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刺殺

卿歌正閉著眼睛享受著空氣中的美好,陸之郢盤腿坐在河邊,也靜靜盯著河邊,突然,卿歌耳朵一動,感覺身後傳來異響,在她習慣性躲避的一瞬間,陸之郢也脫口而出道“小心!”

是一支箭,直衝她的腦袋,有人要殺她!!!

她因為側身躲箭,正好撞到了快速起身想拉她的陸之郢懷裡,兩人察覺異樣,迅速開始做出反應,想躲在離他們不遠處的一棵樹後,沒想到來人卻根本不給他們機會,箭像雨點一樣射向他們,來不及了。

卿歌手快的拍了馬屁股一把,順著陸之郢的力道和他一起跳入河中,卿歌不會游泳,被陸之郢拽著向河水深處游去,她不由自主地開始掙扎,陸之郢吻住她的唇給她渡氣,可是畢竟在水中,陸之郢也撐不了太久,趁著間隙,他拉著卿歌向另一邊游去。

卿歌嗆到了太多水,等到上岸,她已經昏過去了,陸之郢一邊按壓她的胸口一邊人工呼吸,重複了好多次,卿歌才咳嗽了幾聲醒來。

“卿歌,還好嗎?有沒有受傷?”陸之郢語氣焦急,眼中滿是擔憂。

卿歌撐住胳膊藉著陸之郢的力氣起身,搖了搖頭又向對岸看去,距離很遠,但是還是能看到,岸邊並沒有什麼人,是誰要殺他們?

陸之郢也看過去,道:“不知是為你還是為我,我們得儘快回去,我身上只有一把劍,若是對方人多,撐不了太久。”

卿歌聽他語氣不對,轉頭看他:“你受傷了?”她迅速爬起身,檢查陸之郢的身上,結果看到他後背的肩膀處中了一箭,是剛剛入水後還沒來得及向下遊,就有箭射入水中,陸之郢當時抱住了她,自己卻中箭了。

陸之郢搖頭:“不妨事,肩膀上而已。”

卿歌暗想,正好在林中,如果那些人露面,腳下樹葉多得是,她可以一個人就解決他們,但是不露面,他們在暗處,確實不好辦,箭可不像人。

她繞到陸之郢背後,抓住箭頭靠近身體的位置道:“忍一下!”接著一使勁,把箭折斷,剪頭不能隨便拔出來,只能先這樣。

卿歌又回到他身前,陸之郢還在四處觀察,卿歌道:“我們先找地方躲起來,現在沒有馬,怕是不好回去,我幫你處理傷口。”

陸之郢點點頭,起身,卿歌扶著他,順著河邊一邊走一邊看有沒有地方可以藏身。

這裡沒有山,能藏人的地方太少,除非……卿歌抬頭,樹都是老樹,挺粗挺高,她看了陸之郢一眼,陸之郢懂了他的意思,他現在只是肩膀疼,還可以運氣,借卿歌的幫助,上樹不是什麼問題。

等兩人躲在樹上,陸之郢的傷口已經流出來很多血,他的嘴唇變得慘白。

卿歌沒有猶豫,拔下頭上的簪子,劃爛箭頭旁邊的衣服,陸之郢身上帶著一粒止血藥和止疼藥,但是需要分開隔一刻鐘吃,唯一的辦法就是先吃止血藥了,卿歌的腿上彆著一把小刀,很小,還沒有手指長,她需要判斷箭頭能不能拔出來,再要幫他包紮住傷口。

陸之郢看到她拿出小刀,先是一笑後又鬆了一口氣,她有簪子還有刀在手,無論是什麼,都好過空手,看來他對他王妃的本事,確實不怎麼了解。

所幸箭頭是普通箭頭,沒有帶倒鉤,可以拔出來,可依舊疼痛難忍,陸之郢皺著眉,咬著牙,卿歌手很快,拔出箭頭以後,迅速扯爛自己的裙子,替他包紮住傷口,止血藥還是管用,沒有再流太多血,一刻鐘後,陸之郢吃了止疼藥,昏昏沉沉的把腦袋枕在卿歌的肩膀上。

陸之郢其實很欣慰,他以前受傷,都靠自己處理,三年前生辰日受得傷,算是最重的傷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了防止身份暴露,他是怎麼靠止血藥和止疼藥拖著一身傷回到王府,去換了衣服還洗了把臉才去了賓客面前。

可能是有人依靠,如今只是個箭傷,他卻只想這樣靜靜地靠在卿歌懷裡。

他們在樹上待了半個多時辰,並沒有發現有人跟來,卿歌想還是要儘快離開這個地方,若是天黑了再走,或許更危險。

止疼藥起了作用,傷口也沒那麼疼了,他便和卿歌跳下樹,向馬場的方向走去,結果走了不久,就被一群人攔住了去路,為首的是一個男人,卿歌不認識,陸之郢卻認識,是前御史臺御史梁浩的兒子梁引。

七年前,梁浩被人買了頭顱,死在京城城門口,屍體面向城門外跪著,頭顱不翼而飛,現場留著一個鈴鐺,那時梁引十七歲,在離京城很遠的地方,等他和母親收到訊息回京,屍體都已經爛了。

動手的確實是血鈴鐺中的人,按照死法,應該是陸之郢之前瞭解過的“二”殺了他,不是卿歌。

梁引目露兇光,手裡拿著一把長槍,身後的人看起來都是他自己的死士。

卿歌的身份暴露,此人不管動手的是誰,只要是血鈴鐺他必會來尋仇,陸之郢暗想,恐怕,卿歌以後面對的不會只有一個梁引了。

卿歌看著來人,聽到陸之郢在身後告訴她大概的情況,捏住手中的小刀,擋在了陸之郢身前。

梁引看到他們,話不多說,直接道:“殺了他們!”

那群人快速圍上來,手中拿著長刀,刀刀致命,卿歌和陸之郢一邊躲避,一邊反抗,但是人太多,這樣打,陸之郢撐不住。

卿歌趁著有人攻擊陸之郢的時候,迅速一個彎腰,抓起一把樹葉,她的眼睛紅了一下,把葉子扔出去,接著靠近陸之郢的人便一個個倒下,看到卿歌威脅更大,眾人全部向她衝來。

陸之郢打鬥導致傷口又開始出血,他撐著劍靠近一棵樹邊,他想把劍給卿歌,可是卿歌卻拒絕了,又是一把葉子,隨後一波人倒下,站在遠處的梁引看著打鬥的卿歌,拿出背後的弓箭,蓄力拉滿一支箭向她射去,陸之郢一驚,大喊:“卿歌!”隨後伸手向她跑去,卿歌反應很快,隨手扯過一個死士,箭卻只是擦傷她的肩膀繼續向後射去,目標正對陸之郢。

眼看箭要射到陸之郢胸口,卿歌迅速向後轉身飛去,在箭離陸之郢還有毫釐的時候,抓住了箭,陸之郢舉在胸口的劍也堪堪擋住了箭頭。

沒有遲疑,卿歌反手把箭扔向了梁引,梁引還勾著笑,卻躲閃不及被箭刺穿了胳膊。

他捂住胳膊,大叫:“殺了他們殺了他們,若讓他們活著離開,你們一個都別想活!”

那些死士像打了雞血般,下手更加兇狠,陸之郢忍著傷痛繼續和她並肩抵抗,兩人都知道,他們這樣打,撐不住的,唯一結束戰鬥的辦法就是先殺了梁引,可是此人奸詐,躲在遠處的樹後,再不肯露面。

卿歌漸漸體力也要支撐不住,她突然飛到半空,把手中的小刀向樹後的梁引扔去,梁引看到刀趕緊向樹後躲去,因為緊張,刀飛向左邊的一瞬,他的身體退出樹幹到了右邊,接著他的脖子被一片樹葉劃開,他抬手捂住脖子,鮮血順著手指快速流出,他想說話,卻已經無法開口。

看著主子倒下,其餘死士猶豫了一下還想動手,卿歌道:“他都死了,你們還犯得著賣命?有這命不如去過一個正常人的生活。”

死士因為各種原因賣命,但不表示,他們願意把命隨便扔了,特別是在能選擇活下去的時候。

他們對望一眼,慢慢後退迅速離開。卿歌看了眼遠處睜著眼睛倒在地上的梁引,後退幾步坐在了地上,她轉頭看陸之郢,陸之郢看著她,只是輕輕勾了一下唇角,滿眼的笑意,滿臉的痛苦。

卿歌撐起身,看他的傷口,因為使勁,傷口處的血流了更多,她只能重新撕下衣服,把傷口牢牢纏住,再攙扶著他離開。

〈二〉姍姍來遲

走了不到一刻鐘,前方跑來一群騎馬的人,為首的是林護衛還有陸之郢的幾個貼身護衛。

林生一下馬趕緊過來扶他,嘴裡道:“王爺王妃恕罪,屬下來遲了!”沒有多說,幾個人把陸之郢扶上馬車,丫鬟過來給卿歌披上衣服,也攙扶著她上了馬車。

馬車裡有另一個大夫,給陸之郢餵了藥,又檢查了他的傷口,給他做了處理。

隨後看了一下卿歌的肩膀,只是擦傷,沒有大礙。

馬車中的丫鬟給卿歌遞了塊帕子,又倒了點水,讓卿歌擦擦臉。

另一個丫鬟戰戰兢兢地開口說:“王爺王妃,您的馬回到馬場後,馬場的人就趕緊派人給府中送了訊息,我們對這片林子不熟悉,找了你們很久,馬兒還帶了路,可是在河那邊,看到河邊有箭,想著你們是不是掉入了河裡,有人下去河裡找,我們又繞到了河這邊,幸好你們沒事,請王爺王妃恕罪。”

陸之郢閉著眼睛,卿歌道:“無事,怎麼會怪你們!馬沒事吧?”

丫鬟道:“沒事,它很聰明,來的時候就在前面飛快地跑。”

卿歌笑道:“那就好!”

丫鬟抬眼看了眼陸之郢,又快速低下頭:王爺從三年前開始,就不一樣了,脾氣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今日他們來的這麼慢,王爺肯定生氣了。

丫鬟低著頭,不敢抬頭。

卿歌靠在馬車裡,閉著眼睛休息。

一路回到王府,下人把兩人送回了房中,開始給他們準備洗澡水和衣服,陸之郢坐在桌邊,把林生叫了進來。

“去查一查今日在馬場的都有誰,還有那些箭有沒有留下什麼線索,我們後來遇到的梁引那夥人,只有梁引一人背了弓箭,絕對不是之前那夥藏在暗處的人,而且我和王妃今日去騎馬,是我今早才決定的,不會有人提前知曉,馬場裡的人,都是什麼情況,挨個調查清楚給我,還有梁引的家裡還剩什麼人,都查一下!”陸之郢語氣冰冷,目光冷冽。

是他考慮不周,卿歌在血鈴鐺那麼多年,身份敗露,會有多少人盯著她不放,他都不敢想。

“是,屬下立刻去查。”林生接下命令,轉身離開。

卿歌走到他身邊坐下,抓住他的手道:“其實不妨事的,我以前,遇到過比這更兇險的事情,我一點都不怕!”

陸之郢看著她臉上還有沒擦乾淨的血汙,嘴裡卻用著輕鬆的語調讓他寬心,他怎麼會放心,他最怕的就是她受到傷害了。

陸之郢抬手抹掉她臉頰上的血漬,又抹掉她耳邊的血漬,輕聲道:“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如果不讓你回到我身邊,你待在沈銘川那裡,你就會安全一輩子,誰也找不到你!”

陸之郢並不知沈銘川是太歲山的少主,他只知道,沈銘川神秘莫測,至今他也沒查到沈銘川的真實身份,卿歌待在他身邊,便無人可以找到她。

卿歌向前湊了湊道:“那王爺這麼好看的臉給誰看呀?還是說王爺不信我有自保的能力?”

陸之郢聽著她輕鬆的語氣,心痛萬分:“我當然信你有自保的能力,今日一見,我才知,從未真正的瞭解過你,可是遇到危險能自保和不遇到危險是兩回事,以後出門你就再也不能隨心所欲了,你願意這樣嗎?”

卿歌又道:“陸之郢,你還記得嫁入王府的時候,你第一次在後園見我,你問我,我是否願意留在王府,我說作為您的妻子我當然願意,你又問,我從未見過你,為何嫁給你,我說,我曾遙遙一見您的風采,早就芳心暗許。如今,我可是芳心明許,同樣作為你的妻子,你願意為了那不知哪日會出現的危險,讓我再離開你嗎?”

陸之郢伸手擁她入懷,低聲道:“不願意,我當然不願你再離開我,我只是怕你受傷害!”

“王爺如今位高權重,想害你的人也不少,而想殺我的人,也是因為我自己的原因,我們同樣的處境,不能共進退嗎?”卿歌趴在他的肩膀上,語氣很是堅定。

陸之郢沒有再回她,只是牢牢把她抱在懷裡:卿歌,我的卿歌,遇到你才是我此生最大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