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這是去嘉榮教的路。如今,娘娘的母家凌家已經不在朝堂,當年先皇一病不起。大皇子把持朝政,凌家知道在劫難逃,於是連夜舉家出逃,改頭換面做起了商人。如今的家主是您的表兄凌鈺,已是西原國數一數二的富商。”

“改頭換面?”

孤月對此十分敏感。

“是,家主結識一位高人,會一種金針易容之術,可將人容貌改變。因此,凌家凡是在朝廷中露過臉的,都用了此術。”

孤月聽後,良久無言,而後一聲苦笑。

“想不到……我當年被人所害,被金針易容,而凌家卻因金針易容得以高枕無憂。看來,我與這位高人倒真是有緣。”

鍾兒驚呼道:

“什麼!公子你……也被金針易了容?!”

“可是,霍先生為什麼要害你?”

孤月猛一抬頭,

“霍先生……霍達?”

鍾兒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正是,聽說,當年霍先生的祖輩因為逃避一場追殺,逃到了西原國,是被當時的凌家家主所救。因此,此時凌家逢難,霍先生才出手相救。”

“公子,我回來的路上就聽說嘉榮教剛經歷了一場動盪。上任教主花為顏沒有死,而且殺了當初害他,還假扮百里寒的叛徒。我便自作主張要帶您回嘉榮教。您可願意回去?”

孤月看了看馬車外五峰山的層巒疊嶂,語氣好似悠遠的嘆息,

“也好,現在也只有那裡算是我的家。”

馬車飛快的奔跑在山間的小路上,馬蹄濺起陣陣雪霧。孤月開啟圍裳,伸出頭去看向身後的煙波城,卻只看見一片朦朧的白色,正如他此時心中對未來的迷惘。

馬車來到了嘉榮教,遠遠便看見嘉榮教氣勢恢宏的殿宇,大紅色的燈籠掛了整整三層。看得出,此時教中正在過年熱鬧的氣氛當中。

孤月輕輕抿了抿唇。由鍾兒前去叫門。

那門口的守衛聽說是百里寒回來了,驚的連抽幾口冷氣,悄悄看向孤月的臉,又恭敬的行禮道:

“恭迎百里少主歸來!小的這就去稟報教主。”

孤月茫然的點了點頭。心裡卻升起一絲久違的暖意。

孤月與鍾兒向內走去,行至半路,就見竇沅迎面走了過來,二人一照面,都加快了腳步向前走去。

“竇伯伯。”

“寒兒!”

孤月心裡有些激動,這一年來的委屈,難過,在見到竇沅的一瞬間,竟都湧向喉嚨裡,哽的他眼眶酸澀起來。

“竇伯伯,我……”

竇沅看他神色,又是過來人,還哪有什麼不明白。原本花為顏已經去了信,說初八便會派人接孤月,如今孤月自己跑了回來,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嘆了口氣,像對孩子一般,輕輕摸了摸孤月的頭髮,

“走吧,去見你師父!他可想你了。”

孤月點了點頭,隨竇沅往教主所在的正殿走去。

花為顏此時,剛從試藥的內室裡出來,這些天,他一直在研究孤月的解藥。

當初瓊音在重刑之下交代,毒藥都是簡光配的,不過簡光卻是按照一張配製毒藥的方子來配製的。但是簡光並未讓瓊音看到方子上的劑量,他也只是瞥見過一眼那張寫方子的紙正是教主專用的嘉榮紋紙,其上方有一圓孔。可就是這個線索,讓花為顏心中浮現一個猜想。

當年,嘉榮教本是有左右二位護法的。右護法簡光自不必說。左護法,名叫石開,是位在毒術上與花為顏不相上下的高手。當年正是他,同花為顏一起研究出了[忘情絕念散]和[飛花毀顏丹]這兩種毒藥。

石開不僅是毒術高手,同時醫術也十分了得。他有一個習慣,總是喜歡用最粗的針將紙張釘在一起,方便記錄他們配製毒藥時所用的材料。當年他們研製這兩種毒藥時,石開也曾用過這樣的紙來記錄。

而石開已經離開嘉榮教多年,因此那張瓊音看見的用嘉榮紋紙記錄的方子,很有可能就是當年他們研製毒藥時,記錄的那張。按照瓊音的描述,那圓孔的位置和大小,與石開的習慣完全一致。

所以,花為顏便按照當年他與石開一起配製毒藥時的劑量來配製瞭解藥。這兩日解藥就快製成了。

花為顏從內室出來,看見竇沅身邊的孤月,爽朗的笑了起來。

“寒兒!我是師父。”

孤月知道,花為顏是因為知道自己中毒失了憶,故意提醒自己,心裡一暖。走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師父,我回來了。”

孤月的聲音有些顫抖,花為顏聽著也有些激動,

“誒,誒,為師已經去信,初八便要去接你回來,你突然提前回來,可是遇到了什麼事情?可是,那沈雲昭欺負了你?”

花為顏虎目圓瞪,頗具威嚴的問道。

孤月一時彷彿覺得自己好似那出嫁了的大姑娘,此時孃家爹孃正要給他做主呢。一時竟覺得十分感動。

“徒兒與沈雲昭不會再見面了……”

花為顏聞言有些意外,側頭看了看旁邊的竇沅,竇沅對他輕輕搖了搖頭,花為顏會意,道:

“好了,今天是大年初一,你回來也好,咱們師徒好好一起過個年。有什麼事,之後再慢慢說,總之,不管有何事,都有師父在!”

孤月望著花為顏與竇沅兩位老人,四年來,竟第一次覺得自己也是有家的,有親人的感覺,真好。一時不防,竟落下淚來。悄悄用袖子拭去,轉頭笑了起來。

“是,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