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歌在宅院中安頓好一切後,便真正住了下來。

有一日清晨,卿歌在睡夢中迷迷糊糊聽到院中傳來“喵嗚~喵嗚~”的大叫聲,聲音古怪,像在扯著嗓子喊。

她揉了揉眼睛起身,穿了件厚一點的外袍開啟門向聲音的方向看,看到院中的牆上蹲著一隻白貓,見到她開門出來,本來扯著喊的聲音變成了一聲輕輕地“喵~”。

想是冬天覓不到食,卿歌轉身到廚房切了幾片肉,放在手心拿出來給它吃,聞到肉的香味,貓咪從牆上一躍而下,輕輕地落地,像高貴優雅的公主。

卿歌蹲下身,向它伸開拿著肉的手,貓咪在她不遠處一點點試探,走幾步,抬著爪爪停一會兒,看看卿歌的眼睛,再動一動鼻子,再走幾步,靠近手中的肉,想吃又怕被打,便縮一縮腦袋,看卿歌沒有動,它便趕緊叼起一片肉,轉身跑到牆邊吃完,又慢慢過來湊近,接著再叼走一片。

往返幾次,吃完了手中的肉,它舔了舔嘴巴,又跳到了牆上,開始清理衛生。

卿歌看它吃完,洗了洗手回到床上,把手塞進床上的湯婆子裡,繼續睡覺,冬日裡的冷風,出去沒一會兒就吹得她的手又紅又疼,舒舒服服的睡著,一覺醒來,太陽已經升起,屋外沒有那麼冷了。

卿歌燒好屋中的暖爐,吃了早飯,便坐在躺椅上看書。

往後幾日,那隻貓日日都來,有時候早有時候晚,有時清晨來,有時傍晚來,扯著嗓子在院中叫她,在看到她時“喵~”一聲裝乖巧,卿歌便日日給它切肉吃,偶爾會喂自己煮好的雞蛋。

最初還是步步試探,步步小心,到後面終於可以放心地蹲在她手邊吃完再離開,後來它不在牆上等待,而是蹲在院中等待,再後來卿歌一開門,發現它就蹲在門口,歪著腦袋等她出門。

院中有了太陽,卿歌會看到它縮在曬到太陽的角落,睡得香甜。

為了防止有時候貓咪來了她出門不在,她便在院中放了兩隻碗,一碗盛水,一碗盛肉片,貓咪次次都會吃得很乾淨,水若是結了冰,卿歌發現的第一時間就會重新換了熱水。

一個寒風呼嘯的下午,卿歌燒著暖爐在躺椅上喝茶看書,聽到熟悉的叫聲,起身開門,院中留給它的食物已經吃乾淨,它卻蹲在門口沒有離開,看著它的毛被風吹到一邊,卿歌后挪了一步,留來一道縫:“外面是不是太冷了,你願意跟我住嗎?過了這個冬天,開春你就能自己在外面覓食了!”

貓咪像是聽懂她的話,向房內探了小腦袋,伸進來,看了看,又退出去,抬頭看看卿歌,又伸進來,挪進半個身子,再退出去,卿歌耐心地等,直到它慢慢走進屋中,開始四處聞一聞靠一靠,卿歌才關上了門。

它在屋中溜達一圈,發現了最暖和的地方——暖爐,於是走到它旁邊臥倒。

卿歌看著它的大小,應該才一歲左右,身體不大,毛卻很長,身上的毛髮打理得很乾淨,只有額頭有一處土灰土灰的。

卿歌蹲在它身邊伸手摸它,它竟然直接翻出了小肚子,在地上翻了兩圈,卿歌被它逗笑,問:“你若願意和我待在一起,我便叫你葡萄吧!”

貓咪“喵~”了一聲,繼續躺在地上。

卿歌拿了塊乾淨的巾帕浸了熱水,把葡萄額頭上的土灰一點點擦乾淨,又拿了梳子給它梳梳毛,它用腦袋蹭著卿歌的手腕和腿,很乖很溫柔。

立春前的三個月,葡萄住在了她家裡,她頓頓給貓咪喂肉吃,有時候去肉鋪遲了,沒有買到新鮮的,她便給它煮雞蛋,餵羊奶,葡萄不挑食,有肉吃肉,沒肉白菜葉子也吃,麵條也吃,胡蘿蔔黃瓜也吃,甚至粥也喝。

卿歌為了讓它長大點,還是儘量能買到肉。

卿歌去街上,葡萄便在身後遠遠跟著她,不緊不慢,繞過人群,或者靠著牆走,或者走在房頂上,或者走在路邊的攤子下……

卿歌買完東西回家,它又早早地守在院中的牆上,和門牆上那兩隻小石獅子,坐得一模一樣。

卿歌在躺椅上看書,它也會跳到她懷裡,輕微的打著呼嚕。

卿歌總是摸著它的毛髮,心中欣喜。

剛來的幾日,她晚上總是夢見以前,夜夜睡不好,早上便起不來,總是到太陽高高升起,才能起來,後來葡萄來了,她做夢的次數越來越少,甚至到三個月以後,她幾乎不再做夢了,偶爾白日裡回憶起往事,它一蹭她,她便不再害怕不再孤獨了。

“葡萄,你是我的小福星嗎?你為何會尋了我來養你啊,下午我給我的小福星煮雞湯喝吧!”

三個月不長不短,葡萄似乎胖了點,每次跳到她懷裡,她都覺得胸口一緊,差點吸不上氣,她也只是拍拍它的小腦袋道:“今日我們吃牛肉羹吧!剛買的牛肉,可新鮮了!”

開春的那日,陽光明媚,天氣特別好,卿歌換了床帳,又鋪了新的床褥,葡萄在床上跑來跑去,卿歌拉這邊,它猛地撲一下這邊,卿歌扯那邊,它又猛地撲一下那邊,像在抓老鼠。

鋪好了床,它仰著肚子躺在床的正中間,卿歌俯身拍了拍它的小尾巴道:“葡萄,你怎麼這麼聰明,這是我的床,被你霸佔了!”

葡萄側翻身,用尾巴掃過卿歌的臉,又輕又癢。

一日陽光正好,卿歌把躺椅搬到院子裡,躺在上面看書,看了一會兒,把書蓋到臉上,葡萄趴在她的胸口,用爪子輕輕扒拉書邊。

卿歌閉著眼,用一隻手按住書,防止被葡萄扒拉下去:書都看完了,明日,得去買點新的了!

躺了一會兒,她起身,拿起之前買來的新劍,在院中耍弄一番,葡萄臥在躺椅上,腦袋跟著劍轉來轉去。

過了幾日,卿歌抱著一摞新書回到房中,她把看完的書擺在書架最上面,新買的書擺在了隨手能夠到的地方。

葡萄佔著一個書架隔板,歪著腦袋一本正經地看她忙碌,時不時伸伸小爪子,像是要幫忙,忙完了,卿歌便給它喂幾粒碎肉粒,摸摸它的腦袋:“多些葡萄幫忙,我才能收拾得如此快!”

立春一月多,天氣慢慢變熱了,卿歌把院中的一小半開墾出來,改造成了一個菜園子,問了問隔壁的婆婆,種子要怎麼種,婆婆坐在邊上,一句一句地講給她聽。

種好以後,她送了婆婆兩斤昨日從菜鋪買來的紅薯,又甜又糯,婆婆的牙口最適合吃,婆婆笑著接了紅薯,又遞給她一個大脆梨,說是自家孫子學堂的夫子發的,帶回來給婆婆吃,婆婆哪能吃得動。

孫子從婆婆身後露出兩隻眼睛,一隻耳朵,耳尖微微泛紅,眨了眨眼睛道:“姐姐,梨你吃吧,明日夫子發了奶奶吃得動的,我再帶給她吃!”

卿歌笑了笑,點了點頭。

半個月左右,菜園子裡就長出了小小的幾個芽,卿歌不太懂這是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蹲在園子邊看,葡萄也蹲著看,一轉頭,突然對上了院外陸之郢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