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位修為不俗的修士盯著,對於一個凡人來說,壓力是巨大的,但賀西在家族中遭遇的冷眼和惡意已經很多,早已鍛煉出的堅韌心性便在此時派上了用場。

“五天前,梓彤來到我這裡,當時我看她的樣子就已臉色發白不似尋常,而後沒多久便暈了過去。”賀西語氣沉靜的陳述著,神情卻帶著難解到疑惑。

賀雲掀開蓋在梓彤身上的被子,眼睛上下仔細的觀察了許久。

突然,他的目光停在了梓彤的嘴上。

在賀西震驚的注視下,賀雲漸漸湊近梓彤的唇,這一幕,彷彿與那天白相用頭撞暈梓彤的時候重疊了起來。

想起這事,賀西差點笑出來,好在賀雲正在前面背對著她,且正專心致志的看梓彤。

“她嘴裡便是源頭。”賀雲幾乎確定了,他想扒開梓彤的嘴,結果發現根本扒不開,甚至連一絲縫隙也漏不出來。

賀雲簡直想用火,然而他終歸在家族當了這麼多年的醫者,醫者仁心,對著病人用火烤化,還真做不出來。

梓彤的病再次陷入僵局,賀雲很難接受自己明知如何救卻救不了的這種煎熬感,正糾結時,屋子突然闖進一個身穿白麻布衣的俊美少年。

正是白相。

“他是誰?”賀雲驚奇的問道,顯然看出白相是個有著不錯靈根的凡人。

賀西道:“是我買回來的小廝。”

“這資質當真不錯。”賀雲讚道。白相謙虛的笑笑。看著白相這般老實謙遜的樣子,賀雲心思動了動。

忽然道:“兄長想將這少年收做學徒,西妹可願忍痛割愛?”

賀西的表情有些為難,又有些複雜,緩慢的抬頭看向呆頭呆腦裝傻充愣的白相,她似乎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如何作答。

白相卻哈哈一笑,像是才從呆怔驚訝不敢相信的情緒中醒來,“公子要教我修煉還是醫術?”

賀雲:“自然是先醫術,後…”

“可是我想先修煉。”白相理所當然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賀雲被打斷後,表情已是有些不好,斥道:“少年心性浮躁,好高騖遠,資質再好也無用。”

對對對,你說的都對,心中這般想著,白相的神情卻又回到剛進屋時的呆怔模樣,看起來實在不討喜。

“她怎麼還沒醒。”白相演技大爆發,看著床上安靜躺著的人訝異出聲。

賀雲不再理她,自顧煩惱著如何才能去除梓彤嘴裡的寒氣源頭。

白相站著看了好一會熱鬧,她很好奇賀雲到底會如何解開玄冰。

只是最終,賀雲也沒有辦法解開玄冰,畢竟他連玄冰都不知道是什麼,更不知道玄冰的本質就是玄冥真水,無從下手。

白相對此表示理解,甚至一點得意的想法都沒有,待賀雲離開小院,白相也準備回房繼續修煉。

“站住。”賀西叫住白相。

白相腳步一頓,轉過頭來,玩笑道:“有什麼吩咐?”

“是不是你把梓彤變成這樣的。”賀西沉聲道。

白相知道賀西早就對她有懷疑,只不過一直不確定,看來今日賀雲的到來反而讓賀西幾乎肯定來就是自己…

但是她不打算承認。

“我一個沒有修為的凡人,怎麼做的到,太高看我了吧。”白相將自己的冤枉說的很大聲。

“我如果是修士,剛才的那位就不會想收下我!我這麼忠心耿耿的對你,甚至放棄了修煉,你竟然懷疑我…”白相三分不思進取,七分委屈,並且越說到後面越委屈,險些把自己都給騙過去。

賀西靜靜的看了白相良久,似是在努力分辨她的話是真,還是假。

半晌,大概是被白相真誠的目光所感動,再加上確實所有修士都認為白相是還沒修煉,但有靈根的凡人,最後,賀西還是選擇相信了白相。

“行了,我信你,眼淚收收吧,別太浮誇。”賀西眼神躲避,為自己剛才起的疑心後知後覺的感到不好意思。

浮誇…好吧,白相認了…

到了夜裡,白相端坐在木桌前,與以往一直修煉不同,她今天難得有興致看看賀家發展的歷史。

修真家族的起源族長除了大多數是散修成族,其他的幾乎都是被宗門外遷的原雜物弟子或修煉進境緩慢沒有潛力的外門弟子。

賀家最開始的族長便是這樣的外門弟子,五行雜靈根,毫無進境的潛力,於是被宗門趕出,他為了繼續得到宗門的庇護,一手建立了賀家,成為宗門轄下,每五年有兩個可讓小輩進入崑崙山的名額。

不過這個賀家有點搞笑,其歷史是可以寫部狗血小說的程度。

修士逆天而行,很難孕育新的生命,因此這位賀家族長想生出自己的孩子並不容易,於是他四處尋找冠蓉草。

冠蓉草十分稀有,有價無市,賀族長撞了大運,於一山崖內得到此草,將之吃入肚中,短暫的獲得了生育的能力,這才生出了自己的後代,正巧是位小公子。

可謂自己的後代自己生,自力更生的典範,一點毛病沒有。

如此幸運的後代降世了,卻不想,性取向拐了個彎,小公子更愛其他家的公子。

賀家小公子與白家小公子歷盡千辛萬苦才終得長相廝守。

白小公子從自己的家族離家出走後,修行資源短缺,傍上了一個富裕的女修士。

至於說…現在的賀家人,其實已經都是白家小公子的後代了…

白相看到此處,拍桌樂不可支。

這時,白相突然看向門口,“誰呀,站外面幹嘛呢。”

“你果然不是普通人。”來者輕鬆將門鎖無聲震開,緩步走進屋內,在桌前站定。

白相眨巴眨巴眼,“呃…雲少爺是什麼意思?”

賀雲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不復白日的溫潤,“隔著門就能知道是我,如此敏銳的感知,你果然不是普通人。”

“我哪有您想的那麼厲害,只不過是看見窗邊飄起的衣角,這才猜到有人站在門口的。”白相解釋道。

而後像是忽然發現了什麼,站起來,走到門口,夜風吹進屋室,她撿起地上的碎裂的銅鎖,心痛道:“雲少爺,你得賠我鎖,這壞了,小姐是要說我的。”

“……”

賀雲深吸口氣,走過來直接抓起白相的手腕,摸在脈搏上。

少年的手腕白皙瘦削卻有骨量,脈搏強勁明顯比普通人要有力一些,但遠不是修士脈搏的頻率。

修士修煉最重靜心,屏息凝神是常態,脈搏其實是比凡人慢一些的。

種種證明,白相都只是普通人無疑。

賀雲眉頭越皺越緊,即使所有細節特徵都表明眼前的少年就是普通人,但心中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小子一定有問題,不能輕易放過了。

“跟我走!”賀雲扣住白相的肩膀。

白相踉踉蹌蹌的被帶出房間,眼看就要走到大門外,白相掙扎著高喊道:“賀西!救命啊!”

“哼,繼續裝。”賀雲瞥她一眼,絲毫不在意白相的大喊大叫,更不怕被賀西發現。

他晚上來不過是因為晚上才想明白,而不是為了偷這臭小子,甚至他倒是希望能將賀西叫出來,這樣他就算是正大光明。

賀西果然聽見白相的喊聲,披衣出來,見此情景大驚失色,“雲三哥,你為什麼要抓我院內的小廝?”

“你出來的正好,這小子絕對不是普通人,你床上的那個梓彤就是他乾的好事,我現在要抓他交給家族處置,你就不要攔著了。”賀雲耐心的等賀西跑到跟前,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