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園裡的菜熟了,辣椒,茄子,番茄,豆角,還有邊上的一排韭菜,照這種長勢,卿歌都不用買菜了。

院裡的大樹綠茵茵的,就是一棵普通的樹,沒有結什麼果子,有時候葡萄會從牆上跳到樹上,再從樹上跳到牆上。

她各摘下幾個已經熟好了的菜,送鄰家婆婆幾個,送孫嬢嬢李嬢嬢幾個,又裝了幾個,拿到長安街一個經常給葡萄留草莓的果蔬鋪裡,老闆是個姑娘,眉毛又細又長,看起來是個溫婉小姑娘,說話做事卻像個經驗老到的大姐姐,草莓價格貴,葡萄卻總喜歡吃,卿歌便時常去買,老闆便刻意給留。

陸之郢自那日被她推出門外後,已多日不再來,卿歌心想:應該是生氣了吧,好歹是位高權重的王爺,哪被人如此對待,畢竟不記得她,不過是看她新鮮對她有幾分好感罷了,她那般膽大妄為,沒有被他一怒之下殺了,都算她命大。

日子一天天過著,有一日下午,她覺得身體似乎不太舒服,低著頭坐在床邊,突然聽到葡萄發出“哇嗚哇嗚”的大叫聲,她抬頭看去,發現葡萄弓著背,身上的毛炸裂開來,對著她滿臉的警惕,卿歌皺了皺眉,輕聲道:“葡萄,你怎麼了?”

葡萄聽到她的聲音,才漸漸恢復了平靜,它放鬆身體,慢慢搖了搖尾巴,蹲坐在原地看她,並未向她靠近。

卿歌向自己身旁掃了一圈,什麼都沒有,心中疑惑葡萄看到了什麼,看葡萄平靜下來,她起身放慢腳步向它走去,慢慢蹲下身,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腦袋,葡萄抬頭用鼻子聞了聞她的手指,才順著她的手,挪到她腿邊。

她不舒服的症狀只持續了片刻,就消失了,她便沒有多想。

第二日,陸之郢出現在她門口。

她剛背了揹簍,想帶葡萄出去鏟一些雜草,她答應鄰家婆婆幫她修整一下雞窩,天氣快冷了,婆婆開春養的雞長大了,原來的窩太小,過冬怕是不夠。

早上鄰家婆婆的孫子去了學堂,路過她的院門時給葡萄餵了一個雞蛋黃,看到她也在院中,舉起一根手指放在嘴邊道:“姐姐可別告訴我奶奶,我不喜歡吃蛋黃!”

卿歌點點頭,表示自己懂!

背好揹簍準備出門的時候,陸之郢神情複雜地出現在院門口,沒等她同意,他已經抬腳進來,順便關上了門。

卿歌開口道:“王爺怎麼來了?”

陸之郢過來摟住她道:“昨夜京中發生了一樁兇案,本王擔心你,過來看看!”

卿歌沒聽到什麼傳聞,問道:“什麼兇案?”

以前能讓人提起來就聞風喪膽的兇案莫過於血鈴鐺殺人,其他的案子或許能查出來,唯有血鈴鐺殺人,十年了才只查出一個夏肅年案。

沈銘川不在後,血鈴鐺似乎很久沒有再動手了,卿歌已經不屬於血鈴鐺,再也無法知道與之相關的事情。

如今,又有什麼事情,值得陸之郢如此擔憂?

“昨夜子時三刻,長安街一家客棧裡,一個男人被割了喉,倒掛在房樑上,血流了一地,現場沒有什麼線索,原以為是銷聲匿跡三年的血鈴鐺重出江湖,但是以割喉方式殺人的血鈴鐺……殺手,三年前就死在了牢獄中,而且現場並沒有代表她們身份的鈴鐺!”陸之郢說後面話的時候,語氣有幾分淒涼,他說的應該就是他記憶中的王妃,那個被抓後死在牢獄中的蘇影兒,那個……原本被他救出來的卿歌。

卿歌低聲道:“我沒事,我們都還沒有收到什麼訊息!”

如此大的事情,附近沒有人傳開,應該是官府一早就封鎖了訊息。

陸之郢鬆開摟住她的胳膊,抬手撫上她的臉頰道:“卿歌,本王很想你!”

同樣的話,不同的情景下說,卿歌不知道如何回應,便道:“我要和葡萄去剷草,給鄰家婆婆搭雞窩,王爺要不要一起?”

卿歌看到陸之郢的眉毛抖了抖,定定看了她幾秒,接著開口:“好,那就一起吧!”

輪到卿歌眨著眼睛不敢置信,真是啥都能接受啊!

卿歌順著十字路向目的地走,邊走邊問:“王爺應該有好日沒來了,是太忙了嗎?”

卿歌問得隨意,她只是好奇陸之郢消失了那麼久,在做什麼,傳到陸之郢耳朵裡就是另一個意思:“你也想本王了?那你還在吃了本王做的蝦後,立刻就把本王趕走?本王當然生氣!”

卿歌扭頭看他,他的表情可並不是生氣的表情,而是似笑非笑還有點得意。

卿歌撇了撇嘴:“王爺,是卿歌錯了,我向您道歉!”

“本王有一好友,他愛的人生了很嚴重的病,數月前,突然尋到治療之法,前幾日說用藥有了效果,本王便幫好友一同去看一看,沒得空來!”陸之郢再未追究,直接張口向她解釋沒來的理由。

卿歌知道陸之郢相熟的人有哪些,但是如今也說不定還有其他人加入了他的記憶,便繼續問:“他生了什麼病?”

“他的五臟六腑被人打壞了,兩年前御醫就說他活不下去了,沒想到卻慢慢開始變好,所有人都說宛如神蹟,數月前竟然還找到了徹底治好他的良藥!”

五臟六腑被打壞?活不下去?兩年前?

予青?

卿歌想到她救了予青的那日,身材修長的男子,面上看不出什麼異樣,只是他當日醉了酒,不省人事,但是身體卻輕得像能被風吹倒!

予青……不是病逝了嗎?唯一能續命的藥也不管用了,翟夜抱著他回到遇夜,他在遇夜嚥下最後一口氣,如今怎麼是活著的,還徹底被治好了?

難道是別人?

“那人,是叫……什麼名字啊?當真是神人呢,也是幸運。”卿歌假裝好奇地開口。

“他叫予青,是個男子,是當朝輔政大臣翟夜的心上人!”陸之郢很自然的回答,並沒有隱瞞她。

卿歌怕露出異樣,笑了笑道:“那還真是太好了,心上人能活著,翟大人必然很開心,王爺便也能高興!”

“嗯!本王確實替他高興!”

卿歌盯著前面的路,越發心慌,若是被大火燒死的人才能復活,更改記憶,那予青是怎麼回事,予青沒有經歷大火一事,他的記憶會有什麼變動嗎?應該會吧,否則他和其他人若是對不上記憶的內容,肯定遭人懷疑。

她一路神遊,有一搭沒一搭的應付著陸之郢的話,其實根本沒聽清陸之郢都說了什麼,直到他擋在卿歌面前道:“你答應本王了?確定?”

卿歌稀裡糊塗地抬頭,看著他欣喜的面容,才反應過來自己應該說錯了什麼話,她結結巴巴的張口道:“王爺,剛剛,我……我想了件事,沒聽到王爺說了什麼,可否再說一遍?”

陸之郢的笑意消失,盯著她認真地開口道:“本王說,想讓你當本王的王妃,你剛剛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