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的是vip通道。

行程安排得突然,粉絲一點風聲沒聽見,因此周圍並沒有什麼人跟著。

還有二十分鐘檢票,兩人坐在偏僻角落,小戎在另一邊,為他兩騰出地來。

易流年揉著溫星的後頸,昨夜裡溫星睡得不踏實,今早起來脖子有點酸,本來沒想跟易流年說,結果男人見她時不時捏脖子,就猜出來了。

他的手心很熱,男人身體很健康,體溫偏高,適中的力度揉捏在後頸,溫星想拒絕的話卡在喉嚨裡,最後還是舒服地享受著。

兩人都心照不宣地沒提昨晚發生的事。

為了以防萬一,易流年下車時還是帽子口罩全副武裝,只留一雙眼睛在外。

溫星在他的瞳孔裡看見自己小小的倒影。

見她在笑,男人詢問道:“怎麼了?”

溫星也沒藏著話:“你的眼睛真好看。”

溫潤有色,通透乾淨,淺淺的棕色像塊純淨的琥珀。

男人耳廓微紅,他還是不習慣溫星直白的誇讚,也無法表示回應,只是盯著溫星的臉看,讓她更方便觀察自己的眼睛。

而後又不好意思地坐直身去。

溫星知道他在害羞,眼睛彎了彎,勾著他另一隻搭在腿上的手玩。

他的手也很好看,指甲修理整潔,有點淡淡的粉色。手指修長有力,面板又白,能清楚看見皮下青色的血管。

易流年任由她左右來回翻看,偶爾用指尖去撓她的手心。

溫星怕癢,瑟縮了一下,忍過那股勁後又去捏他的指尖。

“滴”地一聲,聲響在安靜的候車廳蔓延開,通道口出現兩個步履匆匆的男人,為首的人帶著口罩,看不清臉。頭頂髮絲亂飛,能看出周波勞累的模樣。

他身形挺拔,腳步飛快,一邊低聲與旁邊的人說些什麼。

易流年如置冰窟,全身血液逆流,幾乎是下意識俯身擋在溫星身前,用自己的身體將溫星包裹起來。

溫星不明所以,茫然地抬頭看他。見他眼神顫抖飄空,出聲問道:“怎麼了?”

她聲音並不大,但在空蕩的候車廳難免被放大,易流年眼皮一抖,伸手捂住她的眼將唇壓了過去。

被擋了眼又被堵了嘴的溫星:“……”

哪怕易流年只是貼著她的嘴唇並沒有動作,但溫星的整張臉還是爆紅。

這這這大庭廣眾之下,旁邊還有個小戎看著,流年怎怎怎麼就直接親上來了?!

溫星有點害臊,又不忍心拒絕,心一橫,微微張開了嘴。

任予任求。

易流年半顆心都吊在那邊的江錦身上,生怕露出什麼動靜吸引了他。好在他們這邊坐著小角落,前面有一大排座椅擋住了他們,江錦兩人也行色匆匆壓根沒注意到他們。

然後,他就感覺到了溫星的動作。

易流年怔住,失笑一聲,手在溫星的後頸上有了點力。她抬起頭來,溺在易流年寵溺明亮的眼睛裡。

終究是不管不顧加深了吻。

直到上了飛機,溫星都不敢往小戎那邊看一眼。她臉頰紅潤,緊縮在易流年的身後,特別像個小鵪鶉。

罪魁禍首易流年當做無事發生,摸摸她的臉蛋:“要不要再睡一會?”

早上睡到十點多才起,溫星並不覺得困,兩人窩在一起看電視劇。

《月亮代替我說想你》最後一集,男女主籌備婚禮,海邊的沙灘上,戀人在夕陽下交換鑽戒,深情擁吻。

溫星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左手,小聲問道:“我們好像,還沒有戒指。”

易流年指尖一抽,他攥緊了自己的拳頭,語氣低了下來:“是我的錯。”

之前不確定兩人的關係,易流年沒想過這方面的事。後來想開了,就順著溫星的觀念,連夜聯絡了設計師定製對戒。

款式選了很久,易流年精心新增了很多元素,但因為太過珍貴,一時半會也做不完。

“以後補給你,麻煩等我一下。”易流年說。

他說得很珍重,又帶了幾分懊惱與慚愧,似乎是覺得這事不該等到她先提出來。

溫星笑了下:“沒事,領證太倉促,這很正常。”

她忍不住浮想聯翩,他說會補給她,補的只有戒指,還是會有一場求婚?

他會單膝下跪跟她求婚嗎?

溫星想到那個畫面,呼吸就急促了幾分,臉上下去的溫度又倏地爬了上來。

她想起她買的那枚男戒,心又熱了起來。

溫星問:“回臨城之後是不是又要忙起來了?”

“不會。”易流年回道,“馬上要進組了,馮姐不會給我安排太多活動,不過偶爾還是要露個面。”

他手指繞著溫星的頭髮,動作姿態繾綣眷愛,低沉沉的嗓音隱隱含笑:“家有嬌妻,捨不得夜不歸宿。”

溫星臉更燙,偏過頭去,壓不住要上揚的嘴角。

她磕磕絆絆道:“那、那就好。”

易流年笑意更深,但心裡卻蒼涼。

過不了一個月,他就得去《風波》拍攝,四個月的閉關,他連手機都摸不到。

溫星一個人在外,發生點情況他一概不知,且不說心裡會想念,就怕……

想起江錦那張臉,易流年止不住冷笑。

——

溫星說是不困,但頭還是慢慢一點一點的。

男人扶住她的腦袋往肩上放,溫星打起點精神,眼裡睏倦地看著他。

易流年調整了個讓她更舒服的姿勢,溫星就說不出話來,半窩在他懷裡睡著了。

她夢到了點以前的事情。

雖然溫星最後成為了臨城一中的黑馬考進了G大,但在高三以前,她的成績並不優異。

報刊亭的成績榜只謄抄前兩百名,溫星經常是那裡的吊車尾。

她偶爾路過的時候,視線只會停在第一名的易流年身上,並不敢往後看。

家裡長輩對她的要求並不高,只希望她能考個好大學。在高中兩年,溫星一直沒給自己太大壓力,只求穩妥。

直到高三,整個高三層都籠罩在高考的陰霾裡,氣氛陡然緊張起來。而溫星卻發現,她的成績怎麼也提不起來。

不會往下掉,但也不能往上爬。

她是個敏感內向的性子,這些事她不會同外人說,於是誰也沒有發現,只有溫星一個人每天憂心忡忡,看到試卷就反胃。

她怕以後會有人將她擠出排名榜,也懷疑自己是不是腦子太笨,不然同樣的知識點怎麼會重複錯?

如果讓現在的溫星來看,她會告訴自己慢慢來,循序漸進,壓力越大錯的越多。但十七歲的溫星顯然意識不到這一點,她開始對自我進行否定。

極端的內耗下,溫星的成績果然下降了。

她如遭雷劈,覺得對不起任何人,整天鬱鬱寡歡,看著試卷發愣。

因為眼睛的緣故,她甚至連放縱地哭一場都不敢。

高三開學沒多久,正逢校慶,全校學生都被勒令去操場看學生表演節目。

臨城一中講究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高三也不能倖免,每個班都要準備一到兩個才藝。

她班上有幾個男女生組了團隊去表演小品,因為前一天剛經歷月考,溫星知道她這次又考砸了,心情抑鬱連小品叫什麼名字她都不知道。

四班輪過了就是五班六班,六班準備了兩個節目,一個是脫口秀,一個是演唱歌曲。

溫星還在發著愣,旁邊的同學在耳邊狂喊“臥槽!易流年居然要唱歌!!”

她這震耳欲聾的尖銳嗓音拉回思緒,抬眼一看,少年穿著襯衣長褲,手長腿長,正筆直的站在臺上。

那天是個沒有陽光的陰天,蔚藍的天空被烏雲擋了個結實,顯得陰沉又空涼。

但有些人出場就恍若自帶光。

那時候的易流年還沒完全長開,青澀的眉眼幾分溫柔與清絕,嘴唇抿著,似乎不太適應這種場面。

誰也想不到高嶺之花年級第一要來唱歌,一時間場上氣氛火熱,無數雙眼睛齊刷刷盯著臺上的少年。

雖然易流年平時沒少在主席臺演講,這種目光早就應該習以為常,但現在的情況並不一樣。

溫星的眼神落在易流年搭在立麥的杆子上,男生原本鬆垮的手指驟然攥緊,她抬頭看過去,意外地與他的目光相接。

一個短暫的對視,他好似無意,漫不經心地又看向別處。

溫星只當是錯覺。

易流年唱的是周杰倫的《可愛女人》。

許是私下練習過很多次,他開口的嗓音很潤,像娓娓道來的情詩,嗓音是青年特有的乾澀,充滿著少年氣息。

……

“漂亮的讓我面紅的可愛女人。”

“溫柔的讓我心疼的可愛女人。”

“聰明的讓我感動的可愛女人。”

“壞壞的讓我瘋狂的可愛女人。”

……

風止雲停,葉落漫天,世間所有美色似乎都替他作了陪襯。

溫星連呼吸都放輕了,所有人都停下聲來,靜靜看著上方的易流年。

隨著最後一個音節落下,一道輕笑聲從話筒傳到所有人耳朵裡,在場的大多數女生都瘋狂了。

易流年說:“所有女生都是獨一無二的可愛女人。”

當晚,易流年唱的這首歌就在各個班級群裡傳遍了,至今仍停留在不少女生的手機裡。

溫星沒有告訴任何人,她也把那首歌存到了mp3裡。

成為了播放量最高的一段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