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灰頭灰臉地拍拍身上的灰,又淡定地收了手裡的劍,這才悶聲回道:“睡覺呢。”

溫澤抬眸看了眼被他們打壞的房梁,又看看一臉無語的桑榆,臉色頓時尷尬起來:“你,你睡這兒?”

桑榆聳聳肩:“不然呢,我又沒有其他可以落腳的地方,你們倒好,我睡覺睡的好好的突然襲擊我,也忒不講武德了。”

“……”

怕就怕空氣突然安靜,溫澤暗自戳了戳官淮塵,細碎的聲音小到只有他一個人聽得到:“老官,你倒是說句話啊。”

官淮塵抖了抖衣袍,耳朵有點背,著實沒聽見溫澤說了什麼,他略微低了一下頭,輕聲道:“你剛剛說什麼?”

然而,就在這倆二貨還在糾結怎麼緩和氣氛時桑榆就已率先開了口,他指著溫澤手裡的書,道:“百國史?你們看了?”

溫澤瞥了眼手裡的書,撓撓腦袋,乾笑幾聲:“是啊,不過這書奇怪的很,一開啟上面的字就都消失了,就好像故意不讓我們看一樣。”

桑榆接過書翻看,指間在書面劃過,突然擰眉道:“這書被下了禁制。”

“下了禁制?”

溫澤不明所以:“啥意思?”

桑榆將書還給溫澤:“這書現在看不了,只因裡面透露了天機所以天道就鎖住了這本書,旁人看倒沒事,但二殿下和太子殿下可是關乎著百國生存的重要人物,若是提前知道天機,會破壞天道法則。說白了,這禁制就是專門防你們的。”

溫澤垂下眸,眼底盪出一抹殘暈,聲音竟也失落了幾分:“所以,這上面寫的所有事都會在不久後實現,是麼?”

桑榆頓了頓,悶聲應了一聲,又道:“不過,也不是沒有轉機,事物不可一概而論,即便是占卜之術也無法做到事事精準。在未來還沒有到來之前,一切不過都是未知數。”

“好啦好啦,要我看這指不定是哪個神棍的惡作劇呢,”溫澤乾笑幾聲,隨手將手裡的書一扔,眯了眯眼,忽然瞅見桑榆衣服上的血色,怔忡了一瞬,“你,你受傷了?”

桑榆微微蹙眉,低頭看向自己的衣服,方才他全神貫注地和溫澤說話,倒是忘了自己衣服染了血色。

他抬手欲去碰,手伸到一半又突然停住了,訕訕地收回了手,然後若無其事地撇撇嘴,道:“沒事,方才碰見了一隻厄鳶,與其搏鬥哪能不受傷呢。”

溫澤看著桑榆,若有所思,他們走了一路,連一隻厄鳶都沒瞧見,哪有這麼巧?

然而,就在此時,屋外忽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走動聲,聲音很小但很響,夾雜著沉悶的腳步聲還有老舊的木車發出來的咕嚕咕嚕的聲響。

屋內頓起陰風,大門和窗戶忽然自己緊閉了起來,就好似受到了什麼刺激一般,屋內的燭火也被風吹滅了。

屋內的三個人面面相覷,最終官淮塵從懷裡掏出一張火摺子點燃了桌子上僅存的一根蠟燭。燭火搖曳間,從大門到桌子那兒忽然多了幾道刮痕,血紅血紅的。

緊接著,屋外就響起了一個粗獷的走卒聲:“怎麼幹活兒的?毛手毛腳,這批貨要是賠了老子把你們都埋在這兒!”

聽到屋外的聲響後三人扒開窗子的一角,朝外望去。卻見方才在巷道里見著的幾個人手裡拿著鐵鍬正在挖著什麼。

“誰大半夜還來這兒啊。”溫澤暗自嘀咕了一句,繼續瞅著屋外人的動作。

不一會兒,一隻青白青白的手臂就露了出來,可那手掌上竟長了一隻眼睛!

溫澤一怔:“厄鳶!”

厄鳶寄生人體,通常不以真容示人,凡被它俯身者,其手臂掌心上皆會長出獨眼,更有甚者,整隻手臂都會長出獨眼。

那隻獨眼似乎是聽到了這邊的聲音,睜開眼睛四處瞅著,緊接著下一秒,那隻手臂上竟莫名長出了成百上千隻眼睛,一齊睜眼,直叫人看的頭皮發麻!

官淮塵臉色一白:“有人在豢養這些厄鳶。”

桑榆緊接著說道:“會不會是趙老爺?方才聽他們說趙老爺好像挺心疼這些貨的。”

這些話倒是提醒了溫澤,他沉了沉眸,神色驟變:“不好,丸子他們還在客棧裡!”

說罷,他抬起腳就要往回走,可這時,那隻厄鳶忽然朝屋子這邊看來,眼神兇惡。

溫澤臉色一沉,手不自覺地摸向腰間,官淮塵卻暗暗扯了扯他的衣袖:“等一下。”

“幹什麼?”溫澤低聲問道。

官淮塵看著前方,道:“他們要走了,咱們先跟上去看看他們要去幹什麼。”

於是,三人就悄悄跟了上去。一路上,那個領頭的走卒總是隔三差五地回頭,然後撓撓頭又繼續趕路。

嘴裡還嘟囔著:“奇怪,我明明感覺到身後有人啊。罷了罷了,指不定是我眼花了也說不準。”

最後,他們停在了好運來客棧的後院。

領頭的走卒輕輕地敲了幾下門,又低沉地喊了句:“趙老爺,你的貨到了。”

片刻後,門後窸窸窣窣響了一陣這才開了,開門的是一個身穿棕色衣袍的男子,年紀不過三十上下,唇上留著一抹八字鬍,看上去頗為斯文。

溫澤看著那個男人,只覺得他那張臉白的有些滲人,而且,那雙眼睛......

桑榆察覺到溫澤的異樣,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就見那個男人身後不遠的空中飄著幾隻厄鳶,它們的身體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面容猙獰,乍一看去,很是駭人。

這時,官淮塵忽然嘀咕了句:“不對啊。”

桑榆偏偏頭,不解道:“不對?哪裡不對?”

官淮塵頓了頓,緩緩開口:“你們看,這趙老爺分明就是個死人,也就是說,他也只是個容器。”

溫澤和桑榆一驚,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幾步,隱入黑暗中。

“趙老爺,這些東西可是花費了我們不少功夫呢,您不看看?”走卒微微一笑,“不過,您應該也清楚,今天這批貨怨念太重,不好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