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相對於這些詩文文章沒有半點興趣,看了幾眼便放下了,離開書案,走到旁邊擺的兩個書架前,仔細找了一會。

“你找什麼呢。”隋仙有些不耐煩了。

白相自顧自找著,沒有答話,忽然踮起腳從書架最高的一層抽出一個紙卷,將其展開,只見上面是一位美貌女子。

此女身姿苗條纖長,溫婉的抿嘴微笑著,一身青綠色拖地長裙,清新舒雅,卻是並未畫臉。白相眼前一亮,用手撫著畫中之人。

“什麼表情啊,看上她了?”

“你們人族的審美真別緻,臉都看不清的畫有什麼可痴迷的。”隋仙不可能放過任何吐槽白相的機會。

“你要不要看看我是男是女再說話。”白相沒好氣的道。

收起畫,白相走出書房,看外面天色已然不早,吹了會夏日清涼的晚風后,直接在院子的圓桌上盤腿修煉起來。

月明星稀,白相閉著眼,心神沉入內府,又逐漸通向四肢百骸,靈氣開始從四面八方匯聚,一切正如以往。

唯一不同之處便是木屬靈氣相比前幾天似乎多了一些,並不明顯,若不是白相時刻注意恐怕根本不會覺察。

待修煉結束,天也就亮了,白相記住這家小院,然後繼續為鎮裡每一棵流蘇樹澆水,只是今日澆水用時長了一些。

這是因為昨晚修煉時有個小突破,如果練氣期的每一重也分初期,中期,後期的話,那她現在勉強可以算上練氣二重中期。

果然,外出歷練修為要比死板修煉快的多。白相喜滋滋的想。

或許是她出神的有點久,不知不覺中,用出玄冥真水的量不小心有些多了,而且已經滲透到流蘇樹的樹根之下…

“冷啊啊啊啊!”

忽然,一聲雄壯嘹亮的尖叫呼嘯著衝進了白相的耳朵。

白相嚇了一大跳

差點仰倒摔個大屁墩兒,穩住身形後,她定睛看過去,便看見面前的樹竟然長出人的眼睛和嘴巴,說起話來表情異常誇張,看起來頗為好笑。

‘‘流蘇精?”白相疑惑道。

樹皮表情大動,怒道:“你才是流蘇精!你全家都是流蘇精!!”

“呃……你果然是流蘇精。”白相高興的一拍大腿,心嘆,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讓她給找到了。

白相的話讓樹皮臉一哽,趁此時機,白相直接丟出冰封術呼在樹皮臉的臉上,將其凍住。

抽出刀,非常兇殘的用刀將凍上的樹皮臉一點一點的割了下來,然後將樹皮臉往地上一扔。

樹皮臉脫離了流蘇樹,在冰中變成了人形樹枝縮成一團。

白相彎腰觀察了一會,而後拿出昨晚的畫展開,看了看畫中人,又看了看冰裡的長胳膊長腿的樹叉子,“這畫上的形象是你的化形目標嗎。”

人形樹杈子被冰封的無法動彈,只有眼神不斷變化。

白相皺了皺眉,好心的融化了樹杈臉上的冰。

樹杈臉剛漏出來便破口大罵:“你這冰絕對不是尋常冰!到底是什麼冰!但是…但是什麼冰你也不能凍姑奶奶我,趕緊放開我!!”

“你缺大德是要遭報應的!我生而為妖但我從未害人,你不能這樣對我!”

“你是怎麼發現我的?和這個畫的主人有什麼關係!你回不回答?”

“不回答問題的小屁驢蛋子死了只有屎殼郎替你收屍!出門被雷劈了就是個帶閃電的炸毛糞球,走路被水淹了就是個……”

白相好奇接道:“是個啥?”

人形樹杈子吱唔了半天,有些詞窮,吭哧道:“自己是個啥心裡沒數嗎!”

“沒數。”白相隨口接道,就把人形樹杈子氣夠嗆,然後話頭一轉,問道:“你說你沒害過人,那書生是怎麼回事?”

“什麼書生,我不知道!”流蘇精道。

白相目露兇光:“行,那我現在就把你整個臉也冰封住,永遠也別想說話了。”

流蘇樹現在全身上下冷的發麻,而且可怕的是,連妖元也有被冰封住的趨勢,這讓它實在囂張不起來。

“我…說行了吧。”流蘇樹心不甘情不願的僵硬道。

白相抓起流蘇樹便往書生那戶院子方向走去,道:“邊走邊說。”

其實,她現在已抓到流蘇樹,至於書生和流蘇樹的故事聽不聽也不妨礙什麼,純圖個滿足好奇心罷了。

流蘇精被玄冰凍了半天,此時說話已有些發抖,“那書生名叫劉棣,他小的時候長得和你一樣白白的,不過五官比你還俊美…”

“等一下,你說就說,拿我對比什麼?”白相不滿道。

流蘇精不理她,繼續道:“雖然他生的好看,但我並不是只看外表的膚淺之樹,在我還不能吐人言時他把我撿回家,他只以為我是一株花,養在書房的窗外,他一抬頭便能看見我。”

“我生長緩慢,他家裡人就想把我剷掉,換成根本沒有我漂亮的玫瑰花,是他堅持留下我,所以我為了回報他,努力長大,那一年他去科考,我終於能用出身外之身的法術,化出一根筆直秀氣的小棍悄悄的鑽進他的衣服裡。”

“因為經常在書房外看他,所以我記住了很多,但我沒想到他沒我記性好,於是在他頓住筆頭時,我幫了他,替他寫完了考卷,可是他恩將仇報,中了探花後只回來一次把家人都接走了,唯獨將我丟在這裡。”

流蘇精的聲音帶了點哭腔,“他不要我了…而我明明幫了他!”

白相道:“然後呢,你報復他所以把他殺了嗎?”

“我沒有,我說了我從未害人就是從未害人,只是聯絡了我認識的一個妖族朋友,它比我修為高,會的法術也比我多,便使法將他迷惑,讓他自己向人族皇帝揭發自己科舉作弊。”

白相重回書房,聽到這,腳步一頓,不能理解道:“你有沒有想過,他或許從來只以為你是一株普通的小樹,那他當時回來不帶你也是正常,而且他本來也沒想讓你幫忙作弊。”

流蘇樹一怔,卻是不願承認,嘴硬道:“反正他拋棄我是事實,那我收回對他的報恩有什麼不對。”

“你有小錯,但無大錯,罪不至死。”白相嘆道。

“你什麼意思?為什麼要說我罪不至死?你真想殺我?!”流蘇樹眼神驚慌。

白相也有點可憐它了,輕聲道:“是他想要你死。”

凡人本不知有修士的存在,但一個發瘋發狂的人無數次回想自己猶如鬼上身似的去皇帝面前揭發自己的失控行為,就越來越覺得這世上或許沒有神明,卻一定有鬼怪,他尋山問路終於找到崑崙山地界內的駐點上報給崑崙山。

白相糾結的想了很久,她的任務是取流蘇樹的命,但現在實難下手。

“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現在被殺,二是跟我回宗。”白相道。

她相信一隻小小的樹精,宗門根本不會當回事,只要以後流蘇樹老老實實的在崑崙山下,自有好日子能過。

“好吧,那我選二。”流蘇樹只能妥協了,其實它有心從這人族手中逃跑,但是悄悄試了試,根本脫離不了這渾身的冰。

“喂,你這冰到底是什麼冰?”

“玄冰。”

玄冥真水凝結的冰,簡稱玄冰,白相以為十分合適。

這時,外面街道傳來馬蹄聲,白相聽了一會,順手將流蘇樹身上的冰融了直接丟進御獸袋和隋仙作伴,自己則竄上房頂眺望。

只見通往雪花鎮的小路被官兵打扮的人佔滿,長長的人海直通鎮中街路,高高掛著的旗上赫然寫著鴻武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