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個屁!”小白惡狠狠地罵道,“老子有困難時你人在哪兒?老子被抓的時候你又在哪兒?現在跟我套近乎,沒門兒!”

“嘖,幹嘛這麼大的火氣,”溫澤扯了扯嘴角,苦口婆心道,“你真的以為我沒找過你啊,老莊那個不負責任的傢伙,改天定得好好找他算個賬。”

“當年事出突然,我不得已才將你交給老莊看管,你倒好,自己偷偷跑了,你知道這些年我和老莊找你找的有多辛苦嗎?老莊他為了找你,自請下界,就差把手中的兵權交出去了。要不是三司擔保,那些看熱鬧的神官早就取而代之了。”

說到這兒,溫澤眸裡光又暗淡了不少。如今的天庭,早已不是昔日的天庭了。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鑽進去分一杯羹。若不是還有三十三重天的諸位神祇坐鎮,這天庭早就爛了。

他哥哥溫晝就是受不了天庭如今的風氣,所以才自請下界鎮守四海。

“那,你……”小白欲言又止,眼神躲閃,難不成,溫澤也離開了天庭?

“我?”溫澤輕笑一聲,“福大命大,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現在過得挺好的,其實那破天庭回不回去都一樣。”

“所以,你找到你家人了?”小白垂下眸,冷道,不知為何,他竟有些失落。

“嗯,你剛剛不是還和我哥打了一架麼,”溫澤咬了口烤魚,一臉的無所謂,“算起來,我哥應該趕來了,誒你要不要考慮一下跟我回安陽城,正好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你幫忙。”

“不回去。”小白白了溫澤一眼,冷冷地拒絕道,“我那不是自投羅網麼,我又不傻。”

“放心,”溫澤挑起眉頭,眼裡含笑,“只要回了安陽城,即便是御邢司的邢官親臨,他們也不敢動你一根手指頭。千年前如此,千年後亦如此。”

小白啊了一聲,似乎是沒反應過來,有那麼一瞬間,他好似又看到了當年那意氣風發的少年郎。也不知他這些年裡究竟經歷了什麼,變成了如今這幅慵懶的模樣。

當年那頤氣指使,一人一劍攔住百萬大軍的劍道天才陌離終是被世俗磨平了稜角,變成了如今這個看淡世俗,毫無稜角,見誰都一副好脾氣的溫小公子。

即便你當著他面罵他,他頂多笑著臉把你罵一通,要是當年,早就被揍的連他媽都不認得了。

這些變化,小白一時間還是無法接受。他心裡更認同的還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好,我跟你回去。”小白沉默了許久,終於還是答應了溫澤,只不過,他有條件,“但是,你得放了那些人。”

“你是說那幾個嶺南人?”溫澤瞥了眼小白,“為什麼?”

“也罷,”溫澤忽的嘆了口氣,看著小白半天不說話,他也猜到了一星半點,能讓他這隻真龍都低頭的事情斷然不是小事,“既然你不願說我也不勉強。待會兒回去了你自己去找他們吧,拿著這塊牌子。”

溫澤說著就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扔給小白,玉佩上還刻著一個“梅”字。

“梅宮的通靈玉,你把這個交給我幹什麼?”小白接過玉佩後先是震驚了幾秒,然後才緩過神兒來,問道。

“從今天起,你就是梅宮的守門人,也只有這個身份才能保住你。”溫澤扯了扯嘴角,眉頭輕挑,滿不在乎道。

“那你怎麼辦?”小白垂下眸,他知道這個身份本是溫澤的,可是,如今溫澤將這個身份讓給自己,那麼他又該如何?

“放心,除了我,沒人知道梅宮守門人究竟是誰,我哥常年在外征戰,家中的事基本上都是我看著,只要我說你是,你便是。”溫澤見他仍心存疑慮,便毫不遮掩地將事實告訴了他。

“好了,”溫澤打了哈欠,從懷裡掏出一個紅色的小瓶子來,往衣服上臉上塗抹了一些,為了看著更逼真還往身上塗了些泥巴。

自己剛弄好他又把瓶子遞給小白,道:“塗上,誒,對了,你可以少塗些。”

“這是什麼東西?”小白頗為嫌棄地捏住鼻子,面露嫌棄之色。

“你懂什麼,現在你是梅宮的守門人,獨戰龍妖救下了我,受了點輕傷,而我是人質,當然傷的比你重啦。”溫澤手把手教道,“只有這樣才能打消我哥還有其他人的懷疑。快點抹上,不然待會兒我哥來了你就算有十張嘴都解釋不清。”

小白:“……”所以,我還得謝謝你唄。

……

平城,城外。

溫澤和小白在林子裡繞了一大圈,為的就是避開溫晝,以免被過早的發現出現了端倪。

此時,天已微微亮了,守城的陳副將大老遠就看見一個青衣少年扶著一個渾身是血的藍衣少年朝城門走去。

陳副將當時被嚇了一跳,三步並做兩步來到城頭,看清來人後連忙叫人開啟城門。

“公子!”陳副將趕忙扶住將要倒地的溫澤,看見溫澤滿身是血,心裡不禁咯噔一下,這下完了,這是哪個不長眼的龍崽子敢把他家公子傷成這樣,怕不是想絕後吧。

“去,把城裡最好的郎中叫來!”陳副將一字一頓道,很是心疼。

溫澤畢竟是他看著長大的,調皮是調皮了點,但至少在溫晝征戰的這些年裡也為安陽城貢獻了不少。

“陳將軍,”溫澤這才開口,十分虛弱道,“不必請大夫了,梅先生方才已為我療過傷了,休息幾日就好。”

小白:“……”進了梅宮就姓梅?我是不是還要謝謝你給我賜了個姓?

陳副將啊了一聲,這才注意到溫澤身旁這個人來,眉眼裡充滿了疑惑:“這位是?”

小白拱手笑道:“在下雖常居後山但也聽過不少關於陳將軍的戰績,心裡甚是敬佩。此番下山,一來是龍妖入世,禍亂百姓,二來是祭祀大陣、天譴責罰,於情於理,我都不該坐視不理。”

“昨日,在下剛到平城便看見龍妖抓走了小公子,便跟了上去,不過,幸好來的及時,小公子暫無性命之憂,龍妖落敗而逃,我們這才急忙趕回來報平安,以免讓人擔心。”

陳副將聽罷,也抱拳回禮,笑道:“原來是梅宮的梅先生,久仰久仰。既如此,還要勞煩先生為公子療傷了。我等還要去稟報將軍,就不多陪了。”

“好。”說罷,小白就扶著溫澤朝後面的廂房走去。

廂房內。

剛關上門,溫澤就癱在了桌子旁,嘴裡還嘟囔著:“裝半死不活真難,早知道就直接裝睡算了,還簡單些。”

小白:“……聽聽你這說的什麼鬼話,也不怕被外人聽到,到時候穿幫了看你怎麼辦。”

“不會,”溫澤抓起一把花生米扔進嘴裡,挑了挑眉,道,“除了溫羽凡那傢伙,誰會這麼無聊來試探我是不是真的受傷了。再說了,即便他現在來了我也不怕,裝死誰不會。”

哪知,溫澤這句話剛說出口,門外就響起了一陣很輕的敲門聲,唬的溫澤趕忙爬上床,兩眼一閉,雙腿一蹬,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

小白:“……”這傢伙是不是有前科?

待一切準備就緒後小白這才開啟了門,無一例外,溫晝和溫羽凡都來了,就連蔣小七都來了。

小白:這傢伙上輩子得罪了老天爺吧,烏鴉嘴!

“梅先生,小澤他怎麼樣?”溫晝走到床邊,關心地問道。

“無礙,”小白刻意地壓低了聲音,生怕溫晝看出來他是冒牌貨,“只是那龍妖生性狡猾,梅某大意竟讓它跑了,屬實辜負了城主的期望。”

溫晝沉默了幾秒,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又道:“先生也受傷了,還是儘快去包紮一下吧,小澤這裡有我就行了,其他人都離開吧。”

“是。”小白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還好沒看出來,他還巴不得早點走呢,正好趁此機會去地牢看看。

待所有人都走後,溫晝這才緩緩開口道:“別裝了,你小子騙不了我。”

聽罷,溫澤這才慢吞吞地從床上爬了起來,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你這戲做的也太假了,還不如當年的一半好。”溫晝笑道,“那小子是你的靈獸吧?”

溫澤啊了一聲,很是驚訝溫晝竟連這都知道:“哥,你是知道的,西海龍族從不輕易傷人,他斷然有苦衷。小白好歹是我看著長大的,我很清楚他的為人。”

“此事,我會查清楚的。只不過,你將梅宮守門人的身份給了他,可是有什麼其他的打算?”溫晝又開口道,他自是知道溫澤心裡究竟在想什麼,只是,他想讓他自己親口說出來。

溫澤長嘆一口氣,掀開被子,坐在床邊,無可奈何道:“哥,有些事情,我必須要弄清楚。你也看到了,第四次浩劫就要降臨了,溫家,又如何能置身事外呢?”

“即便千年前我們躲過了那場浩劫,那現在呢,我們又該如何保護四海的子民?”

溫晝也是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不過他還是拍了拍溫澤的肩膀,安慰道:“保護南境四海是哥哥的事,你做你喜歡的事情就好,不必勉強自己。凡人也好,神祇也罷,只要你願意做,哥哥都支援你。”

溫澤怔忪幾秒,轉爾,又故作輕鬆地笑道:“幹什麼呢,搞這麼悲傷,天庭那破地方誰愛回去誰回去,反正我不回去。帝尊那老頭兒自己說的,我想什麼時候回去就什麼時候回去,不管我。”

溫晝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無奈地寵溺地笑著搖了搖頭,緊接著,他又道:“再過幾日就是眾神朝會,帝尊欽點要你出席,無論是以什麼身份。”

“什麼身份都可以啊,”溫澤思忖了一下,又笑道,“那蹭飯的身份呢,那老頭兒不會被氣死吧?”

“也不是不行。”溫晝沒忍住,也笑了。

門外,陳副將聽著屋內的笑聲,不免搖了搖頭,對一旁正在看書的溫羽凡道:“小公子啊就只有在將軍面前才是個孩子。”

可此時的溫羽凡哪裡聽的進這些,一心只想著查清楚溫澤的身份,無論他以前到底是誰。

……

大致是正午了,溫澤這才慢吞吞地屋裡走了出來。這剛出來就看見一臉愁容的蔣小七和小白。

“唉!”蔣小七心煩意亂地嘆了口氣。

“唉!”小白緊跟其後,也嘆了口氣。

“唉,”溫澤湊了上去,不明所以,“唉什麼唉,你們倆個怎麼了?”

蔣小七撩起眼皮子瞧了溫澤一眼,道:“我娘到現在還沒訊息呢,急死我了。”

“張娘子昨晚沒跟你一起回來麼?”溫澤有些吃驚,因為他實在是沒有注意到張娘子是否回來了。

“當然沒有,”蔣小七撇了撇嘴,道,“我娘當時叫我去找墨書公子,我就去了,我哪知道她去哪兒了?”

“這樣啊,那你呢?”溫澤又轉過頭問小白,“你又為什麼唉聲嘆氣的?”

“別提了,”小白生無可戀道,“那幾個不要臉的龜孫子竟然敢詐他龍爺爺,活膩了!”

“你還有臉說,要不是我去的及時,那老爺爺就沒命了,”蔣小七翻了個白眼,道,“你這行為算是虐待老人!”

“呸,我看你是同情心氾濫吧,那老頭像是好人麼?長得賊眉鼠眼,一看就是慣犯。”小白哪裡受的了這樣的氣,反唇相譏道,“我要是你啊,乾脆一頭撞死得了,被別人賣了還幫人家數錢。”

“切,也不知道是誰一開始還畢恭畢敬地請人家喝酒,到頭來還不是賠的血本無歸。”蔣小七冷笑道,“還有臉說我,自己也不去拿個鏡子照照,臉紅的跟猴子屁股似的,還在說夢話呢。對了,再開一罈,幹——”

溫澤:“……”發酒瘋都跑到他院子裡來了?!真是丟人!

“喂,我說你們兩個,”溫澤強忍著心中的不痛快,一手拎一個,扔出了院子,“給我滾出去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