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深出言打斷了他的思緒。

季伏城才從愣怔中反應過來,心中驀然一痛。低頭,那封信已經被他捏得皺了起來。

為了躲避姜青隱,他才從家中出來,來了平關以後做了隨軍參政,雖然日子相比在季府時過得清苦,卻也別有一番滋味。

季家世代從軍,他父親帶著他大哥常年在北邊禦敵,而他從小志不在此,一心想要讀書,沒想到最後還是離不開軍營。

心中自嘲一笑,姜青隱怎麼會給他寫信?

怕是她又想跟自己提和離吧?

成親兩年,她向自己提出和離的次數已經超過不下十次,每次都被他以聖上賜婚為由拒絕。

其實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是他自己不想和離,賜婚只是他的藉口罷了。

“燒了吧。”

思及此,他把信交給季深,不想再多看一眼。

季深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照做了,火勢很大,信件瞬間被火舌吞沒,只留下一攤灰燼……

“咦……這裡怎麼會有個包袱?”

季深眼尖,他好奇地打量著面前的包裹。

季伏城也看到了,不過他並沒有打算拆,正準備放起來,卻聽到季深說:

“公子,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您不打算拆開嗎?”

季伏城看著面前的包裹,最終還是拆開了。

開啟包裹的一瞬間,他愣住了。只見裡面放著一件雪青色的斗篷。

周圍是用狐毛滾了邊,裡面是很厚的羊絨做襯裡,看起來十分暖和。

“……公子,這是少夫人送來的?”

靜默了半晌,季深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季伏城搖了搖頭,他不相信姜青隱會給他做斗篷。

正思考著要怎麼處理斗篷,外面進來一個士兵,打斷了他的思考。

“季參政,據偵查,南邊有一支流寇經常擾民,就要到年關,流寇更加猖狂,將軍說讓您擬個路線,屬下帶人去剿滅。”

“好,我就去找將軍商議。”

姜青隱這一覺睡得很沉,也不知是不是太累的緣故,用過晚飯,剛躺到床上就睡著了。

結果一睜眼,就看到眼前的一幕。

“來來來,兄弟們吃好喝好,我等敬大哥一杯,恭賀我們今日大獲全勝……”

“大哥足智多謀,小弟佩服。”

“來來來,兄弟們,今晚我們不醉不歸!”

外面嘈雜的聲音不絕於耳,姜青隱心中暗叫不好。

她與十幾個人關在一起,柴房很大,他們雙手被縛,就連嘴裡也被塞上了厚厚的布條。

十個人裡有男有女,又老又少,就連小孩子都在裡面,大家都一臉驚恐地盯著門板。

“咣噹。”

過了好久,破舊的門板被人開啟,外面進來七八個身上披著動物皮的年輕大漢。

看到這些人,柴房裡立馬嗚咽聲一片,因為嘴被堵著,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別吵了……”

為首的一人是個青年,他一一打量著柴房裡的人,姜青隱微微低下頭,心中慢慢鎮定下來,思考著對策。

也不知道這些人抓他們的目的是什麼,要是圖財,他們大可以在客棧迷暈他們。

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拿走他們身上的錢財即可,為何還要費工夫將他們擄上山來。

若是圖命……姜青隱眼中冷光一閃,重生一世,大仇未報,她還不想死。

這時,為首的青年終於開口了:“諸位,我知道你們都想活著,我這裡有兩個選擇。”

“一,你們現在就給家裡人寫信,讓他們按照信上的要求把錢送來,你們就能回家了。”

“二,若是家裡沒人,或是湊不出錢的,就留在我們黑旗寨,都聽清楚了嗎?”

隨後,十幾人點頭如搗蒜。

原來他們是打這個主意,姜青隱心中微寒,若是寫信的話,那她的身份可就暴露了;但若不寫……

接著,那青年拿出紙筆,吩咐人一一給他們鬆了綁,遞到這些人面前。

終於,輪到姜青隱時,她看著面前的紙張,這信不能寫!

“我說你磨磨唧唧在這幹嘛呢,到底寫不寫!”

給她遞筆的那人煩了,催促著。

他的聲音引起了青年人的注意,他走過來問:“怎麼回事?”

“朱哥,這人說他家裡沒人。”

那人看著叫朱哥的男子一臉為難。

“你家裡還有什麼人?”他狐疑地盯著姜青隱看了半晌。

姜青隱搖頭,那人不解,凝眉看她。

旁邊那個拿筆的年輕人在他耳邊耳語了一番,他轉過頭看著姜青隱:“你是啞巴?"

姜青隱點頭,用手計劃著什麼。

本來她是打算開口的,可話到嘴邊才想起自己雖然身著男裝,但聲音是不會變的,因此將計就計,這樣一來,她的身份也就不易暴露了。

“朱哥,那現在怎麼辦?”他問的是姜青隱。

那人看了姜青隱一眼,隨後又打量一圈周圍的人,最後說:“先把這些信送出去再說。”

馬上就要到年關,他們的餘糧也不多,就指著這些人的贖金過日子,可不能耽擱了。

夜幕降臨,萬籟俱靜。

一行人趁著夜色悄悄潛入黑旗寨周圍,行動敏捷地遊走在寨子旁邊。

“季副將,屬下剛剛在寨子周圍發現裡面有一群擄來的民眾。”

“在哪裡?”

為首一人扯下臉上的面巾,赫然就是軍營裡的季深。

“就在寨子最裡面的柴房裡。”

士兵拿起手中的地圖用手在上面比劃著。

季深沒有深鎖,心裡盤算著,吩咐士兵:“先不要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先觀察周圍的地形。”

來之前季伏城給他分析過這邊地形,黑旗寨在此地已盤踞多年有餘。

寨子地形複雜,易守難攻,當地官府也多次派人清剿,但始終未達其效。

久而久之,便擱置了,加上此地除了去平關以外有人路過,其他再無人可走,便索性撒手不管了。

“頭兒,就是他!”

姜青隱蒙著頭,被幾個山賊帶到一間華麗的屋子面前停下。

眼前黑布一撤,強烈的光線刺得她眼睛生疼。

過了好久才逐漸適應眼前的光線,她微微抬頭,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個類似於大殿的地方,寬敞、明亮,就是周圍設施相比顯得有些粗糙。

“抬起頭來。”

上首虎皮榻上歪著一個人,聲音低沉,讓人聽不出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