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任曉也是這樣的人。只是,任曉連心言去問的機會都沒有給,兩個連手都沒有牽過的人,又何必相問?
但是從內心裡,心言還是心疼任曉,心疼這個暗戀自己30年的男人。假如他能夠直面自己的靈魂,才能從根本上終結持久戰的暗戀。
為了心言,任曉想過離婚,卻在猶豫不決的冷暴力中,無法容忍心言和胡松同處一個屋簷下。霍亂震盪人世間的這兩年,假如他能從精神層面給心言獨立生活的勇氣,在物質和金錢上給與心言對抗命運的底氣。心言又怎麼會在被任曉徹底拉入黑名單的情況下;在頻頻失業的情況下;在舉目無親的情況下,選擇回故鄉呢?
她獨自一人漂泊在異鄉,實在是太孤單了,尤其沒有穩定的經濟來源。故鄉的老父親已經年邁,尤其是她的姐姐需要心言共同面對命運的劫難。而心言也只是想在最值得依靠的親情裡邊,讓自己孤獨的靈魂更溫暖一些。
如此,孩子們回來,也有親情可言,也有個所謂的落腳點。也不至於徹底扭曲孩子們的青春時光,孩子們是無辜的,她們比心言更需要溫暖和關愛。
如此悲催的霍亂時期,任曉從來沒有問過,心言過得怎麼樣?從來沒有!
那麼驕傲的任曉,傳統而自卑的任曉,無法從根本上面對心言的愛。他的愛,對於靈魂支離破碎的心言來說,未免太迷茫,太輕飄。所以,他只能選擇以冷暴力的方式,把心言逼出他的視線之外,從此人海兩茫茫。
他們彷彿活在兩個世界一般,把心言逼得,為了放下他,不得不每天唸誦《心經》。或許,心言在他的心裡並沒有想象的那麼重要。應該是這樣的,心言難過地捫心自問。
心言不由得覺得,這簡直是老天在和自己開玩笑。假如這個破天荒地的電話是任曉打來的,假如那句“我愛你”,是從任曉的嘴裡說出來的,甚至微信文字的方式呈現出來。或許,就是奇蹟。
曾幾何時?任曉狠心逼走心言之後,心言在特別絕望的時候,被柏緒追到了手。柏緒喜歡心言,已經很多年,只是沒有任曉暗戀的時間更長。畢竟,他們不是高中同學。但是他是D城人,離任曉很近的D城。這大約也是心言賭氣接受柏緒感情的原因之一。
因為之前任曉說,他給心言占卜過一卦,說是心言找不到真心愛她的情人的。心言還就不信邪了,於是賭氣給自己的靈魂找一個可以喘息的角落,因為在C城獨自打拼的心言,實在是太孤單了,她需要愛。但不需要氾濫的愛,和經不起考驗的愛。
老天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柏緒送到她的命運裡,而且是自駕車不遠千里來奔赴愛的壯舉!
逞一時英雄的柏緒最終無法跨越山河,給心言至死不渝的愛。柏緒為了那個相對完整的家,他只能把心言藏在靈魂最深處。他知道心言真心愛過他,為了心言,他不遠千里的奔赴是值得的。只要心言同意,他還會毫不猶豫地跨越千里來愛他,但是心言再也不會給他褻瀆愛情的機會了。
心言用行動和真心教會了柏緒,什麼才是一個男人應有的擔當和愛,只不過他們之間有緣無分罷了。
柏緒生性敦厚,只是缺乏謀略和魄力,更不懂愛的專一和赤忱。心言要找的是靈魂和肉體辯證統一的愛人,而不是貪圖肉體享受的情人。他只適合和心言做朋友,不該越雷池的。
不愛就是不愛了,何必彼此傷害呢。愛不起,就靠邊站。
緣起性空,該來的會來,該去的會去。終究要感恩緣分,畢竟每一段緣分都是渡劫的。劫後餘生,自然是某種意義上的清醒。
但是任曉始終沒有找到創造奇蹟的勇氣,是的,他始終也沒有找到勇氣不遠千里去愛心言。或許,十月一回來的時候,他在聽聞心言迴歸故鄉的訊息之後,尤其是聽到心言和胡松同處一個屋簷下的事實之後,在酒精的驅使下,逼著自己找到了一點兒勇氣,也不過是瞬間熄滅的衝動而已。
她們幾乎連敞開心扉好好談一談的機會都沒有,如此想來,任曉對於心言來說,大約也只能是暗戀一生的宿命。
為什麼任曉就不能退一步,和心言做知心的朋友呢?這是個讓心言頭疼的問題。
答案,其實在心言的淚水中,還能是什麼?只能是無法割捨的愛。
心言很想開誠佈公地跟任曉談談,即使退一萬步,也不至於冷了30年沉積的心靈荒漠。任曉一去不回頭,再也沒有給心言機會。或許,唯有如此。他才能逼著自己放棄心言,才能逼著心言放棄可能的奇蹟。
既然任曉如此決絕,心言好像也只能選擇放手了。放了他,讓他自由自在飛翔。因為他分明找不到勇氣,帶著心言跟他一起飛翔,飛向可能的大海。
“既然你捨得,我就放了你。緣起性空,不若如此。。。。。。”
那是午夜11:43分。心言實在找不到等到午夜零點的信心和勇氣了。這份愛,被冷暴力徹底挾持,未免是劫難。
心言把自己餓了一整天,只為餓死該死的妄念,餓死這該死的愛。從此,兩不相欠。
她說到做到,必須。
心情難過到極點的心言,在零點到來之前,隨手亂塗鴉了《入戲》作為痛苦的見證。是的,她必須狠下心來,逼著自己淡出任曉的世界。
想必任曉也是很痛苦的,因為心言知道他放不下她,卻又只能是愛而不得的退讓。他會做到的,他一直做得很好,但願他能做得更好。無論如何,在他們的愛情沒有被道德徹底綁架之前,他還是個君子,名正言順的君子。可是面對愛情,他卻註定是個愛的逃兵。
《入戲》
光的造訪,給影像力量,虛張空相
燃燒的靈魂,深淵裡獻祭
草本經綸
一切都是神安排好的
失傳千年的鍊金術,隱形的鎧甲
苦厄中,揭開雕塑的面紗
戲劇化上演,赤子情懷
多餘的旁證,抵消,灰燼的輕浮
水袖舞,本色出演,三千年哀嘆
瘦小令,玻璃心,如珠之命
收放自如,五秒鐘
夢裡花開,夢外拾,留白止語
夢盡午夜,心言再也找不到勇氣發給任曉去看。或許,心言的微信和電話都被任曉拖入了灰暗無邊的黑名單。但願他什麼都沒看到過,所有的掙扎和所願,不過是心言一個人在進行著孤獨的靈魂表演罷了。
即便如此,心言也是無怨無悔的,因為愛是真的。
子夜的冷,讓心言下意識打了一個寒噤,她實在餓壞了,最後一盒牛奶,就在床頭。心言無論如何也要堅持到零點之後才去喝。不然就對不起,為了等任曉而絕食一整天的決心了。
過了零點,她就要跟任曉徹底告別了。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其實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連牽手的願望都沒有實現的人,卻也是那麼神經質地愛了。
讓此刻的心言著實有些哭笑不得,都過去了,就像做了一場白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