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正初剛來就看見燭南這副神情,以為她受了什麼委屈,壓住已到喉間的血,生生吞了下去,這個滋味可不好受,味道也令人作嘔,縱使不想讓臉上漏出什麼神情來,可是還是可以見得的臉色發白,眉間皺得不緊不松,只好沉默了幾秒,慌亂的調整下,然後細聲的問道:
“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
燭南沒有回過頭來看他,自然不會看見他這副根本裝不下去的難受模樣。樂正初調整的那一會兒,她也趕忙平復自己的心情,然後慢慢的回道:
“無事。”
隨即還是怕這人多想,又按自己平常的語氣補充了幾句,“本來還打算大幹一場,結果你就來了,那我當然只用好好的躺平啦!”
話語結束,耳邊傳來輕輕的低笑,燭南緩慢的吐出一口氣。她雖然剛剛經歷了記憶的沖刷,但是別人不言,她也不好的多問,只能假裝不知道,這也是自己的老戲碼了。也就自然而然的接著問道,“你老兒這回又是……”
燭南隨著自己未完的話語轉過頭來,就看見了眼前這人白得不正常的臉,眉頭緊皺,話鋒也突轉,“你怎麼了?”可別說又是因為找我……好吧,不用說,自己話剛說完就已經知道不必問了。
果然……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變白了,面板好了,雖然之前也很好。”
燭南一個無語,抿了抿嘴唇,擺出一副“你覺得我信不信”的模樣。樂正初當然知道這理由牽強,剛剛還在空中瞎比劃的手鬆了下來,聳的肩也緩緩沉下,嘴角討好似的笑笑。
明明只是個小小客棧,其間發生的卻又太多太多。風從窗外急匆匆的走過,窗戶吱呀作響,就好像在說,那些所謂的大事往往都發生於偶然,讓人沒來得及準備,也根本避不開。
燭南示意樂正初坐下,也讓他喚來了燭染,吩咐他療傷。看著這一大一小的人各種小動作,又嘁嘁喳喳,燭南表示服氣,還能這樣打鬧,問題應該不大,自己也就藉口出去,給他們空間的同時,也是給自己時間。
一大一小也乾脆不掩飾了,目送著燭南出門,將門帶上,然後腳步聲漸漸遠離,終於長舒一口氣。
燭染率先打破窘態,“你怎麼現在又放心她出門了,不是好不容易才找到這裡嗎?”
樂正初沒有立即回答,只是盯著剛剛起火的桌面。燭染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桌上那份燒成的渣。起初還以為沒什麼,見他這副神情,只覺不是好事。他調轉話題,也算是放在正題上,雖然他知道樂正初根本不在意。只是叮囑一下,讓自己心安一點罷了。
“你的傷又嚴重了。時間也不多了。”
“你說的對。我時間不多了……”
樂正初總是在這種本來他不會回話的時候回應了他。一看就是有事,但肯定不會和他說。說來他也憋屈,這系統當的什麼也不是。
與此同時,已至樓下坐起的燭南,手杵在桌上,對著滿桌的吃食發呆。
說來神奇,雖然燭染應該是樂正初的人,但燭南對他莫名有種熟悉和信任感,而恰巧的是,燭染總是能配合自己的,這個所謂系統的燭染就真的像一個默契的朋友。都是朋友,但這感覺不似像對樂正初那樣的感覺,反正就是不太一樣,畢竟是個弟弟。
燭南當然看見了那被燒成渣的書,但此事她不知道該怎麼和樂正初說,本來剛剛見他來就要說的,但記憶的糾纏和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樣,還是讓燭南打了退堂鼓。說是一定要說的,只是這好的時機錯過了,再之後聊去,總會顯得不合時宜,就像別人已經受了的傷,事後任你怎麼安慰,也無濟於事,傷了就是傷了,雪中送炭有的只是一點慰藉,實質性的問題根本沒有解決。
她的視線由桌上變成了四周。果然,無論是什麼世界,什麼時空,飯局基本相同。大家三兩成群,吃得歡,聊得也歡,更是有一對對的情侶低頭竊語。
燭南不免想到了日記裡寫的那個聲音,那個讓樂正初魂牽夢繞的聲音。到底會是什麼樣的人才能令樂正初這個人念念不忘,縱使時光變遷,空間轉換,這事已經刻骨銘心了嗎?她想起,自己本來也是個聲控,最近諸事不順,現在閒下來了,才發現心臟空落落的。她以前每週回家都會去聽關注欄裡有沒有更新,她喜歡配音演員惟妙惟肖的演繹,喜歡聲優富有感情的沉浸,但她最喜歡有卻是一個相比之下不怎麼出名的博主的聲音。那人會聲情並茂的說出一些令人動人心魄的話語,更加真實,也更易共情 。每次的影片都很短,三四分鐘就結束了,獨特的聲音加上獨特的文字,構成了她獨特的一週,震撼心靈的同時,也刻在了靈魂深處。
那樂正初呢,會不會也是這樣,不,應該更甚,久到尋了這麼久呢,也不知道他現在進度如何,自己會不會耽誤了他的時間。看在他幫過自己這麼多回的份上,自己一定盡力幫助他尋人,盡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