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鎮後有一塊荒地,此起彼伏的土包裡還散發著一股惡臭味。一腳踩下去還能撞見森森白骨。

不遠處有座破破爛爛的茅草屋,屋子旁有一個雞圈,圈裡長滿了雜草,早已荒廢了。

溫澤闔了闔眼,斂起嫌棄的神色,又默不作聲地一腳踢開腳邊的石頭,聲音低沉:“蓮花鎮後面怎麼會有如此汙穢之地?”

這後山靜悄悄的,就連蟲鳴聲都能聽的一清二楚,偶爾的一聲烏鴉叫就能襯的這裡十分詭異。

官淮塵戴上手套,俯身虛撫了一下泥巴地,湊到鼻尖聞了聞,道:“果然,厄鳶啊。這等汙穢之地竟能自己生出這樣一隻妖來,也是少見。”

站在一旁的溫澤挑著眉頭看著官淮塵熟練地套上手套,不由得嗤笑一聲:“我說,你這習慣還真有點與眾不同啊。”

頓了頓,溫澤忽然峰迴路轉,朗聲道:“不過,有件事你還是說錯了。不是一隻厄鳶,而是很多隻,我想,這塊地即便再怨惡滔天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年裡生出這麼多隻厄鳶,這其間一定有蹊蹺。”

官淮塵拍了拍手,兀自朝前面探查去,不鹹不淡道:“不管是它自己長出來的還是有人故意豢養這些厄鳶,咱們都不能大意,這玩意兒一旦碰到了可是會倒一輩子的黴。”

“這些話也就騙騙小孩子吧,反正我不信,”溫澤輕呵一聲,清朗的聲色自帶一種出塵的天然之氣,這一刻,少年心性在他身上顯現的淋離盡致,“人生非命定,若是一切都是命中註定的,那還有什麼意思呢?我從不信什麼天道,我只信我自己。”

“老官你知道嘛,百年前國禍降臨時,有一個算命先生曾說城門將破,古鉞亡矣,當時城中許多百姓都聽信了他的讒言,紛紛投降。可最終呢,我們還是守住了城門,古鉞國也延續至今。所以啊,我從不信這些,與其擔憂還沒有發生的事,倒不如走好每一步去改變已經預見的未來。”

溫澤說著就隨手剝了顆糖扔進了嘴裡,很是愜意。

官淮塵走在前面,面不改色:“不過是江湖術士常用來唬人的把戲罷了,自然不可信。”

聽罷,溫澤挑了挑眉,喉間溢位一聲低笑:“誰告訴你他是神棍了,那個人在百年前很有名的,就因為他,百國國君還差點被嚇破了膽兒呢。”

官淮塵腳步一頓,忽然回頭問道:“哦?可是鬼谷老先生?”

溫澤走路時也不忘塞顆糖,塞的腮幫子鼓鼓的,再配上現在那有點不太討人喜的白眼,著實有些好笑。

“我如果沒記錯,鬼谷老先生現在還活著吧,那百年前他還沒出生呢。”

“那你口中的那個人是誰?”

“呃,這個嘛……”溫澤錯開視線,小手撓了撓臉頰,眼神慌亂,一時間不知從而說起。

一般來說,溫澤心情好的時候會吃糖,心情不好的時候一顆糖也能哄好,如果是現在這樣十分尷尬的境地他也只有吃糖來緩解尷尬的氣氛,別無他法。

官淮塵無奈地嘆了口氣,二話不說奪下溫澤手裡的糖,眸子裡盪開一抹笑意:“糖有這麼好吃麼,甜食吃多了對牙齒不好。”

“你管我,”溫澤一把奪回了被官淮塵搶走的糖,氣鼓鼓地偏過頭,“少動手動腳,本王不吃這一套。”

“本王?”官淮塵挑起眉,興致更濃了,彷彿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一般。

“呃,那啥,前面有間屋子,咱們還是趕緊進去看看吧。”

溫澤說著就慌忙背過身,一腳踏進那破爛的茅草屋,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狼藉,這裡面早已沒有人居住,空蕩蕩的屋子裡落滿了灰塵,腳底下那硬邦邦的木板竟然已經有了裂痕。

屋子正中間擺著一張桌子,桌子上竟然還放著一本書。

溫澤走過去,拂開遮掩住書皮的灰塵,就見書皮上寫著幾個大字:百國史。

看到書的名字後的兩個人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這本書怎麼會在這兒?

按理說,百國史還在規劃中才對,怎麼這麼快就有人寫完了!當年晟國滅亡後,百國國君開了一場盛大的會議,其會議內容就是百國史官共同編纂一本名為百國史的書。

此書將會收錄百國的國史,而且後世還有規定,無論哪個國家滅亡了,百國史官必須記下此國的國史,以便後世查詢。

書中記載了很多事,可奇怪的是,溫澤竟在目錄裡找到了有關古鉞國的部分!

官淮塵也是,桑海也被收納在內。

可是,等他們翻到古鉞國那一頁時,本來滿頁的字竟瞬間消失,那張紙就這麼變成了一張白紙!

桑海國那一篇也同樣如此。

這可叫他們有些惱了,誰這麼無聊弄出這些么蛾子來,詛咒別人國破家亡是一件很值得開心的事麼!

如果這本百國史是真的,那麼這本書現在記載的國家在不久後都將會滅國。

他們翻遍整本書,欣喜地發現現今所有國家都被收錄在冊,不禁鬆了一口氣,指不定是誰的惡作劇呢。

最終,溫澤在最後一頁發現了一行字:

甲子將至,山河永寂。

正當他們琢磨著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時,忽然,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接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不好,躲開。”

溫澤最先反應過來,捏著手決,指腹間夾著一張符紙,只是須臾間,一道金光便朝屋頂飛去。

官淮塵見狀,立刻反應過來,一手揮開袖袍,將溫澤護在身後,一手掐訣,迅速抽出腰間的軟劍,朝著屋頂就是一記揮砍。

劍氣在頭頂繞了一圈,接著朝屋頂刺去。

隨著兩道攻擊的臨近,那屋頂忽然發出一聲巨響,接著便從房頂破開一個口子,一個男人從裡面掉了下來。

男人一身紫衣,披散著頭髮,很是狼狽,他手裡還握著一把滴血的劍。

見到掉下來的男人後,溫澤和官淮塵都愣住了。

“桑榆?”

“你怎麼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