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故人相見

第七章

深夜

一輛馬車停在杜府的後門處，我邁著略微沉重的步伐，走向杜府裡面。

在我進入到杜府裡面之後，荊野便駕著馬車駛離了杜府門口。

在天亮之前，他會回來接我。

如今的我身份很是敏感，估計這禮部尚書杜憲忠，能夠答應讓我見杜衡最後一面。應該是杜夫人和杜澤的意思。

這兩個人一個是愛子心切，一個愛弟心切，想著可以在杜杜衡的人生最後一段，圓他一個心願。

時隔八年當我再次踏進，往事歷歷在目。

想當年，我爹爹的繼室阿簡的母親，和這位杜府的大娘子可是親姐妹，因著阿簡的母親是庶出，家中本就只是一個小吏，所以才會嫁給爹爹當繼室的。

也正是因著她過門之後，我們唐家才與杜家頻繁往來，我也是在那個時候認識的杜衡。

按照我這樣的身份，杜家定是看不上的。

可是因著我的這位“母親”，對我甚好，我與她之間本就沒差幾歲。

所以在唐家的後宅裡面，我們兩個之間反倒相處的如同姐妹一般。

當年爹爹本是一心，只想著我那個不知道去了哪的孃親，結婚兩年都未曾與她同過房。

最後還是在我和祖母的推波助瀾之下，才促成她和爹爹之間的事情。

她也是很爭氣，隔年便生下了阿簡。

因此，我也格外的疼愛這個弟弟。在別的高門大戶裡面，鬧得不可開交的後宅事情，在我唐家卻從未出現過。

猶記得，那個時候杜夫人曾多次說過：“阿漓如此聰慧，將來定要給我做兒媳婦才好。”

所以可見，當時不管是杜夫人乃至於整個杜府，都可以說得上是我的半個家。

只可惜，如今再次走在這杜府的小路之上，卻恍如隔世一般。

我被一個丫鬟帶著，緩緩的走在青石板的小路上。

不多時，丫鬟就帶著我來到了一處涼亭，遠遠地我就看到一個消瘦的身影，彷彿被風吹一下就會倒下去一般。

幾年不見，他長高了，隨著越走越近，我也看的更加清晰了。

他的身上，在沒有當初年少時的稚嫩，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陰鬱的氣息。

想來這麼些年，他過得一定好吧！

當他看到我的時候，整個先是愣，隨即便是慌張。

我知道定是我今日的打扮，讓他不舒服了。

本來我是打算換上女裝的，可是金梅兒找了半天，都沒能在箱子裡找到一身合適的女裝來。

這麼些年跟著一群糙漢子，混在軍營之中，我的衣服大多都是男裝或者是勁裝一類的。

有好幾年，都不曾穿過女裝了。

所以不論金梅兒怎麼翻，都不可能找到一件合適的衣服。

本來是金梅兒是想借給我一套，或者帶著我去買一套的。

可是我和金梅兒的身形差了很多，要去成衣店試衣服，自己想一想又覺得麻煩。

所以也就隨便挑了一件月白色的長袍便來了。

我本是想找一件紅色的，因為在很久以前杜衡曾和我說過，我穿紅色最是好看。

是以，在唐家為出事以前，我的衣服都是紅色的居多，而且大多都是很張揚的那種。

但是後來在逃亡的那段時間裡，我徹底的放棄了那豔麗的顏色，因為只有深色的衣服，才適合掩藏。

而且受了傷，也不易被發現，從此之後我便一發不可收拾的喜歡上了深色的衣服。

就連自己的一個大氅都是黑色，現在身上這件，是唯一的一件淺色的衣衫。

我看著他，他在極力的掩飾著，眼中的那抹心疼，我猜他一定是猜到了的。

他總是這樣，總是一眼就能看穿我在想些什麼，然後什麼都不說的，在背後幫我做好一切。

我猜這幾年的時間裡，他一定是非常自責的，自責自己當年的粗心，才沒能保護好我，保護好整個唐家。

否則他也不會，病的這麼重。

他本想靠近我的，但是下一刻許是想到了，自己沒有合適的身份，而又再次往後退了一步。

然後尷尬的對著說道：“你.....坐。”

我看著他那手忙腳亂的樣子，眼眶微紅。但是依舊強忍著，沒讓眼淚流下來。

我按照他說的，坐了下來，他也面帶微笑的坐在了我的對面。

許是看到我微紅的眼眶，他更加的不知所措起來。

他把桌子上的東西，往我面前推了推道：“這些都是給你準備的，你吃.....”

我看著石桌上面擺著的吃食，有糖葫蘆，有被剝好的蓮子，還有一些我愛吃的菜。

一旁還有著一些切的整整齊齊的甘蔗片。甘蔗的一旁還放著一盤大蝦。

他見到我在看著那盤大蝦，忙把大蝦拿到了自己的跟前，然後開始給我剝了起來。

我看著他剝蝦的樣子，眼淚再次充滿眼眶。

於是勉強露出了一抹微笑看向他問道：“你還記得？”

他的臉上帶著真誠的笑意，一邊剝著蝦一邊笑著說道：“怎麼不記得，當初你第一次來我家做客，就一直坐在那裡，看著那盤大蝦皺眉。

我當時好奇極了，在飯桌上直接就 開口問你，是不是不喜歡吃蝦？

可是那個時候，唐將軍就笑著說：“我這女兒沒別的毛病，就是懶。

自己愛吃蝦，但是又不愛自己剝。所以呀，索性也就不吃了。””

我抿唇笑著說道：“我記得當時，你還自告奮勇的為我剝蝦，還說只要我想想吃，你就給剝。”

也正是因為那一次，兩家人也就預設了我們之間的關係。

他將剝好的蝦，一一的遞到了我的面前。然後用著一副殷切的表情看向我，催促道：“你快嚐嚐看，是不是你喜歡的味道。

要是不喜歡這個味道，我讓廚房在去做。”

我拿起一隻被他剝好的大蝦，在他期盼的眼神裡，緩緩地放進嘴裡。

伴隨著大蝦入嘴的那一刻，眼淚也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他慌了手腳，忙伸出手，來為我擦眼淚。

他有些急切的詢問道：“怎麼了，是不是不好吃？”

我笑著搖了搖頭，但是眼淚已經模糊了我的視線。

其實我根本就沒有嚐到大蝦的味道，嘴裡早就已經被苦澀的味道給沾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