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雄不清楚姚招玲這個七點進校是什麼意思,他撓撓後腦勺,忽然被盧楓拽住胳膊往校門口左側的保安亭走去。
“怎麼了?”
盧楓指著保安亭窗戶旁邊貼的公告,“李叔叔,你看這兒。上面寫著早晨七點,校門開始迎接新生,但是我的手錶從進來到現在一分一秒都沒有走過。”
“是不是你的手錶進來的時候磕哪裡了?”李雄掏出自己的手機,卻發現手機黑屏無法使用。
盧楓也把自己手機拿出來,也同他的一樣是黑屏,小聲唸叨,“李叔叔我這手錶二十來萬呢,沒那麼容易被……摔壞。”
“……”
那一邊的姚招玲剛和費宵達成交易,就拆了自己另一手腕上的白布,一樣給那五個人每個人發了一段,隨後站在校門前與所有進來這裡的所有人說道:“好了我的客戶們,在進校前我要重審一件事。”
“現在盧同學與我交易二十萬,李警官與我交易三萬,而小飛……”
“費宵,美、大師!大師,我叫費宵。”費宵原本舉起的手捂住自己差點說錯的嘴,抱歉的點點頭。
姚招玲在與客人說話時是客氣的,也是十分友好的,在她這裡客人至高無上,“費先生與我交易十萬。請各位客人記住,雖然現在在場的各位都是我的客人,但是是分主次的。”
“主次是什麼意思?”緊靠著費宵的那個女人露出一雙眼睛,警惕的注視著姚招玲。
“就是在裡面遇見任何危險,我都會以救盧同學為主,費先生你們為次,最次為李警官他們。”姚招玲攤開手掌依依次朝向三人。
“我們加錢!”女人的聲音突然變大,緊張兮兮的對費宵道:“費宵!加錢!”
“哈?加錢?你怎麼了詩文?”
費宵百思不得其解,他們二人合作也相當久了,可他也是第一次看她如此急迫。
王詩文語氣中帶著懇求,“加錢!聽我的費宵,我們要是不想死就給她加錢。”
姚招玲用目光興致勃勃上下掃視著王詩文,沒察覺到此時盧楓默默的湊到她旁邊摘下自己的手錶塞給她。
“手錶押給姐姐你,我再加二十萬。”
費宵儘管對盧楓的行為不解,但還是聽了王詩文的意思立刻跟道:“四十五萬!我出四十五萬。”
盧楓接道:“我出六十。”
費宵咬咬牙一狠心,“八十!”
盧楓不肯相讓,細想了一下,“一百萬,我出一百萬。”
“你!”
費宵實在是沒辦法加價,他不甘心的看向王詩文,萬分無奈的搖了搖頭。
王詩文也不甘心的咬著嘴唇,因為無法得到以自己為主的保護,此時她對這裡的恐懼感開始逐步加深。
李雄原本就覺得這件事情很荒謬,交易價格在他眼前瘋漲,一直到盧楓說出一百萬這個錢數時他才真正的坐不住。
“盧楓!別耍小孩子脾氣!她在逗你們玩呢!是吧?啊?”李雄對著姚招玲擠眉弄眼示意著她肯定自己的話。
“這可不是玩笑。”姚招玲揉了下眼角,把手錶重新戴回盧楓的手上熱情的說道:“盧同學,你可要緊緊的跟在我身邊欸!”
姚招玲話還沒說完就被李雄拉到一邊低聲質問,“那可是一百萬!你是不是想錢想瘋了!”
“瞧李警官您說的,一百萬而已,對他來說不虧。再說一百萬也不是很多啊,像往常這種級別的單子五百萬都不算多。哦!再者,他們加錢又不是我提的,而是他們自己競價自己加的。李警官你有這時間質問我,還不如問問那個叫什麼詩文的,她為什麼要讓費宵加錢。”
姚招玲句句話說的無懈可擊,李雄找不到一點漏洞,無話可以反駁。
李雄知道自己在她這裡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只能氣沖沖的去到王詩文那裡,“告訴我,你為什麼讓他加錢。”
“你看不見嗎?”
“看不見?看不見什麼?”
王詩文顫顫巍巍的抬起手,手指方向是主樓後面。
李雄順著方向卻只見主樓後面什麼都沒有,一片空蕩蕩,望眼能看見的只有紅色的天。
“你有陰陽眼他可沒有,所以李警官怎麼可能看得見那個鐘樓。”姚招玲說完笑著轉身望著不遠處似真似假的鐘樓。
她的眼力要比普通人強上很多,所以她能將鐘樓看的清清楚楚。
這鐘樓的四周從上到下都是由一張張密密麻麻的人臉構成,就連人臉上的五官在她看來都特別清晰。
那些人臉不乏男人、女人、老人和孩子,他們表情各異,有人哭泣,有人憤怒,有人痛苦。
人臉的周圍都向外滲著血,整個鐘樓離遠一看透著一種黑紅色。
“陰陽眼?”
李雄只在電影裡看到過所謂的,現實中還是第一次聽人提及。
王詩文不顧其他人異常的眼光,眼睛緊盯著鐘樓上的時鐘。“還有一分鐘了。”
由一條成年人的斷臂充當的分針停在五十九的位置,殘腿充當的秒針一點點逆時針轉動。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倒計時結束,成年殘臂和幼兒殘臂一個指向一,一個指向七。
七點鐘剛到,鐘樓響了起來,但聲音不是鐘鳴聲,而是黏在牆壁上成百上千張人臉發出的慘叫聲,他們彷彿只有這一刻才能呼喊出聲,全部都撕開了嗓子大聲嘶喊。
除了姚招玲和王詩文這兩個能看見鐘樓的,其餘人都被這陣陣叫喊聲驚的頭皮發麻,兩眼茫然尋不到聲音發源地而陷入恐懼,抱膀縮成一團。
校門在眾人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緩緩開啟,一個身著黑色西服套裝的女人在鐘樓停止聲響後筆直的站在校門內側。
“歡迎同學們的到來,由衷的感謝各位選擇我們金溪南路第十三中學。我是本校的新生接待人,下面有我來介紹一下第十三中學的校規。請同學們仔細聆聽。”
“一、課程表在教導主任室,若是沒有教導主任允許,禁止進入室內,也請各位同學謹記,禁止遲到早退,沒有課程表而錯過課程會被該課老師懲罰;二、老師上課期間,除組隊的情況以外,為保持課堂秩序禁止交頭接耳,只有回答問題者能說話;三、老師之間不會互相干預,毅然不會有交換課程的狀況出現,要是發現課程老師發生改變,請儘快離開該教室;四、中午吃飯時間為十二點整,時間以鐘樓的鐘聲為準;五、如上樓梯後無法找到上課的教室,請重新返回一層,上樓梯時大聲數出樓梯階數,出現第十三階就代表已找到該教室入口;六、下午下課後,請回到副樓側面的平房區宿舍,宿舍僅為四人一間,人數不能多也不能少,凌晨十二點禁止移動。”
“這麼多怎麼記得住啊。”
“就是啊。”
“……”
姚招玲身後忽然有兩個在竊竊私語,即使她不回頭也能猜到是誰。
西裝女人在有人出聲後就緊盯著那兩個人,她的臉頰僵硬的保持微笑,嘴角也笑得很詭異,就算她下一秒張開嘴把人吃了,姚招玲也不會覺得奇怪。
“老師,我有問題想問一下。”
西裝女的視線好不容易才從姚招玲身後移到她身上,向左偏了一下頭,“老師很喜歡提問的同學。”
姚招玲裝著一臉乖乖女的樣子,思考著問出了一個問題,“老師,我是素食者,食堂裡不會全是肉吧?”
原本臉上還帶著笑容的西裝女忽然不笑了,頭像發條一卡一卡的回到原位,“當然全是肉。”
姚招玲問,“那老師您覺得最好吃的是哪道菜啊?”
“當然是羊湯,本校的羊湯是一大特色。”西裝女話音剛落,伸出的舌頭舔了一圈嘴唇,意猶未盡道:“那羊湯極其美味。”
姚招玲如醍醐灌頂一樣拍響了手掌,“羊湯確實好喝。那老師我們學校是用的四腳羊還是二腳羊啊?我覺得二腳羊的羊湯才是最好的。”
李雄的眉頭無比難看,他示意王傑他們把說話人的嘴捂住,自己則審視著站在校內的西裝女。
從外表看,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沒有任何地方與常人不同。
西裝女剛才因為姚招玲‘素食者’三個字並不開心,但是一聽見二腳羊時,嘴角上挑的有些撕裂,眼瞧著馬上快要裂到耳根下面。
“當然是二腳羊,同學你真是好品味。可……剛剛你不是說是素食嗎?你在騙老師嗎?”
姚招玲很是糾結的回頭看了一眼其他人,回頭嘆了口氣,“唉……不瞞老師說,我只喜歡吃羊肉,畢竟其他肉都沒什麼滋味,對我來說還不如不吃去吃素比較好。”
西裝女笑的更加放肆,嘴咧到一定程度隱隱約約的露出了幾顆牙,牙齒鋒立如三角狀的鋸齒,“來,走我旁邊來。我領你們去主任室領取課程表。”
“那就謝謝老師了。”姚招玲笑眯眯的走到西裝女身旁,一隻手還順勢的挎上了對方的手臂。
李雄的視線一直在觀察西裝女,他不會不知道二腳羊是什麼意思,他示意著其餘人跟上,一同踏進校園。
王詩文的目光一次都未曾從姚招玲身上移開,她不知道對方是如何知道自己有陰陽眼的,她雖然沒有接受過正規的歷練,但是道觀裡裡的道長說過這雙眼只要自己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
這個叫姚招玲的女人到底是怎麼發現的,她如何仔細的想來想去都未曾發現自己在哪裡有疏忽。
王詩文不信她看不出來西裝女那麼露骨的眼神,像分分鐘鍾能一口把她吞嚥入腹。
“看來老師你很想盡快吃到食堂的羊湯。”姚招玲掏出一方手帕很貼心的給西裝女擦擦嘴角的口水,“老師你喜歡吃哪裡?”
“全部。”
“我只喜歡吃羊上腦,老師你不覺得那裡很好吃嗎?”
姚招玲邊說邊將自己的披在身後的秀髮撥弄到一側,露出自己修長的後頸。
西裝女即使看不見此刻纏著白布下脖子的全部,但是她能想象到那裡會有多麼白嫩,多麼有彈性。
盧楓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了一個小本子,上面寫了一行字遞給李雄:姐姐在幹嘛?她旁邊的不是鬼嗎?她不怕那鬼吃了她嗎?
李雄也搞不懂姚招玲,他搖搖頭後借了本子和筆,寫完後給黏在費宵旁邊的王詩文看了看。
王詩文沉思了一下,還是寫了一行字還給他。
‘鐘樓在操場中間,牆壁全部是人臉,鐘錶裡面是一長一短的兩個手臂和一條腿。’
李雄覺得天靈蓋被人開啟進了一股涼氣,他看不見的地方竟然這麼恐怖,要是像真如王詩文所說,那人的喊叫聲似乎也有了解釋。
西裝女領著所有人去到了副樓主任室,親自進去給他們領了課程表,“第一課是八點鐘,不要遲到。”
姚招玲看了一眼第一節課的課程點頭應道:“知道了老師,我們中午食堂見。”
說完這番話,姚招玲頭也不回的往相反方向走,有的膽小的人急忙跟在她身後,有的膽大的人還回頭偷偷窺視了一眼那個西裝女。
僅僅一眼,就一眼。
西裝女張著嘴笑著,電鋸般的牙齒上掛著絲絲血肉,此時此刻口水在她不知不覺間已經流了一地。
從李雄手上收到課程表的盧楓看著上面寫的第一節課,“實驗課?”
王詩文在離開西裝女視線後第一次從費宵身邊走開,她拽住姚招玲的衣襬不解的問,“你不知道剛剛那個西裝女想吃你嗎?”
姚招玲回答,“知道啊。”
王詩文又繼續追問道:“那你不怕嗎?”
“為什麼要怕?我本就是故意試探她到底會不會遵守那些校園規則。”姚招玲停下腳,手指撫摸過王詩文的眼角,低頭湊到她的耳邊輕聲說道:“提個建議,等出了這個裡世界就趕緊和那個、那個費宵?對,費宵。趕緊和他散夥,要是你不想失去這雙眼睛的話。”
“你這話什麼意思?”
“也是,你除了能看見鬼,根本沒有任何可以對付他們的方法。就連跟著你們的夥伴帶來的桃木劍都是假的,你覺得像我這樣的其他人會看不出來你的特別嗎?陰陽眼可是很好的見鬼物,要是你被人抓到挖掉你的眼睛換給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姚招玲親密的摟住王詩文的肩膀,說的話卻異常寒冷,帶著王詩文向前走。
王詩文對姚招玲的話始料未及,她用手遮住了自己一隻眼睛,“你是說,你是因為我才關注費宵的?”
“不然呢?就以他那樣用假鬼作假,連真的惡鬼都不願意接近的人,長得還……難看,我能為了他連續看一個月?”
“你不許這麼說他!”
王詩文想要掙脫開姚招玲,她一開始還不明白費宵為何掙脫她,可現在她明白了。
這個女人比一般的成年男子還要有力。
“我知道你就喜歡他不招鬼的特質,可是你會進這裡也跟他脫不了關係。”姚招玲把王詩文帶到窗邊,抬頭讓她看鐘樓上的鐘表,“你看不見那上面六十個點是什麼吧?”
“我來告訴你。那上面六十個點是六十隻眼睛,而這六十隻眼睛都是同你一樣是陰、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