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後的枯草遍地與風車地帶形成鮮明對比,蝴蝶停留不足片刻,便撲扇著翅膀遠去。

一隻蜻蜓降落於靳深洋的鼻尖,他剛想揮手驅散,不曾想這隻蜻蜓自己瞬間灰飛煙滅,他被這一現象驚得說不出話來,還是一邊的蘇可欣察覺到了他的異樣。

“你怎麼了?”蘇可欣特意湊近在他耳邊,一股熱氣隨之而來。

靳深洋堪堪回過神來,搖搖頭將自己剛才的所見一五一十道了出來。

聽了他的話後,眾人陷入了沉思。

這裡的一切對於他們來講都太過陌生,相較於這裡,他們會更喜歡之前的城市,至少科技發展是與現實世界相當的。

這個地方,人種不同就算了,連年代都相隔百年之久,文化差異甚大,且思想大部分都還處於封建狀態,溝通可想而知,有多困難。

“我覺得我們應該先弄清楚這是哪裡才行,不然思考這些都是徒勞。”周殷雲動作輕緩地踢開了腳邊的一隻蟲子,滿臉嫌惡。

他的意見獲得了大家的一致認同,趁著薩西莉亞同那群壯漢周旋時,悄摸偷回去順了幾件衣服出來,準備開溜。

這個年代的服飾他們穿不來,所以只能各拿了一件外衣套在身上,為了不顯得突兀,兩個女生將頭髮和半張臉都蒙了起來。

歐若在套上的一瞬間,就感到了悶熱帶來的窒息,拉下白布大喘幾口氣後繼續套上:“我的天啊!她們到底是怎麼忍住的?”

“話說……這個薩西莉亞可以一個人隨便出門,不像是有丈夫的啊?怎麼還會有男人的衣服?”靳深洋在房間裡掏出兩件男人的衣服的時候,就開始疑惑了。

可惜天氣太過於炎熱,再多問題他們也只能拋諸腦後,打算前往最容易獲取線索的小教堂。

一路來他們都刻意躲閃路人朝他們投來的怪異目光,裝作一副“正常人”的模樣,大踏步走著。

這裡的環境並不好,可以稱得上是極差的地步。

枯草與綠地的分佈可謂達到一種極端,風沙遍地侵略,臭味熏天。

風滾草也時常會撞到匆匆而過的路人,凡受害者,皆是咒罵一聲,然後在看到幾個官兵服飾的男人後,慌忙逃離。

官兵的地位似乎很高,至少所到之處,無人敢靠近,甚至於一個眼神,都不敢有所接觸。

約至十幾分鍾後,他們才艱難地卸下幾秒偽裝,隨後迅速裝模作樣,觀察著過往行人。

小教堂的官兵比村子裡要更多,門口處還有兩個衛兵守著,進出的人都會拿著一個小板子樣的本子給官兵過目後,方可進入。

他們也沒想到,一個這麼小的教堂,居然也需要通行證,還有這麼多的官兵守衛,稍不留神便會被盯上。

他們為了不引人矚目,所以都是分開來的,靳深洋站在左門官兵的視野盲區,四處盼望,嘗試找到一個可以詢問的人。

歐若站的位置要更近一些,她只是在大門外的正中央,捧起雙手,掌心朝上,嘴裡唸唸有詞。

她的行為並沒有人感到奇怪,還有一兩個人因著她的開頭,也一起做起了禱告。

周殷雲繞過她,來到靳深洋身邊,一撇眼就看到蘇可欣轉身離開,雖然不解,但也不好貿然跑去追問她,只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在靳深洋耳邊悄聲說:“沒想到歐若還會這個……”

“她會的挺多的……蘇可欣去哪兒了?”靳深洋瞅了幾眼原先蘇可欣的站位上,發現已經被別人佔領了。

周殷雲搖搖頭,在看到遠處官兵拋過來的視線後,剛想拉住靳深洋的手放了下來,改換成口語:“這裡男性太少了,我們站這裡很突兀,先找個地方躲起來。”

他們沿著風車地帶而去,遠離了嗆人的風沙,觀察四周,見無人察覺後,抖了抖衣服,散落下來一地的塵土。

靳深洋輕聲呼吸著,右手小幅度地提了提衣服,試圖散熱,結果顯而易見,徒勞無功。

“這裡環境也太惡劣了,光是這些沙子都可以包我幾年的飯量了!”

周殷雲的聲音因為怨念堆積過滿,導致聲音分貝無法自主調節,引起了兩個婦人的注意。

靳深洋尷尬地頂了下他的胳膊肘,輕聲警告他:“小點聲!有人往我們這邊看了。”

好在周殷雲及時反應過來,恢復正常,見對面的兩個婦女收回視線後,遞給靳深洋一個眼神,往無人區走去。

無人區之所以被稱為無人區,是因為這裡寸草不生,廢棄房屋比比皆是,引用一個不雅的詞語,便是“鳥不拉屎”的地方。

他們找了個距離風車區較遠的一間矮房,縮著身子躲了進去。

“說真的,我真的很不喜歡這麼矮的屋子,他們到底是怎麼住的啊?”周殷雲掃開險些飛到嘴裡的蜘蛛網,朝地上啐了幾聲。

靳深洋沒有像他那般暴躁,起碼還有力氣進行分析:“你沒發現,這裡不是所有的房子都是矮房嗎?也有幾幢是雙層房的,好像跟特定的一樣,從矮房裡走出來的,都是伊斯蘭教的。”

“什麼意思?你是說這個村子裡的人歧視伊斯蘭教?”周殷雲換了種姿勢,背靠在木牆上,呼吸困難。

靳深洋搖頭,語氣帶著不確定:“我也不清楚,如果說歧視的話,又給他們建了個教堂,不歧視,可這些行為又說不過去,很矛盾。”

不平等的房屋建設,為人對待的差別,幾乎都是自相矛盾的。

靳深洋實在是想不出來什麼,索性搖頭:“算了,還是先等她們回來再說吧。”

“話說……我們躲這兒,她們上哪兒找我們去?”周殷雲總算是說了句有用的話。

他們並沒有在這裡待太久,見四下無人後,才敢小跑著出來,又回到了原先的地方。

時間好像過了很久,天空不似他們剛到來時光亮,落日不是浪漫的,它們猶如鮮血肆意渲染,帶起陣陣風沙席捲而來。

風滾草被狂風捲起,狠狠砸向慌忙奔逃的人群,惹得眾人抱頭,散做混亂。

“天黑了!所有人趕緊回去!不要在外面逗留!趕緊回去!”

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嘹亮女聲,在人群中指揮著。

從小教堂的方向跑來的歐若和蘇可欣,各拉起茫然的二人,跟著薩西莉亞回到了她家裡。

薩西莉亞重重的關門聲響起之後,懵神的靳深洋和周殷雲才逐漸緩過神來,看著蹲在壁爐旁,淡定燒火的歐若、蘇可欣。

靳深洋晃晃腦袋,沒看到薩西莉亞的身影,踉蹌著步伐跑到窗前,透過玻璃往外望去。

白天的秩序井然,在夜晚來臨的那一刻,一切全然崩盤。

彷彿他們短短半天中,在時空隧道里,穿越了無數次。

薩西莉亞高挑的身影即使在慌亂的人群中,依然很好辨認,她扯著嗓子,迎著颶風,招呼人們躲進自己的屋子。

還有一群打扮與她相似的人,也在做著維持秩序的工作,旁人的哭叫連連,絲毫未曾干擾到他們。

靳深洋又將窗戶關緊了些,回過頭盯著已經燃起的火堆,火光映照在他的臉上,這本是他應該渴望的溫度。

他好像知道了那個問題的答案。

需要與厭惡,是可以同時成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