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文章是你寫的嗎?”何敬奎的辦公桌上,一張報紙上一篇名為《高素質人才的搖籃》,並且是整版的文章引起了他的注意,署名是晉世才和另一個人。當即打電話把晉世才叫了過來。

“是的,么舅。”匆匆忙忙趕到何敬奎辦公室的晉世才,顧不上擦拭臉上的汗水,對何敬奎唯唯諾諾著。

“這樣吧!你去《春曦新報》發行部找吳明勇吧!”何敬奎沒有再說什麼,就埋頭他永遠幹不完的工作了。他現在已經升任古滇省交通廳副廳長。

晉世才回到春曦後,後院也快起火了。

“什麼?你說啥子咹——王元林還會有這份心思?”那天,晉世才剛一來到文武電腦培訓學院的值班室,張曉玲就一頭撲在他的懷裡哭訴起來。

原來,有一天老副校長王元林要張曉玲去他的宿舍幫他釘一下被子,她也什麼都沒多想就去了,想不到正在釘著的當兒,王元林的鹹豬手已經搭上了她的肩膀,嬉皮笑臉地對她說:“你家世才怕走了半年了吧?你熬得住不……”

“啥子咹——我沒聽錯吧?”張曉玲一臉的懵逼,有些驚詫。“王副校長,你已經是當爺爺的人了哈!還這樣禽獸不如!”

慾火上頭的王副校長此時哪會聽得見人話,他繼續涎著臉湊近張曉玲:“我也是半年多沒回家了……剛好我倆乾柴烈火……你就成全了我吧……”一邊強行扳過張曉玲的臉,欲圖不軌……

“王副校長,請你放尊重些……不然我喊人了!”情急之下的張曉玲奮力掙脫王元林,哭著跑回值班室。

周圍的師生們不明所以,但看到隨之而出的王副校長,馬上猜出了八、九分,當即把情況彙報給了晉校長……

“我去找這個畜生算賬!”聽完的晉世才怒不可遏,狠狠的一拳砸在值班室的桌子上。

“算啥子賬?”張曉玲急忙拉住晉世才。“後來,晉校長把王副校長叫去好一頓猛批,說他一大把年紀了,還無羞無恥,沒皮沒臊。這種情況下,王副校長無臉再在學校呆下去,早就灰溜溜地走了。”

晉世才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些,他輕輕抬起張曉玲的頭:“你瘦了。”一絲愧疚湧上心頭。

“只要房子修好了,菲兒的奶奶能夠在裡面安度晚年,我們這些做晚輩的也就安心了。”張曉玲放下了心裡的一塊石頭。

“嗯。”晉世才回應著,再次抬起張曉玲的臉,輕輕的吻了上去。“想我嗎?”

“你說呢?”張曉玲害羞地告訴晉世才,在他離開的那段時間,她一直恍恍惚惚的,有一天,差點鬧出錯拉其他人的手的笑話。

“那我就好好的補償你……”晉世才壞笑著。

久旱逢甘霖,久別勝新婚,他倆相互忘情的滋潤著……

“你真的要走?”晉國方從埋頭的辦公桌裡抬起臉來。

“校長,我確實該走了。”晉世才一下子動起情來:“我還有未竟的夢想,我的天空等待我飛翔……只不過,這些年給您添了不少麻煩,我慚愧啊!你我萍水相逢,不是叔侄勝似叔侄……”

“你確定要圓你的記者夢?能圓嗎?”晉校長一臉的隱憂。

原來,回到春曦市的晉世才有一天在一份叫做《今日古滇報》的報紙上看到一份招聘廣告,需要招聘記者。所以他想去嘗試,特向晉校長辭行。

見晉世才態度如此堅決,晉校長沉吟了一會說道:“那你就放心的去吧,曉玲這兒我會照顧好的,不會再出現王元林這種事了。”

《今日古滇報》報社內,人才濟濟。當下的報業氾濫,大報小報雨後春筍般“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所謂記者,實則是去拉廣告,你想想,晉世才這種既沒文憑,又無手段,更無資源的人要想在這個藏龍臥虎之地立足,談何容易?所以,他剃頭挑子一頭熱,吃虧碰壁自然在所難免。

當他騎著一輛破腳踏車在各企業的門前轉悠了一個月,換來的不是白臉就是冷嘲熱諷之後,他灰心了:又該交兩個孩子的學費了,怎麼辦呢?他像一隻洩了氣的皮球。

一天,報社的一個資深編輯叫住了他,問了他一些情況後說道:“你做這些基本上是無用功,好多老編輯、老記者都無法啃動的骨頭,你怎能啃得動?”接著,這位編輯又說道:“如果你能寫點東西,我倒想讓你試試。剛好我這幾天趕幾篇稿子,忙不過來。”一臉的不信任。

“真的?”晉世才好像看到了一絲希望曙光,急忙應承下來。什麼叫初生牛犢不畏虎,應該就是他的這種“大無畏”精神吧!

隔天,這位編輯果然把晉世才帶到了一家學校,幾次三番的採訪之後,一篇標題叫做《高素質人才的搖籃》一文就像新生兒般呱呱落地了。

牛刀小試,鋒芒初露,晉世才想不到,正是這篇文章,把他帶入更為深邃的浩瀚宇宙……

有人說過:“當你站在一樓的時候,你看到的只是一樓的風景;當你站在二樓的時候,看到的是二樓的風景……如果在十樓的時候,你已經居高聲自遠,無邊春色向你滾滾而來了……”

是的,“居高聲自遠,非是藉秋風。”晉世才能看到幾樓的風景呢?

吳明勇是《春曦新報》的發行部主任,來自烏蒙地區,與晉世才有同鄉之緣,這次何敬奎打電話要他打磨打磨晉世才,他責無旁貸的答應著。

一個“業務督察”頭銜,開啟了晉世才在《春曦新報》兩年的發行生涯。

“誰叫你們夾帶這些性病廣告的?”晉世才望向眼前的這位小夥子,質問道。

小夥子是《春曦新報》發行部下屬發行站的工作人員,負責轄區內的報紙投放,是一個小頭目。

《春曦新報》在春曦市的位置舉足輕重,已有20餘年的辦報歷史,是除《古滇日報》外的第一生活類大報,早已深入民心,享有極高的聲譽。

當下的報界,爭奪廣告,爭奪發行量已成了各報絞盡腦汁的重中之重,訂報送米、送油等手段層出不窮,價格戰也隨之飆升,本來原價2元一份的報紙,先是1元,後是5毛,不要說盈利,連印刷成本都不夠啊!不過,肥厚的廣告市場才是他們不惜血本、拼命競爭的主要誘因。

這幾天,又有幾起私自夾帶廣告的訊息傳來,讓吳明勇很是頭疼:報社內部,各種關係網錯綜複雜,稍一不注意處理了誰,說不定哪天領導就喊你去“喝茶”了……

見到晉世才,他把光亮的一頭腦門抬起來,目光如炬,在晉世才的臉上足足盯了三分鐘,看著愣頭愣腦、似乎還有點“二”的晉世才,吳世勇一錘定音,“就是他了!”

“你干涉不起!”小夥子面對這個新來的業務督察,一臉的不屑。他沒有屌晉世才的打算。

“今天我就要管!並且管到底!”晉世才也不示弱,針鋒相對。“要不試試?”

小夥子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的,當即打電話給自己的頂頭上司——發行部轄區站長。

轄區站長是一個很高很魁梧的外省人,但卻精於世故,與晉世才一見面,就打著哈哈。“走走走……先吃飯!”一顆“芙蓉”煙隨即遞了過來。

晉世才不為所動,“這些免了,你說咋辦吧?”

轄區站長惱羞成怒:“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信不信我收拾你?”

晉世才哈哈大笑:“收拾我?好啊!我怕誰來著?”一副巋然不動的氣勢。

“好!好!騎毛驢看唱本——走著瞧!”

果然,兩天後,吳明勇和晉世才就被《春曦新報》總編叫去“喝茶”了。

總編是一個高個子男人,約40歲左右,氣質莫測高深,擺出一副不怒自威的架勢。

總編盯著眼前一副“日鼓鼓”模樣的晉世才,眼神遊離不定的轉動著,似乎要給他一個下馬威,不像。似乎想對他笑一下,也不像。

坐在旁邊察言觀色的吳明勇見狀,似乎心領神會,他點頭哈腰地站起身來,附耳對總編嘀咕起來……

走出總編辦公室後的晉世才,一臉的懵逼,對這一切莫名其妙著。

又是一天,天氣十分悶熱,坐在辦公室內的晉世才脫去外套就去上了廁所,回來後,兜裡的身份證和幾百元錢不翼而飛……

怎麼回事?才幾分鐘時間,周圍還有一起上班的幾位同事,難道“賊”會光明正大的入室行竊不成?

得到訊息的吳明勇趕了過來,把其他幾個員工叫上:“你們看看,晉世才的錢丟了,一下子又不知道是誰幹的?他等著吃飯,還要養兩個娃娃,我們是不是給他捐點款呢?”

晉世才的幾個同事面面相覷著不說話,但還是你一百、我八十地給晉世才捐起了款。

吳明勇給晉世才捐了200元。

“功夫在詩外。”這是吳明勇常對晉世才說的口頭禪。晉世才隱隱覺得,他在這兒的工作差不多到頭了,加之,這個地方兩年來每月只有不死不活的幾百元工資,別說養娃娃了,自己還隨時捉襟見肘,入不敷出。

他把目前的處境告訴了何敬奎。

何敬奎並不表什麼態,隔天,一個陌生電話打給了晉世才,讓他來到了一間辦公室。

“哦!這不是盧總嗎?”見到打電話給他的人,晉世才有些驚訝:“盧總,您怎麼會在這兒呢?”

盧總是《今日古滇報》的總編,晉世才之前在開會時見過,和他並沒有直接交際。

“我沒有在原單位了。在這兒上班。何副廳長是你的舅舅嗎?”

晉世才點了點頭。

“今後就陪著我幹吧!好好展示你的才華。”盧總拍了拍晉世才的肩膀。“但你一定要加強學習哦!你現在面對的可不是之前發行部的那些人了。”

盧總叫盧俊,他的叔叔盧一山和何敬奎是在古滇大學時的老同學,二人交往非常密切。有一天,在古滇省財政廳任審計處處長的盧一山與何敬奎同時出現在一個聚會上,老友相見,自是開懷。席間,何敬奎見盧一山鬱鬱寡歡的樣子,於是說道:“老盧,怎麼了?像掉魂似的。”

盧一山遲疑了一下,附在何敬奎耳邊打起了耳語,只見他時而慷慨激昂,時而心有不甘,使何敬奎不時皺眉……

晉世才現在的工作單位是古滇省記協的下屬單位,主要策劃和邀請省內外各大媒體整合宣傳古滇省旅遊業近年來在各地的優勢、特色和發展經驗,從而推動品牌戰略帶動經濟發展構想。

這些年,何敬奎對晉世才的每一次成長進步都洞察秋毫,他見到晉世才發表的第一篇文章後,就覺得此子可教可造,所以把他丟到《春曦新報》發行部歷練,期間,晉世才似乎看到了一點發展希望,就更努力了,他總在工作之餘,寫一些文章,發表在《古滇日報》、《春曦新報》上,看上去也還像模像樣的,他已經具備一定的文字功底了。

金山市的採訪使其知名度一下子提升了起來。

金山市地處古滇省西北部,有著極其豐富的動植物資源。那天,當那個名為“百名記者金山行”的採訪團被兩輛開道警車帶到金山市的時候,晉世才就像初進大觀園的劉姥姥,觀這望那,目不暇接了。

傈僳族的“上刀杆”、“下火海”可以說是神來之筆。遠遠看上去,狀如天梯、刀刃向上的鐵架高聳入雲,周圍彩旗飄飄,鼓聲如雷。篝火熊熊燃燒起來了,傈僳少女優美動聽的情歌唱起來了……一個傈僳漢子猛吸了一口酒,噴灑在手心上,然後脫去雙鞋,向刀刃向上的“天梯”赤腳攀爬起來,一步……兩步……三步……想不到這漢子如履平地般很快就到達了頂上,而腳底卻毫髮無傷……“下火海”也幾乎如出一轍,表演者同樣赤腳在一大片燒紅的木柴中,如入無人之境般蹚過而面不改色心不跳……

“哇瑟!居然這麼神奇?”在金山市藤縣的熱海,表演者當場把一頭殺好的牛往一個稱之為“大滾鍋”的湯池放了進去,頃刻間,這頭牛在翻天冒咕、青煙白霧中不出兩分鐘就化為了骨架,吸引得眾多攝影、攝像記者瘋搶鏡頭……在另一處,一幫當地土著正把一些雞蛋、青包穀之類食物用一個較大的漏勺裝著放進了“大滾鍋”,一眨眼的功夫,就向遊客兜售起來了,吃起來非常鮮嫩。據說從這裡面煮出來的雞蛋營養價值很高,通常是平常煮出來的4.8倍……這裡是藤縣舉世聞名的“火山熱海”地帶。

金山市的採訪,由於特色凸顯,內容獨到別緻,加之高規格的接待熱情周到,極大地激發了各大媒體的熱情。採訪完畢,他們都用較大篇幅、較優時段對金山市作了全方位的報道。

當然,這跟盧俊主持的策劃案有很大的關聯。事後,他的能力得到了有關領導的認可和肯定。

盧俊常對晉世才說:“幹新聞工作,一條新聞線索的發現和一個新聞策劃的案例非常重要,尤其報道時機拿捏一定要恰到好處,就像一隻報曉的雄雞,如果叫得早了,主人會嫌煩;如果叫晚了,主人又認為不盡其職,造成翫忽職守,所以意義非常重大。”

晉世才認真領悟著盧俊的話,他認為,要想實現一個地方旅遊的經濟騰飛,基礎設施是硬指標,創新是靈魂,宣傳是佐料。只有源源不斷的打造好基礎設施這一道“硬菜”,用不斷的新穎創意去吸引遊客的眼球,再把宣傳這個佐料頻頻重新整理他們的味蕾,那麼,旅遊經濟才能得到長足發展。

接下來,“珠源泛舟”、“銅鄉放彩”、“爨州美食”、“螳川獻寶”、“蘋果飄香”等幾十家整合宣傳案例在古滇大地成功實施,一時間風生水起,各地競相效仿,古滇記協也隨之名聲大振,盧俊也頻頻在社會各介面前亮相,施展他的過人抱負了。

晉世才也在此過程中,得到了很大程度的鍛鍊和提高,他在暗暗的較著勁,工作之餘的他,更刻苦了……

終於,盧俊只能成為晉世才成長路上的過客,他倆要依依道別了。因為盧俊已經接到了任命通知:出任古滇省旅遊局副局長。

這正應了那句話: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

三年的相處,只比盧俊小兩歲的晉世才難捨他倆這份亦師亦友的深厚情誼,在晉世才單獨為盧俊餞行的那個晚上,盧俊終於對晉世才說出了他來到古滇記協的一些內幕。

原來,盧俊任《今日古滇報》總編期間,由於能力出眾,他遭到了一些人的妒忌和打壓,特別是一個姓劉的副總編,覬覦總編職位很久,就經常向《今日古滇報》的主辦方——古滇省民建委員會打小報告、寫黑信、告黑狀。黑信中,他說盧俊在擔任總編期間,經濟賬目不清,還和下屬女同事搞曖昧等等……

在這種情況下,盧俊急得一點辦法也沒有,他就向叔叔盧一山求教。盧一山思考一下之後說:“我也沒有更多的辦法,不過老同學何敬奎可能能夠幫忙處理此事,我找機會跟他聊聊。”

後來,何敬奎在知道了盧俊的事後,由於他也知道盧俊的為人和辦事作風,就找到擔任《古滇日報》總編輯、古滇省記協主席的姨夫焦興義談了此事。

“這個盧俊我知道,工作能力強。光憑29歲就能擔任年輕的正處這件事,就能看得出他有幾刷子。”焦興義在聽了何敬奎介紹盧俊的事後,接著說:“古滇省記協領導班子目前有一個籌劃,那就是全國記協至今還沒有一個真正為記者服務的機構,打算在古滇省成立首家記者服務站,要不讓他來擔任這個站長如何?”

“正合我意。”何敬奎一拍大腿,“那就這樣辦!一來讓社會來認可他的能力,二來也讓他擺脫那塊尷尬的是非之地。是金子到哪兒都會發光,不要讓有能力的人埋沒了。”

盧俊離任後,古滇省記協領導班子也隨之在半年後五年一換的換屆選舉中換了屆,焦興義不再擔任古滇省記協主席,加之記者服務站是一個臨時機構,過渡期間,各方面資歷不夠的晉世才暫時擔任了負責人直到過渡完畢就撤銷了。

晉世才再度傻眼了,因為離他利用工作之餘,刻苦學習的新聞專業自考還差兩科就能順利透過。如果這兩科透過了,也許他的人生路就會產生質的飛躍,不會像之前那樣棍棍棒棒了。阿彌陀佛!還是那句話:宿命!

新的工作崗位向他招手了。

此時的周瓊由於自身過硬的文字功底,後來擔任了《古滇民政》雜誌主編,期間,她又攻讀了心理學專業,成為了東華師範大學心理學研究生,後來,想到即將退休後無事可做,就乾脆創辦了古滇省萌芽文教發展中心,首家在古滇開通心理危機救助、青少年成長公益熱線。

她和何敬奎是驕傲的,結婚幾十年來,相濡以沫,風雨同舟,相互包容,共同進步。尤其是他們的一對子女更為優秀,長女何芸畢業於華夏政法大學,是古滇大學法學碩士,現就職於春曦市仲裁委;次子何曦攻讀生物學專業,在發放美國獎學金的堪薩斯大學博士畢業,是生物博士後,在分子生物領域頗有建樹……

一天,她在下班回家時,碰到了晉世才,就向他招了手。

此時的晉世才正拿著一摞檔案急匆匆地往古滇日報社辦公樓走去,見到舅媽召喚,趕緊停下腳步。

“你的那個雙胞胎專案準備得怎樣了?”周瓊問道。

“倒是差不多了,只是……”晉世才欲言又止。

“只是什麼?”

“好不容易拿下一個專案,但所得利潤又少得驚人,我不甘心……”晉世才向周瓊說出了自己的憂慮。

周瓊想了一會,緩緩說道:“要不……要不以萌芽文教發展中心的名義與《古滇日報》合作,中心佔四成利潤,這樣你的利潤多些,兩個娃娃讀書的費用也能撐持。”

“可以啊!”晉世才眼睛一亮。“舅媽,您為我想得太周到了。”

確實,晉世才點點滴滴的成長裡,都傾注了何敬奎夫婦的一腔心血。晉世才在古滇記協換屆後,處理了記者服務站的後續事務,又在周瓊的推薦下到了《古滇日報》廣告部下屬的新聞廣告公司,結合自身優勢幹起了專案策劃,成為獨當一面的專案策劃負責人。這不,晉世才在去年黑水縣雙胞胎節的整合宣傳中得到相關領導認可之後,今年又再接再厲,在新聞宣傳的基礎上,又把其“哈尼之花”、“雙子雙星才藝大比拼”等專案成功策劃下來了。

新聞廣告公司主任姓莊,曾在空軍部隊服役,回到地方後就來到這兒上任了。他是外省人,性格也較為豪爽,做事通情達理,當晉世才把該專案中的一些具體細節向他彙報後,就與萌芽文教發展中心合作一事談了他的個人想法。

莊主任說道:“當下媒體生存確實較難,好不容易拿下一個專案,到達手中的辛苦費也不多。這樣吧!我向相關領導彙報後,給你準確答覆。”

是的,當下的紙質媒體受網路媒體衝擊較大,有些新聞人已開始劍走偏鋒,不按常規出牌了。也許,網路成為未來的發展趨勢已成為必然。

最終,《古滇日報》領導認可了與萌芽文教發展中心的合作方案。

黑水縣位居古滇省南部,是一個只有幾萬人的小縣,但黑水縣委、縣政府因地制宜,利用北迴歸線唯一經過境內這一優勢,並結合地方特色的“雙胞村”、“雙胞井”、“雙胞床”等獨特的地域文化,成功打造了一場又一場原生態品牌的饕餮視覺盛宴。

雙胞胎、三胞胎、多胞胎奏響了一曲曲發展的樂章,驚豔絕美的俄羅斯雙胞胎美女助興粉墨登場,羨煞了無數慕名前往的遊客;

雙胞胎集體婚禮舉辦起來了,一對對躺在雙胞床上喝著雙胞水的雙胞新人,在眾多的雙胞祝福中孕育著下一代雙胞胎;

哈尼史詩《洛奇洛耶與扎斯扎依》唱起來了,哈尼舞蹈《竹筒舞》、《扭指舞》、《拇指舞》跳起來了,伴隨婀娜多姿的哈尼姑娘,《哈尼酒歌》引領你如痴似醉。

晉世才就這樣邂逅了一位美麗的哈尼姑娘。

“大叔,請喝水……”一陣翠鳥鳴啼似的聲音飄來,撥響了晉世才忙碌疲憊的心絃。

“好的,謝謝!”坐在大堂服務廳沙發上的晉世才正看著這次活動的參與人員名單,一邊接過遞過來的礦泉水,一邊習慣性地往口袋裡掏手機,但卻總是摸不出來。

“完了完了!這麼重大的場合,找我的人肯定把手機打爆了!怎麼辦?”晉世才懵了,左顧右盼,六神無主起來。

“你在找什麼?大叔。”晉世才一抬臉,一張好看的鵝蛋臉映入眼簾。

哈尼姑娘阿香,天真無邪,一頭瀑布似的秀髮,散發著誘人的體香,明亮深邃的眸子清澈見底,明鏡似的足以窺見人的內心,好看的鵝蛋臉,襯托著有些微黑的身材,綻放著健康耐看的生態美……

“我在找手機。”晉世才仍然在兜裡胡亂摸著。

“是不是這個?大叔。”阿香清脆的笑聲響起,像跌落玉盤的珠串,輕叩著晉世才的心扉……

“對對對!就是這個。怎麼會在你的手上?”見著飛奔到服務檯拿回手機的阿香,晉世才有些感激,又有些疑惑。

“我是打掃房間時,在您住的床頭底下找到的。”阿香解釋著。

“哦!對了!”晉世才一拍腦袋。昨晚,黑水縣旅遊局的一幫人非得拉去吃宵夜不可,回來後,微醺的他就倒頭睡下了。

阿香是這次活動他們下榻賓館的服務員,早上打掃時,無意中在晉世才入住的房間床頭下撿到了一部手機,但又不知是誰的,只好交到了服務檯。

晉世才的心底升起了一絲欽佩:多麼好的哈尼姑娘,純潔質樸,美玉無瑕。當今社會,這種良好品德的人太少了!

晉世才在阿香的臉上足足的看了三分鐘。

“您在看什麼?大叔……”阿香趕忙束起瀑布般的秀髮,害羞地低下頭,不時把眼瞥向晉世才,臉上多了迷人的光暈。

“你人長得好看漂亮,心地又那麼善良,我該怎麼感謝你呢?”晉世才實話實說。

“您不用客氣,大叔。”阿香輕啟朱唇,徐徐說道:“您實在要感謝,就請我吃燒烤吧!”

“好啊!”晉世才和阿香三擊掌。“就這樣說定了,地點你定。”

一條燈光有些昏暗的街道上,阿香和她的幾個玩伴已經在一棟土掌房建築的民居前,擺好了一桌滿滿的地方特色菜,等他到來。

哈尼炒雞、下飯洋芋片、紫米粑粑、哈尼柴火雞、牛肝菌、原味香櫞、米幹、刺五加……還有黑水縣特色的紫米封缸酒。

晉世才接過阿香遞過來的酒,一句意為“幹了”的“支白多”哈尼語後,阿香就帶頭把滿滿一杯酒喝下去了,還不忘把杯底亮給晉世才看。

晉世才猶豫著,因為不可避免的應酬,導致喝酒喝傷,他有點傷不起了。就遲遲抬起杯:“要不我喝一半,行嗎?”

“幹了,你不幹就是看不起我們少數民族。”想不到酒後的阿香,骨子裡竟然剛烈似火。

晉世才勉強喝下第一杯酒。緊跟著又被敬了兩杯,這是哈尼族的待客禮節。

“阿老表,阿老表,你要來的嘎……”另兩個彝族姑娘也開始唱著酒歌向晉世才進攻了。

幾杯酒下肚了……

又是兩個姑娘把他架起來,倒滿了一碗酒,然後一左一右扶住他,兩張嘴唇靠近晉世才喝著酒的碗邊,輕輕一送,一碗酒又進了晉世才的肚子裡了。他知道,這是傈僳族迎接尊貴客人的最高禮儀——“三江並流”。

在古滇省,民族文化博大精深,酒文化佔據了其中重要一環。

晉世才心底徹底被啟用了,在如此綺麗的美景中,他一副來者不拒、不死不休的架勢,就著美景佳人,大有李白“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的豪氣干雲。

黑水縣雙胞胎節收穫得盆滿缽盈,晉世才鋒芒初露,接下來再接再厲,又成功策劃並實施了幾個影響較大的整合宣傳案例。這時候的他,也日趨成熟,開始思考深層次的一些問題了。

回頭說說何芝秀。

何芝秀住在晉世才修建的房子裡,倒也怡然自樂,已經65歲的他享受著自己的天年,有一天,她在飯後嘔吐了起來,之後幾次接連如此,特別吃了肉食後反應更為強烈,所以她嘗試著不沾葷腥,只吃植物類的菜籽油煎豆腐、煮洋芋之類,居然神清氣爽,但是一旦沾了葷菜後,之前的嘔吐現象又出來了。所以她幾經考慮之後,決定吃長素。

那一天,當晉世才打電話給她時,她馬上把這一決定告訴了兒子。晉世才聽到這一訊息,馬上在電話裡哭了:“媽,您好不容易熬到今天,都快出頭了,你在這時候居然吃起素來,您讓我們這些做子女的情何以堪?”

何芝秀在電話裡哽咽著:“么,我吃什麼都一樣,也許是老天要讓我用這樣的方式為你們祈福。”

“不行!絕對不行!”晉世才急得團團轉。“媽,您趕緊放棄這種想法,我們不要您的這些祈福,我們不要您再犧牲自己了。”

何芝秀態度堅決:“你們別勸我了,不是我不想吃,而是吃不下去,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曉得。”

“好了,我現在很忙,沒有更多時間勸說您。我讓世菊回來一趟吧!”

得到訊息的眾子女非常震驚,紛紛打電話給母親,勸她改變主意。

此時的晉世菊已經走出了之前的陰影,和一位叫魯紹平的小夥子結了婚,生了兩個兒子,重新返回春曦。魯紹平在一個建築工地當了一個小包工頭。

晉世菊接到二哥的吩咐,當即馬不停蹄回到了大雄縣勸說母親,但何芝秀不管任何人怎樣勸說,都不改主意。

也許天命使然,她的這一決定,為她打下了長壽基礎,這就是老天爺為你關閉一扇門的時候,同時也為你開啟了另一扇窗……

晉世龍方面,經過了幾番拼搏,在大雄縣師範進修學校拿到了畢業證,已經改變了民師身份,成為一名光榮的人民教師了,工作地點仍在大龍溝村。

一天,他正在教室裡上課,陸婷婷急匆匆地趕了過來,對他說:“聽說媽媽被打傷了,我們趕緊去看看。”

當晉世龍夫婦趕到的時候,何芝秀的額頭上除了敷上藥的膠布,其它並無大礙。

原來,幾個頑皮兒童相互追打,不慎用石頭砸穿了窗戶的玻璃,進而砸傷了何芝秀。

晉世龍夫婦打算追究肇事者家長的責任,但何芝秀卻息事寧人,說都是些團轉鄰里的,以後見著難為情。

“但這不是長法啊!世才倒是把房子修好在這兒了,但又不回來居住,該怎麼辦?”看著空蕩蕩只有母親居住的兩層樓房子,晉世龍湧上了憂慮……

“世興兄弟,跟你商量一件事。”電話那頭,晉世龍對晉世興說道。

“哪樣事?大哥。請講。”晉世興提著大哥大,正在指揮工人鋪著一段橋樑的鋼筋底座。

“媽媽被打傷了,但無大礙。我在想,你家二哥晉世才自己修的房子在一邊閒置著產生不了價值,而自己又在另一邊租房子坐,到底哪樣划算?”

“我現在忙著,先考慮一下嘛!”晉世興結束通話了電話。

當下的晉世興已經是一個能夠獨當一面的建築行業老闆了,他熬過了艱辛的保安生涯,終於否極泰來,被同是大雄縣來的一個建築老闆賞識,把他帶入建築行業,透過十幾年在業內耳濡目染的浸潤,他已成為這方面的專家了。

晉世龍的電話在晉世興的心裡掀起了波浪,平心而論,晉世龍的兩個兒子晉毅和晉瀟已經大學畢業,他們在經濟上的壓力可以緩解一些了。而二哥晉世才現在雖然還清了因修建房子在銀行的貸款,但由於兩個孩子還在讀書,經濟上的壓力仍然很大,目前,由於文武電腦培訓學院的搬遷,張曉玲為了照顧讀書的兩個孩子,又只好到其它地方上班去了,他們仍租住中營村的一套一進兩居室。晉世興苦苦思考著這件事的處理辦法。

“能不能這樣做呢?”晉世興的頭腦裡有了一個計劃……

當初,晉世興在工程專案分包時,考慮到晉世龍撫養孩子讀書的經濟壓力,所以就特意讓晉世龍用工資抵押貸款,和他的姨夫李保國共同投資,作為專案股份經營,眼看專案就要結束,他們二人每人都能得到較為豐厚的紅利。

有一天,晉世興來到晉世才的出租屋,問正在訓斥晉啟軍的晉世才:“娃娃嘛!好多事情要靠他們自己領悟,光是打打罵罵也不行……有件事情你想過沒有?”晉世才意猶未盡:“玉不琢不成器!哼!這小子欠揍……啥子事嘛?”

“你修在大雄縣的房子,聽說被那些頑皮小孩把窗戶玻璃砸壞,除了老母親住住外,一點價值也產生不了,現在是房子在一邊閒置,你們又在另一邊租住,劃哪頭?”

“唉……”晉世才嘆了一口氣,實際上這件事情也成為了他的心病,想當初自己費盡千辛萬苦才把房子修上,本意是想讓母親過上幾天安生日子,但又出現母親被打傷這一檔子事,怎麼辦呢?

前幾天,他的表弟洪俊打來電話,說有人願意出15萬元購買他的房子,問他願不願意賣,他想到這棟房子自己付出太多,情感上難以割捨。加之有一個縣的宣傳策劃案等著他做好交對方上報,所以就擱置下來了。

他把這些情況告訴了晉世興。

“你有沒有想過在春曦買房?”晉世興遞了一支菸給晉世才。“我前幾天給自己看了一套房,感覺還合適,想買下來。如果你也想買,旁邊有一家房地產商開發的小戶型房,可以去看看。”

“怎麼不想買呢?”晉世才點上煙,徐徐吐了一口菸圈,“兩個娃娃大了,還陪我們擠住這兩居室……但是哪兒來的錢嘛!去年才把銀行貸款賠清,雖然現在手邊有一點,但是他們雜七雜八的書學費,還有一家人必不可少的開支,可能嗎?”他兩手一攤。

“我有一個想法,能不能讓大哥把你的房子買下來呢?”晉世興露出了底牌。

“你想讓他怎麼買呢?”

“剛好他馬上會得到一筆錢,讓他把這筆錢先給你,你把房子說好價錢賣給他,然後再把這筆錢用作春曦買房的首付。就這麼簡單。”晉世興喝了一口茶,“當初喊你投一點資,你又……”

“好啊!”晉世才眼睛一亮,“這個辦法好!母親又能居住,我的修房情結又能延續,大哥也在大雄縣城有了自己的窩,一舉三得的好事,恐怕打著燈籠都難找吧?”接著話鋒一轉,“要是我有錢投資,都不至於這般田地了。”他苦笑著。

接著,他又問晉世興:“你給自己看的那套房怎樣?有多大?”

“還可以,周邊環境也不錯。有150多個平方。兩個娃娃大了,應該想得遠一些。”

晉世興繼兒子晉昊之後,又生下一個女兒晉芳。他和晉世才一樣,也是兒女雙全。

“他倆的學習成績咋樣?”晉世才又問。

“都和你家這兩個差不多。唉……每家都是一地雞毛。現在的娃娃,難說了。”

一個電話打入,晉世興急匆匆而去……

接下來,晉世才電話中與晉世龍談了房價之事,他說,他只需要晉世龍拿出10萬元就行了,但是一定要確保母親的正常居住,百年之後能讓她在屬於自己的房子裡壽終正寢。

晉世龍表示願意拿出11萬元給二弟。“無所謂!”晉世才爽朗的笑著,當即拍板成交。

接下來,晉世才以28萬元的總價,在世紀新城買了一套80餘平方一室二廳一廚一衛的房子,支付了銀行8萬元的首付,就這樣,簡單裝修後就入住了。

晉世興也花了50多萬元買下位於海天一色的房子。

自此,三兄弟總算在這種相互支援、相互包容的弟兄親情中,完成了人生中里程碑式的必然環節。

此時的晉啟軍已經長到了16歲,但他的學習成績並不是很好,當然,經常受晉世才責罵是常有的事。所以,當晉啟軍唸完初中,未考上高中讀了職中之後,晉世才把他送入外省的一家環境工程職業學院,選擇了一個建築方面的專業,讓他學會去探索自己的未知世界了。

在幾萬英尺的高空,父子倆開始了他們的對話:“知道我為什麼把你送到外省嗎?”

“知道。您是想磨鍊我。”晉啟軍已經從逆反的心態中有些清醒過來,開始懵懵懂懂地接受父親晉世才的話和外界的一些新鮮事物。

是的,“庭院難練千里馬,花盆難栽萬年春。”他認為,子女的培養必須從根上開始,儘管這些年他疲於奔命,對子女的教育疏於管教,除了有空時的呵斥責罵,基本採取了“放養型”的態度,但如今,他們在漸漸長大,不力求他們按照家長的思維模式將來成為什麼大人物,有什麼大作為,但是,必須學有所長,至少能夠自食其力適應社會才行。

多高的文憑並不重要,但多大的能力才尤為可貴。

抱著這樣的心態,晉世才選擇了讓兒子獨立學習、獨立生活、獨立放飛自己的心空。

果不其然,後來的事實證明,他的這一決定是正確的……

而次女晉菲,和晉啟軍的性格則截然相反,她是那種典型的乖乖女形象,父母親教育她的話,基本放在心上,該學習時學習,該吃飯時吃飯,該休息時休息,高中畢業後考入了大學,晉世才讓她選擇了古滇省烏蒙市的一家師範類專科學校,學的是旅遊專業……

又是一次大型採訪活動……

結束之後的晉世才和一幫記者坐在返回春曦的旅遊車上,談笑風生,氣氛活躍。

一個記者促狹地笑問晉世才:“晉老師,昨晚您沒被那位美女吃了吧……哈哈!”

“哎!他們那個地方的換種習俗是真的嗎?不敢相信。”另一女記者也附和著。

“晉老師‘採訪’得最深刻,他才有發言權。”剛才的促狹記者擠眉弄眼的鬨笑著。

據說,古滇省有一個少數民族,外地人去後可以“換種”,意思是說,這個民族的人種低劣,需要外界的優質人種更換,說直白一點,就是女性渴望與外界男人有一段綺麗關係而生下小孩,儘管不能長相廝守名不正言不順……另外還有“摸奶節”、“東方玫瑰節”之類。

說起“東方玫瑰節”,據說還有一個笑話,當地政府為了提升遊客量,組織了一幫女性有目的的去接待遊客。結果,幾個月後這些女性都挺著大肚子到當地政府尋找解決辦法,使他們哭笑不得……

為了闢謠,更為了以正視聽,當地政府才請晉世才組織、策劃這類宣傳活動,他們需要正確面對外界,讓記者根據自己的所見所聞,用他們手中的筆告訴外界真相,而不是達到經濟騰飛的目的就採取的自毀三觀那些下三濫噱頭……

晉世才也笑著擠兌那位記者:“王老師,昨晚你不是也去了嘛……舒爽吧?看你臉色還這麼白……”

車廂內響起一陣鬨笑……

歡歌笑語中,晉世才極目車窗外的大好河山,一首詩脫口而吟:

炯目遙望最高峰,胸羅天地令蔥蘢。

青松自有高風節,名貫東西南北中。

黃昏時節,晚霞滿天,倦鳥歸巢,華燈初上,萬家燈火,流彩溢香,好一派寧靜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