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陰氣纏繞在月君身上,刺骨的陰冷瞬間裹滿全身。

月君神色一緊,那些陰氣瞬間從她鼻腔和耳朵進入體內,她黑白分明的眼球慢慢化成一片純黑。

她不動了,整個人像個斷了線的木偶一樣站在原地。

男鬼抬眼掃了一下地上的蓋頭,一旁的紙紮人瞬間會意,把紅蓋頭撿了起來,諂媚地遞了上去。

男鬼接過紅蓋頭,瞧著月君那種豔麗的臉,不禁抬起那隻乾枯的手撫摸。

冰涼,細膩,嫩滑。

彷彿在摸一塊打磨好的上好的玉料。

比之前瞧見的那個李姑娘還好看,雖然接錯了人他有點生氣,但眼前這個人的長相,他很滿意!

他把蓋頭蓋在月君頭上,手伸過去想牽著月君進後面的宅子。

但伸過去一看,才發現月君兩隻手緊緊捏成一團,指尖根本就沒有分開。

行吧!不牽手,握著手腕也行。

他拉著月君的手腕一步一步走到了宅子的大門,身後地面上的紙紮人紛紛從地上爬了起來,身體瞬間膨脹,從幹扁的模樣變成立體。

鑼鼓嗩吶樂聲奏起,那些紙片人雀躍地在原地跳動揮舞。

“咯嗞”的一聲,那扇門被開啟了,裡面是濃厚的黑色,看不清任何東西。

男鬼拉著月君踏上了臺階,準備從門裡進去。

突然手中的那根細腕猛地一睜,他的脖子往後轉,那雙灰白色的眼睛錯愕地望著月君。

怎……怎麼可能?

紅蓋頭再一次被丟地上了,露出來那張標緻的臉。

月君眉眼彎彎,粲然一笑:“唉喲!我不是不想嫁給你,主要吧……你有點矮!咱倆站一塊不太配!我喜歡高個的!”

月君這話精準踩雷。

男鬼臉色瞬間陰沉,灰白的眼珠子竟然還看出怒意。

他瞪著月君:“蓋……蓋……上!”

月君搖了搖頭:“不行!我不喜歡你!”

男鬼唇角顫動,癟瘦的臉有些扭曲,他揚起手就要打月君的臉。

月君佯裝害怕叫了一聲,往旁邊多躲了一下,男鬼打了個空。

“就你這個字和長相!還打媳婦,活著時候都娶不到媳婦,更別說死了之後了!要不還是趕緊去地府排個號投胎吧,下輩子挑個高一點的長!”

“你……”

男鬼徹底被激怒了,那眼睛泛著紅光,狠辣地瞪著月君,彷彿要撕裂她一樣,隨後他朝身後那群紙紮人吼了一串鬼話。

那些紙紮人烏黑的眼珠子瞬間陰冷通紅。

它們拖著慢慢膨脹的身體往月君這邊撲來。

這說不過還搬救兵?太無恥了吧?

月君不滿地撇了一下嘴!她兩手抓著腰間掛著的那兩串符紙,猛地朝那些紙紮人身上撒了出去。

稀里嘩啦,滿天黃色紙片飛舞。

但,除了飛舞,並沒有任何效果。

月君心底又是一陣嘆氣,又被騙了!

一隻紙紮手抓了過來,月君沒躲及,臉被劃了一條細痕。

她顧不得淑女,抬起腳就往這些紙紮人身上踹,踹倒一個,又來一個。

“嘻嘻!你要死了!嘻嘻!,你要死了!”

無數道聲音重重疊疊,聽得月君煩的要命。

幾番下來,她有些氣喘,心口處猛地一梗塞,突然半跪在地上,一口血噴了出來。

這具身體實在是太脆弱了,才撲通幾下就吐血。

月君整個人都不好,覺得很煩躁。

這些鬼東西太難纏了,踹了一個還有一堆,煩得要死!要不使點仙力把這些鬼東西全都燒了算了。

她捏了捏指尖,預估一下自己那一縷微弱的仙力夠不夠燒掉這些東西,額頭上的印記一閃一閃地出現。

那些紙紮人見她吐了血,興奮地叫嚷了起來,一整群紙紮人揮舞著雙臂洶湧而上。

那些紙紮的手可不是開玩笑的,輕輕一劃就把她臉給劃傷了,這撲過來你一抓我一抓的,這不得把她撕開麼?

月君微斂著眼,似乎知道了點東西。

這鬼想搞死自己,然後拉自己靈魂拜堂是吧?

她唇角微勾,目光冰冷,指尖朝眉心輕輕一點,額頭上那抹發著淡光的印記徹底顯露。

一縷仙氣在指尖縈繞翻轉,她手快速捻了個仙訣往地面按去,只見地上出現一個紅色仙印,瞬間,仙印噴出了一團大火。

火燒到了那些紙紮人身上,一個傳一個,伴隨著尖叫聲,附近的紙紮人全都燒了起來,其他沒燒到的四處亂竄,不敢再靠近。

男鬼沒想到最後會變成這樣,他怒火中燒,喉嚨發出刺耳的叫聲。

兩隻乾瘦的手猛地伸長,對著月君脖子就想纏繞。

此刻,月君額頭上的印記暗了下去,仙力也用盡了,使用那次仙力已經耗費了她全身力氣。

這鬼手飛過來這麼猛,她應該是躲不開的了!

要是這身體被弄死了,她就回去找司命好好算算賬!這個安排的是什麼東西?

就在那鬼手快要伸到她脖子的時候,一柄寒劍從空中落下。

“啪”的一下,那雙鬼手生生被砍成了兩段。

劍落地面,形成一個巨大發光的法陣。

那男鬼尖叫著舉著斷臂在地上打滾,一道虛光把它困在地上,而那斷掉的雙手在掉在地上的瞬間化作黑煙煙,消失了。

月君覺得有點頭暈,眼前的東西晃來晃去的,晃著晃著,她瞧見一道白色的身影朝她走了過來。

她眯著眼本想瞧仔細是誰,但忍不住喉嚨一癢,又是一口血噴了出來,這次這血直接噴到了這人白色衣袍。

“哦!……不好意思啊!”她抬頭對白睦塵說。

白睦塵眉頭一緊,瞧見自己衣服上的血跡,立刻捏了個淨身訣處理。

月君:“……”

怎麼感覺她被嫌棄了呢?

那陣搖晃感慢慢消失了,月君看了眼四周,才發現周圍環境變了。

那層濃厚的霧氣在法陣中散去,月光下露出了真容,這裡竟是一片樹林裡。

而那座寬大的宅子也恢復了原貌,變成一座墳墓。

月君乾脆坐在了地上,蒼白著張小臉,有氣無力地朝旁邊喊:“白兄弟!動手!”

話落瞬間,白三水扛著把鏟子出現了。

他懵懵地望著月君,動手幹啥?

月君才想起來,自己叫他帶上鏟子跟著花轎過來,但沒跟他講後續要幹什麼。

她伸手指了指那墳墓:“那碑!用鏟子給我砸,給我挖!”

哐哐砰砰兩聲,這白三水也沒有猶豫,直接聽月君的話朝那墓碑砸了下去。

墓碑斷成兩節,然後被鏟子從底部挖了起來。

底下石墩翹起的那一刻,一張黃色的符紙露了出來。

符紙包著的是李鳳儀的一截頭髮,也不知道是哪個黑心的人,透過這種方式,強制讓人結陰親。

她回頭冷冷望著那個男鬼:“說吧!誰幫你乾的?”

男鬼惡毒地瞪著她,不說話。

“不說是吧?仙友,直接把它削成一節一節的,留個腦袋給他!”

白睦塵手中的劍動了動,那鬼臉上瞬間恐懼起來。

它磕磕絆絆地,用那沙啞的嗓音交代一而二 。

這事說來也短,不過是李鳳儀家隔壁的劉嬸,給李鳳儀說親,李鳳儀不同意,拒絕了。並且跟別人說了那男的種種不好。

這事不知怎的,傳到了那男的耳朵裡!還攪黃了那男的好幾樁親事。

那男的懷恨在心,想要報復。便聽信江湖道士說的,收買了這李嬸,讓她偷偷拿李鳳儀的毛髮壓在死人墓碑底下。

用此改李鳳儀姻緣線,讓她一輩子都是守寡命。

恰巧,這李嬸挑的墓剛好是李鳳儀那天說那話的那座。

這事的始末就是這樣了。

“可以了!帶回去吧!”

白三水收了鏟子,手中捏著黃符看了看那墳墓:“那這鬼……”

月君擺擺手:“不用管他!想他以後也不敢再幹這事!”

主要是鬧出這動靜,估計地府的人也應該察覺到了,隨後會有人處理的!

月君撐著腿想從地上起來,但她剛站起來,一陣暈眩襲擊全身。

不行了!她感覺這具身體要不行了。

就在她又要一屁股坐回去的時候,一隻修長的手托住了她手臂,使力幫她撐住身體。

然後她的另一隻手腕被拉了過去,冰涼的指尖搭在她的脈搏上。

許久,這人銀色的眸子落在她臉上:“你要死了!”

這不是胡話。

月君這具身體,確實要死了。

她在白睦塵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又猛吐了好幾口血,以前的血是深紅色的,但這次的不一樣,是暗紅色的。

也不知道能不能撐到續好白沐上仙和雲錦仙子這根金線。

想到這,她又開始發愁,乾脆閉上了眼睛暈過去。

……

微風習習,鼻尖傳來一苦辣的味道。

月君睜開眼睛,果然看見阿莫一手託著她腦袋,一手拿著個藥碗準備往她嘴裡灌藥。

那麼大個碗,還冒著熱氣,連個勺子都沒有。

她大驚失色,連忙坐了起來往後躲:“阿莫,我醒了!我自己來!自己來!”

阿莫見她醒了,平淡的臉上仔細能看出喜悅:“小姐,你可算醒了!”

“我睡了很久嗎?”

“三天了!整整三天了!”

月君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被送回了蘇家。

“天極山那兩人呢?”

“他們送小姐回來就走了!聽說去香城找什麼東西!”

“什麼話都沒有留就走了?”

阿莫點了點頭,想了一下,又晃了晃腦袋:“不,留了東西!”

說完她輕輕掀開被子一角,一團毛絨絨的黑色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