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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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外面滾滾雷聲,雨聲淅瀝可聞。
兩人出現在一個豪華的大宅子裡。
李明霖身穿一件深灰色中山裝,蔣一枚身著錦緞淡藍色旗袍。
環視四周,窗子的帷幔深掩著,屋子裡的桌子上放著許多小巧的擺飾,兩把圈椅背靠著牆,牆上掛著一副西式油畫。
兩人互相打量了一下:“民國?還是建國後?”
忽地,兩人聽到隔壁房間傳來尖利的口哨聲,兩人輕輕開啟房門,向外看去。
只見外面是個異常寬敞的大客廳,玻璃櫃放滿了古玩,長沙發上放著緞子坐墊,矮几上擺著煙具,另有華麗的小沙發和圓桌,放著呂宋菸盒和扇子。
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頭髮散亂地從中門進來,舊的白紡綢上衣已經溼透,粗山東綢的褲子貼著面板,長睫毛大眼睛沾著雨水,過於發育的身體在瑟瑟發抖。
剛剛吹口哨的人站在客廳中,向她疾奔過去,那是一個二十八九歲的男子,面目清秀,但蒼白憂鬱,如生在田野的麥苗移植在暖室裡的美麗空形。他身穿藏青的綢袍,西服褲,漆皮鞋,沒有修臉。
那淋了雨的姑娘呆呆地望著男子:“萍!”
男子拉著姑娘的手,感動地應著:“鳳。”
蔣一枚和李明霖兩個驚訝地對望:“周萍,四鳳——《雷雨》。”
魯四鳳開始抱著周萍抽咽。
片刻周萍引她到沙發,拿起一條紫線毯給她圍上:“我可憐的鳳兒,你怎麼這樣傻,你上哪去了,我的傻孩子!”
幾句話後魯四鳳說:“萍,我怎麼也不會怨你的,我糊糊塗塗又碰到這兒,走到花園那電線杆底下,我忽然想死了。我知道一碰那根電線,我就可以什麼都忘了……”
“哎呀,不好,今天晚上會死三個人,怎麼辦?”蔣一枚悄聲說。
“咱們去把那電線修好?咱們也沒那技術啊,再說就算是會修,現在是雷雨天,也沒法修啊。”李明霖嘀咕道。
“這不能解決根本問題,你看,一會兒等魯四鳳知道自己愛的周萍是親哥哥,萬箭穿心,發了瘋似的往外跑,那電線即使是修好了,不能觸電而死,還可以投河呀,撞牆啊,好多死法。”
“對,那周衝也喜歡魯四鳳,見她尋短見,還是會不顧死活地去救她,她投河,他會跳水去救,都不會水,全得淹死。”李明霖醒悟道。
“周衝咱先不必考慮,只要死一個,咱倆兒就OVER了,不用再死第二個。”蔣一枚皺著眉頭,“關鍵是不能讓魯四鳳知道她和周萍之間的關係。”
“讓他們遠走高飛,永遠活在這個悲劇的另一面,無知地活下去?”李明霖說道。
“嗯,只有這樣,誰都不必死,有時候糊里糊塗地活著,遠勝於明明白白地死。”蔣一枚思忖著說道。
片刻之後,中門開了,一箇中年婦女和一個年輕壯碩的男子進來。
那婦女鬢髮斑白,眼有些呆滯,鬢角凌亂地貼著溼的頭髮。
年輕男子身材魁偉,粗黑的眉毛,顴骨突出,穿了一件溼透的藍布褂子,胸膛敞開一部分,只扣著一兩個釦子。
婦女伸出手向魯四鳳:“鳳兒,來!”
魯四鳳跑到她面前跪下。
“魯侍萍和魯大海。”蔣一枚說道,“不行,劇情在快速推進,一會兒周繁漪會將門鎖上,魯侍萍想放他們走都走不成了。周樸園再一出來,馬上就要到整部劇的高潮了,底牌全亮出來就晚了。”
“這樣,我記得前面魯大海拿槍要打死周萍,後來周萍將槍拿過來,放到了旁邊的桌上,一會兒趁亂咱們這樣……”李明霖低聲對蔣一枚耳語。
蔣一枚點點頭,兩人分頭行動。
書房中,一箇中年男子坐在沙發上專注地看報紙,身邊發生的一切事彷彿都與他無關。
男子有些胖,鬢髮斑白,帶著橢圓形的金邊眼鏡,身穿一件團花的官紗大褂。
他旁邊燃著一個立燈,四周是黑暗的。窗外,天空閃過一片耀目的電光,藍森森的看見樹同電線杆,一瞬又是黑漆漆的。
李明霖躡手躡腳地走進屋子,將槍頂在他的腰眼兒處,他方才一個激靈,想要站起來,又手足無措地坐下。
“周樸園!不許叫,否則你就沒命了,資本家的命可是很值錢的,我想你也不願意這麼輕易就送了命吧。”李明霖口氣惡狠狠道。
“你是誰?想幹什麼?”周樸園也算是見多識廣,很快冷靜了下來“是鬧罷工的工人派你來的?”
“不,我跟工人沒關係,不過我知道你。你從前在哈爾濱包修江橋,故意叫江堤出險,淹死了兩千兩百個小工,每個小工的性命你扣三百塊錢。這次礦上罷工,本來工人們堅持兩個月你就會整個地關門,可是你買通了警察,警察開槍打死了三十個工人,又買通了工人代表,逼著曠工復產。”李明霖一一點數著自己掌握的犯罪事實。
周樸園那對陰鷙的眼在眼鏡底下閃爍著:“這麼說你是來敲詐我的?”
“哈,我自己也覺得可笑,我是來救你的。姓周的,你發的是絕子絕孫的昧心錢,可是我今天卻來幫助你,讓你的兒子活命。”李明霖忽然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些荒謬。
“哦,你拿著槍對著我來幫我?”周樸園對這個不知來歷的人有些迷惑了,“我的兒子都好好的在這個宅子裡,談什麼讓他們活命的話,是不是有些無稽之談?”
“你聽好了,你自己這輩子作惡多端,對孩子們來說遺禍無窮。你今天見到魯侍萍了,也知道了她的女兒是魯四鳳,對不對?”李明霖說道。
周樸園閃著精光的眸子在燈光下盯著李明霖:“啊,是四鳳的娘叫你來的。我給她錢,她不要,她撕碎了支票,可是現在這是在做什麼?”
“你聽好了,我跟這裡所有的人沒有關係,我只代表正義。你不知道你的兒子周萍和魯四鳳之間已經有了孩子。”李明霖的一句話像是晴天霹靂,配合著窗外忽然劃過的閃電,劈打下來。
周樸園的面部表情有些扭曲,他反應過來:“可是他們兩個是親兄妹,這怎麼可以!?”
“所以,你看,今天我之所拿槍對著你,不是讓你損失什麼,而是要救你孩子的命。現在客廳裡已經亂成了一團,周萍要帶著魯四鳳遠走高飛,再也不回這個家,這對苦命鴛鴦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如果你此時出去了,碰到了客廳裡你的兩個女人……”
“什麼?萍兒的娘和衝兒的娘也都在?”周樸園如夢方醒。
“所以,你不能出去,一旦你們見了面,說出了隱藏多年的秘密,對你們來說倒是一塊大石從心窩挪走了,那兩個孩子怎麼辦?還能活嗎?”李明霖恨恨地說。
周樸園傴僂著背,痛苦地用套著一個扳指的大拇指敲著腦袋。
“讓他們走!就當我沒有生這個兒子。”他最後抬起頭有些絕望,又帶著點兒希望地低吼道。
“我們會放他們走,只要你現在好好地坐在這裡,別出去。”李明霖將槍口向前伸了伸,堅實地頂住他的腰部。
此時客廳裡魯侍萍已經同意讓周萍帶著四鳳遠走高飛,四鳳跪下向她叩頭,她將手一揮,閉了眼說:“走吧!”
忽然,周繁漪已經從飯廳走出,她臉色蒼白,大而灰暗的眼睛,通身已經換過了衣服,穿著黑旗袍,鑲著灰銀色的花邊,手裡拿著一把團扇。
“咦,你們到哪兒去,外面還打著雷呢!”她沉穩地說。
蔣一枚見到她出場,忙趁大家不注意,向一側樓梯走去。
她記得周繁漪的房間在樓上,既然最後是她將大門鎖了,不讓周萍和魯四鳳逃走,那麼那裡可能會有大門的鑰匙。
樓上的房間不是很大,但是很雅緻,她匆匆忙忙地將屋內所有的櫃子,抽屜,箱子,甚至是枕頭底下,褥子下面都翻了一遍,除了幾封她寫給周萍的情書之外,什麼也沒發現。
鑰匙沒在臥室裡,那會在哪裡?
她轉身下了樓,聽到周繁漪的聲音:“你現在也學會你的父親了,你這虛偽的東西。你記著,是你欺騙了你的弟弟,欺騙了我,欺騙了你的父親!”
周萍憤怒的聲音響起:“你胡說,我沒有,我沒有欺騙他!父親是個好人,父親一生是有道德的。四鳳,不要理她,她瘋了,我們走。”
周繁漪冷笑道:“不用走,大門鎖了。你父親就下來。我要你父親見見他將來的好媳婦你們再走。”
然後她喊道:“樸園,樸園……”
蔣一枚心中一動,不知道李明霖那邊怎麼樣了,萬一周樸園出來,一切都晚了。
她急切地向客廳跑去,聽到一個年輕的男子的聲音:“媽,您不要!”
是周衝,周樸園的二兒子出場了。
周萍走到繁漪面前:“瘋子,你敢再喊!”
蔣一枚霍地跑到書房門口,幾乎與周繁漪同一個節奏。
只是周繁漪還在喊:“樸園,樸園……”
蔣一枚擋在她前面,將她後面要喊的話生生噎了回去。
她那陰鬱的眼睛閃出驚異的光來:“你是誰?新來的下人?”
蔣一枚看著周繁漪和周萍、周衝、四鳳都向她投來陌生的目光,微微一笑:“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晚上不能死人。快點兒,把鑰匙掏出來。”
周繁漪依然冷笑:“鑰匙?你想放他們走?原來你也是他們這對野鴛鴦的同夥兒?告訴你,沒有鑰匙,大門鎖了,誰也別想出去。”
“沒有鑰匙?”蔣一枚上下打量著她,身上確實沒有兜,手上只有一把團扇。“你把鑰匙放哪了?”
“哈哈!我也是一個要男人真正愛我,要真真正正活著的女人,可是他想拋棄我,一走了之,不帶上我,卻帶上他那個野丫頭。鑰匙,哼,我把鑰匙扔到茅廁裡了,哈哈……”周繁漪狂笑起來,面色露出病態的潮紅。
“什麼?”聽到此話,不只蔣一枚,周萍和四鳳、魯侍萍都身子晃了幾晃,險些站立不住。
蔣一枚馬上開動腦筋:怎麼辦?還用梯子?可是一面牆搭上梯子,人上得了牆頭,怎麼跳到牆的另一面呢,太高了,不行,這個方法對於柔弱的周萍和四鳳來說顯然行不通。
她急得團團轉,聽到周繁漪叫道:“衝兒,你去哪兒?”
周衝跑出客廳了,一轉眼已沒了聲影。
周萍和四鳳要往出走,魯侍萍擔心地說:“可是大門鎖著……”
片刻之後,周衝興沖沖地跑了過來,手中拿著一個亮晶晶的東西:“哥哥,四鳳,在茅廁裡,沒有被水沖走,快跟我走。”
周繁漪整個幻滅地失望:“哦,你呀,你不是我的兒子,你不像我——你簡直是條死豬!”
周衝同情地看了一眼他的母親,叫了一聲:“媽!”他覺得她那麼做是不對的。
幾個人拿起傘,前後衝進了雨幕,周衝將大門開啟,周萍拉著四鳳的手放下,讓四鳳打著一把傘,他衝出雨傘,一把將周衝抱住:“弟弟,我的好弟弟,謝謝你!”
周衝的眼淚湧出來:“你把她帶走吧,只要你好好地待她。”
“我會的。”周萍點點頭。
然後,他轉身看向蔣一枚:“雖然今天第一次見面,我不知道你的來歷,可是還是要多謝你仗義相助。”
蔣一枚笑笑道:“很高興你們能逃走,記住我一句話,此次出去了,永遠不要再回頭。”
周萍說:“這也正是我自己的意思。”
蔣一枚看著兩個人合打著傘,邁出了大門,消失在雨夜之中,心中默默地念叨:還好,周萍你沒有在今夜死在自己的槍口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