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儘管很累,但是並沒有睡了多久就起來了。
來到院子裡面,感覺這裡並不是很熱,換作是在龍山,這個時間一定的是開著空調也熱的難受時候。
兩個人走出小院,看見院子前面有一處低低的山邱,上面有一棵不是很高的松樹,便沿著石板小路走了上去,松樹下有個一米多見方的石桌和四個石墩,看來平時這裡是有人來坐的,或者下會兒棋,或者打會兒撲克,也一定是個極好想法。坐在這個地方,剛才休息的那個小院便在居高臨下的視野範圍之內了。
”金剛,這個地方真的很好,以後有空夏天帶上家裡人過來避暑納涼吧。只可惜缺少一個好同學了”
“是啊!正是拜這次聚會通知所賜,咱們還能為仁貴老同學送最後一層,否則,真的會留下一點人生的遺憾呀”
“咋不是呢”
“對了,為啥仇仁貴的靈棚要搭在村外呢?我覺得不是因為那個地方溫度低的原因,參加過很多喪事,如果死者是因為死在外面才會不回村的,那麼仇仁貴是怎麼回事呢?英年早逝,還不能有個小院舉辦最後的告別議程。”
“也許這裡面有什麼說道吧”
“入鄉隨俗,也許吧。”
兩人正在說這話,就看到剛才休息的小院裡進去兩個人,他們趕緊起身,往下走。
一個是上午安排他們休息的長輩。
一個是年紀大約八十開外的年紀的低矮老人,鬍鬚刮的乾乾淨淨,眼睛炯炯有神,一件灰白色的半袖,展展的。但是這位老人卻是前胸後和背都有羅鍋個子及其矮小。
尚栓寶二人快步到跑到家門口迎接,扶著老人上炕坐好,他們二人則坐到炕桌旁邊,因為這裡居住的窯洞很深,窯洞裡面的光線很暗淡,藉著燈光二人很快覺得老人和仇仁貴的父親有點相像。
“尚栓寶客氣的遞上一支香菸,老人接著,點著後,慢慢吸了兩口,抬起頭很重鄭重的對二人開口道:”你們是我們家貴客,是我們家貴兒的福氣呀!”
說罷。兩眼熱淚奪眶而出:“不該呀,孩子!老天爺欺負人哪!”
看著老人泣不成聲的樣子,尚栓寶眼睛裡也轉著熱淚。
是呀,才五十出頭,正當年呀。但是又沒有更好的、更恰當話語去勸說老人。
過一會兒,那個本家長輩便安排人用托盤端來一桌菜擺在炕桌上,擺好杯子和筷子之後,又拿進一瓶酒來,就退出去了。
炕上就留下尚栓寶、張金剛和老人。
緩了緩精神,老人拿起這瓶已經放了好多年白酒,酒瓶上面的標籤已經看不大清楚了,但是有兩個字“老酒“還清晰可見。
“孩子們,歡迎你們來我們家,給我家貴兒送最後一程,我是他的大爸,就是貴兒父親的哥哥,你們城裡人叫大伯,我們沒有見過面的,可是,貴兒回來說過你們的。我真的不希望在這種情況和你們吃飯喝酒,但是你們遠道而來,我這個老傢伙,感激不盡呀,你們心裡是有我家貴兒這個娃娃了呀。親著呢。”老人說話很乾練。
老人剛要去拿酒時,被尚栓攔住了。
“老人家,我們也叫您大爸,我們遠道而來,就喝我們孝敬您酒吧”
然後,從炕頭的小櫃上的禮盒裡拿出一瓶“關帝燒酒,開啟後,面向老人,“我們敬您老一杯,請!”
老人眼睛裡還是擎著淚花,比剛才好些了:“舉起杯,孩子們,來!。”
三個人,幾次舉杯,但是並沒有喝了多少酒,吃飯中間,老人十分感慨的講了很多關於仇仁貴的往事。
從老人的口中,他們知道了一些關於仇仁貴一家,不為同學們知道的一些事情。
原來,他們一家都是在龍山居住,62壓的時候,就留下仇仁貴的父親在城裡,實際上,是臨時住在城區邊上西城村的村裡,靠打臨時工過活,也沒有城市戶口,其他人就都回了老家。因為那個時候生活困難,不論在哪裡都活的不容易。
到後來仇仁貴的父親慢慢的在城裡郊區辦下了戶口,有了著落才在西城村常住下,1971年仇仁貴出生的時候,家裡的光景已經不錯了。
但是因為是外來戶,處處受制,幼小的仇仁貴當然不知道這些。
談話之間,提及老人的身體,他嘆息一聲,隨即講起往事,竟然是小時候和本家弟弟玩鬧時,不小心被按倒在屋裡的炕沿邊上,把原本健康的身材,變成這個樣子,看好後直接變得跟侏儒一樣了,本來應該是一個高大魁梧的男子漢,著實成為人們眼裡的“背鍋子”,他的一生命運也就由此改變了,老人一輩子沒有成家,他把仇仁貴當成自己孩子特別親。
老人也沒有細說,但是其中緣故不言而喻。
人心短著呢!
“想叫你們喝的這瓶老酒,是貴兒前幾年回來給我買的,一共拿來三箱子。我這個老傢伙好喝酒,就剩下這一瓶了,大前天貴兒過來看我和我喝了一瓶,喝酒的時候,他說,那個村裡人,欺負自己,就和土匪一樣,鬥不過呀,幾個村裡的保安還把他的手機奪下,搗了個稀巴爛。右腿也被打的成了重傷。既然現在這瓶酒留下了,我老傢伙就不喝它了留個念想擺著看。”
“這個從小就誠實、善良、樂於助人的孩子,咋就這樣命苦,考上學校,別人都分配了工作,就是他不知道什麼原因,就是安排不了,回到村裡的廠裡上班,他樣樣幹得好;他看見一個閒置的車間,就主動提出把車間搞起來,還解決10幾個勞動力,一年多忙裡忙外,乾的不錯。可誰知第二年合同不到期就強制收回,讓廠長家親戚接上幹去了。這樣也罷,竟然胡攪蠻纏給他背了個大債,這不回來準備住些時候恢復下身體,再找個律師評理去。”
“哎!你看看,這人道先沒有了。”
“孩子們,你們是我貴兒的同學,你們知道他是什麼人吧!我們這裡是革命老區,當年日本人來了都沒有出過一個漢奸,鬼子佔領了縣城,老百姓鑽進山裡,把狗日的沒吃沒喝幾乎餓死,自己撤退了。我們仇家在這裡是好人家,熱心幫人,從不欺侮人,你看看貴兒的事情全村都過來幫忙,村裡的年輕人都說,貴兒的事情,他們已經看不憤了,等貴兒入土了一起給娃娃說理去。”
“他以前在很多地方上過班,老闆和領導給娃娃豎過大拇指,很看得起他了,可是為啥他那個西域裡村子,就不容他呢?我倒要看看城邊上的村幹部到底有多麼厲害呀!”
“還有個事情,今天就和你們說說吧,貴兒唸書畢業的時候,有個女娃娃和他找的物件,他可看好人家呢,人家也喜歡他,想嫁他呢,可是那會兒,就因為工作安排不了,他又怕人家跟上自己遭了罪,他就傻傻的不和人家找了,這可是他一輩子的最後悔事情呀!前天和我叨叨,叨叨,離婚了也沒有敢告訴任何人,因為他知道,這個女子心裡還有他呢,他不想叫這個女娃,因為他自己的事情影響人家的日子。”
“這個女人生孩子時,還是他帶著去的,你說說,好好的一對,就是沒這命。還不是他自己傻傻的。這個憨貨,貴兒。。。。。。。”
。。。 。。。
嗚嗚!老人再次哭泣起來。
等把老人送回家,已經是晚上11點了。
這一夜,尚栓寶和張金剛輾轉反側難以入睡,靈棚裡低低的哀樂總在他們耳邊迴響。
幾乎是睜著眼睛捱到天亮。
溫桂芬的電話又一次打來。
尚栓寶沉重的回話:“我們找到人了,但是,人已經於昨天因病去世,你通知一下 李雪,後天咱們一起參加他的葬禮,送他最後一程,這個訊息一定要告訴李雪,我們在這裡等你們,我們就先不回去了,還有不要在其他同學之間說出這個訊息了,更不要讓那些心態不對同學知道了,不想讓他們作為話題,讓仇仁貴安心走吧,我們今天出去買花圈並且看看需要幫助什麼的,我們先去辦。”
直到電話被結束通話。
電話那頭溫桂芬一語不發,茫然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