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玄難得閒下來,便和這三個侍君待在重華院。

快用午飯時,江灼親自去廚房一趟,做了五道可口的菜,驚曇和圖藍也在一旁幫忙。

圖藍一遍備菜,一遍清掃殘渣,驚曇則坐在灶前燒火。

三人相處的氛圍還算和諧。

驚曇看著兩位哥哥為妻主上下忙碌,心裡對自己有些厭惡。

為何自己卻不像兩位哥哥那般心靈手巧,能做出這麼多好吃的東西,他實在不會做飯,只能給他們打個下手。

他的出身不好,聽豔花樓的老鴇說,他是別人扔在路上不要的嬰兒,被老鴇一時心善撿回去,派人悉心照顧了十幾年。

長大以後,老鴇早已不再像他小時候那樣對他好,開始給他教導一些取悅女子的技巧。

驚曇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他看到樓中男兒傢人後終究被人因為出身拋棄、回來走老路的慘狀,小小年紀便接受世俗的鞭撻,不打算傢人。

可老鴇聽了反而笑出聲,“天下女子皆是如此,你自以為能找到如意娘子,終身只愛你一人,殊不知,那隻愛一人的女人都是話本里創造出來欺騙男兒家的,女人的本性便是如此,你早晚都會接受。”

“傻孩兒,等你將來改變心態,你就會發現,這世上還有什麼能傷到你,你越是心安理得接受,越是享受,愛你的人便越多、對你越好,那麼,你這一生才會過得越好。”

那時他還不理解這些話的深意,直至現今,葉玄將他取進王府後,他才明白這些道理。

是呀,女人向來如此,她們平等或者不平等地珍愛每一個值得被愛的男子,葉傾亦是如此。

更何況,葉傾把他從那種地方拯救出來,還對他那麼好。

府裡的侍君也不似別的後宅男人那般狠毒,給其他男人下毒,用盡手段折磨男人。

這樣的環境,是葉玄送給他最好的禮物,起碼他不會再受苦。

他也從開始進府時,對葉玄將整顆心都傾注於他的幻想轉變為現在只要一部分就能知足的心態。

即使他知道,自己可以憑藉這張傾國傾城的臉從殿下那裡爭到更多的愛,甚至可以用上老鴇教給他的手段。

但看到正君和圖藍侍君待他也還不錯、甚至不會方面嘲笑他的出身時,他終究是狠不下心,放棄了使用手段奪取殿下的關注。

只要殿下能常去看他,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他的餘生便是為殿下侍奉,殿下過得開心,他便會開心。

驚曇慶幸自己早已想通很多男子一輩子都想不通的道理,漸漸生不起鬥爭的心理。

他要和後宅中的侍君們搞好關係,只求餘生能安穩度過便足夠。

圖藍侍君和他的關係從不熟到現在常常往來,正君見他時也不會厭惡,他的想法已經做成大半。

驚曇像只兔子,別人看他只能看到他乖順的一面。

他將一些偶爾冒出的陰暗想法藏在心底,儼然一副清純小白兔的模樣。

幾位侍君也喜歡他這種不爭不搶的性格,都慢慢願意和他來往。

正如此時,葉玄還在書房看書,三人已將灶房打理得井井有條,將飯菜盛出來,用鮮豔的蔬菜裝點好,叫俾子們端過去。

到重華院中,他們又指揮俾子將菜盤擺好,水盆備在一邊,等殿下過來後方便淨手。

圖藍和驚曇份位不如江灼,自然謙讓著讓他去叫葉玄,江灼點點頭,走到書房門口時,明儀正守在那裡。

他上前一步,“殿下的事處理完了嗎?”

明儀回道,“回正君,殿下已經處理完了。”

江灼含笑點頭,踏進書房中,看到葉玄正在坐在桌前,用手指撫摸著桌沿,似乎在想什麼。

看到那深色的桌沿,他又回想起那日自己被壓制在那裡的場景,心裡有些觸動,微紅著臉朝她走過去,福身行禮。

“殿下,侍身三人今日下廚為殿下做了飯菜,還請您過去用飯。”

葉玄衝他招手,“阿灼,過來。”

江灼聽話地走到她面前。

他的眼睛像微褐色的寶石一樣,在書房中熠熠生輝。

葉玄又說道,“坐我腿上。”

江灼難為情地站在原地,“可是,殿下,我們要去吃…”

話音未落,葉玄便將他一扯,他未撐住身形,跌坐在葉玄腿上,臉貼在她溫暖的懷中。

“殿下…”

江灼要抬頭去看她,被她用手按住,躺在懷裡不能動彈。

“阿灼別動,陪我發會兒呆。”

他只能繼續抱住她,在她懷中享受難得的一刻。

圖藍和驚曇見江灼去叫人還沒返回,叫下人把菜蓋住保溫,他們則生出好奇心,也往那書房走去。

剛到門口,明儀已經出去辦事,無人阻擋他們,他們便遠遠看見江灼在葉玄懷中的身影。

二人伉儷情深,叫別人看過去,也很難不羨慕。

圖藍捏住手中的帕子,攥得越來越緊。

驚曇雖然也很羨慕,卻沒有感受到痛苦,只是有些許難受,站在門口看向葉玄。

她還閉著眼睛,似乎很享受這種狀態。

他們只能說服自己,正君比他們進府要早好幾年,又是正房夫郎,受到這樣的寵愛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再者,殿下早晨還吻過他們,那些溫存都不是假象,殿下願意給這樣的愛,他們應該知足的。

圖藍雖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可他還是有些酸楚。

他好像被葉玄慣得有些不知體統,連正君都譏忌起來,甚至是不自覺地產生出這種想法。

他的眼淚難以抑制地流下來,落在門前的地磚上,留下深刻的印跡。

驚曇發覺他好像在哭泣,一時不知道怎麼說,嘆了口氣。

算了,其實他還是有些吃味的。

誰都不可能親眼看著自己的妻主把別的男人抱在懷裡而無動於衷。

除非葉玄像早晨那樣雨露均霑,否則他們只要旁觀,便會產生這種不好的想法。

這樣控制不住的情感真是好生煎熬。

圖藍也不敢再看下去,他害怕自己會上前撒潑,用帕子擦掉眼淚,便轉身回用飯的地方去了。

驚曇也不便停留,跟著一起回去。

過了稍頃,葉玄和江灼一起來到正堂時,飯菜已經擺好,剛才用棉布遮蓋,還冒著熱氣。

圖藍和驚曇早已整理好心情,在原地等待二人,幾人紛紛落座。

江灼先給她夾了一些菜到碗裡,幾人安靜用著飯。

葉玄目光望過去,敏銳地覺察出圖藍眼睛上的變化,問道,“藍兒,你的眼睛怎麼了?”

圖藍笑著回道,“殿下,侍身無事,只是今日雪剛停,還有些冷,侍身面板受冷容易泛紅,故而如此。”

葉玄關切地說道,“既然如此,回去讓你的俾子給你多加一些衣服,勿要凍著。”

“好,謝殿下。”

圖藍維持著笑容,用佈菜的筷子給她夾菜,“殿下,這是正君親自下廚做的菜,我只在旁邊當個幫手,也沒發揮什麼大用處,只願殿下不嫌棄,好好嚐嚐。”

他坐在葉玄左邊,離她很近。

葉玄將手伸到桌下,握住他的手。

“藍兒和阿曇都很辛苦,你們的心意我收到了。”

她這話一出,二人心裡均是暖了一些,之前的不快也慢慢消散許多。

四人將飯用完,又在院中坐了一會兒,葉玄方才讓人送他們回到各自院中去。

明儀將請帖送上前,“殿下,有幾位大人邀請您明日去豔花樓相聚。”

葉玄開啟那封請帖,裡面有秦照華、何熙、宗容、照辛、李清風,還有王若安的名字。

她合上請帖,眼神冷厲,“王若安,來得正好,我們明日便去會一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