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頭人的面具微微顫動,彷彿看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樂得前仰後合。

“哈哈哈…你問什麼是規則?”

“這就是你用生命的代價揭示的第一條規則:

【請勞工不要違抗佩戴狗頭面具人的指令。】”

巨大的恐怖瀰漫在空氣中,人們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驚恐!

誰也沒有看清斧頭從何而來,它就這樣突兀地出現。

將一個的同伴活活砍死。

宛如…是從天而降的懲罰。

他們原以為這不過是一個惡作劇,或是監獄管理人員對他們這幫囚犯心血來潮的考驗測試。

但是,那個女人的屍首此刻仍靜靜地躺在他們中間。

像是一個…警告。

以屍體為中心,人們默契地形成了一個真空圈,誰也不想靠近這具新鮮的死屍。

除了…劉三。

女人倒下的時候,他的呼吸一滯,後背瞬間滲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因為離得近,還能聽見女人將死之際輕顫的睫毛,和喉頭血液的翻滾聲。

但很快,心跳的節奏重新歸位。

他深吸一口氣,面不改色地抹掉了臉上的血液。

劉三很害怕。

但他更明白,此時的害怕無濟於事。

“還有疑問嗎?”狗頭人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很、樂、意、為、大、家、解、答。”

眾人沉默著。

人們三五成群地圍在一處,瑟瑟發抖,幾乎腿軟得無法站立!

狗頭人滿意地看著沉寂的眾人:“【勞工】出列,跟我去採石場勞作。”

勞工?

不知為什麼,劉三心中升騰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眾人服從地低著頭,在狗頭人的指揮下魚貫而出。

轉眼間,空曠的泥地上只剩下劉三孤身一人。

深秋的風呼嘯而過,他感覺到汗水已浸溼了後背。

透心的冷。

劉三早就注意到自己的服飾與他人不同。

其他人的衣服是陰暗的灰色工裝,每個人的胸前彆著一塊工牌,上面標註著四位數字。

只有他一人,工裝外套著明黃色的馬甲。

沒有工牌。

尖利的鐵絲網外面,是一輛暗綠色卡車。

車體鏽跡斑斑,表面浮著一層煤炭似的厚重粉塵。

三面擋板放下,穿著灰色工裝服的人們扒拉著車體、掙扎著上去。

沒一會兒,後背廂被塞得滿滿當當。

互不相識的人們緊緊依偎在一起,彷彿這樣下一個斧頭當頭劈過來的時候,左右兩旁的同伴說不定能幫自己分擔一點兒。

裝載完畢,狗頭人貼心地把擋板合上、鎖死。

鐺——

鐺——

鐺——

金屬鎖釦閉合的聲音刺激著他們的神經。

每一聲鎖釦聲響起的時候,都有膽小的人反射性地顫抖一下!

接著,全車人都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劉三。

唯一離群索居的人。

那目光中的憐憫,好像透過劉三的皮囊,正在看向一個死人…

狗頭人環繞著卡車檢查一圈,伸手拍了拍駕駛室的門,示意道:

“發車!”

玻璃車窗不透明,汙垢和灰塵薄薄地糊住。

即使如此,劉三還是費力的眯起眼,看見了駕駛位上的人。

準確地說,那並不是一個人…

朦朧中,那個東西的額頭兩側分別長有一隻角,鋒利的角彎曲向上,幾乎要衝破駕駛室的天花板。

“在這裡…好奇心是致命的…”

狗頭人原路返回,站在劉三面前,幽幽開口。

直到此時,兩人相距如此之近,劉三才有機會看清狗頭人的面目。

面具上根根毛髮分明,栩栩如生,帶著活物才會有的光澤感。

狗頭人說話時,氣息不止包含了橡膠的臭味,還有不養狗的人才能察覺的…微弱的…狗臭味…

絲絲縷縷地噴在劉三臉上,他的汗毛瞬間倒立!

這或許…不止是面具…

“你知道為什麼你穿著和其他人不同的工服嗎?”

劉三想了想,說:“因為我…不是【勞工】。”

“答對了,幸運兒!”狗頭人的聲音好像在笑,又更像是在哭,“你是…我的同類啊。”

它從背後掏出一管藥水,透過透明的容器,可以看到裡面盛滿了綠色的、黏膩的液體。

“喝下去。”它命令道。

劉三接過試管,心裡止不住地打鼓。

喝下不明液體後,他會變成什麼?

死人?

還是一個怪物?

但是如果不喝…血淋淋的前車之鑑仍躺在腳邊。

劉三心一橫,舉起試管閉著眼睛大口吞嚥。

綠色液體順著喉管往下流淌,帶著灼熱的溫度,一路從舌尖蔓延到身體深處。

對方如果想要殺死他,大可不必如此麻煩。

眼看著男人喉結滾動的樣子,狗頭人笑得猖狂:“哈哈哈哈!馬上,你就會重獲新生!”

“入【圈】之前的故事將不會再困擾你!”

之前狗頭人說,他們都是從【圈】裡被放出來的,那麼可以推測【圈】指的就是監獄。

男人鷹隼般的眼神透過額前雜亂的碎髮,凝視著狗頭人:“液體的作用是…清除犯罪記憶?”

“犯罪記憶?”狗頭人好像被問住了,眯著眼睛思考良久,搖頭道,“我不記得了...我不記得我犯過罪...也不記得曾經的一切...所有記憶都消失了...”

它攜帶著惡臭的口水味貼近…

劉三感覺到冰冷的橡膠頭套與自己的右耳若有似無的摩擦聲。

顆粒分明…

“【幫工】…是同類…不需要…記憶…”

當耳畔的氣息消失的時候,劉三才輕輕地撥出一口濁氣,心內震盪。

媽的…這是什麼邪門的東西?

自己喝了溶液之後,也會異變為這幅鬼樣子嗎?

他嘗試扣著嗓子眼乾嘔幾聲,什麼都沒吐出來。

難捱的靜默中,汽油車老舊的發動機聲音立刻再次響起,狗頭人指著前來的破爛卡車,命令道:

“上去。”

遠離渾身散發著陰森氣息的狗頭人,劉三求之不得。

不料,狗頭人關上劉三剛開啟的後排車門,走到副駕駛室,猛地拉開搖搖欲墜的副駕駛室門。

“上去!”

它語調低沉地重複了一遍。

男人深知自己沒有太多的猶豫時間,踟躕片刻,大跨步邁上了高高的副駕駛室。

哐——

車門緊閉。

劉三的餘光往身側偏離半分,接著視若無睹地撤回,伸手繫緊安全帶。

他的猜想沒錯…

開車的…根本就不是人!

是戴著牛頭面具的“那種東西”…

密閉的車內縈繞著若有似無的腥臭味,男人扭過頭,不敢貿然降下車窗。

他明白自己最好小心行事,不知道哪個行為會莫名觸發規則,招致禍端。

“開窗吧。”

牛頭人目視前方,聲音像牛一樣低沉:“我們是同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