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自己在這場瘟疫裡死去,想必,任曉是要後悔的,至少要後悔十一期間回來之後,沒能見到心言一面。假如愛有天意,任曉一定會內疚的。

這樣虛構的時候,心言忍不住躲在被窩裡傻笑。不知不覺,任曉錯失了太多和心言創造心靈奇蹟的機會,而每一次錯過,彷彿都是天意的安排。心言不會怪他,無論如何,她都會尊重他的選擇,因為懂得。

“最近這些日子,一想到你,我就會笑。還好,這個世界有你!”

心言隨心把自己的感念編輯了手機簡訊息,發給任曉看。內心裡,想讓他知道,她的心裡一直有他,一直有。

疫情封控這麼多天了,想必在老三班群裡的任曉定然是知道家鄉的狀況的。他出門在外經歷了太多的封控和隔離,自然知道其中的滋味。如果他心裡有心言的位置,應該會放不下心言的吧!

心言多麼渴望得到他的回覆,但是什麼也沒有。也是,有胡松陪在心言身邊,作為所謂的“護花使者”,任曉好像是不必憂慮心言的。就像30多年前,胡松也是如此角色出演。

即使之前,胡松不在身邊的日子,任曉好像也沒憂慮過被隔離管控的心言。至少所謂相忘江湖的兩年多,他表面上是對心言不聞不問的。除了那次清明節後的不期而遇,即使遇見了,也只能是心照不宣的安好。他們知道彼此都好好的,好像就會有永遠。

一個人陷在深秋的夜色裡,心言忍不住想念任曉。他怎麼可以這麼狠心,對她如此冷漠。彷彿徹底把她推回到深淵裡一般,不聞不問?

即使心言有可能被感染了瘟疫,他還是不肯給心言發一句問候,即使是虛情假意的問候。那麼,他的愛,對於得了相思病的心言來說,該是多麼的輕飄。

“為什麼,我最需要你的時候,總是不順路?!”

心言忍不住心酸,給任曉發了簡訊過去。依舊是石沉大海的空茫。

愛是需要,是能力,是包容,是分享,是擔當。任曉分明是吃了秤錘鐵了心,再度把她推回到胡松身邊。這分明是違心的選擇,而他卻逼著自己做到了。

即使他逼著心言離開他的世界,她還是不遺餘力地往他的世界裡掙扎。她捨不得他一個人孤單著,他分明已經孤單了太久。他卻捨得他們兩個都孤單著。

他有所謂的禮讓,決絕而無望,讓心言莫名心痛。

“假如我先於你死去,請你記得,我愛你。”心言很想編輯這樣一條簡訊告訴他。可是骨子裡的倔強卻是不允許她,如此牽強愛的表達。

還是把一切留給時間吧!時間終究是會給出答案的,遲早的事兒,又何必步步緊逼。

她不能再逼他太緊了,她得讓任曉的靈魂喘口氣。假如他真的捨得,那就讓他隨心取捨,愛,不該是為難。

眼看著,離任曉的生日,越來越近了。

假如到那個時候,疫情結束了,心言真想給自己一個冒險的機會,買張車票去找他。可是,可是,他始終不肯接她的電話呀!電話號碼和微信都在黑名單裡,她該如何跟他溝通啊?

而任曉始終沒有給心言勇氣,為愛不顧一切。或許,他們都不想傷害胡松太深,畢竟,面對她們徒有虛名的愛,胡松始終不是個局外人。沒有十二分的把握,心言也不想把傷害進行的更徹底,至少,現在還不是攤牌的時候。

任曉還沒有給心言攤牌的勇氣,任曉也沒有向這個世界攤牌的勇氣。他好像一直在找,一直在迷失。作為不肯被道德綁架的君子,他寧願違背初心,把心言再度推回孤獨的深淵

她得成全他不是,她寧願他不愛她。也無法容忍他繼續以謙讓的方式逃避內心的愛,那樣未免太虐心。

心言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跟著風,跟著深秋的風,漫無邊際的飄啊飄。她多想飄到任曉所在的地方,有片刻的停靠。而那樣的虛構,彷彿只能在夢裡上演。關鍵是,即使心言下意識以裸睡的方式,渴望著任曉到夢裡來赴約,她都不曾夢見他。

心言不習慣裸睡,那是缺乏安全感的所在。尤其是地震來了,對於習慣裸睡的人,豈不是太生死瞬間的取捨兩難。但是為任曉,她願意。而這樣的願意,也不過是自作多情的虛妄罷了。

她不由得又要在蒼茫的夜色中自嘲了。她和任曉分明是彼此的桃花劫,她會等一個結果,無論如何。而這個等待的過程,把一切都交給心。那樣,就會無悔。

心,總會有累的時候。但還不至於,止步不前。

當想念只能在失眠的夜色裡,意味著奢望的空蕩蕩,心言深知,自己揹負了塵世太多的虛妄。對於任曉來說,除了愛,她更是代言了不可言說的苦難。而任曉除了發自內心的愛,似乎還沒有充分的準備,從心言靈魂殘缺的部分愛起,愛她的體無完膚。

她已經不再年輕,眼角的皺紋和早生的華髮一再警示她,任曉愛得只是暗戀的曾經,曾經灑脫不羈而個性鮮明的心言。而今讓他不顧一切去愛,某種意義上遲暮的心言,該是需要怎樣的勇氣和執著呀!

這讓心言不由得想起葉芝的詩歌《當你老了》。一個肯陪自己慢慢變老的人,是可愛的,卻不一定是深愛的。比如胡松,胡松深知自己用年少輕狂的野心徹底毀掉了心言的前半生,所以在悔恨之中,一直在放低姿態,以努力挽回的方式償還他虧欠心言的樸素時光。

可是在心言的內心深處,最渴望陪著自己一起慢慢變老的人,該是靈魂的另一半。那樣的默契,不必為難平凡的漫時光!你說了,我微微一笑,你不說,我就懂!大約就是愛的模樣!

沒有爭取,就無所謂放棄。任曉面對愛情,分明是個有所謂的逃避主義者。他可以逃到天涯海角,卻是逃不出自己的內心的。

心言以倒追的方式,追累了,靈魂有些氣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