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雲山莊剛過完大年三十,昨日還歡樂的載歌載舞,煙花炮竹慶祝除夕。今日就從一派祥和的過年景象中變成了一片素縞。

沈雲昭跪在靈前,臉色蒼白,周身卻圍繞著一層他人勿近的氣場。華南星與鳳非言見此,都默默退了出去。

華南星見師父霍達久久佇立在鏡明湖邊,

“師父,您節哀。”

霍達轉身,看著自家徒弟,神情複雜的點了點頭。沉默一陣,說道:

“南星,師父當年一走了之,卻把你綁在了這煙雲山莊,辛苦你了。”

華南星微微一笑,

“師父,南星的命是你給的,還教會了我一身醫術,況且,在煙雲山莊徒兒吃的好睡的好,一點都不辛苦。”

華南星有些欲言又止,這個時候去問師父方雅蒻的事,恐怕會惹他傷心吧……

“南星,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師父……孤月他,真的是殺太夫人的兇手?”

霍達定睛看了看自家徒弟,

“你很不希望是他?”

“是,而且,徒兒也根本不相信會是他。

孤月他,生性純良,又……愛雲昭至深,即使是為了雲昭,他也絕不會殺了他的母親!”

霍達聞言,卻沒有回答,轉身看著湖面,身後的燈光將他的面龐融進陰影裡,看不清他是何神情。可是華南星卻分明感覺出了師父的糾結迷惘。

師父是個灑脫的人,這個世上能讓他如此糾結難安的人,只有如今躺在靈堂裡的那個女人。

「太夫人啊太夫人,你可真是夠狠,連死都在算計我師父!……」

霍達收到方雅蒻的訊息,就馬不停蹄的往回趕,誰知還是晚了一步。可當他看見那隻血蠱蟲時,心下一涼,頓時明白了方雅蒻的意思。那是當年他送給方雅蒻的蠱蟲。可是看著方雅蒻那失了生氣的臉,他實在無法做到讓她死不瞑目。

助紂為虐其實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身不由己的無奈,良心的譴責令霍達備受折磨。

身後徒兒的聲音再度響起。

“師父,你知道嗎?太夫人為了保住她的秘密,還派殺手想要我的性命。您為了這樣一個喪心病狂的人……真的值得嗎?”

霍達眼神凌厲的看向華南星,

“南星,慎言。更莫要非議一個過世的人!”

華南星知道,師父愛了方雅蒻這麼多年,又怎會是自己三言兩語能改變的,更何況如今人剛過世,師父正是悲痛的時候。此時也根本聽不得他說這些。就像靈堂裡跪著的沈雲昭,喪母之痛的重擊下,也很難保持理智。

華南星堪堪回道:

“是,師父。徒兒退下了。”

轉身卻看見不遠處,鳳非言正在默默等著他。心裡稍有慰藉。快步向鳳非言走去。

“非言,你什麼時候來的,外面這麼冷。”

鳳非言拉著華南星的手捂了捂,道:

“知道冷,還穿的這麼少。”

兩人相攜走遠,身後是霍達驚訝的目光。

……

沈雲昭已經不眠不食兩天了。像是自己同自己較勁一般。誰也勸阻不了。

各門各派的掌門,長老,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都紛紛前來弔唁。其中自然也包括華音派掌門音狄遠和他的女兒音玉玔。

那音玉玔以當初沈雲昭曾親口說出認她為義妹為由,堅持要以乾女兒的身份為太夫人守靈。這下,各門派的人弔唁完之後,靈堂裡除了幾名照看燭火紙錢的下人,就只剩下沈雲昭與音玉玔兩個人。

音玉玔痴迷沈雲昭已久,甚至不惜認下義妹的頭銜,也要與沈雲昭朝夕相處一番。

臨行前:

“玔兒,你可想好了,你一旦認下沈雲昭義妹的名義,那以後再想嫁給他,可是會被人說閒話的。”

“呵,爹,咱們可是江湖兒女,您怎麼過了些年平靜的日子就忘了?咱們豈是那些酸腐的讀書人,弄那些個專門框住人的道理!

當初沈莊主說這麼個理由,無非就是想拒絕於我。哼,義兄義妹而已,又不是親兄妹,將來就算成親,誰又敢說什麼!雲昭他動動手指就能讓他們閉嘴。”

“呦,還雲昭~大姑娘,害不害臊!”

“爹~女兒都想好了,就趁太夫人去世這個機會,我正好住進煙雲山莊,反正此前沈莊主也沒拒絕我要去看望老夫人,順便住一陣子的請求。到時您就當著各門各派的面說,沈莊主總不能不讓我這個乾女兒為乾孃盡孝呀。”

“玔兒呀,聽聞那沈雲昭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為人陰晴不定,你真的就非他不可?”

音玉玔嬌羞低頭,卻目光堅定,

“是,女兒決心已下,望爹爹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