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故人一諾

此時，楓狐身子一顫，吐出一口鮮血來，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溫澤，難不成這傢伙也藏有秘密？

究竟是什麼秘密竟連他都無法窺探？甚至還被反噬，以及他身體裡那些東西，究竟都隱藏著什麼？

只是如今儘快破局才是正道，想著，他便又運足妖力，八尾再度大開，耳邊傳來的只有模糊不清的嘶喊聲，以及那若有若無的腳步聲，愈來愈清晰，直至一道聲音忽然炸開，一切再度熱鬧起來。

“褚非晚聽令，陛下有旨，念褚氏一族為國為民，立下了汗馬功勞，今冊封褚小姐為綺陽公主，賞地百畝，賜行宮一座，與嫡公主平坐，此乃陛下口諭，褚小姐謝恩吧。”

半躺在角落裡的褚非晚先是一怔，隨後翻了個白眼，繼續睡覺，懶得理這什麼狗屁聖旨。

一旁的錢公公沉不住氣了，捏著尖細的聲音，頗有些不滿：“褚小姐，目無聖恩，這可是要掉腦袋的事！”

褚非晚耷拉著臉，半眯著眼，眼眸裡的光彩早就不復存在了：“呵呵，那倒不如現在就給我個痛快，也省的你們家娘娘費盡心機來殺我。”

“大膽！目無聖恩，出言不遜，汙衊皇后娘娘，這可是誅九族的罪！”

褚非晚冷哼一聲，皮笑肉不笑：“呵，誅九族？褚家九族就剩下我一個人了，你家皇帝還能誅誰去？”

“你！”錢公公氣的鼻子都歪了，也不管什麼聖恩了調頭就氣沖沖地走了，還啐了口唾沫，“呸！賤民就是賤民，冥頑不化！”

她或許也沒有想到，她一心求死卻換來了一道赦免聖旨，更讓她意外的是，皇帝竟不殺她，還賜她行宮，倘若不是皇帝腦子壞掉了她是不會相信的。

她出獄的那晚桑榆來看她了。

桑榆依舊同往日一般，身著一襲紫衫，只是，他這次看起來很憔悴，好似許久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一般。

她大抵也知道，或許是因為上次國宴那件事，那次，晟國丟盡了臉面，卻讓古鉞國出盡了風頭，皇帝心裡多少還是有點不舒服的。

她佇立在風中，垂眸一笑：“你來這兒做什麼？”

微風吹緊，揚起少年的衣袍，他眉目微冷，卻不見那萬千情愫，好似都被壓在眼底一般，不見蹤跡：“對不起。”

褚非晚漠著眼，輕笑一聲，波瀾不驚：“你同我說什麼對不起，是非對錯不都是你那好父王一人定之麼，自小我母親便告誡我君是君，臣是臣，君君臣臣不可枉顧，可到頭來褚家卻被莫須有的罪名滅了全族，我又能做些什麼呢？”

“桑榆，如果可以，我寧願當年沒有為你擋下那一刀，認識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勇氣說出這些話，興許是真的對他失望至極吧。

從穿上舞女服登臺去討好百國時她就已經心如死灰，對他再無任何情緒波瀾。

那個曾經說會娶她為妻的人早已被權勢迷了眼，他寧願殫精竭慮地去處理那些殺手也不願懷疑自己的母后。呵，當真是好兒子！

風捲著樹葉隨著一道清脆的碰門聲也變得更加清晰，冷風簌簌，少年垂眸立在風中，眼眸裡夾雜著一抹苦笑。

果然啊，她寧願嫁給別人都不願意相信他，如此，倒也好，至少不用再這麼痛苦了。

後來，她嫁給了平昌王，嫁給了那個滅族仇人。

平昌王有個獨特的癖好，他不喜美女，只喜歡那些相貌醜陋的姑娘，如果是本來傾國傾城後來因為某種意外毀容的醜姑娘更深的他喜歡。

毋庸置疑，褚非晚成為了平昌王的寵妃，沒有之一。

後來，晟國內戰，平昌王起兵謀反，她靜坐在城內，任憑皇帝如何向她求救她都不為所動。她眯了眯眼，自己這算是報仇了麼？

應該不算吧，皇帝的九族都還沒死呢，這怎麼算報仇了呢，她褚家上上下下幾千口人命，皇帝只為了那所謂的權勢便將她一族殺盡，上至老人，下到還未出世的嬰兒，這種痛苦，她自然也要讓那狗皇帝嚐嚐。

再後來，李媽媽來了。

李媽媽捧著一個窄窄的木盒子，道：“這是皇后娘娘命人尋來的，費了好大的勁兒呢，這支硃筆可換容顏，保證能讓王妃恢復往日的容貌。”

她輕輕拈起那支硃筆，眸色沉了沉，她已經沒有退路了，如果大仇不報，即便變漂亮了又能怎樣呢？可李媽媽對她有恩，即便只是一碗小小的麵條的恩惠。

她揉了揉太陽穴，瞥了眼李媽媽：“放下吧，回去告訴你家娘娘，除非她死，我們是不會撤兵的。”

“她一個人換來晟國萬千百姓的平安，應當很划算。”

她在城裡待了很久，久到她都忘了平昌王是如何一身狼狽地回到城裡。平昌王滿身是傷，無論她怎麼問，他都不肯告訴她究竟是誰傷的。

這大抵是這麼多年來她第一次為平昌王上藥。平昌王雖是個混蛋，但對她很好，不僅四處尋藥，還派心腹之人照顧她。

那晚，平昌王笑著說，其實他們很小就見過面了，只不過那時她一心只在表哥的身上，根本就不會注意到他這個醜八怪。他曾拜於褚大人門下，見識過褚家軍的風采，他說，倘若褚家軍還在，或許可以與烈風軍一戰。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一臉苦笑。

她上藥的手抖了抖，果真是烈風軍！那狗皇帝搬來了救兵！

眼淚頓時奪眶而出，她手忙腳亂地去撿掉落的藥瓶，卻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情愫，眼眶紅紅地別過頭。

平昌王倚靠在床榻上，臉色蒼白，但他還是極力安慰著她：“放心好了，我命硬，死不了，即便死了，”他頓了頓，忽然挽起一個笑，“死了也值得，至少替師父他老人家報仇了，我答應過他，要照顧好你，可惜，我總是慢一步，不過好在最後一刻我趕上了。”

“混蛋，你死了我怎麼辦？你讓這全城的百姓怎麼辦？”她再也繃不住了，埋頭嚎啕大哭。

“傻瓜，我死了，你還有表哥，”平昌王勉強牽起一個笑容，“表哥他，一直都在等你，等你回去。如果我死了，你記著，往城西跑，那裡有條暗道，我和表哥說好了，他在那兒等你。走了，就別回來了，我本就不是什麼善人，不過是為了故人一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