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靜了下來,走進一個牢房,再出來時,練氣四重的看守手裡的桶已是滿滿血肉,散發著惡臭,但他們顯然已經習慣了這種氣味,連屏息都不用。

接下來,他們又進了三次牢房,每次出來都有一個木桶裝滿,當第四個木桶裝滿後,他們距離白相的位置只有十多米。

白相手上玄冰蓄勢待發,然而想了片刻終究是沒能出手。

她從未和練氣六重動過手,尤其還是兩個,挑戰實在太大,若不能一擊制服,那自己的後果很可能就是被賀家主抓住,甚至最後奉獻上自己的天賦和靈根。

這四個看守收完這些血肉便轉頭往回走,沒多久就消失在牢房盡頭。

白相從柱子的陰影中走出,如黑暗裡的鬼魅,快速的從過道掠過,分別走近檢視那看守四人曾進去的四個牢房。

出乎意外卻又是情理之中的,這四個牢房裡,已是空蕩蕩的,離得近來,裡面的味就撲面而來,散發著一股腐爛汙濁的臭氣。

剛巧這四個牢房就是空的,那麼那四個木桶裡裝的什麼,就不言而喻了,至於為什麼木桶能裝下屍體,看看這裡的牢犯就知道了,賀家壓根不給飯,一個個瘦骨嶙峋的,比白相當初還要嚴重,一個木桶裝一人竟足矣。

地牢漆黑,被關在這裡的大多是凡人,少部分是重傷的修士,再加上眼看到了深夜,就連看守的修士也都偷懶去修煉了,白相如入無人之境,靠著夜色的遮掩飛快的將整個地牢逛了個遍。

只是…居然沒有發現李小牛。

難道李小牛不在這?

白相退出地牢,心知這個連陣法都不設的地方看來是不可能有李小牛的線索了,之後也沒有再來的必要。

回到賀西的小院,白相躺床上想了許久,那四個看守說的話很清晰,這賀家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魔器能偷靈根栽在無靈根的凡人身上,著實是個可怕的能力,自己在這也並非安全。

有那麼一刻,白相想一走了之,不管這閒事,然而糾結了半晌,還是遵從了內心,不走。

第二天的清晨,白相照常裝作凡人一般舀水洗漱,卻見賀西拿著鐵鍬站在梓彤頭旁,不知要幹什麼。

白相趕緊放下端著的水盆,急匆匆跑過去,“你要幹什麼!冷靜啊!”

賀西不理會,抬起鐵鍬就在地上剷起來,似乎要挖出梓彤。

梓彤如今已被白相凍住了嘴,當然,以防被賀西發現,外面是看不出來的,凍住的是裡面的口腔和舌頭。

“她的嘴發青,臉色蒼白,好像很冷,我要挖出她。”白相已經站在賀西身旁,正要阻止,便聽到賀西突然這樣說道。

這話令白相有些心虛,梓彤被凍成這樣,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被嘴裡的玄冰影響的,是她的傑作。

梓彤才練氣一重根本經不起玄冰的凜寒之氣,此時已是昏迷狀態,而白相又怕梓彤亂說話,不能為其解開玄冰,那麼隨著玄冰存在的時間越久,梓彤早晚會死。

因此,白相甚至找了另一把鐵鍬幫賀西一起挖。

兩人很快挖出梓彤,白相順手背起人便往賀西房間去。

這揹人的行為直到已然背上,白相才反應過來,自己幹嘛要幹這苦力,然而此時只能背到底,還好賀西的房間不遠,幾步路便到了,將梓彤放在床上,賀西從自己的櫃子裡抱出一團大厚被,蓋在梓彤的身上。

“她現在都這樣對你了,你怎麼還怕她死呢?”白相不由問到。

“她也從來沒想過要我死。”賀西看著床上緊閉雙眼的梓彤,輕聲道。

白相一愣,忽然想到這些天自己用盡方式審問梓彤,直到昨天實在無法可用了,隨口胡說以賀西的安全做威脅,而那看似與賀西再無友情的梓彤忽然就什麼都說了…

如今,賀西也是這樣對梓彤的。

這實在有些複雜了,白相以為梓彤之前或許是被人洗腦,讓她恨極了賀西,可這樣看來,似乎也不是“恨極”嘛。

倒像是演的…

雖然如此,但白相仍然不打算撤下梓彤嘴裡的玄冰,畢竟賀西其實也不是自己這一邊的人,誰知道她希望賀家遭殃的心是真的還是假的,就像她和梓彤之間也沒有真的絕情。

待在一個有偷栽靈根魔器的家族中,誰也不可輕信。

只是救李小牛的事不能再耽擱了,那地牢中沒有,說明還沒被奪走靈根,那現在一定被關在準備獻靈根的牢中,指不定什麼時候下一個被奪走靈根的就是李小牛。

白相本來一開始就是打算露出單靈根資質吸引偷靈根的賀家人,指望能和李小牛關在一起,結果她的靈根與賀家修煉的功法不匹,竟一直被晾在這。

現下,找不到關李小牛的地方,白相有兩個選擇,一個是主動出擊,激怒那什麼賀崧大少爺,讓他憤而報復自己,將自己關在有李小牛的“待奪靈根”的關押地。

但是這個方式太引人注目,若那大少爺命十來個練氣修士看守自己,根本沒辦法逃,那自己也玩完。

實在太危險,為了李小牛把自己搭上一點也不合適。

而第二個方式,就是等,等著李小牛被奪了靈根,然後自己時不時去那個地牢巡視巡視,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撿走李小牛。

除了太費李小牛,沒有其他不好或者危險之處。

想到這裡,白相佛繫了,她就決定用第二個方式,等。

其他人的死活幹她屁事。

她能想過漏靈根吸引賀家,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那賀家不上鉤,誰能有什麼招兒。

白相心安理得的閒了就在小院裡躺屍曬太陽,無聊了就回屋修煉,陪著賀西過了好一段凡人日子。

只是這一天,賀西不知用了什麼代價終於請來了賀家族醫。

這位族醫名叫賀雲,是位年輕醫官,並且是這種小家族中很少見的木土雙靈根天才修士,想來在家族的地位肯定不低。

彼時,白相正在房中修煉,根本不知道這位族醫的到來。

賀西一路恭敬有禮的請進了族醫賀雲,帶到梓彤的床邊,“雲三哥,多謝你能來。”

“不必。”賀雲沉穩的坐在梓彤旁,拽出其被子裡的手臂,將手指搭在梓彤的脈搏上。

搭脈許久,賀雲皺著眉,“此女體內怎地有如此強烈的寒氣?”

賀雲看向一邊無言的賀西,疑惑的道:“她是怎麼沾染寒氣的,你不知道?”

“不知,我發現時她就已經是這樣了,只是近期越發的嚴重…”賀西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賀雲打斷。

“眼下,此女只有一口氣了,若能現在及時剔除寒氣的源頭,那便還有救,否則,就只能等死。”

賀西的臉上說不上是難過還是冷靜,總之沉默的可怕。

半晌,賀西道:“能勞煩雲三哥幫忙找找寒氣所在嗎?至於酬勞…”

賀雲再次打斷賀西的話,“不用,我現在也很好奇此女的寒氣根源究竟在何處,你不說,我也得找。”

凡人能付出的酬勞他已經完全沒興趣,相比起來,一個新的癥結擺在眼前等著他去探究,才更有價值。

賀雲將自己的靈力延伸到梓彤的經脈中,只是一觸之下,他立刻縮回了自己的靈力,“這寒氣!太過強勁霸道!”

只短暫的接觸,賀雲便感覺到自己的靈力竟然也有要被凍住的趨勢。

這事非同小可,顯然不是普通寒氣,需要上報家主!

“她是從何時開始這樣的?”賀雲目光緊緊盯著賀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