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詩文腿腳踉蹌,呼吸有些不順暢,六十隻陰陽眼就是三十個人,。

意味著有三十個像她一樣的人被挖出眼睛掛在時鐘內,難道這是在暗示著她的結局也會如此這般悽慘。

姚招玲又繼續帶著她往前走,“是松臺觀的老道士告訴你不會有人發現你有陰陽眼的,對吧?”

“你認識觀主?”

王詩文著實沒想到姚招玲會認識松臺觀的那位觀主,主要是那位觀主除了有一位年輕帥氣的男弟子外,其他弟子的歲數都不小,而且觀中沒有女人全部都是男人。

“噗哈哈哈。”姚招玲的笑聲傳遍整條走廊,她的手指輕輕敲打著王詩文的肩膀,“他說的話最不可信,也就你們才會信張瘋子說的。”

“你怎麼能直接叫觀主名字!”

王詩文很尊敬松臺觀觀主,他在她心裡是最值得敬佩的人,也是因為觀主的原因她才得以免受惡鬼的侵蝕,所以她討厭有人對他不敬。

她不知道姚招玲和觀主到底什麼關係,但是就算關係再怎麼親近,一個晚輩也不能這般直呼長輩姓名。

“誰說我喚他名字了?我明明叫的是張瘋子,又不是張豐子。”姚招玲像是在說文字謎自問自答道:“此瘋子非彼豐子,我這‘瘋子’是瘋狂的瘋,瘋癲的瘋。”

“你!你!”

姚招玲鬆開被氣得臉通紅的王詩文,“張瘋子只會說漂亮話,他可告訴過你陰陽眼是可以關上的。”

王詩文陷入沉默,她沒有否認這件事,其實她後來也聽別人說過,陰陽眼是可以關的,她是可以看不見那些髒東西的。

但,是觀主告訴她有陰陽眼是好事。

姚招玲聳聳肩膀,“他就是有這個本事能讓人對他言聽計從,別說是你,我以前也一樣。”

後面的人將她們二人的話聽的七七八八,有些事情雖然聽不太懂,但是她們後來所說的似乎都是關於一個叫‘張豐子’的人。

他們一群人是第一批到達三樓二號實驗室的,室內一個人都沒有,桌椅嶄新,地板不知被何人擦的鋥亮。

當然,要他們要是可以忽略掉滿池子的血,這裡就更像一所學校了。

盧楓肚子裡反著酸水,對這股濃濃的鐵鏽味難以忍受,跑到窗戶邊哇的一聲吐了出去。

緊接著又有幾個人跟著爬到窗戶邊,上氣不接下氣的吐了起來。

經常在犯罪現場行走的四個警察倒是淡定許多,他們掩鼻走到池子旁邊,上下尋找著可以探尋血水的器械。

盧楓在吐的差不多後,急忙走回姚招玲身邊,警惕的張望著四周。

“在進校時我已經親自驗證了,只要遵循西裝女說的規則,他們就算再想吃人也不會破壞這所學校的規矩,所以你們大機率不會有什麼性命之憂。”

姚招玲站到一個實驗池前,擰開水龍頭,就如她所想,流出來的並不是水。

而是血。

只不過水龍頭的勁太大,撲哧一聲噴湧而出,濺了姚招玲一身,幸虧她只穿黑色的衣服,所以濺上後並看不出。

她大拇指刮蹭掉下巴上的血點,就著還未乾點在了實驗桌操作平臺的一角。

“還有多長時間八點?”

他們知道,姚招玲這話是對著王詩文說的。

王詩文看了眼時鐘,“十分鐘。”

“十分鐘啊~”姚招玲拉長聲調,“記住那個女人說的校園規則,關於課上禁止私自說話,還有替換原本的教課老師的那兩條。不打破這兩條,這一節課就不會有人死。”

“噠噠!噠噠!”

教室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又混雜的腳步聲,有六個人氣喘吁吁出現在門口。

“嘉偉!”

“盧楓!”

盧楓大步流星的走到那六人面前與他們擁抱在一起,少年們淚流滿面,哽咽聲響徹在整間教室內。

李雄在他們進教室的那一刻,鬆了一口氣,可是在數清人數後一顆心吊在了嗓子眼。

那一夜一共消失了九個人,但是現在只有六個人,那就說明已經有三個人遇害了。

“其他人呢?林軻元、楊鶴、陳晨呢?他們三個人呢?”盧楓擦掉眼淚對林嘉偉問道。

林嘉偉看著他的眼睛,鼻腔裡的酸意根本壓止不住,豆大的淚珠如雨點落下,“死了……嗚嗚……他們……他們都死了哈啊……嗚嗚……”

“還剩幾分鐘?”

“三分鐘。”

姚招玲和王詩文一問一答,作為這些人中唯一能看見鐘樓的兩個人,像準點的報時器。

“快到時間了,盧同學。”

盧楓轉頭看向姚招玲,然後對六個人說道:“我們一定會活著出去的,一定會的。我保證。”

他話音剛落,視線中就見一個陌生男人出現在他的朋友身後。

男人也一身黑色的西裝,他身材矮小大肚便便,地中海的頭頂僅有幾根頭髮在苦苦支撐,嘴角呈現的微笑同那西裝女一模一樣。

林嘉偉幾人也注意到了盧楓僵硬的表情,頭也不回的推著盧楓往裡走。

男老師拿著一把教尺走到講臺上面,“我是各位的實驗課老師,這節課需要了兩個一組,離上課還有兩分鐘,兩分鐘後組隊成功者生存,組隊失敗者死亡。”

死亡兩字一出,實驗老師眼睛掃視著所有人神色貪婪,伸出的舌頭溼漉漉的舔了一圈嘴唇。

林嘉偉面露難色的看著盧楓,“我們、我們……”

盧楓他知道林嘉偉要說什麼,他搖搖頭,“我有夥伴,沒關係的,我懂。”

林嘉偉見盧楓說完話後走到一個女人旁邊,女人意味深長的看著他,他不懂其中意思。

盧楓自然而然的和姚招玲成為一組,警察一共是四人,也正好分為兩組,而費宵一行人卻是多出一個人。

除去費宵和王詩文,剩下三個人分別是運營小飛鳥賬號的剪輯師、編劇和攝像師。

“我們一組吧!潮生?”編劇包樂樂拉住攝像師潮生的手臂,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不肯鬆手。

“包樂樂你什麼意思!你是想讓我死嗎!”被拋下的剪輯師王龍憤怒的質問道。

包樂樂拉著潮生往後退大喊著,“不然呢!我不想死!我本來就不想來的!是你拽著我的!”

“你們別吵了。”費宵想要分開幾人,雖然他想不出什麼解決辦法,但是現在絕對不是什麼吵架的好地方。

“別碰我!”王龍一把推開費宵,指著他的鼻子道:“你有王詩文做保護牌現在在我面前裝什麼好人!要不然你替我去死!啊!”

“你”

“夠了!”王詩文拉過要吵架的費宵,“你看熱鬧要看到什麼時候?我們可是花錢了的。”

被點名的姚招玲收起臉上的笑容,挑了挑眉,“好的客人,我來解決問題了。”

她的手指從脖子上挑起項鍊,一塊如指甲般大小的小葫蘆從她衣服裡面拉了出來,“要幹活了,貪金鬼。”

一道金光從小葫蘆裡閃出,一個人形漸漸在眾人面前顯現。

貪金鬼一改往日渾身金光閃閃的形象,身著一身淺綠色長袍,微長的短髮利落的別在耳後,沒了那一口金牙的他看起來面容較好,甚至可以說很是俊朗,只不過額間的金色眼瞳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他‘金’字和‘鬼’字各佔據一方的雙瞳。

儘管從外表來看他很像個人,但是在場沒有一個人會把他當成一個人,就連扮成實驗老師的鬼見到他都會不自覺的向後退。

貪金鬼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把扇子,扇子金燦燦的還寫著個大大的金字,他前後扇了扇,“事先說好,這一次我要佔大頭。”

“好好好,我知道了。那個吵架的,沒錯就是你。”

被姚招玲點名的王龍,恨不得從窗戶跳出去,他是不想死,但也不代表他想和鬼組一隊。

“你有隊友了。”姚招玲極其負責的介紹說,“這是從小就跟著我的惡鬼,你叫他貪金鬼就可以,放心他這個呃鬼?這個鬼很好。哦,還有別害怕他不吃人。”

“好、好好、謝謝、謝……”

尖銳的尖叫聲再一次響起,這代表著八點到了。

第一節課開始了。

實驗老師避免自己看向貪金鬼,眼睛一直瞟向別處,“這節課我們進行現場解剖。首先各位同學請從實驗池裡取出要解剖的物品。”

“我的手腕不能沾其他人的血,這就要麻煩盧同學你了。”姚招玲抬起自己的手晃了晃,隱藏在袖子裡符籙因為晃動隱隱約約露出一角。

盧楓點頭,做好心理準備後將雙手伸進血池裡,同時側頭看向他的朋友們。

剛剛因為激動沒有注意到,他們身上的衣服血跡斑斑,臉是青色的,眼底的黑眼圈黝黑看起來像是很久未曾睡過覺。

在實驗老師下達命令後,他們分工明確,迅速的將血池裡的東西用手撈出來,不帶有一絲遲疑。

他們六個人分別撈出兩隻腳和一條被鋸成一半的小腿。

李雄四人撈出的是一條大腿和一整個沒有頭顱和四肢的上半身,在上半身被撈出來上時,血池裡的血因為吸力濺了滿地。

此時就算是見慣兇殺案警察也不由得胃裡噁心了一陣,李雄也對此不忍直視,將目光轉向了一邊。

王龍沒有膽子指使貪金鬼,只能自己在血池裡摸索,摸到的是同警察那邊一樣的大腿。

盧楓緊閉雙眼,手一伸進血池裡,就摸到一個類似球形的東西,上面還帶著一些毛刺,再撈出來他看見那物體的一瞬間差點喊出聲。

得虧姚招玲的手捂住了他的嘴,然後一隻手將那物體接住放在了實驗臺上。

整顆頭雖然都是血淋淋的,但是還是能分辨出長相,她要是沒記錯,這個頭的所有者也是失蹤人員裡的,也就是盧楓的朋友。

是叫張偉?還是劉偉來著?

這失蹤的半個月的少年們在這裡經歷的事情沒人知曉,可姚招玲明白這肯定不是什麼童話故事裡美妙的奇遇。

“好了,現在請撈出頭顱的同學將眼睛分離開,撈出腳和腿的同學將其骨肉分離,撈出上半身的同學將心臟剖出。此次解剖可以小聲討論,現在開始計時兩個半小時。”

命令一下,林嘉偉等人立刻便開始行動起來,動作嫻熟的讓人心疼。

盧楓精神有些崩潰,慌亂的把手上的血蹭在衣服上“姐姐,我、我……”

姚招玲用乾淨的手安慰似的摸了摸盧楓的頭,隨後也開始動起來。

要問她害怕嗎?

當然,她也很害怕。

但是像她這樣的人從小就見識了各種死狀悽慘的惡鬼,時間一久也習慣了。

除去那些自然死亡的,車禍、跳樓、被分屍等等的人會比較特別,有的沒有頭,有的只有頭,有的會拎著自己的腸子當跳繩來回蹦,人死後基本上都會保持死前最後的樣子,只有極少數的惡鬼會像貪金鬼一樣能變幻形態。

她與惡鬼進行交易,讓它們幫她辦事,她也幫它們完成願望,就如那次遊樂園一樣。

惡鬼的形成其實很簡單,它們帶著不甘死去,恨意會驅使它們無法走向投胎之路,被矇蔽雙眼後慢慢就變成了惡鬼。

即使這是姚招玲第一次真實的摸到屍體,觸感和摸到惡鬼時的截然不同。

可這不妨礙她手下的動作,只見她一手撐開頭顱的眼皮,一手持著一把手術刀,毫不猶豫的沿著眼球周圍謹慎的割了起來。

教室裡安靜的只能聽見切割聲,以及各種乾嘔聲。

姚招玲見盧楓的情況不是很穩定,心裡的承受能力似乎不是很高便道:“你和他的關係很好?”

她的這個‘他’,指的是頭顱的擁有者。

盧楓點頭,“他和我們不一樣,我們、我們都是因為學習不好家裡有錢才選擇去留學的……而他是靠著獎學金和父母辛苦賺的血汗錢才能去留學的。我們不應該拽著他來的……不應該的……是不是這樣他就不會死了……”

“姐姐,我看聽別人說人死了會投胎,他也會嗎?”

姚招玲並不打算隱瞞什麼,她搖頭把剛摘的完好無損的一顆眼球放在托盤上平淡的說,“被惡鬼殺死是無法進入輪迴的。”

“那會去哪兒?”

“煞之關,鬼之門。”

“那是哪裡?”

姚招玲偏著頭望向窗外,“那裡有著靛藍色的天空,有著一隻只紅色手臂組成的一望無際的紅色原野。那裡感受不到風,感受不到冷熱,沒有聲音,一片寂靜。”

“是個連惡鬼都不願意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