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我的確瘋了

“呵，我的確瘋了。”

少年靜立風中，紅著眼眶，掩面苦笑。那張臉上的神色落寞又悲哀，像是無可奈何又像是徹底墜落，許久，那略帶著沙啞的聲音才再度襲來。

“你舅舅他，是我很好的朋友，可我從未想過要殺他。”

“呵，可笑！”桑榆重新拿起劍，直抵溫澤咽喉，“少在這裡假仁假義，難道你敢說你沒有殺了他嗎？你手上沾染了多少人的鮮血，你的罪，一輩子也贖不清。”

“桑榆，你冷靜點，興許這是四山鏡幻化出來的幻境也說不定！”官淮塵徑直將溫澤拉到身後，一劍擋住桑榆伸來的利刃，眉心微蹙。

“幻境？那太子殿下不妨親自問問他我說的他到底敢不敢承認！”

“我，我認……”

溫澤喉頭滾動，眸光暗淡，嘶啞的聲音中還帶著一絲苦澀：“你舅舅，的確是我殺的……”

“殿下！”千面氣急敗壞地喊道，再這樣下去，這兩人真的會撕破臉。更何況，當年之事另有隱情，如今他將所有責任攬到自己一個人身上，勢必會招來禍患。

“出劍吧，如今，我手中無劍，殺我，輕而易舉。”

桑榆眯起眼睛，背過身，嗓音低沉：“從此以後，你我便橋歸橋，路歸路，各自安好吧。京城那日我欠你一條命，此後，便再也不見吧。”

桑榆收劍，再抬眸看去，一條條碗口粗的鎖鏈從四面八方而來，攔住了他的去路。

“千面，放他走罷。”

千面身形一震：“你腦子被門夾了還是傻了？放虎歸山後患無窮！你忘記當年……”

“夠了！”

面對臉色大變聲色凌厲的溫澤，千面只得無奈地頷首：“……是。”

桑榆身影逐漸與黑夜融為一體，就如多年前的那個夜晚一般。家國滅亡，他也只能苟活於世，帶著母親生前的遺憾日復一日地告訴自己不能死，大仇還未得報。

可真當仇人就站在他身前時他卻無論如何都下不了手了，如果可以，他多麼希望你不是那個人，不是那個他心心念念想要殺死的仇人。

黑夜漸長，長到少年決裂、陌路殊途，也不見丁點光亮。

……

好運來客棧裡，丸子和楓狐倒在一旁，睡的正香呢。但溫澤環視了一圈，都沒見著青鬼和長舌鬼的身影，在看看桌子上裂痕，他不由得暗叫一聲不好。

桌子上的裂痕很大，很像是砍刀砍的，但又極像斧頭的傑作。說到斧頭，溫澤和官淮塵不由得同時想來起來一個人，他來時也是拿著那一柄大斧頭。

長舌鬼！

千面仔細瞧了眼那些缺口，隨即冷笑道：“什麼長舌鬼，那傢伙乃是天帝手下的一名大將，封號金斧，戰功赫赫，頗有虛名。”

溫澤挑了挑眉，乾笑幾聲：“只是……頗有虛名？”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四山鏡八成在他身上，他貴為天庭神官，我等凡人殺不了他。再者，即便殺了他，也很難擔保天帝不會追究此事，屆時，必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千面振振有詞地說道。

溫澤聽後，不氣反笑：“這算哪門子天庭，陷害忠良，包庇罪臣，虧我父王還苦口婆心讓我專心修煉好早日得道飛昇呢，這樣看來，這神仙和凡人也沒什麼區別。”

千面背過身，苦口婆心道：“殿下慎言，這世道本就是權利為王，誰坐上了那個位置誰就有說話的資格，殿下若想逆轉局勢，得到飛昇是最便捷有效的方式。”

說話間，官淮塵已經為楓狐和丸子施針驅了邪。

層層黑氣騰騰昇起，最後在空中形成兩隻張牙舞爪的厄鳶，他們瞪著幽綠幽綠的雙眼，哇哇大叫。

千面見狀，一頓白幡，幡上的生字亮起了金光，隨著一陣鈴聲響起，那兩隻厄鳶也被千面收了去，不見半點蹤跡。

官淮塵收了針，丸子最先睜開眼，嘟著嘴，眨巴著眼睛，一把拽住官淮塵的胳膊不肯放了。

溫澤揉了揉丸子的頭，眼角噙著笑：“老官，你這哥哥多少有點不稱職啊，你這可不是第一次把丸子扔在客棧了。”

官淮塵無奈地扶了扶額：“我倒想把他帶著，可丸子除了搗亂就只會搗亂，我也沒辦法啊。”

丸子聽見官淮塵說他壞話後，二話不說就嚎啕大哭起來：“哇啊啊，壞哥哥，我不喜歡哥哥了。”

這下鬧的，官淮塵一時間手足無措，哄也哄不好，也不能說，他畢竟也是第一次當哥哥。這小糯米糰子是真的不好哄，無論他說什麼丸子都不理，還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

溫澤從口袋裡摸出一顆糖，遞給丸子：“丸子不哭，想吃糖嗎？”

官淮塵抽搐了幾下嘴角：“你以為丸子跟你一樣，多大人了還吃糖。”

丸子撅著嘴接過糖，哭聲漸漸止住。

溫澤悄悄看了一眼官淮塵：“吶，給你一顆糖豆，小孩子哭了糖果才是最有效的。”

官淮塵臉一黑：“那豈不是我還要謝謝二殿下了？”

溫澤聳了聳肩，往嘴裡塞了顆糖，滿不在意地撇嘴：“你呀，還有許多要學的呢，哪有像你這樣的哥哥，我哥就從不這樣，向來都是他哄我。”

官淮塵挑了挑眉，啞然失笑：“怎麼哄？糖豆？”

官淮塵話音剛落，丸子就撲進官淮塵的懷裡，哇哇大哭起來。

官淮塵一愣，手忙腳亂地拍著丸子的背：“丸子你怎麼了？哥哥在這裡，別哭啊。”

丸子指了指千面那只有嘴的臉，委屈巴巴地哭道：“壞銀……”

千面：“……”

溫澤看著官淮塵手足無措的樣子，不由得笑出聲來：“老官，你這哥哥還當真是當得……挺失敗的。”

官淮塵瞪了溫澤一眼，手上的力道不禁又重了幾分：“閉嘴！丸子乖，不哭不哭。”

溫澤正想反駁官淮塵，客棧外卻突然傳來一陣騷動聲。

官淮塵和溫澤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凝重。

“我去看看。”話音未落，溫澤人已經跑出了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