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王聘接了江媛回來，吃過飯，她陪著江媛寫作業。
“媽，我覺得你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江媛一邊寫一邊說著。
“哪裡不一樣？”
王聘看向了江媛，孩子這麼敏感的嗎？知道她不同嗎？但她已經過來不是一天了，為什麼會今天說她不一樣呢？
“我也說不上來，我就是覺得你不一樣了，最近這些天和以前都不一樣。”
江戈放下筆，也看向了王聘。
“那你覺得媽媽是好還是不好了呢？”
王聘問著，她都不知道她有變化。
“那肯定是比以前好了啊。”
“你以前雖然脾氣也好，但是你急眼的時候會罵我，有時候我和你說話，你也會不耐煩，我想要什麼，雖然你給我買，但也不是所有都給我買。”
“我寫作業慢，你就逼著我寫，我不想吃的東西，你說對身體好，也讓我吃。”
“但你現在不一樣了，你最近和我說話從來沒有聲音高過，都是很溫柔的，雖然我覺得你對我爸不這樣，但你對我特別的溫柔，一句高聲說話都沒有，就是我惹你生氣，你也不會罵我，大聲都不會。”
“我和你說話，你總是很認真的聽，沒有一點不耐煩。”
“我想要什麼，你都說好，立馬會買給我。我寫作業慢，磨蹭，你也不說了，只是坐在這裡陪著我。我不想吃什麼，你說那就不吃。”
“媽，你好像什麼都順著我，你好像別人家的媽媽，你會總這麼好嗎？”
江媛看著王聘，把她覺得不同的都說了出來，這些天，她感覺到媽媽不一樣了，媽媽對她好溫柔，好有耐心。
是，她媽媽以前對她也好，相比別人家，其實她媽媽已經不錯了，但是她媽媽也會對她發脾氣，也會罵她，強迫她做一些她不喜歡的。
每次逼著她寫作業什麼的，她就覺得，媽媽好凶，甚至有一次因為她寒假作業沒寫，她把作業藏起來說找不到了，她不想寫，媽媽找到以後，很生氣，那天她和媽媽吵的很厲害，最後媽媽生氣打了她背上一下。
那天她哭了很久，最後是哭著睡著的，其實每次和媽媽生氣都是因為寫作業，因為學習。
那個時候她就覺得媽媽像換了一個人，覺得媽媽是魔鬼，太可怕了。
可現在媽媽變的好好，她前天說，她不想寫作業了，媽媽說，那就不寫了。
她怕老師罵，媽媽說她和老師說。
媽媽好像一下子變了，面對爸爸，媽媽好像更冷了，面對她，媽媽更好了。
可為什麼她心裡有一種感覺，那種感覺她形容不出來，就是覺得媽媽好的像一個假人，好的沒有她自己的情緒。
她都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只要你好，你開心，媽媽會一直好的。”
王聘伸手摸了摸江媛的頭，衝江媛笑著。
“好。”
江媛高興的點頭，然後又低頭寫作業了，她並未發現她的媽媽王聘轉過了頭，眼淚一下掉了下來。
王聘的眼淚是無聲的，沒有任何的聲息。
眼淚落下，王聘閉了一下眼，再張開，她把眼淚閉了回去，她的眼淚已經沒有了。
王聘陪著江媛躺下，江媛已經睡了，王聘看著江媛的臉，輕輕的拍著江媛的肩膀。
閨女，你說媽媽變了，你覺得媽媽不一樣了，你覺得媽媽在你面前沒有了脾氣，不會聲音大，不會罵你，你要什麼都順著你。
那是因為在另外一個世界，現在的媽媽在你面前就是這樣的。
三年後，你抑鬱了。
你抑鬱的日子，媽媽陪著你，什麼都要聽你的，不能大聲和你說話，但凡媽媽聲音大一點，你就會頭暈。
媽媽什麼都要順著你，不順著你，你就會發抖。
媽媽不能說你任何一句，不然你就會流淚。
你並未經受學校暴力，可你覺得生命沒有希望，你覺得活著沒有意義，你對什麼都沒有了興趣。
你說：媽媽，因為你對我好，我捨不得你，所以我為了你活著。
那一刻媽媽哭成淚人。
你為了媽媽活著，媽媽又是為了誰活著呢？
媽媽想讓你開心，讓你快樂，讓你振作，讓你好起來。
你抑鬱的那些日子，媽媽一直陪著，後來其實媽媽也抑鬱了，媽媽成了一個沒有情緒的人。
不管你做什麼，媽媽都不能有情緒。
媽媽的心沒有任何的波動，就如一灘死水，不會受驚，沒有劇烈的跳動，沒有怒氣，沒有任何一點的情緒。
是人怎能沒有情緒？
人是有七情六慾的，可媽媽真的沒有了情緒。
閨女，你可以朝媽媽發火，可以對媽媽有要求，可媽媽能對誰呢？
誰也不能。
你去上學，你不開心，你覺得是爸爸媽媽強逼著你去。
你說：媽媽，我去學校受罪，你在家就開心，你很開心吧。
那一刻，媽媽的心被撕裂。
可你不知，你上學後，媽媽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那麼大個人，媽媽儘量的壓縮自己，把自己縮的那麼小，卻沒有眼淚可流，媽媽連哭都做不到。
媽媽不會哭，沒有怒，沒有氣，面對你的時候只能輕柔的笑，要根據你的心情來做情緒，而媽媽自己的情緒平穩的就像一個假人，當人沒了情緒，生命還有什麼意義？
其實沒了意義，可媽媽只能堅持。
你不去上學，說只想在家裡躺著，不管用任何辦法，你都不願意出門，媽媽領你去任何地方，你都不去，領你去玩，你也不去，你只在家裡躺著玩手機。
一玩一天，媽媽說：休息一會兒好不好？
你說：不好，別管我。
你可以玩十二個小時，晚上喊你睡覺，你說：媽媽，你為什麼要整我，就不能讓我好好玩手機嗎？
元旦那天，12點一過，媽媽和你說新年快樂，咱們睡覺吧。
你不要，你只要玩手機。
我把手機拿了過去，你說：媽，你要不給我手機，要不我去死。
那是你和媽媽說的新年第一句話。
一把刀紮在了媽媽的心上。
媽媽真的不知道為什麼你就成了那個樣子？
媽媽到底做了什麼，讓你成了這個樣子。
媽媽也不知道我該如何對你。
那段日子有多難熬，媽媽不知道，因為一天又一天，媽媽再難熬，也得陪著你，因為你說不能沒有媽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