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回來以後,季敏之一直在抱怨,吵得李氏煩心不已。

這孩子被慣壞了,打不得,罵不得,況且因著她夫君季伏圩現下只有季敏之這一個孩子,有時候就連她都不敢說重話。

好不容易把他哄好送走,又想到今天姜青隱的那副態度,她就心裡來火。

明明都是季家媳婦,憑什麼她就要高人一等,她心裡很不是滋味。

旁邊的丫鬟看出她的心思,給她遞了一杯茶:“夫人可是為敏少爺和三少夫人的事情憂心?”

李氏接過茶,看了她一眼,輕啜一口,隨後點點頭。

蘭香是個機靈的,很懂得為主子分憂:“夫人,敏少爺之事,您大可不必擔憂,他雖然一直養在您膝下,說到底不是您的孩子,您對他也不用那般認真,順其自然就好。”

“再怎麼說,您始終是正室,您和四少爺正年輕,還怕以後沒有嫡子嗎……”

蘭香打量著李氏的神色,知道她這是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又繼續說:“至於三少夫人……她雖然孃家強大,但終究是季家人,況且國公夫人又不管事,雪夫人更不是省油的燈,難保以後……”

說到這裡,她沒再繼續,而李氏則是十分激動,催促著:“繼續說。”

蘭香聞言,接著剛才的話:“三少夫人心氣高,只要您與她打好關係,從中斡旋,保證她對季家人恨之入骨。”

李氏聽完一臉讚賞,笑意越發濃:“你說的很有道理。”

姜青隱與季伏城關係不好可是全府都知道的事情,任她出身再高又如何,在大周,不孝乃是重罪,到時候她被季家休棄,看她還會不會在她面前耀武揚威。

李氏在心裡盤算著。

入夜,又下了一場大雪,寒意愈發濃。

窗外,漫天的鵝毛大雪飄落下來,整個雍州城籠罩在一片銀裝素裹中。

躺在床上的姜青隱正做了一個夢,夢裡,她看到沈詔手裡握著一把長劍向她走來。

正當他舉起劍刺向她的時候,季伏城不知從何處擋在她面前,隨後就是千萬支箭雨向他們襲來。

“季伏城!”

她一下就醒了,身上全是汗,就連額前的頭髮都打溼了。

“小姐,你沒事吧?”

碧若從外面聽到聲音,進來關切地問。

“沒事,只是做了噩夢,現在幾更天了?”

碧若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快要到四更天,時間還早,小姐再休息會吧。”

姜青隱點了點頭,對她說:“你也早些歇著吧。”

碧若出去以後,姜青隱又繼續躺回床上。

不過她翻來覆去睡不著,於是心中做了一個決定。

這一覺她並沒有睡好,不知不覺東方已經魚肚翻白。

她坐在銅鏡前,端詳著鏡中的自己,從重生到現在,她已經許久都沒有好好照過鏡子了。

她的長相算不上傾國傾城,鵝蛋臉,杏眼桃腮,偏偏長相中帶著一絲淡然,看起來既溫婉,又帶著清冷之感。

“小姐,您今天怎麼這麼早?”

過了一會,碧若從外面端來銅盆,一臉訝異。

“是啊。”姜青隱微笑著。

用過早飯,她把丹荷和碧若叫到跟前,給她們吩咐了一些事情。

碧若張大嘴巴,似是不敢相信:“您要去邊關?”

丹荷也是十分擔心,且不說路途遙遠,如今正值年關,邊界混亂,況且她從未出過遠門,萬一遇到危險……

後果她不敢多想,忙勸道:“小姐,您要三思啊,不然寫信告訴三公子,讓他派人來接……”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姜青隱打斷:“不用擔心,我已經決定了。”

丹荷張了張口,沒有繼續阻攔她,因為她知道她家小姐的脾氣,從小到大,只要是她決定的事情,就沒有迴旋的餘地,便不再勸她了。

“小姐,要不您帶我去吧,兩個人在路上也能相互照應。”碧若實在是不放心她,既然她家小姐已經決定,那她陪著也好。

聞言,姜青隱搖了搖頭,解釋道:“不是我不想帶你們,只是府中還有事需要你們幫我擋著,去的人太多目標也大,有你們在府裡,我放心。”

“小姐放心,我和碧若會打理好瓊華院,等你回來。”

碧若也含淚點頭。

姜青隱與她們話別,有丹荷在府裡,她很放心。

邊關路遠,丹荷替她收拾好包袱,又給她換上一身男裝,稍稍喬裝一番才出門。

早在出門之前,她已經研究好路線,此去平關一路向西,繞過兩座大山,再往北一百餘里就能到達。

她將地圖揣進懷中,一手握住韁繩,一手揚鞭,地上只留下一串腳印。

姜青隱是會騎馬的,她在丞相府時跟著最好的馬術師傅學過幾年,到季府以後就再也沒有騎過了。

“駕!”

她策馬在官道上賓士,她已經很久不曾體會過策馬狂奔的感覺了。

在晌午之前,她如願趕到一家客棧,正值年關,客棧人來人往,倒是十分熱鬧,一點也不顯蕭瑟淒涼。

平關營地。

“公子,少夫人回信了!”

季深一臉喜色捧著一封信和一個包袱拿到季伏城面前。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公子寄出去的信收到回信的,剛開始他還不相信,反覆確認以後才確定就是他家少夫人寫的。

“你說這是誰寫的?”

季伏城眼神複雜地盯著案几上放著的包裹和信。

季深又重複了一遍。

季伏城看了很久,反應過來,才激動地拿起信封。

他正打算拆,腦海裡不自覺又浮現姜青隱那張冷若冰霜的臉。

“季伏城,我不喜歡你,與你成婚非我所願,從今以後,我們只是名義上的夫妻。”

“別的,我給不了你。”

這是姜青隱嫁到季家,洞房花燭夜對他說的第一句話,也是最後一句話。

燭光下,她的臉上並沒有因為燭火的照耀而變得柔和,反而冰冷得就像是數九寒天撈出來的冰塊一般。

從那以後,她再沒有同他說一句話,就算有話也是讓她的婢女傳話。

兩年來,無論他對她再好,她對自己始終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態度。

這場婚事說到底只是皇帝一廂情願,但他母親從小就告訴他,以後不論娶什麼樣的女子,都要盡力對她好,否則就不要娶她。

一直以來,他一直記得他母親對他說的話,不管姜青隱如何對他,他都記得他身為丈夫的責任,甚至幻想著她以後會不會回心轉意。

“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