定要把賊人抓住,把贓物找回來。那宮監得了令,就趕緊跑出去辦了。咱們就等著看好戲吧!

司馬瑞龍從王府盜得金珠後,回到會館,把這些贓物埋在了床底下。過了幾天,看沒警察來抓他,又因為手頭緊,就把一些金錠拿出去想換點錢。他來到了一個金鋪,正趕上金店老闆朱光諒在。這朱光諒啊,平常經常在忠親王府轉悠,一眼就認出了這些金錠是王府裡的東西。他心裡一琢磨,這金錠怎麼跑這兒來了?再一問,知道是瑞龍從王府偷的,當時就樂了。他馬上叫夥計把瑞龍給抓了,還把贓物送回王府邀功。夥計們一聽,那還了得,大家一擁而上,想把瑞龍給捆了。沒想到這瑞龍也不是吃素的,一動手就把金鋪的夥計給打散了,然後回身一腳,把朱光諒給踢死了。他一看這還了得,嚇得趕緊跑回了會館。

這時候,金鋪的夥計們一看東家死了,都急眼了,紛紛嚷嚷要報警。於是他們就報了官,請人來驗屍,順便捉拿兇手。官老爺一聽有這事兒,立馬帶著人來金鋪勘察現場。兵馬司大人一通忙活,填完屍格,問完口供,就帶著贓物親自去了忠親王府。他跟王爺一五一十地說了情況,然後把贓物呈上,請求王爺發兵捉拿兇手。

這王爺一聽有這事兒,立馬下令去廣東會館抓人。侍衛們接到命令,馬上帶著親兵衝到會館,把會館圍了個水洩不通。然後他們闖進屋裡告訴眾人,他們是奉了王府的命令來抓司馬瑞龍的。會館裡的人一聽,都傻眼了。他們不知道出了啥事兒,又不敢上前阻攔,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瑞龍被帶走。然後他們商量著怎麼救瑞龍,最後決定先查明瑞龍到底犯了啥罪,然後再想辦法保釋他出來。

會館裡的人吵吵嚷嚷的,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著。流芳和景升打聽清楚情況後,回來告訴大家其實瑞龍是被冤枉的。他們解釋說瑞龍其實是買了賊贓,不是真的偷了金珠。他們還去找了其他武舉人商量怎麼辦。大家一聽原來是這樣,都挺生氣的。他們覺得這樣的事兒太丟人了,得想個辦法把瑞龍救出來才行。於是大家就商量著怎麼辦。流芳出了個主意,說可以聯名寫個保狀去求王爺放人。大家都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就請流芳寫了個保狀,然後大家都簽了名,去找王爺求情。

王爺看了保狀後冷笑一聲,竟然不準。這下大家可急了,這可怎麼辦啊?這時候流芳又出了個主意,他說如果王爺不答應放人,那就號召所有的武舉人都不去兵部會試,一起鬧事抗議。大家一聽這是個辦法,於是就照著流芳說的辦了。他們先去找王爺求情,如果王爺不答應,那就號召大家鬧事抗議。這樣一來,看王爺怎麼辦?這樣一來大家也出了氣了,也能把瑞龍救出來了。

眾位武舉人看到這情況,那真是火冒三丈,立馬商量了一下,決定一起去兵部大堂告狀。他們聯名呈上稟告,表示廣東全省的新老武舉人都不願意參加科舉考試了。他們懇請大老爺能把他們的名字從進京考試的名單裡給刪了,這樣他們就感激不盡了。兵部大人一看這稟告,嚇得一哆嗦,趕緊問道:“你們這是怎麼回事啊?怎麼半路就退縮了呢?要知道,考上狀元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啊!不僅能封妻廕子,還能享受榮華富貴,這人生多快樂啊!你們怎麼就不想想以後會犯國法呢?要是你們被人欺負了,或者被人誣陷了,有什麼冤枉事,儘管直說,我給你們解決。你們還是可以正常參加科舉的,不用登出名字。這樣不是兩全其美嗎?還能避免違旨的罪名。你們趕緊把情況詳細說出來,別後悔啊!”

眾位武舉人一聽大人這麼關心他們,就一五一十地把瑞龍拿金錠出去換錢,結果被忠親王府的侍衛給抓了,還被誣陷成小偷的事兒全都說了一遍。他們還把瑞龍被抓後的情況也告訴了大人。兵部大人一聽,這才明白原來是這樣啊!他琢磨了一下,覺得這事兒有點麻煩,得好好琢磨琢磨怎麼辦才好啊!

兵部堂官聽了這稟告,終於搞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他摸了摸鬍子,慢悠悠地說道:“原來你們是因為瑞龍被王爺冤枉了,不肯放他,而且你們還是同會試的,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應該顧及一下自己的形象啊!大概你們看到王爺沒有一點憐憫之心,就覺得心灰意冷了,不想再去求名了。要是真的因為這個原因,那老夫就親自去千歲府上,當面求他放了瑞龍。要是王爺答應了,那就啥事都沒有了。要是他還是執迷不悟,仗著王府的勢力胡作非為,那老夫明天就上朝去,帶著你們這些會試的武舉人一起參他一狀,看他怎麼辯解。諒想王府也不敢把瑞龍怎麼樣。你們就趁這個機會一起回會館去,好好練練弓箭騎馬,安安心心等著考試。可千萬別再惹事了,老夫對你們可是寄予厚望啊!”

眾位武舉人一聽大人這麼一說,都感覺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他們一齊上前,連連道謝:“多謝老師大人的栽培和教誨!您的話我們一定銘記在心,當成指南針一樣遵循。我們一定好好努力,遵循道德,不辜負您的期望!”說完,他們就一起跪下磕頭,感謝大人的恩典。然後他們就高高興興地回到了廣東會館。

兵部尚書趙崇恩,他可是個大忙人,每天都有一堆事兒等著他處理。這不,他吩咐手下人準備一下,他要親自去拜訪忠親王千歲。手下人得了命令,趕緊去準備。很快,趙崇恩就帶著一群侍衛出門了。他們坐上馬車,往忠親王府而去。

不一會兒,他們就到了王府門口。趙崇恩下了馬車,步行進入府中。他遞上拜帖,等待著忠親王的接見。很快,忠親王就迎了出來,把趙崇恩請進府中。

兩人一見面,趙崇恩就拱手施禮,說:“冒昧打擾藩府,還請千歲見諒。”忠親王也是個爽快人,直接說:“都是為朝廷辦事,不必客氣。請坐,有事慢慢談。”

趙崇恩坐下後,就告訴忠親王:“日前我聽說貴府出了盜竊案,而且誤抓了司馬瑞龍,指控他是盜賊。昨天,廣東全省的舉人們聯名來我衙門訴冤,說貴府仗勢欺人,誣陷紳士為盜。我仔細看了他們的訴狀和瑞龍的口供,覺得瑞龍可能是因為誤買了賊贓而被誣陷的。我覺得這個解釋比較合情理,所以安慰了那些舉人一番,讓他們不要生事。今天我特地來拜會千歲,希望您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瑞龍,保全縉紳的名節,免得讓斯文掃地,被百姓議論。”

忠親王聽了趙崇恩的話,沉吟片刻,然後說道:“趙大人說的有理,我會考慮釋放瑞龍。舉人們也辛苦了,我會讓他們有個滿意的交代。”

忠親王千歲聽了趙兵部的話,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心裡琢磨著:這司馬瑞龍是個武舉人,也許是真誤買了賊贓,被誤會了也不一定。反正這事兒也沒啥好爭的,不如趁這個機會做個順水人情,把他放了算了。這樣他們也能領我的人情,這不是挺好的嗎?

於是,他對趙兵部說:“一開始我是聽信了別人的話,沒來得及仔細查證,才把他抓錯了。今天既然你來說情,那我就聽你的,把他放了算了。”說完,他就讓侍衛把司馬瑞龍帶出來,當堂釋放。

趙兵部看見了司馬瑞龍,心裡那個高興啊,就別提了。他趕緊讓司馬瑞龍過來磕頭謝恩,告訴他趕緊回會館去,讓那些鄉親們別擔心了。然後好好練練弓馬刀槍,準備考試,別辜負了自己的本事。更別在外面閒逛惹事,有損名譽。這些都是我的叮囑,對你可是寄予厚望啊!

司馬瑞龍恭恭敬敬地說:“學生一定謹記大人的教誨。以後要是有了出息,都是因為大人您的栽培。我一定好好努力,爭取有出息,不辜負您的期望。”說完,他趕緊磕頭告別,跑回會館去了。

趙兵部也隨後告辭了忠親王千歲,回到了兵部衙門。

話說那會兒,在廣東會館裡,各路武舉人們聚在一起,聊得正歡。他們心裡都在惦記著司馬瑞龍,擔心他還在獄裡受苦。大家都在想,不知道趙大人能不能求得王爺的釋放。這會兒,話題還沒聊完,突然就見司馬瑞龍大步走了進來。

眾人一見瑞龍,那個高興勁兒啊,齊聲歡呼:“今天全靠趙大人有愛心,肯出手相救,不然我們真不知道啥時候才能擺脫這困境。這真是倒黴中的大幸啊!”

瑞龍也激動地說:“這全靠趙大人的鼎力相助,還有各位兄弟的齊心協力。咱們才能把禍事變成福氣。要不是有你們,我這小命兒都不知道還在不在呢!真的,那種恩情,我簡直沒法用言語來表達。我只能天天祈禱,讓趙大人的官運長長久久,來報答他的大恩大德!感激之情,難以言表啊!”

這時候,會館裡的人都說道:“咱們大家都要相互幫助,言行一致,才不辜負鄉親們的期望。這些事兒雖然是小事,但瑞龍兄弟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以後別再提了,咱們都往前看!”

於是,大家開始準備酒席,為瑞龍慶祝。大家歡呼著,暢飲著,一直玩到深夜才散席。各自回房間睡下,結束了這一夜的歡聚。

這新科解元宋成恩,他是東莞縣人,眼看著考試的日子越來越近了,他就約了一群新老武舉人,大家帶上弓箭,一起去校場練練手。他們每天都早早地起床,跑到校場去練習射箭和騎馬,準備在考試的時候能夠發揮得更好。

其實,京城校場原本有四個跑馬場,分別屬於不同的省份。那時候,廣東的紳士們覺得路太少人太多,乾脆自己掏錢修了一條馬路,專門給廣東的考生用。這樣一來,別的省份的考生就不能來這條路上跑了。

宋成恩他們這些廣東的考生們,每天就在自己修的這條路上練習射箭和騎馬。有一天,他們正練得起勁兒,突然從山東來了幾個武舉人,單汝槐就是其中的一個。他們本來是在西邊的路上跑的,但覺得那裡人太多太擠了,就想來南邊的路上跑一跑。

他們跑到校場門口,正準備進去,突然被門口的人攔住了。那人問:“你們是從哪兒來的?”山東的武舉人們回答說:“我們是山東的考生,來這裡練習射箭和騎馬。”門口的人說:“這是廣東的馬路,你們應該去西邊的路上跑。”單汝槐一聽就火了,說:“這明明都是皇上的地方,怎麼就成你們廣東的了?我們山東的考生想來這兒練習練習都不行?”

就這樣,雙方你一言我一語地吵了起來,越吵越兇,最後乾脆動起手來。

宋成恩正在校場上騎馬狂奔,突然聽到周圍人聲鼎沸,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趕緊率領著其他廣東的武舉人跑過來看看,結果發現是山東的武舉人想要搶佔他們的馬路,正在那裡破口大罵呢。宋成恩氣得火冒三丈,說:“這是我們的馬路,哪個敢來搶?他們是什麼人,這麼大膽子,敢在這兒鬧事?”

於是,宋成恩就帶著人衝上去,大聲喝道:“你們敢搶我們的馬路?有什麼本事儘管使出來!”山東的武舉人們一聽,更是火冒三丈,紛紛表示:“你是誰啊?敢在這兒耍橫?這是皇上的地方,又不是你家的,你憑什麼這麼霸道?”

就這樣,兩邊的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吵了起來,最後竟然動起手來。所有的武舉人們都圍了過來,把山東的武舉人們團團圍住,開始了一場激烈的混戰。

話說宋成恩等人,看到山東的武舉人們齊刷刷地衝過來,他們就趕緊回到官廳裡商量對策。他們覺得,首先得打敗單汝槐,讓他知道咱們的厲害,這樣以後才不會有麻煩。大家都說:“對啊對啊!可是咱們要用什麼計策才能贏呢?”宋成恩眼睛一轉,說:“我覺得,咱們可以假裝失敗,引誘他們來追趕。然後把他們帶到喜峰山腳下,咱們埋伏在那裡,等他們一來,咱們就兩面夾攻,怎麼樣?”大家一聽,都說:“好主意!就這麼辦!”於是,他們就趕緊派人去通知各路人馬,準備埋伏起來。

那邊的山東武舉人們,一開始就是和廣東的舉人們隨便打打。後來一看,哎呀,敵人好像挺多的,要是硬拼下去,恐怕會輸。於是他們就一窩蜂地衝上去,把廣東的舉子們圍了起來。這時候,他們忽然看見廣東的舉子們開始四處逃竄,單汝槐一想:“看來他們是真的怕了,這是個大好機會!”於是就帶著人馬衝上去,想把廣東的舉子們抓住一個,讓他們知道厲害。

就這樣,他們一路追趕,跑了七八里路,來到了喜峰山前。突然,宋成恩等人從四面八方衝出來,把單汝槐他們圍了起來。那些假裝逃跑的廣東舉子們也掉頭回來,兩面夾攻。這時候的單汝槐他們可是手忙腳亂,應付不過來。最後,廣東的舉子們大獲全勝,單汝槐一看不對勁兒,嚇得趕緊逃跑。其他的山東武舉人們也沒追,就一起回去了。

山東的武舉單汝槐和一幫山東的武舉人,被廣東的舉子們用計給打敗了。他們一看情況不妙,嚇得趕緊逃跑。這一跑,就是十多里地,確認沒人追了,才敢停下來喘口氣。大家趕緊數了數人數,還好,沒少也沒傷,這才回到會館裡商量怎麼辦。

單汝槐氣得直拍桌子:“今天真是被他們給算計了!在喜峰山前埋伏,引誘我們追過去,然後兩面夾攻,把我們打敗了。這口氣我咽不下去!馬路是朝廷的地方,憑什麼廣東一省就要佔一條?宋成恩、白安福這些人太囂張了,完全不把別的省份放在眼裡!我這就去會館找他們說理,讓他們把馬路還給我們!如果他們不肯,咱們就在飛龍閣見個高低,看看到底誰厲害!”

其他人一聽,覺得單汝槐說得有道理,就問他有沒有什麼好辦法能打敗廣東人。單汝槐想了想,說:“我覺得吧,咱們可以先去會館找他們談判。如果談不攏,就約個時間在飛龍閣比試一場。要是咱們贏了,那馬路就歸咱們山東用;要是輸了,那咱們就認栽。你們覺得怎麼樣?”大家一聽,都覺得這是個好主意,於是就開始商量具體的計劃。

山東的武舉單汝槐和幾個同鄉,聽了其他山東武舉人的抱怨,都覺得很合理。他們覺得,先禮後兵,德力兩全才是上策。於是,他們趕緊商量了一下,決定按照這個計策行事。他們要找廣東的武舉人談判,如果談不攏,那就在飛龍閣比試一場,看看到底誰厲害。

商量好了之後,單汝槐就開始準備。他覺得自己一個人去不太保險,萬一被廣東人給孤立了,那就不好辦了。於是,他就找了一些膽大又有謀略的同鄉一起去。他們商量了一下,決定讓有急才的去談判,有勇略權謀的去做後援。這樣一來,他們就有七個人了。

準備好了之後,他們就直奔廣東會館,去找宋成恩和其他廣東武舉人談判。宋成恩他們聽說山東的武舉人來拜見,就趕緊準備接見。大家在會館裡坐下後,喝著茶,單汝槐就開始說了:“我們山東的馬路在西邊,跟你們廣東的路是連著的。西邊跑馬的有六個省,人擠馬塞的,特別亂。我們看你們這邊的馬路就你們一省用,特別空。我們想在南邊跑馬,結果被你們的人給攔住了。現在我們山東的舉子們都不服氣,說:‘都是朝廷的地方,憑什麼你們廣東能佔南邊一路,我們只能在西邊跑?難道皇上對你們有偏心?’我們看他們這麼生氣,就過來跟你們說情。我們都是為了求名而來的,何況這是朝廷的地方,你們能不能暫借給我們跑馬?也算是你們對我們的特殊照顧了。”

宋成恩聽了單汝槐的話,冷笑一聲:“老兄,你可真是會和稀泥啊。你知道嗎?南邊的馬路有紅標寫著廣東,你們山東的舉子們就是不服氣。他們這是假意求情,其實是想爭馬路。你可別被他們給騙了。”白安福也跟著說:“是啊,奉旨派定的馬路,誰敢隨便改?你們回去告訴山東的舉子們,別想在南邊跑馬了。除非廣東的舉子們被打服了,那可能會讓路。但是現在嘛,有哪個不肯的,儘管叫他來找我比試。我要讓他們知道厲害!”

單汝槐和那六個山東武舉人一聽這話,就知道沒戲了。他們互相看了看,然後站起來說:“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告辭了。我們回去告訴山東的舉子們,讓他們別再鬧了。”說完,他們就出門走了。

話說宋成恩和白安福這一對難兄難弟,一想到剛才和山東武舉人的爭執,就開始犯愁。宋成恩撓著頭說:“哎,安福老弟,剛才你說的那些硬話,現在咱們怎麼辦啊?要是咱們不去飛龍閣比武,那咱們的面子往哪兒擱啊?可是要是真去了,咱們又怕打不過他們,那可就丟人了。你說現在咱們是去還是不去啊?這不是讓人進也不是讓人退也不是麼?”

白安福一拍大腿,說道:“成恩兄,咱不能長別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啊!要是他們真的敢來比武,我白安福先上去給他們點兒顏色看看。你們在後面給我好好加油,一定要讓他們知道咱們的厲害,讓他們不敢小看咱們。要是咱們輸了,那咱們就認栽,再想別的辦法報仇!”

這時候,李流芳剛好病好了,他和香山的趙虎都在場。聽到白安福這麼說,他們倆也一起點頭:“安福兄這主意真是絕了!大家一定要齊心協力,互相照應,這樣才不會吃虧。這可是最好的辦法了!”於是,大家就決定趕緊去飛龍閣看看山東武舉人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話說單汝槐等七人,垂頭喪氣地回到了山東會館。其他的山東武舉人一看他們回來,就問道:“你們去廣東會館談得怎麼樣啊?”單汝槐搖搖頭說:“不行不行,完全不行。開始的時候,和宋成恩說話還好,大家還都挺客氣。但是後來遇到了白安福,他嘴巴大得很,完全不給我們商量餘地。他讓我們就在我們自己的路上跑馬,別想跑到廣東人的地盤上去。我擔心這次爭鬥沒完沒了,得想個萬全之策才能讓廣東人服輸,得趕緊商量怎麼辦才好。”

眾人一聽,都著急了:“單兄,你有什麼好計策嗎?快告訴我們,我們一定幫你。”單汝槐說:“古人說得好:‘一人計短,二人計長’,我們需要一起想想辦法。如果只靠運氣,反而會壞事。打仗這事兒,得謹慎才行。”大家聽了這話,就開始低頭琢磨。這個說這樣,那個說那樣,大家都挺熱鬧的。

單汝槐又說:“你們說的都不錯,但是就怕被敵人猜到。我聽說飛龍閣那地方很險惡,樹木多,路也彎彎繞繞的。我想咱們可以先去那兒埋伏一下。在樹林裡準備好火源,然後咱們的人就去跟他打幾個回合,假裝打不過他們,讓他們追進樹林裡。咱們的人認好路,換個地方再打。等他們一進樹林,咱們就放火,然後從別的路再殺回來。那時候他們就算長翅膀也飛不出咱們的手心!”

大家一聽這個計策,都拍手叫好:“這計策真妙!單兄真是有頭腦!我們甘拜下風!”單汝槐說:“大家別這麼誇我,這都是咱們一起想的。”大家說完就開始行動了,一起去飛龍閣會戰。這時候廣東那邊也得到了訊息,也趕緊集合人馬趕過去。一看山東人在右邊紮了營,他們就在左邊安營紮寨。

其實單汝槐他們早就計劃好了要埋伏在右邊樹林裡,所以宋成恩、白安福他們根本不知道這事兒。這也就是為什麼後來山東武舉人大獲全勝的原因啦!哎呀呀,總之就是山東人贏了廣東人一局!

哈哈,各位看官,聽我說說,第二天啊,兩邊就約定在閣前比試武藝。廣東的 白安福、司馬瑞龍、宋成恩、李流芳等人一隊先出,氣勢洶洶。隨後,單汝槐帶領一幫人陸續齊集,場面可熱鬧了。

白安福一看見這陣勢,馬上迎上去接戰,兩人交手了三四回合。突然,那山東人敗退走,看那樣子,簡直招架不住。單汝槐見狀,急忙上前救援,但那人敗退之後就不見了。白安福跟單汝槐打得難分難解,幾個回合下來,又敗退而去。

司馬瑞龍、李流芳看到這情況,一起衝殺過去。山東的舉子們也紛紛迎戰,但都不敵,數回合就敗退。白安福他們當然不依不饒,緊追不捨。就這樣追了五六里路,他們來到了一個山凹裡。抬頭一看,敵人不見了,只有四面樹木密集。

突然間,他們醒悟過來,原來這是敵人的誘敵之計。他們猜想敵人會用火攻,於是急著讓大家撤退。可是已經遲了,突然聽到炮聲一響,前後樹木都燒了起來,火借風勢,瞬間烈焰沖天。

這一下子場面可就混亂了,大家只能將後作前、將前作後地亂竄,急著找路逃生。可是四面路口都一樣,難分難辨。他們只好左衝右撞,希望能找到出路。沒想到,敵人又出現了,只能硬著頭皮招架。

更糟糕的是,那些誘敵的兵士又從後追殺過來,這可把白安福他們嚇得魂飛魄散。那個時候啊,前後夾攻,白安福他們哪裡招架得住?只能邊打邊跑,尋路逃生。

話說那單汝槐等人,見白安福被打得落花流水,心想他應該不敢再來招惹我們了,於是就收兵回營,打算慶祝一番。宋成恩那個氣啊,他咽不下這口氣:“我們被他們打敗了,這口氣怎麼咽得下去?得想個法子,不能再讓他們來搶我們的馬路了。”

安福笑了笑,說:“兄弟我有個主意,可以收拾這幫山東佬,也省得我們再費心費力。”眾人忙問是什麼主意,安福神秘兮兮地說:“我有個親戚,叫陳希顏,現在在做武場同考官,武功高強,有萬夫不當之勇。更重要的是,他還是我們管區的領導。要是請他出手,單汝槐這些人肯定服服帖帖,馬路也肯定能收回來。不過啊,就怕他不肯幫忙。”

眾人一聽,如夢初醒,紛紛表示:“這主意不錯啊!有這樣的官員出手,單汝槐他們肯定服氣。福兄,你趕緊去請你親戚來,我們好好商量一下。”

於是,安福興沖沖地去了希顏家。他把廣東人和山東人的恩怨從頭到尾說了一遍,請希顏出手幫忙,給本省人報仇,也免得被人笑話。希顏想了想,說:“這事我知道,本來我是想避嫌的,不過你們既然受欺負了,我怎麼能不管呢?你們先回去,我自有辦法收拾他們。”

安福等人滿懷希望地走了。第二天,就有人來報信兒了:山東的舉子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不敢在廣東的馬路上跑馬了,現在都散夥回山東了。安福等人一聽,樂開了花,知道這是希顏出手收拾了單汝槐他們。於是大家商量了一下,準備送點禮物給希顏表示感謝,還在館子裡擺了一桌慶功宴。

這海邊關的總兵官姚文升啊,最近可是忙得不亦樂乎!為啥呢?因為他平定了眼海波國王,讓這國王上表稱臣,還答應年年進貢、歲歲來朝。更牛的是,他還送來了一隻本國土產的神奇動物——金鰲熊。這熊啊,身高四尺,從頭到尾長八尺,看著跟牛似的,但頭卻像老鼠。最厲害的是,它渾身金毛,力氣超大!

姚文升一看這神奇的動物,心裡可沒底了,心想這我可怎麼處理啊?於是他一拍大腿,說:“得了,我還是帶著這金鰲熊和海波國的使臣們,一起回朝去,讓皇上定奪吧。”

就這樣,姚文升帶著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發了。不久後,他們就到了順天府城。嘿,這城裡可熱鬧了,驛丞等官員都跑出來迎接。為啥呢?因為按照本朝的規定啊,只要是外國人進貢使臣經過的地方,都得由當地官員負責接待護送,這可都是公事公辦。所以呢,從海邊關到京城這一路啊,姚文升他們可是吃好喝好,啥都不用操心。

終於到了京城,這下子更不敢怠慢了。驛丞們忙著安頓使臣們在皇華館住下。然後呢,姚文升就整理整理行裝,帶上金鰲熊和使臣們一起去皇宮,把這事兒跟皇上好好說說。

話說啊,這顏汝琛因為剿滅了那個叛臣高發仕,立了大功,所以被秘密調回朝廷重用。嘿,這可真是時來運轉啊!沒想到他正好和姚文升同時回到了京城。

汝琛這哥們兒是廣東人,所以他就去了廣東會館住下。嘿,這一去可不要緊,正好遇上了那幫人。大家一看他回來了,都高興得不得了,趕緊給他接風洗塵,擺了一桌筵席。

大家邊喝邊聊,說起了山東的汝槐他們仗著強勢要搶我們的馬路的事。汝琛一聽,火就上來了:“他們敢這麼囂張,難道不怕王法嗎?以後他們要是再敢來搶,我就去朝廷面奏皇上,看他們還敢不敢囂張!”大家一聽,高興得不得了,覺得這下子可有幫手了,可以安心睡個好覺了。

可沒想到啊,山東那幫舉子還是覺得心裡不平衡,又想再來爭一爭。可惜啊,他們現在沒有幫手。就在這時候,姚文升回來了。汝槐一看,樂了:“他可是我親戚啊,我去找他說說,讓他給咱們出個主意,幫咱們把馬路爭回來。他肯定不會拒絕的。”大家一聽,更是高興得不得了,趕緊催促汝槐快去問計。

汝槐答應了,告別了眾人,趕緊去了皇華館,拜見了姚文升。寒暄過後,他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姚文升詳細說了一遍,請求他幫忙報仇。姚文升一聽,怒了:“居然還有這種事?他們這麼囂張,簡直是無法無天了!我明天一早就去朝廷,把這件事奏明皇上,把為首的幾個人定罪,看他們還敢不敢再來鬧事!”

汝槐等人一聽,高興得不得了,連連道謝。就這樣,他們滿懷希望地回去了山東會館,等著看姚文升的表演。

文升和汝琛啊,一個是為了幫山東的舉子們,一個是為了救廣東的武舉們,倆人這心事可真是齊刷刷的。於是啊,他們決定在今晚一起等五更天,然後一起進宮面聖。哎呀,這倆人可真有默契啊!

一晃就到了四更天,倆人趕緊打點行裝,準備上朝。沒想到啊,倆人在朝房裡不期而遇了。互相見過禮之後,文升就開始說廣東宋成恩如何仗勢欺人,汝琛則忙解釋說山東人只是因為被廣東人欺負了才去爭的,跟他們山東的百姓可沒關係。就這樣,倆人你一言我一語,爭論不休。

突然間,鐘鼓聲響徹雲霄。哎呀,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兩位軍機大臣來啦,要臨朝攝政了!文升和汝琛急忙整理衣冠,跟著大臣們一起上朝。

文升率先發言:“啟奏攝政大臣,海波國王已經上表投降,還送來了一隻金鰲熊。小臣我如今已經率領使臣入朝,現在午門候旨。”哎呀,這文升可真會說話,一下子就把自己的功勞給誇大了。

汝琛也不甘示弱,接著說:“臣奉命出鎮,剛剛剿滅了叛臣高發仕,現在奉調回朝,另有重用。此外,還要奏報攝政大臣,山東單汝槐等人仗勢欺人,霸佔了廣東的馬路,釀起了爭端。希望攝政大臣明察秋毫,下令山東不得再爭此馬路,以安定兩省百姓,避免釀成大禍。小臣不勝感激。”哎呀,這汝琛可真會拍馬屁啊!

文升一聽汝琛的話,馬上就火了:“顏大人,你這話可就不對了!我自從入京以來,就聽說廣東人仗勢欺人。現在你還在金鑾殿上胡說八道,真是太不像話了!我要啟奏攝政大臣,他們仗勢奪馬路是真的,並不是單汝槐等人在橫行霸道。攝政大臣英明神武,一定能看穿他們的陰謀詭計。懇請斷回山東此路,不僅我一個人受恩,該省軍民也會感激不盡。”哎呀,這文升可真會說話啊!

汝琛一聽文升的話,登時火冒三丈,跟文升在金鑾殿上爭鬧起來。

陳宏謀和劉墉束手無策,而且皇帝也不在朝中,他們想勸和也不行,這可咋辦呢?突然,陳宏謀想到一個主意,說:“咱倆別爭了,雖然我們做不了主,但現在海波國進獻了一隻金鰲熊,我們可以把它帶到御校場,讓兩省的舉人都去,誰能打敗金鰲熊,誰就能得到馬路,如果打不贏,或者受傷、死了,那就自認倒黴,別再多說了,你們覺得怎麼樣?如果大家都同意,那就明天去校場一決勝負。”文升和汝琛都答應了,趕忙退朝,各自回到會館,約好了眾人,明天一起去校場,收服那隻野獸。眾人聽了,心裡都很高興,個個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

話說第二天,大家紛紛來到校場,準備和金鰲熊一決高下。陳劉兩位軍機大臣一到,就傳令眾人集合,準備開始今天的比賽。他們說:“今天你們山東和廣東兩省因為馬路的事情鬧得不可開交,我們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所以特地讓你們來和金鰲熊比試。如果有誰能制服金鰲熊,就准許他們收回馬路。如果被咬傷甚至死亡,那就各安天命,先給你們說清楚了。如果你們兩省都同意,就上來報名。”

姚文升一聽,心想這還了得,這金鰲熊這麼厲害,這不是送死嗎?但一想,這也許是個機會,於是他毅然決然地走上前去報名。

報名完畢,姚文升來到金鰲熊面前,打算一拳把他打倒。可是他沒想到,金鰲熊一下子就躲開了他的攻擊,他一個踉蹌摔在了地上。金鰲熊趁機用爪子抓住了他,猛地一撕,文升就被咬成了兩半。

這時,單汝槐看到文升被殺,氣得七竅生煙,率領著山東的舉子們衝上去圍攻金鰲熊。他們打算一鼓作氣把金鰲熊打死,一是為文升報仇,二是收回馬路。可惜啊,山東人雖然不少,但是面對金鰲熊這種超級猛獸還是有點束手無策。反而被金鰲熊抓傷了好幾個舉子。

山東的舉子們一看這情況,嚇得紛紛逃走,不敢再靠近金鰲熊。這時候,廣東的未成恩和白安福站了出來,他們倆一起對抗金鰲熊。可是他們也不是金鰲熊的對手,差點兒就被打傷。

就在這危急時刻,香山的趙虎衝了出來。他可是個高手啊,一下子就追上了金鰲熊,對著他的尾巴骨猛地一拳打下去。這一拳可把金鰲熊給打疼了,他一下子就四腳發軟,吼叫起來。趙虎趁機騎到了金鰲熊的背上,用手抓住了他的鬃毛,用腿夾住了他,然後就是一頓亂拳。這金鰲熊也是個聰明傢伙,他明白趙虎的意思,四腳一軟就趴下了,頭也低下了,就像認輸一樣。

趙虎看這情形,知道這金鰲熊已經服了,於是就停手不打他了。他把金鰲熊帶到了陳劉兩位大人的面前。兩位大人一看趙虎已經制服了金鰲熊,就當場宣佈馬路歸廣東所有,其他省份不能再來爭奪。如果有人敢不遵守這個決定,那就嚴懲不貸。然後他們就把這個決定寫了下來,存進了兵部檔案裡,還規定以後這就是一條鐵律了。

判決完畢後,廣東的舉子們紛紛上前謝恩。而單汝槐他們山東人呢?一個個都垂頭喪氣的,因為他們的對手不僅被打敗了,連姚文升也死了,他們真是大失面子啊!於是他們一個個都悄悄地溜走了,校場裡一個山東人都沒有了。

陳劉兩位大人回宮後,顏汝琛帶著眾人回到會館裡,開始演戲酬神。大家一邊看戲一邊喝酒慶祝勝利。

文班中有兩位官員,他們原來是禮兵二部的尚書。因為之前接到了命令,要他們通知各省的文武舉人都到京城集合,聽候考試。現在考試已經進行了兩個月,但是皇上還沒回來,他們擔心再拖下去會出事,特別是山東和廣東兩省,因為馬路的事情鬧得不可開交,械鬥連連,這簡直就是個前車之鑑啊!

兩位尚書每天都提心吊膽的,所以他們約好了今天早上一起入朝,把這件事報告給陳劉兩位大人。陳劉兩位大人一聽,覺得很有道理,他們也擔心如果再拖下去,可能會出亂子。於是他們決定早點開科考試,先考文,再考武。他們決定自己先代替皇上做主考官,儘快把這件事搞定。

商量好後,他們就命令禮兵二部開始考試。各省的舉子們一聽,紛紛跑到禮兵部註冊考試。到了考場上,廣東會館的陳景升、李流芳、張正元、黃鈺、何文炳等一百多個人一起進入考場。他們認真看題,然後迅速寫好了答案。三場考試下來,他們都答得很好,非常滿意。

考試結束後,會館裡擺了一桌酒席,大家一起慶祝。景升和流芳兩人坐在一起,聊了很久。景升提議讓流芳念一下自己的文章,流芳回答說:“我的文章可不敢汙了先生的耳朵,還是請先生念一下你的大作,讓我開開眼界吧。”景升一聽,哈哈大笑:“你這可真是會說笑話啊!我這樣的水平,哪裡敢在你面前班門弄斧呢?”

話說當時四人同坐,看著他們倆你推我搡的,一味謙虛,其中一個人可是看不下去了。他說道:“你們倆可真是的,都是同鄉兄弟,都是讀書人,何必這麼小氣呢?就算念出來是佳作,我也替你們高興。正所謂奇文共賞嘛!”

這倆人一聽,覺得他說的挺有道理,於是景升便說:“那我就獻醜了。”然後他就從頭到尾朗誦了那三篇頭三篇和詩。流芳聽他念到第一篇的起講,就讚道:“探驪得珠,真是一流作品!”再聽下去,景升接連不斷地讚歎,每讀完一篇就讚賞不止。

等讀到第三篇結尾時,流芳更是讚歎道:“這真是奪魁的作品啊!小弟佩服得五體投地。”景升謙虛地說:“哪裡哪裡,兄長過獎了,小弟我愧不敢當。還請兄長賜教大作。”流芳卻說:“有你這珠玉在前,我怎麼敢再拿出來獻醜呢?”

四人又一起說道:“先前已經說了不保密,更何況我們聽陳兄的文章,簡直聽得入迷了,又被你一誇,我們更想聽了。你趕緊一鼓作氣唸完吧,讓我們也聽聽,也好知道兩位都是大才子啊!”

於是流芳將三篇文章都背誦了一遍,景升聽了之後讚歎道:“緊扣題意,一絲不漏,真是難得的好文章!肯定能高中狀元。提前祝賀了!”流芳謙虛了一回,然後舉杯向景升道:“我借這杯酒,預祝兄長高中狀元。請滿飲三杯。”景升回敬一杯,然後敬流芳道:“兄長的文章真是擲地有聲,按理說應該在我之上。你先飲三杯,我方敢從命。”

四人看他們倆互相稱讚,想必高中無疑,十分開心。於是四人輪番勸酒,兩人各飲三杯,還請四人陪飲三杯。四人見他們倆相得益彰,定然高中無疑,因此十分高興,互相敬酒勸飲,一直喝到深夜才散席。

這時間過得真快,武科考試的日子已經到了。兵部的大人每天都在校場盯著大家射箭,那可是四個圍場,每個圍場都有個名字,像是辰宿列張。兵部左右侍郎也都被派去檢閱馬箭,規定每箭必須中靶才能算數。咱們廣東的考生們,都在列字圍場,像宋成恩、李流芳、白安福、趙虎和司馬瑞龍這些傢伙,都去了。

結果呢,宋成恩、李流芳和白安福這三個人,每人都中了六箭!趙虎中了五箭,瑞龍中了三箭。其他人嘛,有的中了一兩箭,有的壓根兒就沒中。射地球的考試倒是一下子就完了。內場考試的時候,大家也都拼了命,三場考試一結束,各個會館都休息休息,養精蓄銳,準備複試的大弓。咱們先別說這個了。

再說說禮部大人那邊吧,他們可是忙得不可開交,忙著看十八省舉子的文章,然後評個甲乙丙丁。揭曉成績的那天,京城裡外擠得水洩不通,大家都等著看自己的成績。咱們廣東會館這邊也熱鬧得很,燈籠都掛起來了,綵帶也掛了一屋子。

沒過多久,就有人來報喜了,說陳景升老爺高中了第六名貢士!大家一聽,都高興得不得了。景升也很高興,給了報子一些賞錢,讓大家繼續等著好訊息。沒過多久,又有人來報喜了,說李流芳老爺高中了三十八名貢士!還有何老爺和黃老爺也高中了!會館裡一下子就炸開了鍋,大家都高興得不得了。

於是會館裡擺上了酒席,客人來來往往的,熱鬧得很。這四名新晉貢士都在會館裡住著,所以會館裡天天都有酒席,各種事情都安排好了。陳景升、李流芳、何老爺和黃老爺這四個人,約好了去順天府學官拜會其他同年進士,等複試過了之後,還要朝考呢!

哎呀,時間過得真快,一眨眼已經過了好幾天了。突然有一天,大家看到禮部掛出了複試的日期,就在四月十八日,貢士們要進入保和殿參加殿試,然後分甲。二七日還要進行朝考,最後根據考試成績來決定職位。

這些新晉的進士們一看日期,都急急忙忙地跑到禮部去學習禮儀,還有怎麼朝拜。到了考試那天,大家考完試就都回各自的公寓等待結果了。因為咱們的皇上正在江南遊玩呢,還沒回來,所以現在是由陳劉兩位軍機大臣代理國政。

這兩位就變成了主考官,帶著各部的王公大人一起復審進士們的殿試試卷,然後分出三甲。第二天早上,所有的新晉進士都穿著官服、戴著官帽,由禮部帶領著進宮朝拜。大家都跪在地上磕頭,感謝皇上的恩賜。

然後大家就按照順序站成一排,等著唱名。不一會兒,就聽到金殿上傳來了聲音,說一甲第一名狀元是江南人嚴我斯,第二名榜眼是浙江人,第三名探花是山西人。二甲進士裡面有陳景升,三甲進士裡有李流芳,這兩個都是廣東人哦!他們都被欽點為翰林院庶吉士,職位也分好了,大家就在金殿上插花、喝酒、吃大餐,然後就散班了。

這些進士們呢,就都回到各自的公寓去了。

話說廣東會館裡的人,看到陳景升和李流芳點了翰林,何文炳和黃鈺被任命為知縣,那叫一個激動啊!他們立刻帶齊了鼓樂隊,熱熱鬧鬧地到皇城裡去迎接。陳景升、李流芳、何文炳和黃鈺這四位新貴,騎著高頭大馬,威風凜凜地簇擁著會館的人回去了。

到了會館門口,鼓樂聲震天響,炮竹聲震耳欲聾,所有的親戚朋友都來恭賀。開筵席款待客人,這熱鬧勁兒就別提了。大家忙了十幾天,各種事情才終於安排妥當。

又到了武科考試放榜的日子,京城裡又熱鬧起來了。那些武館的夥計們,都想搶頭報花紅,他們提前跑到兵部裡送點小費,打探訊息。

閒話少說,咱們回到廣東會館的武舉人這邊。他們都在會館裡等著好訊息,忽然聽到外面人聲喧鬧,說李流芳高中榜眼了!還有宋成恩和白安福也同中了進士!過了一會兒,又報說趙虎也考上了!會館裡的人一聽,高興得不得了。他們想著,一會兒應該還能再報一兩名廣東的考生吧。可是廣東的科額就那麼幾個,不能超過限額。等到真正揭曉的時候,大家才明白,這次廣東的考生就這四名了。

那時候的廣東會館可真是熱鬧啊,武舉人們忙著迎接賓客,來來往往的,好不熱鬧。李流芳他們四個新進士,在殿試之後被授予了官職,然後寫信回家報喜。

時間過得飛快,一晃就過了十幾天。兵部發出了殿試的日期,各路新進士都知道了。到了那一天,大家齊聚武英殿考試。大臣們挑了些技術高超的,進呈給陳劉兩位大人複查。然後,各位進士還要去朝考,最後確定職位。

結果呢,廣東的李流芳和宋成恩被點為花翎侍衛,趙虎被分配到軍營裡當守備,白安福點為藍翎侍衛。武科狀元是山東人。大家授完職,就退朝回公寓了。

再說廣東會館裡的白安福,他本來是錦綸行裡的人。之前胡惠乾在少林寺學武藝,專門打機房,行裡好多人被他打傷了,甚至打死了。白安福看了覺得太欺負人了,所以決定改行學武。現在他竟然點為侍衛了,覺得這簡直就是報仇的好機會。既可以幫行裡那些被打死的朋友們出氣,又可以給錦綸堂爭口氣。這不是一舉兩得嗎?

他心裡盤算著,忽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趕緊把鄉親們和新科翰林陳景升、李流芳等人都請出來開會。大家問他有什麼大事要商量。

白安福擺出一副嚴肅的樣子,說:“其實也沒啥大事,就是...哎呀,我本來是錦綸堂的人啊,之前被胡惠乾欺負得夠嗆,官司打了好幾年。這其中的冤枉啊,我就不說了,你們也都明白。我之所以去學武,就是希望能有朝一日出人頭地,給我們錦綸堂爭口氣。現在老天爺總算開眼了,我也算是出息了,但就我一人兒還是有點怕啊。所以想請各位商量商量,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嘛。各位有啥好主意沒?”

陳景升聽了,說:“這事兒你也不早說,咱們都知道胡惠乾那傢伙不是好人,不過你到底咋想的?”

白安福得意地說:“我早想好了!我想咱們可以藉口說要去祭祖、省親,還在錦綸堂搞個法事感謝神明。然後再借你們倆的大名,一起上書給皇上。陳劉兩位大人是這次考試的主考官,跟咱們有點師生之誼,要是看到咱們的奏本,肯定會問起錦綸堂的事。到時候我就詳細奏報胡惠乾的惡行,說他怎麼欺壓百姓,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我就怕咱們請旨的時候,胡惠乾那傢伙來搗亂。所以我想事先請個旨意,要是皇上同意了咱們才敢搞。要是胡惠乾那王八蛋還敢來鬧事,咱們就報告給督撫大人,讓他們派兵來保護咱們,看他還敢囂張!”

大家聽了都覺得這是個好主意,連聲稱讚白安福聰明。然後陳景升和李流芳就開始商量怎麼寫奏本,準備第二天早上就去朝堂上書。大家吃過晚飯,各自回房休息了。

陳景升和李流芳兩個人商量妥當後,連夜寫好了奏本。第二天一大早,他們就叫上家人,催促大家都快點洗漱打扮,趕緊去朝堂上書。當時,文武五位新進士一起前往朝房等待。

忽然,鐘聲響起,鼓聲震天,只見內侍帶著兩位攝政大臣走了進來,開始處理政務。百官都朝拜完畢後,黃門官高聲宣佈:“有事的官員出班啟奏,沒事的就捲起簾子退朝。”

話音未落,只見左班中閃出一個新進翰林陳景升,他手捧著奏本,急匆匆地走上前來。同時,右班中也有幾位新進侍衛跪下,他們一起說道:“臣陳景升、李流芳、白安福、宋成恩、趙虎等有事啟奏,懇請皇上開恩,批准我們的請求。我們等待皇上的命令,不勝感激。”

陳劉兩位攝政大臣接過內侍遞來的奏本,仔細閱讀。看完後,他們覺得所奏之事應該准許,而且按照規定,請假省親的要求也是合理的。至於建醮酬神這些小事,就不必再上奏打擾皇上了。

聽到這裡,白安福趕緊回奏道:“臣安福原本是錦綸堂的人,因為被胡惠乾欺壓多年,連年遭受損失。他的兇惡行徑讓百姓們聞風喪膽,紛紛關門歇業以避其鋒。臣因此轉行學習武藝,現在有幸被選為侍衛,留在宮中。臣等回到家鄉後,必定會建醮酬神,但擔心被胡惠乾阻攔,有損朝廷的威嚴。所以特此奏明皇上,請求批准。”

陳劉兩位攝政大臣聽完了白安福的奏言,不禁感嘆:“竟然有這樣的惡霸存在,地方百姓必定受害不淺。”於是立即批准了奏本,並命令禮部頒發文憑一道,准許廣東新科翰林、侍衛五人回鄉祭祖、建醮酬神。

同時要求,如有土豪惡紳膽敢仗勢阻攔,滋生事端,准許該翰林等指名具稟督撫衙門,請求王命處置該惡霸,以儆效尤。欽此欽遵。

白安福等人領了護身文憑後,立即叩謝皇恩,辭別皇上回宮。隨後回到會館,將獲准的情況告知鄉親們。然後安排人僱定了船隻,隨即收拾行李上船。隨著微風開船啟程了。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船已經行駛了一個多月了。所有險惡的灘頭都已經順利渡過。不過還需要半個月的時間才能到達目的地。幸虧他們每天在船上談論古今中外的事情、說說笑笑、不感到寂寞。

話說有一天,船家突然跑來報喜,說已經進入了西南地界。聽到這個訊息,船上的人都高興得跳了起來。他們趕緊叫家人提前收拾行李,免得臨時手忙腳亂,弄丟東西。家人也都很上心,加緊檢查。沒過多久,船就到達了羊城碼頭。大家指揮船隻停泊穩當後,趕緊搭起了扶手板,方便上下船。然後各人叫來挑夫,把行李一件件搬上岸,大夥兒就高高興興地回家了。

再說白安福回到家中,立刻讓人通知了會館裡的各位同行。大家聽說白安福回來了,都特別高興,覺得這次一定能夠報仇雪恨,就算胡惠乾有十個也用不著擔心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忽然看到白安福親自來到了會館。大家趕緊迎了上去,說:“弟兄們受胡惠乾欺負已經很久了,今天白兄你從京城回來,想必已經有了辦法報仇。”白安福得意地說:“我在京城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對策。再加上新科翰林的幫助,我們商量了一下,決定藉著在會館建醮的機會,好好教訓一下胡惠乾。他要是知道了,肯定會生氣,不過我們不怕他。我已經奏明瞭朝廷,皇上批准了我們的請求。這就是奉旨建醮了!就算是本省的文武官員們不知道這件事也就罷了,要是知道了,上至督撫、下至州縣官員們都會派兵過來幫忙維持秩序,防止出亂子。他們也得考慮自己的烏紗帽啊!”

聽了白安福的話,大家都覺得心裡踏實了。他們立刻忙著派人去搭建各種設施,準備在會館前面搭起一個巨大的棚子,作為建醮的場所。還規定九月中旬必須開壇做法事,不能耽誤時間。

那時胡惠乾還一直在西禪寺開武館,每天不是闖禍就是找茬,仗著自己武功高強,晚上出門都提著“專打機房”的燈籠,附近的老百姓都怕他得要命,每個人走路都小心翼翼的。他還不知足,整天帶著一群狐朋狗友到處欺負人,橫行霸道,簡直是無法無天。

這天,胡惠乾聽說了錦綸堂會館搭了個大棚子要建醮,看起來特別熱鬧、繁華。他馬上跟朋友們說:“他們搞這個醮會,到底是為了啥事啊?是誰挑的頭,這麼大膽子不怕咱們搗亂?咱們得給他們點顏色看看,讓他們知道咱們的厲害。”朋友們一聽,都覺得這是個好主意,都說:“你趕緊去收拾他們一頓,讓他們知道咱們的厲害!”胡惠乾一拍大腿:“就這麼幹!我今天就帶人去會館,讓他們保護好街坊鄰居的平安,否則就拆了他們的棚子!哪個敢不聽話,我就打破他的頭!”

於是,當天九月初五,胡惠乾就帶著一群無賴徒弟衝到了會館。他們衝著會館的人大吼大叫,讓管事的出來見他們,還讓搭棚子的工匠立刻停工,說是不準蓋棚子了。工匠們一聽,嚇得夠嗆,都不敢繼續幹活了。他們心裡想:這幫人要是真發起火來,把棚子點了,那街坊鄰居都得遭殃。不如我們先停工,等兩邊商量好了再說,免得惹禍上身。於是乎,大家都一鬨而散,留下會館的人在那裡發愣。

眾值理等人看到胡惠乾等人,氣得眼睛都瞪圓了,但是又無可奈何。白安福氣憤地上前喝問道:“你們是哪裡來的?我們會在建醮酬神,是大事情,跟你們無關,你們憑什麼擅自阻止?真是無理取鬧!”

胡惠乾哈哈大笑:“你們這些傢伙,難道不認識我了?我就是新會的胡惠乾,就是專門打機房的那個混蛋!你們這個行當裡,沒有不認識我的。你們想建醮酬神,要是能保證街坊鄰居平安無事,沒有火災隱患,你們就隨便搞。要是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我就把你們會館拆成平地!你們要是擔待得起,就儘管做。要是再敢找麻煩,別怪我不客氣,叫他出來跟我對打,讓他嚐嚐我的厲害。你們識相點,趕快把棚子拆了完事。要是再敢鬧事,別怪我之前沒提醒過你們。”

說完,胡惠乾一揮手,帶著手下的人大搖大擺地回西禪寺去了。留下白安福等人在那裡氣得說不出話來,眼睛都直了。眾行友簇擁著白安福等人回到會館,坐下商量對策。白安福道:“現在光天化日之下,我們被胡惠乾欺負到這個地步,真是情何以堪!”

安福道:“大家別急,胡惠乾他們不過是仗著自己兇惡,以為我們不敢和他們對抗而已。這次我們必須請陳、李兩位翰林一起到督撫衙門去控告他們,等控告準了,再和他們理論。眼下我們千萬不要和他們爭論是非,以免失了眼前威風,被人恥笑。”

話剛說完,家丁就拿著帖子去請陳、李兩位太史。等他們到了會館,白安福等急忙迎接入堂,分賓主坐下奉茶。喝完茶後,白安福開言道:“因為小弟我們建醮酬神的事情,之前在京城已經得到您聯名奏準,可是今天突然被奸惡的胡惠乾帶著一幫無賴過來搗亂,仗勢欺人,不讓我們進行。他們還把搭棚的工友趕跑了,口出狂言。大家都氣得要命,想跟他們幹一架,比比高低。不過我覺得咱們未必打得過他們,怕有性命之虞。所以我就勸大家忍一忍,別跟他們計較。更何況這是奉旨的事情,我們自己出頭招災惹禍幹嘛?所以特地請您過來商量一下,我想去督撫那裡遞個狀子,說胡惠乾等謀反作亂,把他們抓起來辦了,以除民害。這樣不止我們行會的人感激您,老百姓也都受您的恩惠了。您覺得這個主意怎麼樣?”

陳景升拍著大腿說:“胡惠乾這傢伙,乾的壞事多了去了,說他是壞人都不為過。那幫傢伙,平時殺人跟玩似的,連個屁都不放,真是死有餘辜。”李流芳搖搖頭:“其實我覺得,這事兒背後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胡惠乾這孫子,老幹傷天害理的事兒,手上的人命多了去了,肯定作惡多端,鬼神都看不下去了,才派他出來自討苦吃。這次是老天爺要收拾他,我們就是被選中的工具人而已。要是這次不把他辦了,那以後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呢。”

白安福點頭稱是:“你們說的都對,確實有道理。那咱們就趕緊商量一下怎麼寫稟告,明天一大早勞煩兩位親自去見督撫大人,當面遞交。這樣更保密,也不容易走漏風聲,讓那幫兇犯跑了。”陳景升和李流芳齊聲說:“好主意!你快去告訴大家,別鬧出事來。要是胡惠乾再來鬧事,別理他,等我們稟告準了再說。”

白安福聽了就出去安慰大家,叫大家彆著急,別衝動。

話說啊,上回咱們說到李流芳高中榜眼,白安福和宋成恩也考中了進士,還當上了侍衛,一心想著給錦綸堂機房的人出氣。那時候胡惠乾把牛化蛟、雷大鵬和呂英布給打死了,雖然馮道德從武當山跑過來報仇,但奈何五枚道姑和至善禪師關係好得不得了,再加上方世玉兄弟和他們的老媽都是五枚心愛之人,所以胡惠乾雖然被馮道德踢斷了右手,但五枚還是用仙丹神藥把他給治好了。然後五枚還跟馮道德講情,說貼補牛、雷、呂三家幾萬兩銀子,馮道德知道五枚本事大得很,只好答應和事。然後大家各回各的山,按說這時候胡惠乾就應該改邪歸正,別再惹是生非了。可他一看五枚和馮道德都走了,整個廣東沒人敢跟他叫板,就又開始到處打架鬥毆,專門跟機房的人作對。那些被打的人都知道他的厲害,被打得再慘也不敢還手,已經忍氣吞聲很久了。

這胡惠乾真是的,人家五枚道姑和馮道德都走了,他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就開始無法無天。也不想想人家為啥要走,人家是給他面子才沒把他打死。他倒好,把別人的好意當成軟弱可欺,真是太過分了!廣東這一帶被他鬧得烏煙瘴氣的,真是沒治了。

話說回來,這胡惠乾雖然兇狠霸道,但也有點兒本事。就比如他把雷大鵬給打死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雷大鵬那可是少林寺的弟子啊,一身武藝高強得很,結果還是被胡惠乾給幹掉了。這事兒啊,真是讓人瞪目結舌!

哎,不過話說回來,這胡惠乾雖然有本事,但做人可真是太不厚道了。他仗著自己武功高強就到處欺負人,也不想想自己能有今天都是靠的誰。沒有五枚道姑和馮道德這樣的人幫他,他早被人打死了。可他呢?把別人的好意當成什麼了?真是太讓人心寒了!

白安福那個氣啊,簡直要爆炸了。他說:“咱們都是大清的子民,哪個能受這口氣!”於是他下定決心,請了幾位武藝高強的師傅,每天在公所裡勤奮練習。一年過去了,他們竟然都成了武藝高手。

正好那年是鄉試的時候,白安福就把同行的人都請了過來,說:“胡惠乾這小子真是太囂張了,咱們這行的名聲都被他毀了。咱們打也打不過他,要是能有官府的人幫忙就好了。可是咱們只是平民老百姓,上哪兒找官府的人去?想來想去,還是學武最靠譜,只要咱們能考上武舉人,就有機會跟官府的人打交道了。所以這一年我拼命練武,雖然不一定能拿第一,但起碼能應付考試。可問題來了,想要參加考試就得先捐個武監生,所以我就想著在大家這兒湊點兒錢。”

錦綸堂的眾人一聽,都樂了:“白先生你真是有志氣!別說花幾個錢了,就算花一千八百兩,又算得了什麼?想當年咱們請牛化蛟、呂英布、馮道德這三個人來,每個人都要三千兩,一共就九千兩了。後來再到武當山又花了六千兩,加上來回的路費、酒店住宿、還有棺材錢等等,一共花了差不多兩萬兩銀子!結果呢?還不是讓胡惠乾這小子繼續撒野!今天你這麼說,可算是給大家出了一口氣。你打算什麼時候動身?我們一定得來給你送行!”

當時,錦綸堂的眾人齊聲說道:“白先生,你真是太有決心了!別說是用幾兩銀子,就算是多花一千八百兩,那又算得了什麼?想想牛化蛟、呂英布、馮道德那三個人,請他們過來每個人都要三千兩,一下子就是九千兩銀子。後來再到武當山又花了六千兩,加上來回的路費、吃喝的開銷,還有棺材之類的費用,加起來足足有兩萬多兩銀子,全都打了水漂。結果呢?還是讓胡惠乾這小子繼續囂張。今天你這麼說,可算是給大家出了一口氣。你打算什麼時候動身?我們一定得來給你送行!”

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著,隨即一起去了捐輸局,幫白安福交了捐款,拿回了收據。過了兩天,白安福選了個好日子,就從公所搬到了校場附近住下。他每天和宋成恩等人一起練習騎馬射箭,非常刻苦。沒想到這年他就中了武舉人。第二年進京會試,又中了進士,當上了侍衛。正好陳景升、李流芳、張元正、何文炳等人也中了進士,一起被欽點為翰林院庶吉士。白安福就把他們幾個叫到一起,把機房受欺負的事情告訴了他們。他們幾個也都知道這段故事,於是就一起請假,向皇帝奏明回鄉,在錦綸堂為亡魂建醮超度。

陳宏謀和劉墉兩位大臣瞭解了事情經過後,批准了他們的請假請求,還頒發了文書給兩廣總督,讓他命令下屬的司道各地方官認真查察保護,不準胡惠乾再橫行霸道。白安福得到這個文書後非常高興,立刻和陳景升等人約好時間,一起回省城。

回到省城後,那些機房的人都來祝賀他們,大家都說:“我們這個行業裡也出了個能人,居然奉旨為亡魂建醮。”白安福又把陳宏謀和劉墉兩位大臣的文書拿給眾人看,告訴他們說:“這次不用擔心胡惠乾再敢橫行霸道了,因為有了地方官的壓制,他不得不畏懼王法。”

於是大家開始準備建醮的事宜,趕緊建造神壇、掛燈結綵。機房的眾人聽了這話後都非常高興,紛紛說道:“這次一定要出口惡氣!”

胡惠乾這哥們兒真是搞笑!他居然還在西禪寺武館裡教徒弟,聽說白安福從京城回來後可熱鬧了,公所裡搭起了臺子,掛上了燈籠和綵帶,準備超度亡魂。胡惠乾一聽就火冒三丈,說:“白安福這傢伙以為自己中了武進士、當了侍衛,就敢這麼囂張地回來,真是太不把老子放在眼裡了!想必他是有意跟我作對,我偏要跟他鬥一鬥!”

第二天,胡惠乾帶著一幫狐朋狗友的徒弟們來到了錦綸堂公所,正好遇上大家都在興高采烈地忙碌著。他上去就是一頓亂砸,把大家搞得七零八落。然後高聲喊道:“你們這幫小兔崽子,老子一兩月不來收拾你們,你們就忘了胡祖宗的厲害!現在白安福那小子從京城回來,不過是個武進士而已,就想在我們頭上動土,想建醮?也不來跟老子說說好話!今天老子來給你們送個信,他要是敢建醮,只要廣東城內不出事,沒有死人失火之類的事發生,老子就高抬貴手,放他一馬。不然的話,別說是侍衛了,就算是在家鄉父母之邦,也不能以官勢欺人!聽清楚了沒有?”

那些人一聽胡惠乾的話,就知道他的手段厲害,誰敢惹他啊?於是都說:“是了,是了。現在白董事不在此地,等他回來,我們告訴他就是了。”胡惠乾聽了得意洋洋,帶著徒弟們回了西禪寺。

三德和尚這老兄,聽到胡惠乾今天又出去跟機房的人作對,他就趕緊上前勸解:“我說老胡啊,古人有句話說得好:話不能說得太絕,壞事不能做得太過分。你都已經把牛化蛟那三個哥們兒給打死了,也算是報了殺父之仇,給自己去了心病。後來但凡遇見機房的人,你就打就鬥,死在你手下的也不計其數,他們現在可都是怕你怕得要命。現在還有誰敢跟你爭鬥啊?現在白安福超度亡魂,是因為他們不能為同業報仇,也不能讓死者含冤地下,所以就只能做這場法事,給大家超度一下亡魂。這也是他們不得已的苦衷啊,你就隨他們去吧。要是真把人家惹急了,別說是我們少林支派拳法精通,要知道強中更有強中手,要是再來一個像馮道德師叔那樣的大神,難道還有五枚師伯再來救你?所以啊,人總要留點兒餘地才行,氣不能使盡,話不能說絕。我勸你就此罷手算了。”

胡惠乾聽了三德和尚這番話,也覺得挺有道理,一時間也不想再去尋釁滋事。哪知道白安福被公所裡的人跑來找他,把胡惠乾在公所內拆毀神臺、打壞燈綵,還有威脅他要是建醮,就要他保證廣東全省三年內不準死人失火之類的話,全都說給白安福聽了。白安福一聽,心想:“以前我們都是平民百姓的時候,被他欺負得無處訴苦;現在我做了官,這事又是奉旨辦的,要是再不趁此時出點兒頭、辦點兒事,將這狗頭如法究辦,下次他可就更囂張了。”於是他就趕緊跑到三德和尚那裡,要他幫忙想想辦法。

白安福這傢伙啊,他可是想要在同行眾人面前長長臉面的,結果呢?胡惠乾老是跟他作對,搞得他很是頭疼。更氣人的是,大家都七嘴八舌地出主意,讓他一時之間急得滿面通紅。他心想:“我這武進士可不是白中的,要是連個胡惠乾都收拾不了,以後還怎麼見人啊?”於是他趕緊取了名帖,派人去把陳景升、李流芳、何文炳、張元正這幫哥們兒都請來。

沒過多久,這幫人就都到齊了。白安福喘著粗氣,把胡惠乾又來鬧事的情況跟大家說了一遍。他說:“我在京城的時候就怕這小子不肯善罷甘休,所以特地請你們大家看在老鄉的情分上,一起聯名上奏,奉旨回鄉建醮超度亡魂。沒想到今天還沒開建道場,就已經讓他搶了先,完全不把我們放在眼裡。要是再不給他點兒顏色看看,那還得了?所以我把各位請到這裡來,商量一下怎麼寫稟報,明天我就和大家一起去找巡撫大人,請他下令給司道縣府,派人過來彈壓。另外,陳宏謀和劉墉兩位大人的公函應該已經到我們省了。”

陳景升和其他幾個人聽了也氣憤不過,一齊答應道:“那我們明天就跟你一起去拜見巡撫大人,這地方上出了這麼個兇徒,這還了得?要是早點兒除掉他,以後也不會釀成大患。至於稟報怎麼寫,我們就在這裡商量好了,找人代寫,免得再費周折。”白安福見大家都答應了,高興得不得了,趕緊叫人擺了酒席,和這四個翰林一起喝了起來。

那些機房裡的人,一聽說白董事和陳景升等人要出面幫忙,一個個都激動得不得了,紛紛表示感激不盡。他們說:“有四位這樣的高手出面,我們機房裡的人一輩子都要感激不盡了。”陳景升又謙虛了一番,說:“大家都是為了地方上的事,何必這麼客氣。”

大家喝著酒,聊著天,文武翰林進士們在房裡商量了一陣子。酒足飯飽之後,就請陳景升來寫這份稟報。寫完後,大家傳閱了一遍,只見上面寫道:

翰林院庶吉士陳景升、武進士二等侍衛白安福等,為惡霸不法,擾害地方,叩求捕獲究罪,以伸國法,而安門間事。竊職等於上年見錦綸堂機房公所有牛化蛟等人被惡霸胡惠乾爭鬥,當場打死三人,後又將機匠打死一二十口,糾眾械殺,通省皆知。只因各屍屬畏其兇勢,忍氣吞聲,自具棺木收殮,不敢報官追緝。職等見其沉冤不白,故於今歲進京時面稟陳劉二位大臣,繕呈奏摺,申奏朝廷,於回粵時,在機房公所設壇建醮,以超度亡魂,此不過為死者超生,並不敢向生者出氣,當蒙陳劉二位軍機大臣批准代奏,並著在原籍建醮,仍一面移文知照本省督撫,札飭司道府縣,派差彈壓等因。職等遂於回籍時,在公所設壇建醮,乃於昨日始將神壇築完,該惡霸膽敢目無法紀,復行糾眾擁入公所,打傷機匠多人,所有陳設器具,毀拆一空。似此不法,較諸強盜打劫為害尤甚,視人命如兒戲,視國法如無物,若不據情陳述,特恐釀成大患,火勢一發不可收拾,為害非淺。叩求大帥俯念民害,札飭所屬,嚴拿正法,以靖門間,而伸國法,實為公便。

眾人看完後紛紛稱讚:“還是陳兄有文化啊!這稟報寫得既清楚又全面。從被告的劣跡到原告的苦衷都寫進去了。估計這稟報遞上去後不管是誰都會按照實際情況來處理的。”

於是眾人開始抄寫這份稟報以便第二天去面遞。

話說白安福、陳景升等人,把稟稿寫得淋漓盡致,就等著第二天一起送到院子裡去。那晚,陳、張、何、李四人就像英雄凱旋一樣各自回家。你們知道嗎,那些在機房裡的人可不是省油的燈,平時被胡惠乾欺負得夠嗆,雖然看著可憐,但這時候他們可是高興得不得了。

他們就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開始胡亂猜測,添油加醋地傳播起來。等白安福他們五人一走,他們就像發現了寶貝一樣,三五成群地在街上晃悠,逢人就說:“哎,我們這幾個人可受夠了胡惠乾這個狗東西的氣了,現在我們行業裡終於出了個能人,硬是幫我們出了這口氣。”

那些路人一聽,也好奇起來,難道真有這麼厲害的人?就問他們:“你們這行業裡到底出了哪位大神,竟然敢跟胡惠乾對著幹?他是不是比馮道德還厲害呀?快說說,我們也替你們高興高興。”

機匠們聽了這些人的恭維,得意洋洋地把白安福怎麼上奏、回老家建道觀的事,還有今天又被胡惠乾打了一頓,然後請了陳景升寫稟稿,準備明天去督院投遞的事,全都說了一遍。

那些路人聽了之後,紛紛稱讚說:“你們這下終於可以出人頭地了,看胡惠乾以後還敢不敢囂張,就算是軍機大臣和總督也不能跟你們為難。”

機房裡的人聽了這話,更是笑得合不攏嘴,說:“你明天去督撫衙門看胡惠乾吃苦頭。到時候,就算他跪下來求爺爺告奶奶,喊我們行業裡的祖宗,立下誓言,世世代代做我們子孫,那也絕不饒他。只恨他太壞了。”諸如此類的調調,這條街上說一遍,那條巷子裡再談一下,無非就是往自己臉上貼金,顯得他們機房裡的人有多厲害。

哪知道,隔牆有耳。他們那些自吹自擂的話,就像是在大街上放了個大喇叭,誰都能聽見。特別是胡惠乾那班徒弟們,晚上也在街上晃悠,到處惹是生非。他們可是對師父的“光榮事蹟”特別關注。白天胡惠乾打了機房的人,他們晚上就格外留心街談巷議,想聽聽別人怎麼誇他們師父。

“我們家師父啊,那可是厲害得不得了!現在連機房公所的神壇都拆了,打傷了多少人呢?哼,連個敢回手的都沒有!廣東除了我們師父,誰敢這麼幹?投在他門下的人哪個敢欺負我們?”這些徒弟們正得意洋洋地誇他們師父呢。

可巧這時候,旁邊突然有個嘴巴比較刻薄的人,冷笑了一聲,說:“你們還真是不怕丟人現眼啊!你以為你們師父天下無敵啊?這都是緩兵之計,你們還不知道吧?現在人家已經寫了稟帖,就等著明天去督撫衙門告狀了。到時候看你們師父是死是活!”這幫徒弟一聽這話,火冒三丈,當場就跟這人吵了起來。

“你小子是從哪個山溝裡蹦出來的?敢說我們師父要死?你說,這話你是怎麼知道的?”這幫徒弟氣得跳腳。

那刻薄嘴的人也不甘示弱:“你們這些傢伙別給我狂!我告訴你,這話我是聽來的!你們師父要死要活,關我什麼事?有本事你們就打死我!看你們還能不能說出這種大話!”這幫徒弟聽了這話,更是氣得七竅生煙,當場就要跟這人幹架。

那個被徒弟打急的人,眼見著胡惠乾的徒弟們開始聚集,知道自己不是對手,於是就說道:“喂,兄弟,別在這兒鬧事啊!你去前面巷子裡聽聽,他們還在那兒聊呢!”這徒弟聽了,半信半疑的。他心裡琢磨著:“要是他們真的還在聊,那我師父可就大事不妙了!”於是他小心翼翼地走進那條巷子,果然看到一群人圍在一起談論著什麼。

這徒弟一看人太多,自己勢單力薄,也不敢去跟他們爭鬥。他低著頭,氣沖沖地跑回西禪寺,找到胡惠乾就說:“師父啊,咱們在這兒沒法兒待了!您老人家威震少林的名聲,都被這群機匠給敗壞了!咱們還有什麼臉面待在這兒?”

胡惠乾這人心眼兒小,最怕別人激他。這徒弟這麼一說,他更是火冒三丈,說:“你這兔崽子真糊塗!在機房公所那事兒,你還不知道嗎?現在又聽誰嚼舌根了,說這種話?”這徒弟就把在街上聽到的那些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胡惠乾。

胡惠乾氣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這徒弟還沒說完呢,又進來了幾個徒弟,說的都是同樣的話。胡惠乾哪裡受得了這個?當時就要出去找人算賬。徒弟們趕緊攔住他說:“師父啊,您老人家彆著急啊!現在他們都散了,您去了也找不著人。不如等明天,等他們到會館聚齊了,師父您再去,到時候一個也跑不了,您就把他們全都給收拾了,看誰還敢囂張?”

胡惠乾一聽這話,也覺得有道理。但他還是氣得要命,一晚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那幾個徒弟也是一肚子火,乾脆就在西禪寺住下了,準備第二天大幹一場。三德和尚聽說了這事兒,也是火冒三丈。他心想:“我都已經勸和了,免得事情越鬧越大。他們居然還敢如此囂張!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於是他也氣沖沖地回到方丈室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白安福就起床了,他要和大家一起前往督院。天才剛剛亮,他就到了會館,等著陳景升和其他人到來。沒過多久,大家都到了,眾人入座後,享用了一頓點心,然後喊了轎伕,又把昨天寫好的稟稿拿出來看了一遍,確認無誤後收入懷中。正要上轎出發,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陣吶喊聲,聲音越來越近。

有人在外面大喊:“快跑啊,可不能跟他們拼命!”話音未落,看門的人已經衝了進來,向陳景升等人求救:“不好了,你們快躲起來吧!你們都是文墨人,別跟他們爭鬥。胡惠乾已經帶著徒弟們打進來了!”陳景升等人一聽,立刻想轉身逃跑,但已經來不及了。

胡惠乾帶著一群凶神惡煞的徒弟衝進門來,一眼就看見了白安福。他像瘋了一樣大罵:“你這不要命的臭小子,以為你中了進士就了不起了?老子今天就來看看你怎麼斷我的頭!有本事你就使出來!”說著就跑過來,一把將白安福抓了起來,想把他扔到門外去出醜。

此時,陳景升和李流芳等人趁著大亂,早就躲到裡面去了。他們一個個面如土色,渾身發抖,嘴裡叨叨著:“都說胡惠乾厲害,今天一看,真是名不虛傳啊!”

咱們不提他們躲在哪裡,就說這白安福,被胡惠乾抓著,想往外跑,可那群機匠見狀,知道出去肯定沒好事兒。他們趕緊圍上來,七嘴八舌地說:“胡大爺,您放手啊,有事好商量,犯不著生氣。真要是他不對,您怎麼打都行,有您這本事,他能跑得了嗎?”

胡惠乾一聽,心想:“我昨天來的時候,他們一個個都低頭不說話,怎麼今兒晚上全變了?是不是我那些徒弟搞的鬼,故意叫我來跟他們打架,好給他們爭面子?這事兒我得好好查查,不如先把他放下,搞清楚了再說。”於是就把白安福往地上一扔,說:“我昨天來的時候,是怎麼跟你說的?讓這小子保證廣東境內三年內平安無事,就準你們建道場。你們這幫人也答應了。為什麼我一走之後,你們就仗勢欺人,叫官兵來嚇我,還找人寫狀子?想斷我的頭?哼,既然如此,老子今天就來送人頭給你們,看你們認不認識老子!”說著又要衝上去打人。

那些機匠生怕白安福吃大苦頭,有兩個膽子大的趕緊上前說:“原來您是聽了那些閒話啊,怪不得這麼生氣!但我們這會館裡的人,真不敢說這種話。肯定是有人跟我們過不去,知道您本事大,故意胡說八道,引您過來打架的。他們就在旁邊看熱鬧呢!您想想,要是我們敢跟您鬥,昨天來的時候,我們早就求您了。您要不信,現在白先生正請了幾個人來做陪客呢,打發我們去請您老人家。說昨天得罪了您,自己太冒失了,沒有先到您那裡打招呼。現在特地準備了酒席,給您賠禮道歉。您看,廚師都來了,酒席還擺在門口呢!”

胡惠乾被這番好話一鬨,氣倒消了一半。他回頭一看,門口果然放著兩擔酒席,就是白安福叫來準備和陳景升上街之後回來吃的。只是沒想到,胡惠乾會來這麼一出鬧劇,酒席都送到了門口,卻不敢進去。

這時,有個機匠挺機靈的,藉著這機會編了一通瞎話。他說:“胡大爺,您可別聽那些閒言碎語啊!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您那徒弟也不是愛說謊的人。您老既然都來了,想來也是有備而來,不會空手而歸。您先嚐嘗這美酒佳餚再說。”

胡惠乾一聽,哼了一聲,說:“你們別想用這些鬼話騙我!我徒弟是不會說假話的。老子既然來了,就不怕空手。先給我打兩下再說!”說著,一把將白安福翻倒在地,然後伸開蒲扇般的大手,“左右開弓”給了他兩個大嘴巴。

只聽白安福“哇”的一聲,口中吐出鮮血來。那機匠一看這情形,生怕再打下去會出人命,趕忙求道:“胡大爺,您手下留情啊!打人別打死,得讓人心服口服才行。人家一片好意,想賠禮道歉,可別因此被打死了。您老說您徒弟是聽別人說的,那您就把那個人找來,當面對質真假。

胡惠乾聽了這話,立刻叫那兩個徒弟指出說閒話的人來。那兩個徒弟可就犯難了,他們昨晚在街上聽的閒言碎語,也不知道是誰說的,上哪兒去找啊?急得團團轉,最後說:“我們可是親耳聽到的,師父你可別聽他們狡辯,他們就是故意找茬兒!”

這些機匠一看他們說不出人來,趕忙又求道:“胡大爺,您大人有大量,別跟他們一般見識。古人說得好:‘低頭就是拜’,我們已經這麼低聲下氣地賠不是了,要是您還跟您師父說我們的壞話,也怪不得胡大爺生氣了。這次真是打得太冤枉了,您老鬆手吧!”

胡惠乾一看徒弟交不出人來,也覺得自己有點冒失了。於是就說:“總之是你們不對,要是以前沒結下仇來,他們也不會這麼說。現在我既然來了,你們也該知道,不能不給我面子的。要不打也容易,只要那白安福在這會館門口,給我叩四個頭,說:‘我白安福從此安分,再不與胡老爺作對。’我就饒了他。要是他不肯,管他冤枉不冤枉,只要老子打得興起,生死都還不知道呢!”

胡惠乾叫白安福在會館門口叩四個頭才肯罷休,眾機匠因為胡惠乾已經改口,只得又上前勸解。白先生今天被你打了個半死,真是冤枉。大家都有臉面,何必再讓他出醜呢?你老人家威震天下,誰不知道?何必非要如此。我們大眾給你賠個罪,這事兒就算了吧!”

說罷,三四個人上來,把胡惠乾拖了過去。白安福已經被氣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見胡惠乾走了,才緩過氣來。幾個人走上前來,將他扶到後面去了。外面胡惠乾還在大喊大叫,眾人連連作揖賠罪,費了好大勁才把他勸走。

眾人見胡惠乾走了,開始互相抱怨:“昨天到底是誰在外面亂說,被他的徒弟聽到了,鬧出這麼大的亂子?”那些說話的人,一聽說這個風聲,早就躲到別處去了。

白安福在後面氣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這裡簡直是無法無天,難道要造反嗎?他打傷了我,我現在就去衙門,看總督大人怎麼說!”陳景升道:“要去就去,倒是叫人出去看看,胡惠乾哪裡去了,可有人在這裡。別再被他抓個現成的。”

大家都覺得有理,於是三四個人跑了出去。過了一會兒回來報告說:“他們已經跑遠了,現在去衙門還來得及。”於是三人又叫來轎子,乘坐轎子來到衙門,叫人拿了拜帖投遞進去。

原來這廣兩總督,名叫曾必忠,他可是個翰林出身,生平最討厭壞人和壞事,超級清正廉明。有一天,他的家人給他呈上了三個名帖,說是有三個新翰林侍衛在轅門外求見,說是有地方上的重要事情要當面稟報。這時候,曾必忠已經收到了軍機的公函,但因為地方紳士還沒來稟報,所以還沒發札。這天看到陳景升和白安福來拜見,就吩咐請他們進來。

於是,陳景升等人雖然是京官,但因為本籍的督撫在這裡,也不敢從正門進去,都在大堂門口下了轎子,從暖閣穿進去到了裡面。然後被家丁引入花廳,曾必忠早已經衣冠整齊地站在堂口,滿臉笑容地迎接他們。陳景升等人看見後,趕緊走上前去行禮,然後大家坐下。

陳景升說:“我們由京城回籍,應該早點來拜見您,可是因為俗務繁忙,所以疏忽了禮儀,真是罪過,罪過!”曾必忠也謙虛地說:“諸位都是朝廷重要官員,我早就想過來拜訪了。因為不知道你們什麼時候回來,所以等到現在,真是抱歉啊!”

然後他又跟李流芳、張、何二人聊天。到了白安福面前時,因為他是武進士出身,雖然用了侍衛的身份,但跟陳景升等人的清貴地位還是沒法比。於是曾必忠問道:“白兄武藝高強,金榜題名,真是讓人羨慕啊!”

白安福,原本是個機匠,後來改行學了武藝。現在雖然當上了侍衛,但畢竟不是科班出身,一見到大官,說話就有點俗氣,常常讓人接不上話。這次見曾必忠誇了他幾句,他也不知道怎麼回答,急得臉紅耳赤,半天才說:“不敢,不敢!”

本來他被胡惠乾打腫了兩個嘴巴,就已經紅得發亮了,現在這麼一急,臉上更是紅得像燈籠一樣。曾必忠看到他這副模樣,就開玩笑說:“白兄這氣派,將來肯定能當大將軍!看你臉上紅光滿面,這是好兆頭啊!可喜可賀!”

白安福聽了這話,心裡實在不好意思。陳景升和李流芳也覺得好笑,心想:胡惠乾把他打成這樣,曾必忠還誇他氣派,要是再打兩下,他眼睛也要腫起來了,那才真的好看呢!

白安福見大家都說閒話,不提正事,自己也覺得不能再害羞了,於是接著說道:“大帥您過獎了,我臉上這紅光,不是什麼光彩,而是腫得發亮罷了。”

曾必忠聽了有些奇怪,就問他:“白兄這是怎麼回事?請詳細說說。”陳景升趁機插話說:“晚生等今日特地前來,一是向大帥請安,二是為了地方上一個惡霸胡惠乾的事。他是少林寺惡僧的徒弟,拳棍十分厲害,已經打死了十多個人。所以我們聯名上奏請求在原籍建醮超度亡魂,並請大帥發函給下屬的官員,協助我們管制一下。想這公事大帥處應該已經收到了。”

曾必忠聽了連忙回答:“前天我已經收到了這個公文。既然諸位是為了超度亡魂起見,那就請照辦吧。”

白安福接著說:“晚生已經奉旨準辦了,所以回鄉後立刻僱工人在會館起造神臺。沒想到胡惠乾這小子無法無天,膽敢將神臺拆毀,還把我給打了。所以我來面見大帥,請大帥主持公道。”說著從身上取出稟帖遞上去。

曾必忠接過稟帖一看,說道:“這胡惠乾真是太囂張了!地方上被他害苦了。縣府竟然不上報,真是翫忽職守!諸位先請回去,我立刻發函給府縣兩級政府,派捕快查拿胡惠乾,同時派兵在會館周圍巡邏保護。”陳景升等感謝道:“大帥如此辦理,不僅晚生感激不盡,廣東全省百姓也都感激您的德行了。”曾必忠謙虛一番後送客。

曾必忠將陳景升等人送走後,立刻傳召了廣州府的陸樹雲和南海縣的王有量兩位官員。他先是將軍機處的公文交給他倆看,然後又將陳景升等人所寫的稟狀交給他倆帶回去,要他們儘快處理。

陸樹雲和王有量接到任務後,立即將番禺縣的曹永森和順德縣的嚴武成兩位縣令叫到了衙門。他們心裡都明白,胡惠乾是個大惡霸,雖然人在他們管轄的區域內,但要抓住他可不容易。而且西禪寺裡還有他的一幫師兄弟,個個武藝高強,一旦鬧起來,連捕快們也對付不了。

於是,三縣的縣令各自回到衙門,緊急召集所有的馬快,一半人負責在機房會館巡邏,另一半人則去西禪寺偵查。他們下了死命令:一旦發現胡惠乾的蹤跡,務必立即將他抓捕歸案,不得有任何鬆懈。

這其中有個特別出色的捕快頭兒,他姓方,單名一個魁字。這位方班頭兒力大無窮,一雙拳頭能打出四五百斤的力氣。在廣東省內的公門裡,他的拳棒功夫無人能敵。手下的捕快要麼是他的徒弟,要麼是他的徒孫。因為他武藝高強,年紀也大些,大家都尊敬他,聽從他的指揮。

當接到這件緊急公事後,捕快們就來請教方班頭的意見。方班頭說道:“雖然上頭催得很緊,但我們必須先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搞清楚,才能行動。我聽說胡惠乾以前並不是個壞人,只是因為他的父親被機房的人打死,他才投身少林寺學武藝。現在機房的人打不過他,就想出這個法子。我們雖然可以幫他出力,但他們也得有所表示,我們才能動手。你們先在這裡守著,我這就去會館看看情況。”

說罷,他立刻動身前往錦綸堂會館。看到陳景升等人的轎子還在門口,知道他們還在裡面。於是他進了會館,找到看門的人說:“老哥,麻煩你上去告訴陳老爺,說我是南番順三縣派來的捕快頭兒,有要事要見老爺們。”

話說看門的老頭子,一聽說來人是快頭兒,立刻明白這是陳景升等人去督院見過大帥後,縣裡派來的差役,趕忙小跑著到廳上給眾人回話。

白安福一聽有差役來了,忙說:“讓他進來!”看門老頭應聲而去,領著方魁進來。方魁先給在場的各位請了個安,然後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諸位老爺有何指示?是在此處守著,還是帶人去西禪寺找胡惠乾?”

陳景升一聽,立刻擺出公事公辦的模樣,嚴肅地說道:“按照公事的流程,府縣既已通知我們一面捉拿胡惠乾,一面維持秩序,那我們自然得按照公事來辦。”方魁一聽陳景升如此說,知道他是個認死理兒的,忙換了個口氣,笑嘻嘻地回道:“老爺您說的是,可是這事兒也不那麼簡單啊。胡惠乾那廝的手段,這會館裡的人都是見識過的。就咱們這點人,沒訓練過也沒傢伙,怎麼去抓他?守在這裡倒是可以,但要是再分出人來去西禪寺找他,那就得有賞金激勵大家才肯去啊。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陳景升還沒來得及開口,白安福已經氣得夠嗆。他被胡惠乾整了兩次,現在一心只想趕緊抓住他出口惡氣。於是他立刻說道:“這道理我們明白。你就說需要多少銀子作為賞金吧,我們絕不吝嗇。”方魁見白安福已經鬆了口,心中暗喜,便認真地答道:“要招集人手去抓胡惠乾這傢伙,沒有三千兩銀子是請不動的。如果真能把他抓到,還得再給三千兩作為謝禮。這樣算下來就是六千兩銀子。至於我手下的人,您看著給些賞賜也就行了。”

白安福豪爽地說道:“區區小事兒。”說著就從懷裡掏出了張銀票,遞給了方魁道:“你現在就去辦吧,事後我們絕不虧待你。”方魁接過銀票,打了個千兒表示感謝,然後退了出去。

你心裡是不是在想:“嘿,這方魁不會是假扮的吧?”嘿,兄弟,你可真會開玩笑。實際上,方魁這個人呢,他可是知道胡惠乾的厲害,一個人哪敢去抓他?於是他就想到了自己的好兄弟馬雄。這馬雄和呂英布可是過命的交情,兩人從小就是鄰居,一起長大,一起學武。那時候,呂英布還沒開始學武藝,他和馬雄兩人就像連體嬰一樣,幹什麼都在一起。後來,呂英布去了武當山拜馮道德為師學武藝,馬雄則去了四川峨眉山跟白眉道人學藝。他們倆還立了個誓,不管以後誰發達了,都要互相幫助,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話說回來,這方魁跟白眉道人也是師兄弟關係,但他的武藝可沒馬雄那麼高強。他想啊,要抓胡惠乾這小子,還得請馬雄出馬才穩妥。於是他就決定親自跑一趟四川,把馬雄請過來。他還找了牛化蛟的兒子牛強,想勸他一起去。牛強一聽能幫他報仇,當然樂意啦。兩人商量好了之後,方魁又跑到會館裡跟白安福說,讓他們緩個半個月二十天的再起造醮壇,免得胡惠乾趁他們不在又來搗亂。白安福也答應了。

就這樣,第三天一大早,方魁和牛強就踏上了前往四川的路。

再說回咱們的主角,天子這時候已經到了金華府,結了張祿成那案子後,就和陳景升、李流芳告別,帶著日清往浙江的杭州來了。一到杭州,他就找了家叫“福星照”的客棧住下。聽說天竺山和西湖的風景都很好,第二天早上用過點心後,他就和日清準備去西湖逛逛。

聖天子與週日清這倆小夥伴,一出了福星照客寓,就興致勃勃地開始探索西湖的美景。他們問了個路,然後腳步輕快地踏上了通往西湖的小徑。遠遠地,他們就看見了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美得簡直不像話,簡直就是大自然的傑作啊!

他們沒走多遠,就看到了一座叢林,叢林上掛著一個匾額,上面赫然寫著“三潭印月”四個大字。聖天子轉頭對日清說:“看這湖光山色,真是天生的美景啊!人生在世,總得遊歷遊歷,才能知道這世上的風景有多美,地勢有多妙。要是光憑想象,哪能領略到這西湖的絕世風光呢?”

兩人站在廟外,遠遠地欣賞著那湖光山色,果然是一眼望過去,清新到底啊!聖天子感嘆道:“難怪當年蘇東坡說:‘水光豔瀲晴偏好,山色空-雨亦奇。’要不是親自來到這裡,哪能明白西湖為什麼這麼美、山色為什麼這麼奇呢?”日清聽聖天子這麼一說,也抬頭仔細看了看。

這一看不要緊,他發現這湖面竟然有三十里寬闊,三面環山,一望無際的碧波盪漾。再加上昨夜下過的小雨,把山上的景色洗得更加清新脫俗,像被油洗過一樣,那股清新之氣一直延伸到湖心。這樣的景色真是讓人心曠神怡啊!兩人看了好一會兒,心情都變得格外舒暢。

接著他們走進印月堂,方丈早已經知道有客人來了,趕緊出來迎接。把他們請進內堂坐下,有人奉上香茶。日清向方丈問道:“大師法號怎麼稱呼?今天能見到大師,實在是三生有幸。”方丈謙虛地說:“不敢不敢!貧僧名叫六一頭陀。”

聖天子聽到和尚說出“六一兩字”,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聽你名字就知道你是個清高的和尚,跟那些只知道吃喝的俗僧完全不一樣。不過,我有點好奇,你為什麼取名叫六一呢?這個數字好像沒什麼特別的含義啊。”

和尚微微一笑,解釋道:“檀越有所不知,這個名字確實有所取義。當年歐陽公在揚州太守任上,修建了一座平山堂,可以遠望江南諸山,盡收眼底,因此起名為平山。而他平日常在客堂裡帶著妓女喝酒,用花宴請客人,常常載月而歸。後來他又起建瞭望湖樓,沒事就在樓上居住。因為這些緣故,他自稱為六一居士。這是當年歐陽公的故事。”

日清聽了和尚的解釋,忍不住插嘴道:“哎呀,這麼說來,和尚你用這兩個字,一定也有你的理由啊。”

和尚點點頭說:“正是如此。這裡也有一處勝蹟與歐陽公有關,不知道檀越們是否知道?”

日清好奇地問:“既然是名勝古蹟,我們初來乍到,自然還不知曉。和尚既然有此意,何不明說?”

和尚笑道:“這湖西有座孤山,山上有口泉,與揚州平山堂的第五泉相似。當年蘇東坡曾到此地取水煮茶,品鑑這泉水的滋味,竟然與第五泉不相上下。他十分仰慕歐公的為人,又恰好在此品泉,於是就命名取義,起了個‘六一泉’的名字。”

日清聽後大喜:“哎呀,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既然這裡有東坡品鑑過的名泉,那我們還等什麼呢?快去遊覽一番吧!”

聖天子聽到和尚說了一大堆,都是引經據典,內容完全準確,不禁心生歡喜。他好奇地問道:“原來是有這樣的含義啊,但是不知那六一泉現在還在嗎?”

和尚微笑著回答:“小僧因為這個原因取了這個名字,怎麼可能任由它被埋沒呢?既然檀越您想要遊玩,今日天色尚早,可以先叫人將泉水取來,讓二位品鑑一番如何?”

天子聽了,高興地說:“如此則多虧了和尚的款待了。”

說著,和尚已經叫人前去取泉水了。他們又繼續談論了一番,很是投機。

和尚看著他們二人雖然穿著軍裝,但氣概卻與眾不同,心裡不禁疑惑:“這兩人必定不是普通人。我和他談了這麼久,還沒問他們的姓名,真是太輕易地放過了。”

於是他便說道:“檀越才高子建,學比歐蘇,僧人有對五言對聯,請求檀越賜書,以光禪室。不知能否賜教?”

聖天子聽了哈哈大笑:“和尚你這可是考到我了,不過既然你如此看重我的才學,那我就獻醜了。上聯是:‘泉聲滌俗念’,下聯是:‘茶香入禪心’。如何?”

和尚聽後大喜過望:“檀越真是文采飛揚,這對聯真是妙極了!感激不盡!”

此時的天子已經高興得像個孩子,他的字法高超,隨口就答應道:“法師,如果不嫌棄的話,請立即取出紙筆,我來寫一副對聯。”和尚聽到這話,立刻在雲房裡面取出一副生紙五言聯對,放在桌上。那筆墨都是現成的,因為這裡經常有人來書畫。

天子拿起筆,看到門房上寫著“雲房”兩字,靈感一下子就來了,寫下:“海為龍世界,雲是鶴家鄉。”這十個字一氣呵成,那種圓潤飛舞的筆力,真是讓人驚歎不已。寫完之後,他遞給了和尚,和尚又感謝了一番。

接著,他又問週日清:“這位也是姓高嗎?”日清回答:“在下姓周名日清,這位是我的乾爹,因為要到江南公幹,所以從此經過,特地來遊覽一番。”

這時,六一泉的水已經取到了。和尚叫道人拿上等茶葉泡了一壺好茶,讓二人品嚐。這茶的味道竟然與揚州平山堂的第五泉的水相仿!天子見天色已晚,再加上肚子也餓了,就從身邊拿出一包碎銀,大約有五兩多重,說是作為香儀。和尚謙虛了一番後才收下。兩人告辭後出了山門,又繞過湖口,來到大路上。

只見道路兩旁的酒館茶肆多得數不清。那些遊玩的人有的乘船,有的騎馬,還有一些少年子弟吹拉彈唱、載歌載舞。一時之間,真是熱鬧非凡!

天子來到前面的一座酒樓前,抬頭看見金字招牌上寫著“鳳儀亭”三個大字。他走進酒樓,發現裡面地方極大,裝修精美、環境潔淨。於是他和日清走進酒樓,在樓上選了個座位坐下。

小二很快就上來問道:“客人是來請客還是自己小酌?”日清回答:“我們是來隨便吃吃的。你這裡有什麼精緻的酒菜儘管端上來,吃完後一起付錢給你。”小二答應了一聲,下樓去了。

沒過多久,小二就端上了七八樣酒菜,還暖了兩壺酒。他擺好酒菜後說:“客人請先用酒菜。如果要點什麼大菜儘管吩咐一聲。我不能在這裡久候。還請客人多多包涵。”天子見他言語和善,就說:“你去忙吧,我們想吃什麼會叫你的。”

於是兩人就在這裡坐下,開始你一杯我一盞地喝起酒來。

突然,他看到上首的一桌,五個六個妓女和三四個少年人聚在一起。其中有個妓女,看上去十八九歲的樣子,中等身材,長著一雙杏眼、兩道柳葉眉。雪白的臉兒,臉頰微微泛紅,真是美得無法形容。雖然比不上古代的四大美女,但這份美麗也足以讓人心動。那些少年們都在那裡歡歌笑語,但她卻顯得十分莊重,沒有半點輕狂的樣子。其他妓女雖然也在勉強猜拳飲酒,但不過是應付一下場面,與她相比,顯然少了那種高雅大方的氣質。

天子看了一會兒,心裡想:“這妓女一定不是出身低賤,看她端莊嫻淑,很有大家閨秀的風範。可惜她現在陷入了風塵之中,真是可惜了。”他正感到疑惑,忽然見另一個妓女把她拉到下面的桌子上,低聲問道:“你們那件事可商量好了?你的意中人真的肯帶你走嗎?”

這妓女嘆了口氣說:“姐姐你不必再問了,只怪我命不好,才有了這許多波折。之前那個老書生已經答應出五百兩銀子來贖我。你想想看,他一個窮書生能湊足這筆錢,已經是很不容易了。我滿心歡喜地等著他來交錢放我走。可是,那個胡癩子知道了這個訊息後,竟然提高了身價,非要一千兩銀子不可。老書生現在聽說又反悔了,不肯再出錢。他現在整天病懨懨的,茶飯不思,別人約他一起來這裡,他都不肯來。我看到他那個樣子,心裡真是難過。大家都在想辦法幫我,我只好到這裡來應酬一下。我看現在這個情況,就算是大家幫忙再多出五百兩銀子,那個胡癩子也未必肯鬆口。弄來弄去,最後可能銀子都打了水漂,我還是擺脫不了這火坑。我現在已經下定決心了:如果老書生肯聽大家的話放了我,我還能落得一些銀子;如果他不肯放手,我寧願拼了這條命,也不會讓那個胡癩子得逞。雖然我現在身陷青樓,但我的出身畢竟比那些下等的妓女要高貴一些。我也有自己的尊嚴和堅持。就算是死在這裡,我也要堅守自己的原則和尊嚴。”

說著說著,她的眼圈紅了,眼淚也滴了下來。

那個妓女看著她,不禁也有些同情,便開口勸道:“你別再想這些了,看看他怎麼說吧,我們一定會幫你找個好辦法的。”說完,她又走到那張桌子前,給眾人倒了一輪酒。

然後,她看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少年,語氣有些著急地說道:“你們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現在只顧著鬧騰和玩笑了,人家還在那邊等著訊息呢!我們這邊這位已經急得不行了,你們也看在情面上,趕緊想想辦法吧!”

眾人聽到她的話,一下子都安靜下來,開始認真地商量起來。只聽其中一個人說道:“那就這麼定了,他要是再不同意,那我們也只好採取措施了。難道人還能被他硬佔住不成?”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道:“太好了,那我們就這麼辦吧!”於是大家紛紛站起身來,帶著妓女,雙雙攜手,下樓而去。

這一幕看起來十分搞笑,就像是一群朋友在商量如何解決一個棘手的問題。而那個妓女則是焦急地等待著他們的決定,希望他們能夠想出一個好辦法來幫助她擺脫困境。

這天子和日清看得一清二楚,心裡已經明白了八九分。天子說:“這個姓胡的傢伙真是個討厭鬼!人家都已經把身價說定了,他又來抬價。我看這個妓女好像不太願意,先是說什麼窮秀才,後來又說什麼胡癩子,從這兩個稱呼上,就能看出這人的品行了。”

日清也附和道:“咱們去問問店小二,這姓胡的是哪一號人物,咱們得想個法子幫幫這個妓女。我看她不像那種下流的人。”

兩人正說著,店小二已經端了一碗鴨子清湯上來。日清趕緊問道:“剛才那桌上的那幾個妓女,是哪個妓院的啊?離這裡有多遠?”

店小二一臉自豪地說:“二位客官一看就是初來乍到,不知道也是正常的。這裡有個有名的妓院叫聚美堂,就在西湖前面一里多路的地方,有條福仁同內第三家,那個朝東的大門就是聚美堂了。所有過往的官商,都要去那裡參觀參觀。剛才在這裡聊天的那兩個妓女,一個叫李詠紅,一個叫蔣夢青,都是院子裡有名的頭牌。她們不僅長得漂亮,而且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就是有一點不好,尋常人就算再有錢,她們也看不上眼。現在這李詠紅新認識了一個叫徐壁元的秀才,聽說是個世家子弟,文學造詣很高,家裡還沒有老婆。李詠紅就想跟著他從良過日子。前日已經談定了身價,不知道為啥又變卦了,被這個姓胡的大少爺加價買走了。現在這些人都是徐壁元的朋友,他們不服氣,非要給這兩人出點主意。我看是弄不過胡家的。胡家財大勢大,地方官都聽他的。徐壁元一個窮秀才,哪有什麼勢力?”

聽到店小二說的這番話,天子急忙追問:“這個姓胡的到底是誰啊?”

話說小二把李詠紅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說給日清聽。日清聽得目瞪口呆,疑惑地問道:“這姓胡的究竟是什麼人,怎麼這麼有勢力?”

小二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道:“哎,客官你有所不知啊。這姓胡的,他老子以前可是甘肅巡撫,叫胡用威。他可是個大貪官啊,貪得無厭,心狠手辣。後來他在任上貪贓枉法的事情被京城裡的御史知道了,就參奏了上去。皇上大怒,就把他的官給革了,永不起用。他得到這個訊息,就灰溜溜地離開甘肅,回家養老去了。”

“他因為貪得太多,所以回了家鄉後買了好多良田,僱人耕種,自己就坐享其成。地方官因為他有很多錢,每到每年辦奏銷的時候,錢糧不夠,就找他借。他也知道自己是個革職人員,怕被人看不起,就大方地借錢給官府。等到年底,官府再還給他。這樣年復一年,已經好幾年了。地方官因為欠他人情,就幫他催租,一毛錢也不少。在杭州城裡,就算是大人物,只要得罪了他,地方官都會為他說話的。所以那些沒有勢力的人,都怕他怕得要命,絕不敢和他爭論。”

“他的兒子,就是李詠紅說的那個胡癩子,比他老子還要壞。他見父親如此行為,就更加肆無忌憚,整天尋花問柳,無惡不作。只要看到人家有好女子,不論是什麼人家的,總要想盡辦法弄到手。要是人家不順他的意,他就不是動搶,就是找官追繳欠債。總是把人逼到絕路為止。平時在這一帶酒館裡,天天鬧事,吃了酒席不給錢也就算了,還要發脾氣摔碗碟。我們也不敢跟他爭論,只好忍氣吞聲。我看他總有一天會遭報應的,這樣兇惡太厲害了。”

“現在他看上了李詠紅,人家已經同意從良了,他又反悔了。我猜他是故意用錢壓人,只要老鴇答應了,他就把人帶走。到時候銀子還不知道在哪裡付呢!聚美堂的龜公現在貪心不足,到時候就要吃苦了。可憐李詠紅遇上了這種人,我怕她會自殺啊。你們二位客官沒見過胡癩子吧?他既癩又醜,別說李詠紅了,就是乾淨的豬狗也不會跟他啊。”

正說著,旁邊的桌上又有人喊添菜了,小二隻能過去照應。看來在這杭州城裡,胡癩子的惡名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

聖天子與日清一邊走一邊聊,日清說:“幹父啊,你知道嗎?那個胡用威的崽子,就是那個胡癩子,以前可是個大壞蛋。他老子當甘肅巡撫的時候,他可是作惡多端,貪得無厭。現在他老子被革職了,他更是有恃無恐,整天尋花問柳,無惡不作。”

“我聽說啊,這胡癩子看上了李詠紅這個妓女,花錢把她贖出來,可是李詠紅不願意啊。你猜怎麼著?那幫家奴就硬要把她帶走。這些人真是太壞了,不把他們治罪,地方上哪還有安寧之日啊?”

日清又說:“幹父啊,我們先吃點東西再去客店裡休息一下,然後再到聚美堂去看看。好在聚美堂離我們客店也不遠,我們去了解一下情況。如果李詠紅真的被那秀才帶走了,那這事兒也就算了。要是胡癩子真的欺負人,那我們就跟他理論理論。”

聖天子聽了覺得挺有道理,於是兩人就找了個小館子,隨便吃了點東西。吃完後,日清算了酒錢,兩人就回客店去了。

沒走多遠呢,就看到一幫人圍著一個女子走過來。日清一看,這不是李詠紅嗎?只聽那些人說道:“你這人真是不知好歹,我們公子花了那麼多銀子把你贖出來,你可倒好,還不願意。別人想進這火坑還進不來呢!現在趕緊跟我走,你媽都已經把你賣給我們公子了,你還想跑?”

說著,他們就像抬死豬一樣把李詠紅抬起來就走。日清看了火冒三丈,衝上去分開眾人,大聲喝道:“你們這幫狗奴才,真是不知王法!大白天的就在街上搶女人,我看你們是不是活膩歪了!”說完就動手把那幫人給打了出去。被打的那幫人也不是吃素的,就開始罵罵咧咧地還手。

日清也不客氣,上去就是一頓猛揍。被打的那幫人一看這架勢,嚇得趕緊跑了。那些被打的家人一邊跑一邊還在罵:“你們等著瞧!我們公子是誰你知道嗎?諒你這兩腿作賊的想討板子打!”

日清一聽這話更生氣了,上去又是一頓猛揍。被打的那幫人一看這架勢,嚇得趕緊跑了。還有幾個腿腳慢的被打傷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

聖天子見日清把那群人打跑,走上前去關心地問李詠紅:“嘿,美女,你是哪家的姑娘啊?我們在鳳儀亭就聽說了你的故事,知道你不想跟那個姓胡的混蛋。他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肯定不甘心,等這幫家奴緩過勁兒來,還會找你的麻煩。我看你在這兒也不安全,還是跟我們回客店歇會兒吧。對了,那徐壁元跑哪兒去了?等我們找到他,讓他把你帶回家去,這樣才穩妥。”

李詠紅聽了,含著淚說:“多謝二位英雄仗義相救。我是秀水縣吳宏連的女兒。我爹生前是個清官,所以去世的時候什麼也沒留下,就我和我媽兩人相依為命。幾年前我媽也去世了,我們把家裡的東西都賣了給我媽買棺材。我有一個姑媽在金陵,本來想去投奔她,但不認識路,就被我那個狠心的乳母賣到了聚美堂這個地方,成了妓女。我幾次都想自殺,但都沒死成。最近遇到了徐公子,他家世不錯,祖上父輩都是翰林院的,他人也很好,我就想著能跟著他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可誰知道鴇母貪得無厭,要一千兩銀子才肯放我走。徐公子家裡窮,哪能拿出這麼多錢?後來朋友們幫他湊了五百兩,但還差五百兩。結果這個姓胡的無賴看上了我,非要花一千兩買我。剛才我從鳳儀亭回來,他已經先給了五百兩了。那個鴇母也不管我是否同意,就逼我簽了賣身契。兩位恩公出手相救,真是讓我感激不盡。”說著就跪下拜謝。

日清說:“美女,別這樣,聽我們的,先到客店裡歇會兒。那幫傢伙肯定會再找來的。”李詠紅聽了,沒辦法,只好跟著他們進了客店。

日清剛走,就聽到外面吵吵嚷嚷的,一群人嚷嚷著要報仇,說要把那兩個人抓起來送官。聖天子一看這架勢,知道是來尋仇的,趕緊把李詠紅推進客房裡,自己堵在門口罵道:“你們這幫混賬東西,剛才打得不夠爽是吧?現在又來送死?我在這兒,誰敢上來?”

那些人一看,一個穿著京腔大褂的壯漢堵在門口,都愣了一下。其中一個四十多歲的家人舉起木棍就往裡面砸。

聖天子一看這還了得,火氣騰地就上來了!他一腳就把那人踢到院子裡去了。那人疼得哇哇大叫:“你們都進來!這人有古怪!”話音未落,外面衝進來七八個壯漢,都嗷嗷叫著往裡衝。

可他們哪是聖天子的對手?三拳兩腳就被打趴下了。客店老闆一看這架勢,嚇得臉都白了,連忙跑過來說:“高客人啊,你可別惹事啊!這些人的主子可不好惹,外號叫胡老虎,你把他家人打成這樣,咱們可怎麼辦啊?”

聖天子哈哈一笑:“老闆啊,你放心,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不怕他有多大勢力,這事兒有我擔著!”

話還沒說完,門外又傳來一聲大喝,只見一個二十三四歲的年輕人,長得頗為邪魅,斜戴著小帽,一臉的紈絝子弟的模樣,帶著一群打手衝進了客店。他對著店主人怒罵道:“你這不長眼的王八蛋,難道你不知道公子爺我有多麼厲害嗎?居然亂留一些惡人在這裡居住,連我花錢買的人都敢搶!現在人在哪裡?快給我交出來,跟你們沒關係!如果不交出來,我就打斷你的狗腿,然後把你捆起來送到官府治罪!”

店主人被胡癩子這麼一通怒罵,嚇得渾身發抖,哆哆嗦嗦地說:“公子爺息怒,我真不知道情況,搶公子爺的人現在就在這裡,公子爺自己拿吧。”胡癩子一抬頭,看到之前衝進來的人一個個被打得躺在地上,爬不起來了。他們在那兒喊著:“公子爺快叫好手把這強人捆起來,我們受傷太重了!”

胡癩子一聽,怒火中燒,大喝一聲:“你們還不給我拿下!”說著,一群人一擁而上。那場面真是壯觀啊,三四十個人把客店院落圍得水洩不通。其中有幾個身手好的,就上前動手。

這時的聖天子可是拼了老命了!飛起兩拳,或上或下,把那群人打得哭爹喊娘。可無奈的是,好漢難敵四手,更何況這胡癩子帶來的有三四十號人呢!打了一班,又來一班。打了半天,聖天子已經筋疲力盡。再加上之前喝的那點酒,現在全成了累贅。他的手腳一軟,就被幾個人按住了。

後面的那些人一看這架勢,知道是勝券在握了,於是又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把聖天子抬了出去,朝著錢塘縣衙門走去。到了大堂外頭,胡癩子已經到了。他說:“你們在這兒看著他,我進去跟本官說說情況,讓他趕緊升堂審問這個傢伙!看他為什麼這麼囂張!”眾人答應著就在大堂下邊等著。

過了好一會兒,裡面果然傳出話來讓眾人進去伺候。只見三班六房的差役人等都紛紛湧進來,站在兩旁。又過了一會兒,就聽到門板一響,縣官從暖閣後面走出來升堂了。

話說錢塘縣官已經升堂完畢,正襟危坐於公案之上,大聲喝令帶人上堂問訊。很快有幾個衙役將聖天子帶到了堂下,命令他跪下。聖天子卻冷笑一聲,不屑地說:“你這狗官,不問青紅皂白,只聽胡癩子一面之詞就來坐堂,簡直是有辱國體!上不能為朝廷理政,下不能為百姓伸冤,只知道一味貪財枉法,交結權貴,欺壓良善。這樣的狗官,要他有何用處?竟然還叫我前來跪你,簡直是不知所謂,豈不叫人笑話?”

錢塘縣官一聽這話,氣得七竅生煙,大喝道:“左右還不快把他拖下去,重打一百大板!”兩邊的衙役們應聲而動,正要上前動手。聖天子卻勃然大怒,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將公案一推,隔著桌子就要伸手去打縣官。那縣官哪見過這陣勢?嚇得三魂出竅,跌倒在公案下面。聖天子又猛地一腳把公案踢翻,將縣官拎了起來,喝道:“你叫人打我來著?今天我就讓你知道厲害!不讓你嚐嚐我的拳頭,我誓不為人!”

那縣官深怕被他打死,嚇得屎尿都快流出來了,趕忙求饒:“好漢快放手!我馬上叫眾人散開!”那些站堂的差人見縣官都如此了,一個個也嚇得作鳥獸散。

聖天子將縣官放下,恨恨地說道:“今天暫且饒你狗命!趕緊把胡癩子交出來,否則我饒不了你!否則連你這狗官也別想做了!”說著就在堂上坐下,逼著縣官交人。

話說那錢塘縣官,見聖天子放開了他,早就一溜煙兒地跑入了後堂,慌不擇路地命令手下從牆頭出去,火速前往巡撫衙門報告:“有強人在白日裡打劫,被我抓到了堂上,可那傢伙竟然在公堂上大鬧,把縣官也打了!請即刻派兵前來捉拿!”

這報信的人前腳剛走,浙江巡撫龔溫如就得到了訊息。他吃驚不小,一拍桌子:“省城裡面有這等奇事,那還了得?”立刻發了令箭,召喚中軍前來。

很快,中軍帶著200名親兵威風凜凜地趕到了錢塘縣衙。他們一眼就看到堂上居然還坐著一人,正在那兒大聲叫嚷,向知府要人呢!

中軍一見,大喝一聲:“你是哪裡來的蠢夫?皇家的公堂,豈容你亂坐?難道你不知道王法嗎?快走下來,免得老爺我動手!”

聖天子怒氣衝衝地回道:“你這有眼無珠的狗才!這小小的知縣堂上,我坐坐又何妨?就算是巡撫堂上,我坐了也無人敢問!你既然奉命前來,那就把知縣和胡癩子一併捉拿,送到巡撫衙門去。讓龔溫如好好地審理此事!你敢是不敢?”

這中軍見聖天子說得如此大話,心道:好傢伙,我不把你狠狠收拾一頓,你就不知王法有多厲害!於是立刻命令眾兵丁上前拿人。聖天子一想:哎呀,我這要是再動手,豈不是白白傷害人性命?更何況,日清還不知道找到徐壁元了沒。要是沒找到,他回客棧看到這情景,肯定不肯善罷甘休。李詠紅這妹子也是,搞得這麼大動靜,萬一一急,尋了短見,那可就麻煩了。得了,不如乖乖跟著中軍走一趟,讓龔溫如那老小子認出我來。到時候叫他發令抓人,治那胡用威父子的罪,省得再來一堆囉嗦事。

想罷,他向中軍喝道:“你們都別動手!要是你們不長眼,別說一二百人,就是一千八百人,我也能打得你們落花流水!既然是龔溫如派你來的,那就跟著我走一趟,等見了他老人家就明白了。”說罷站起身來,大步走出了縣衙,直往巡撫衙門而去。

那中軍見他氣勢洶洶的,知道不是個普通人物,也就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後面。不多時,兩人就到了巡撫衙門。中軍先叫人看守著,自己穿過暖閣,到後堂去通知龔溫如。龔溫如一聽人已抓到,立刻整衣冠,從後堂出來。

此時暖閣門開,三聲炮響震天。龔溫如端坐堂上,中軍領命將聖天子帶上來審訊。聖天子抬頭一看,龔溫如雖然年紀大了些,但精神矍鑠,更勝當年。他高聲問道:“龔年兄,可還認得高某嗎?”

龔溫如一聽到這話,心裡就開始犯嘀咕了。他看著那張熟臉,就是想不起這人的名字。後來聽到對方說自己是“高某”,心裡猛地一動,想道:“聽說當今聖上常喬裝打扮在附近遊玩,還改了名叫高天賜。莫非這高某就是皇上本人?”

於是他再仔細一瞧,這一瞧可不得了,直接嚇得他魂都快飛了。他立刻就想下堂來叩頭行禮。好在聖天子眼疾手快,看見龔溫如要跪下,連忙搖手阻止道:“龔大人,不必如此大禮,既然認得高某,那就請回吧。”

龔溫如一聽,立刻明白聖天子是不想暴露真實身份,怕被人認出來。於是他走下堂來,恭恭敬敬地站在聖天子身旁,側身讓聖天子先走。然後他又傳令中軍和衙役們各自退下。

那些在堂下候命的差役們,看到巡撫大人對這陌生人如此恭敬,都摸不著頭腦,也不敢多問,只得紛紛退到門口去探聽訊息。

龔溫如見衙役們都散了,就走進內堂,對著聖天子叩頭便拜道:“微臣該死,實在不知聖駕光臨此地,以致於舉止失措,犯下大罪。臣罪該萬死!”

聖天子笑著擺擺手:“這又算什麼罪過呢?趕緊派人把胡用威父子一併抓起來。此事要保密,外面人多眼雜,小心隔牆有耳。朕還要到別處去逛逛,要是有人問起,就說是陳宏謀的門生,和你是同一年中的進士。朕現在回客棧去,看看徐壁元到底來沒來。”

龔溫如這時已經知道胡用威的兒子搶奪妓女被聖天子撞見,只能跪下請示:“那您是打算立刻簽發命令捉拿胡用威父子問罪?還是等您回來再處理?”

聖天子道:“日清還沒回來呢,要看徐壁元那邊到底怎麼回事。這兩件事都等著朕的旨意再做處理吧。”說罷站起身來往外走。龔溫如趕緊跪送聖天子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