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名分二
逆天改命之戰王的舞姬 半斛珠 加書籤 章節報錯
“你……你說什麼?”
陸晨雪不可置信的看著夜翎,曾經以為自己貴為府中當家主母,下人們只有感激她的細心安排才是,不想面前這女子豈是深閨婦人一般的見識。
“王妃您不懂王爺。”
夜翎走到窗前,月色下彷彿披上一層輕柔的影紗,她本就生的玉骨冰肌,眼前又好似被嵌上一層淡淡的光暈。
“奴婢十二歲輾轉入府,不記得自己姓什麼,只知道被人牙子拐出來之前大概有個弟弟,因為夢裡總有一個小男孩在叫奴婢姐姐。可……那都只是夢。”
她娓娓道來,笑著彷彿那都是別人的故事。
“奴婢只記得那年冬天特別冷,冷的讓人沒有活下去的慾望,直到在街上被王爺贖回來,才知道原來不是所有的房子都漏風,不是所有的衣裳都是被冷風一吹就破,那時開始,奴婢這條命就是王爺的!”
她轉過身,依舊笑著。
“王妃可知王爺以弱冠之年便跟著皇叔襄親王平西北,定海寇,征戰四方,人稱“戰神王爺”。投降趙卒本求生,坑後誰人不死爭。王爺戰功赫赫,威名遠揚,令鄰國聞風喪膽。”
陸晨雪點頭道:“我聽父親說起過,王爺有勇有謀,文韜武略不輸於當年太祖皇帝。”
“可他卻是所有成年皇子中位份最低的。”
聽到這裡,陸晨雪搖頭笑了笑:“你不懂宮中之事,卻也不意外,皇子封爵向來子憑母貴,咱們王爺的生母生前只是一個沒有品階的鳳棲宮女使,其他皇子的生母都是高門顯貴,如此封賞不足為奇。這都是祖宗規矩……”
“可是……憑什麼?”
“什麼……憑什麼?”
陸晨雪如同被雷擊中的一般,只覺得自己這麼多年來循規蹈矩學的規矩竟被一個身份低賤的奴婢隨意三言兩語便置喙了。
“太祖皇帝開國定下的規矩,你沒讀過多少書,不懂得道理,莫要胡言亂語。做皇子的茲當忠君愛民,謹守本分……”
“太祖皇帝本為博陽郡一守城校尉!”夜翎抬起手,緩緩“接住”了那灑下的月光:“只因著前朝腐朽,民不聊生,於是揭竿而起,一路過關斬將,終是成了大周的開國皇帝。他自己就不是一個忠君愛國的主兒,怎麼教導子孫的時候便要循規蹈矩起來?他若是循規蹈矩了,只怕此刻簫家一脈是否還都活著尚且兩說呢。”
“你……你……”
陸晨雪聽的心驚肉跳,想不到面前這個“以色侍人”的舞姬,竟能說出這般離經叛道之語。
“我入王府五年,王爺是如何在陛下、皇子和朝臣們面前如履薄冰,百般謀劃的過活……我是知道的,王妃您也該知道。”
陸晨雪脾氣再好,也不願聽一個奴婢如此“說教”,似有不悅的理了理衣領道:“本王妃從不做他想,我同王爺,便是做一對貧賤夫妻也是心甘情願,我乃陸家嫡出,自小讀《列女傳》長大,只有那些趨炎附勢之輩才盼著主君走那條奪嫡的不歸路!”
夜翎自然聽得出陸晨雪的話外音,卻並未介意,淡然一笑道:“可王妃不是王爺,王妃既然自詡女中蔡邑,難道連夫唱婦隨的道理都不懂?”
“我……”
夜翎轉過身直視著她:“王爺乃人中龍鳳,卻始終因出身不高矮人一截,他胸中有韜略,不願在其他皇子面前卑微如塵埃,靠著自己的謀劃一步步向前走又有什麼錯處?人生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今生託生成皇子又有這般智謀與野心,為何要帶著不甘與悔恨到下一世呢?”
陸晨雪瞪大雙眼,只想用畢生所學來反駁,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奴婢是舞姬不假,奴婢也侍奉王爺,可奴婢……”她來到那柄鳳頭琵琶前,輕輕的撩撥了一下琴絃,那動人的琴音就順著指尖“流淌”,她抬頭望著月色,彷彿是望著她一生的敬仰一般,輕聲道:“奴婢一介女流,不能同其他男子一般為王爺打江山,謀朝堂,奴婢能做的便是甘心一生只做王爺的一把軟刀子,便是在與王爺為敵的這群混賬的身後暗暗的戳一把,就夠了。”
“所以……”
她恭敬的跪在陸晨雪面前:“多謝王妃費心,奴婢只願做府中陰暗處見不得人的舞姬,不願為妾。”
陸晨雪一個踉蹌,趕忙扶住身後的小几,顫抖著聲音道:“你是說……王爺有奪嫡的野心,那可是要賭上身家性命的!”
她全身戰慄不已,睫毛抖動間臉頰已佈滿淚水:“即便是成功了,後世之人如何評說,難不成被扣上一個“亂臣賊子”的帽子也心甘情願?”
“王妃若不願,亦是無法,奴婢不是王爺,究竟是如何想,奴婢猜不透也不想猜,可奴婢只知道王爺讓奴婢做的事,粉身碎骨也值得!”
她說的坦然,終是過了許久,陸晨雪的一顆心緩了下來。她輕輕拂過臉頰上的淚,嘆了口氣低聲道:“難怪了,王爺視你為知己,既為知己,又何必在乎那虛無的名分,我空有名分,卻只怕此生都走不進王爺的心裡。”
她笑的苦澀,卻又帶著期冀:“你是愛他的吧?以至於心裡已沒有半點自己。”
夜翎只覺得心頭被一把刀輕輕的剜了一下,痛,會慢慢更痛。
“奴婢……敬仰王爺。”
一不起眼的小廝眼看著陸晨雪失魂落魄的回到主屋,這才匆匆回到簫翊珹的卷書齋回話。
“知道了,下去吧。”
他緩緩坐在一黃流色茶几前,那茶几鋪著錦緞刺繡的大雲色桌旗,而那桌旗綴著黑朱流蘇隨著清風微微擺動,房中的一切襯的他愈加風流儒雅。
“這世間……只有夜翎姑娘是真心待王爺的。”
一旁的輕舟聽完,小聲嘟囔了一句。
“真心?”簫翊珹看著手中的茶盞,輕柔的觸感猶如美人的肌膚,細膩溫潤:“她以真心待我,而我……卻不知能給她什麼。”
“王爺待姑娘是極好的,心裡必定裝著姑娘,屬下瞧得出。”
看著輕舟那“青澀”的模樣,簫翊珹黯然:“我只怕早已是一個無心之人。”
他起身將爐子上冒著熱氣的茶壺拿了起來,輕輕的澆在茶盞之上,那熱氣瞬間消散的無影無蹤。
“輕舟,我沒有心,沒有肝,沒有情愛。”
茶香氤氳,卻暖不到半分他心中的涼薄。
“一個每日拿命在賭的賭徒,有什麼資格愛別人,又有什麼資格被人愛?”
輕舟不忍,將茶壺接了過去。
“王爺您別這麼說,一切皆為形勢所迫。”
“不,不是的。”
他用銅匙撥了撥燭火,讓眼前更加明亮些。
“男人的世界,只為權謀,女人與情愛……都太無足輕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