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今兒換了個髮型？變帥了呵呵…”
男人嬉皮笑臉地倚靠在櫃檯，瘦骨嶙峋的小身板沒有骨頭似得耷拉著。
“放你孃的屁。”櫃檯裡的劉三不為所動，一指禪下計算器“啪啪啪”按得風生水起，“0037號，有屁快放。勞作時間快到了，你想像0298號一樣慘死嗎？”
“0298號…”
男人的後背發寒，像有一盆冷水兜頭澆下。
他們同住在員工宿舍的十人間裡，那位室友昨晚一夜未歸，早晨床上就出現了他的一具身子。
只有身子。
頭顱不翼而飛。
頸部有被不知名怪物大力撕扯的痕跡，血肉橫飛，還帶著咬痕。
殷紅的血腳印從宿舍大堂開始，一路蔓延到樓梯、走廊…
最後順著上鋪的爬梯一格格走回了床上。
就好像…是身體自己跑回來找床睡了似的。
看到這一幕的幾人當場癱軟在地，哇哇地把酸水都吐了出來。
要不是他夾緊了雙腿，好歹得洗一通褲子。
他逼迫自己不再回想那血腥的場面，苦澀地笑道：“三哥神通廣大，今兒早上才發生的事，半個小時內您就得到訊息了。”
“您…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嗎？”
劉三漫不經心地問：“想好了？這個訊息值50黑幣。”
“別別別！”0037號連聲大喊，眼疾手快地按下劉三記賬的手，“在怪談世界，莫名其妙死人太正常不過了，誰想花那麼多錢知道那個孫子怎麼死的啊！”
“我想知道…對門理髮店的規則。”
“理髮店的規則…”劉三終於抬起頭，雜亂似雞窩的枯發下，一道猙獰的傷疤盤踞在額頭，“用途？”
“嘿嘿嘿...”男人舔了舔乾澀的嘴唇，提緊了褲腰帶，“老闆娘的小腰挺細...”
“80黑幣。”
“不是，三哥您也別太黑了，給兄弟們留條活路…”
話還未說完，0037號就想起了什麼。
他的臉色變得極其扭曲。
一口氣還憋在喉嚨口沒下去，但雙手已不受控制地捂緊了嘴巴。
當下就算憋死，也不敢讓自己再溢位一丁點兒聲響！
劉三的手穿過雜亂無章的桌面，從櫃檯視窗伸出。
“哐哐哐”地用力敲擊著玻璃板上的紙條，在上邊留下了深深淺淺的指痕。
【雜貨鋪規則】
1、下午6:00過後，請不要進入雜貨鋪。
2、不要詢問是否出售豬肉，否則會受到懲罰。
3、食物上有血是正常現象，新鮮的食材能最大程度上保證營養的供給。
4、請不要還價，如果違反，第一次會被駁回，第二次會受到懲罰。
劉三的眉毛擰成一團，疑惑地問道：“你…是真的很想死嗎？”
0037號面如土色地盯著第四條規則。
【請不要還價】。
“三哥，我錯了…我該死，我真該死啊…”
他一下子被嚇得懵住，手抖得厲害，80個數翻來覆去地數不明白，索性哆哆嗦嗦地把兜裡所有的貨幣全掏出來。
“嘩啦——”一下，上百個黑黢黢的圓形貨幣全數傾倒在櫃檯上。
那些黑幣不知道沾染了什麼噁心的東西，像是厚厚的一層積灰。
劉三嫌棄地從裡邊挑揀出相對乾淨的80個，劃拉進抽屜裡邊，記上一筆：
【商品：理髮店規則；價格：80黑幣】
整理完畢，他又開始噼裡啪啦地擺弄計算器，嘴裡說道：“記好了，理髮店規則是：
【店裡的人數不能為雙數】。”
“啊？”0037號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劉三不耐煩地瞪他一眼：“啊什麼啊？記住了嗎？”
0037號被三哥凌厲的眼神嚇得一激靈，下意識立正稍息道：“記…記住了！”
“勞作時間快到了，三哥，我就先走了？”
劉三瞥了時鐘一眼，七點五十。
他揮手道：“滾吧！滾快點！”
“好咧！祝三哥生意興隆！”0037號忙不迭地把櫃檯上剩餘的黑幣兜進口袋裡，一溜煙地跑的沒影了。
算了一上午的賬終於平了，劉三長長地撥出一口氣，憂愁地自言自語道：“這個星期…只掙了890…”
“離一百萬的目標…還差九十九萬九千一百一十…”
“快了…”
…
一個星期前的清晨，睜開眼，他就發覺自己脫離了那個一尺見方的小天地。
與另外二十多個男男女女一起，站在開闊的空地上，周圍是熟悉的鐵絲網。
眾人臉上都是相似的表情。
驚訝、迷茫、害怕...
很顯然，他們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樣一個陰冷的地方。
更前方的臺階上，一個戴著狗頭面具的人靜靜望著他們。
“各位人畜，歡迎入職！”
它開口講話，一股難聞的味道撲面而來，像是腐朽的橡膠。
但是面具上突出的狗嘴並沒有隨之顫動。
萬幸，劉三突然感到慶幸，對方只是戴著面具，並不是一隻真的，會講話的狗。
一個年輕女人震驚地問：“我們為什麼會被帶到【外面】？”
“【外面】？”狗頭人沉悶的聲音傳來，似是有些疑惑，“什麼叫做【外面】？”
它猛得衝下臺階，拿手指向自己：“我！”
接著，髒兮兮的手杵在女人額頭：“你！”
說到“他！”的時候，狗頭人許久未修剪的指甲幾乎戳進劉三的眼白。
“我們！都是土生土長在這裡的原住民啊！”
“每過十天，表現優異的【良人】從【圈】裡出發，入職【勞工所】。”
“這件事情…”
“...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人群開始變得亢奮、騷亂。
在這之前沒人能想到，自己還有重回【外面】世界的這天。
狗頭面具上，那雙空洞的眼睛凝視著欣喜若狂的人群。
不遠處，一個男人的聲音激動得微微顫抖：“既然我們已經身處監獄外面，那就直接各回各家吧！”
當即有一個戴著眼鏡的女人反對，聽起來急得快哭了：“哪個殺千刀做的喪良心的事？我要回去！”
“這是越獄！是犯罪！我的刑期只剩六個月了！”
“不要著急嘛。”狗頭人溫柔地安撫，“很少有人畜能在這裡生活滿六個月…”
眼鏡女皺眉道：“這算什麼，減刑的勞動改造嗎？”
“你管他為什麼，能出去不就行了！”
先前的男人一把推開眼鏡女，迫不及待地看向狗頭人：“告訴我！我應該怎麼做！”
“規則嘛…很簡單。”狗頭人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說，“掙到一百萬黑幣，且期間不可觸發怪談世界【勞工所】的規則。”
眼鏡女神情激動：“你裝神弄鬼個什麼勁！什麼規則？老孃生來就是打破規則的…”
她就站在劉三身側，說話的時候像只昂首挺胸的母雞。
話語未落，一把斧頭凌空飛來。
嵌在那個女人的頭骨縫間，女人應聲倒下！
死不瞑目。
噴射的血液濺到劉三臉上，還帶著溫熱的氣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