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就在我還糾結這些藥材該如何處理的時候,荊野便走了進來,然後恭恭敬敬的對著我說道:“師父,外面有一個人,說他是杜衡的兄長。想要求見你!”

時隔八年我再次聽到了杜衡這個名字,往昔的回憶一一的浮現在眼前。

那個經常出現在我家門口,等著和我偶遇的大男孩。

那個因為我說想吃糖葫蘆,可是卻因為是夏天,沒有賣的時候。他居然自己親自去做給我吃。

據說當時為了串糖葫蘆,還用籤子把手紮了很多個眼的大男孩。

為了怕被我發現,還特意的將手背到身後去的大男孩。

那個就因為,好心買下了一個婆婆一筐的蓮藕,便每天都派人往我家的宅子外面送一筐,新鮮的蓮藕的大男孩。

那個怕我冬天會被凍著,然後一頭扎進深山裡面三天三夜,身上起了一層凍瘡,就只是為了幫我獵上一頭上等的狐狸皮,給做一套小襖的大男孩。

往事歷歷在目,一直到了今天,每每想起他我的心,依然還是有些頓頓的疼痛。

當初的我們,都沒來得及好好的道別。在我出城的那一年,我以為他出現,至少會來送一送我。

可是沒有,不管我走的如何的慢,卻始終都沒有等到他。

相反的卻只是等來了一杯裝著鶴頂紅的毒酒。

不得不說,這些年每每到了深夜的時候,我都會想起他。

不過一直到四年前,我聽說他已經和一個小吏家的嫡女成婚的訊息,那份躁動的心,才算得上慢慢的淡了。

可是沒有想到,原來在我聽到他的訊息的那一刻,我的些臉居然還會隱隱的作痛。

我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胸口,問自己:這麼多年你當真是把他給忘了,還是........還是一直都是在自己騙自己?

可是沒有答案,我看向依舊站在那裡的荊野,最終決定過去看看,也去找一找那個答案。

其實我只是想知道,我之所以會這樣,到底是因為放不下他還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就那麼被騙了。

不甘心曾幾何時,我也曾想過就那麼嫁給他,然後安安穩穩的和他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

我知道在此時此刻,去見他們絕非正確的選擇,但是我還是跟著荊野去了。

當我跟著荊野來到客廳的時候,就看到了杜衡的哥哥杜澤。

杜澤看到我過來之後,整個人都顯得那麼的不自然,他躊躇的站了起來。

我伸出手比了一個請坐的手勢,然後看向他笑著問道:“不知道,遊吟公子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遊吟公子是當年先皇給他起的名號,據說當年他小小年紀就可以在皇宮的大殿上,以十幾首詩詞對抗群儒。

也因此得到了這個稱號。

杜澤看向我,歉意的一笑後說道:“其實我為何而來,你應該能夠猜的到。”

“哦?我為何能猜的到?我不過是昨日才進京的,這宅子我都還沒有認全。又怎麼會知道那麼多?”我笑意盈盈的答道。

杜澤看向我,最後嘆了一口氣說道:“唉 ,其實當年你和舍弟的事情全家都是知道的。

只是當時爹爹正在爭奪禮部侍郎這個職位,所以才沒有對唐家伸手相救的。

也從而耽誤了你和舍弟的婚事。”

我笑著淺淺的喝了一口茶之後,恭謹的回答道:“公子這麼說,似乎不妥,我從未婚配,我與你家杜衡,不過就是玩的來的玩伴而已。我與他之間,既沒有父母之命又沒有媒妁之言。

所以還往遊吟公子你慎言。”

見我如此的敲打他,他依舊是滿臉愁容的看向我,開口道:“你可能不知道,當年你家出事之後。他本是要和你一起去邊境的。

可是父親不允,所以就將他鎖在了家中。可是他為了能夠見到你,便開始絕食來對抗父親。

後來沒辦法,父親聽說你們姐弟出城之後,便在沒了訊息。多少也是有些猜測的。

於是就對著舍弟欺騙說,你們姐弟已經遇難了,並且在城外的小村莊裡,還找了兩個孩童的屍體,將面部給毀掉了。聲稱是你們姐弟二人。

本來舍弟是不相信的,可是不管他如何的打聽,卻始終都沒有你們姐弟兩個半點的訊息。

於是慢慢的也就死心了。

本來父親以為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了,可是慢慢的舍弟的身體狀況卻是越來越差。

到了最後幾乎就連下床都成問題了。那幾年裡他幾乎都是臥床不起的。

所以即便是後來,我們知道你們姐弟還沒死的訊息時,也沒有告訴他。

為了讓他死心,父親就給他說了一門親事。

沒想到說了這門親事之後,舍弟的病情居然逐漸的好轉起來。

可是他卻把自己的妻子當成了是你,而且每每都對弟妹叫著你的名字。

其實從那個時候起,家裡對他就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就只是希望他能夠活著就好了。

哪怕就這麼糊塗的過一輩子也是好的。

可是就在兩天前,你進城的時候,他正與弟妹在逛街。

卻無意之間看到了你之後,他便把這些年之間所發生的事情,全部想起來了。

之後就是藥石無效了。

大夫說他這病來的急,而且是心病,心病自然需要心藥醫。

所以還請姑娘移步府上,去見一見舍弟!”

說完之後,他便站起來,對著就是深深一禮。

在聽到他這些話的我,整個人都呆愣在了那裡。我沒想到,原來這麼些年,一直都是我誤會他了!

可是那又能怎樣呢?有些東西錯過就是錯過了。

如今他已經是一個有了家室的人,而我也已心裡有了人。

即便那人已經死了,但是在我心裡,他就在那,永遠都在那。

也許直到此刻我才清晰的知道,自己對杜衡不過是小女兒家的執念罷了。

我看向他問道:“大夫怎麼說的?他.......還有救嗎?”

杜澤搖了搖頭,說道:“這麼些年,他的身體早就已經掏空了,不過就是一口氣強撐著。

但是在看到你的那一刻,那口氣也就徹底的洩了。”

不等我開口,他再次開口道:“家父說了,如果這次姑娘肯去的話,就當我杜家欠姑娘一個人情,將來若是姑娘有用的到杜家的地方,杜家必定鼎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