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在河水裡跳舞的樣子,大約就是,我想你的樣子。陽光在大海里跳舞的樣子,該是,我們愛的模樣。我在橋上,在沒有你的橋上,風,吹亂我為你留的長髮。我凝視著粼閃閃的河面,閃亮小永遠。”
這是心言在護城河的橋上散步時,被河心水波粼粼的閃光所迷醉,而隨心塗鴉給任曉的心緒。假如愛有共鳴,假如任曉肯看見,他應該能虛構出此刻心言落寞而深情的樣子。
心言寧願任曉把自己徹底拋棄在心靈的荒原,再也看不到淚汪汪的期待。而上次她僥倖逃離C城突然爆發的疫情,任曉對她也是不聞不問的狀態。
是的,那是心言前腳剛搬回家鄉之後的事兒,冥冥之中心言逃過了一劫。在上演了許多次“狼來了”的陪跑之後,而今在瘟疫兵臨城下的迫切感裡,命運徹底偏航的心言卻是更孤獨了。心言那麼渴望感覺任曉的存在,即使冒著被任曉罵的風險,也比冒著被瘟疫傳染的風險,顯得更迫切。
下意識裡,假如死神會點她的名字,她多麼希望在自己徹底和這個世界告別之前,再見任曉一面。她為他留的長髮,還來不及飄給他看。
“天靈靈,地靈靈。儘快讓任大俠再醉一回。天不怕,地不怕的膽小鬼。我這會兒,一想你就笑。”
假如醉酒的他,肯在酒精的引領下,給他足夠的勇氣面對自己的內心,面對傷痕累累的心言。
她只是自顧自的發簡訊,在期待和失望之間,在習慣和不習慣之間,一切都顯得蒼茫無限。心言那麼努力地想跟他溝通,他分明不想給愛一絲機會,繼續海的約定。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不該來的,好像一直在路上,又或,從未在真正意義上出發。在這樣一個時代,能獨善其身,大約就是自求多福。
第二天清晨,從昏沉夢境醒來的心言,面對著石沉大海的空白,對任曉是多麼失望啊!他分明已不在乎心言的死活。
“任曉,你好笨的。一轉眼的三十年,你還是不懂愛。我有多想你,就有多愛你。紅塵滾滾,夫復何求?你不是答應我,和我一起雙修的嗎?世道滄桑,我心有你,無畏無懼。”
或許,在反覆的權衡利弊之後,任曉是真的對心言不管不顧了。無論如何,她都不要恨他。因為愛他,即使是絕情的拋棄,她也會努力逼著自己去尊重他。
姐姐的單位在疫情防控中,幾乎成了一盤散沙。傍晚的時候,全體人員緊急集合去加班進行流調工作。自從姐夫去世之後,姐姐受了打擊,在孤立無援的同時,更孤獨了。說是單位發了泡麵和火腿做晚餐。這讓心言覺得心酸。
反正心言所在的出租屋離姐姐上班的地方不遠,心言打算給姐姐送點可口的吃的。尤其是,當晚心言做了油炸丸子和小酥肉,這些都是姐姐最喜歡吃的。可是胡松不同意,說是姐姐的單位風險很大,不讓心言去赴湯蹈火,生怕心言被感染了。心言被感染了,胡松自然也是在劫難逃。
他說他的,心言卻有自己的想法和看法。患難時刻,她知道什麼是自己該做的,什麼是不該做的。當然,這一切都在注意防範的前提下。
走到封控的十字路口的時候,三三兩兩散步的人,被值班的交警呵斥著早點兒回家,不要在街上晃悠了,尤其是那些不戴口罩出門的。心言匆匆地去了,手機卻聯絡不上姐姐,不得已把送的食物轉送到了大廳,還好有一個姐姐要好的同事在那裡,心言託她轉交給姐姐。
因為不知道姐姐會值班到何時,心言放下東西就走了。等姐姐把電話打過來,心言也沒回頭和姐姐碰面。東西送到了就好,別的都不重要了,畢竟是特殊時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還好,姐姐的單位考慮到安全和家庭問題,讓女同志在十點左右下班了,而男同事要連夜開展流調。這樣,心言也就不會再擔心姐姐太多了。
可是剛回到家沒多久的姐姐,就發了一張截圖過來。正在心言納悶兒的時候,姐姐的微信來了。
“俺小區也開始拉人了,看到車裡一個小男孩兒惶恐的眼神兒,我都想哭。”
還好,姐姐的孫子和媳婦在徹底封控之前,轉移到了媳婦的孃家,被封控在另一個小區。畢竟姐姐要上班也顧不上她們了。孩子跟著媽媽,總是溫暖多一些。姐姐分明還是牽掛著自己一手抱大的小孫子。
“說明有疑似病例了。要有心理準備,這次估計要折騰一段時間。自己做好防範,注意消毒和飲食。自求多福吧!身體抵抗能力強,不容易被傳染。”
心言認真勸慰姐姐,而姐姐不再回復什麼。集體淪陷恐懼陰影的日子,日子總是顯得單薄而蒼涼。各自的修行,各自的命,總是要努力去直面現實的。
而讓心言更頭疼的是,遠在廣州培訓的女兒打來電話,說是她發燒了。乖乖,還好在廣州,那裡不是疫區。如果在故鄉,這絕對是要被拉走的節奏。聽女兒的述說,大約是在單位吹空調的緣故,有了發低燒的症狀。
心言建議她去藥店買一些退燒和治療感冒的藥品。女兒有些惶恐,打算讓快遞小哥給送貨上門,可是連花清瘟這種藥是網路上被禁止直接銷售的。於是不得已去了樓下的藥店,還好有驚無險,順利買了連花清瘟和清熱解毒膠囊。
女兒吃了藥之後,倒是及時退了燒,大約是虛驚一場。
可是第二天晚上女兒又發燒了,這讓心言有些揪心了。畢竟德爾塔病毒是有潛伏期的。詢問了女兒是否做了核酸檢測,女兒說昨晚就做了,第二天顯示是陰性。心言建議她這幾日連續做,就當自我排查。
防患於未然,總是不會太被動。女兒也是誠惶誠恐,生怕被傳染了瘟疫。畢竟再有一週左右,她的外出培訓就該結束,返回南京了。除了真誠祈禱,心言這邊只能是鞭長莫及的愛。但願一切安好吧!
如此患難時期,女兒一個人在他鄉打拼,那是絕對的舉目無親,讓心言特別不是滋味。這年頭兒,真心是傷不起的。尤其是姐夫突然去世之後,心言真心為值得珍惜的點點滴滴祈禱,願這個多情而悲情的世界,越來越好!
如此煎熬的日子,還是不要雪上加霜吧!
不過幾日光景,小城的疫情就失控了。一切都在管控之中,卻分明是逐漸陷入癱瘓的節奏。尤其是從巡邏車徹底把護城河邊的垂釣者驅趕得一個不剩開始,心言下意識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性。緊跟著,原本在居委會大院的核酸採集點也撤到了相對安全的防控區。
而原本早上睜開眼就去做的核酸時間點,也調控到了下午兩點之後。心言有些不解其中的玄機,可是她的第六感覺告訴她,事態分明是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的。
果不其然,傍晚的時候,姐姐打來電話說,四街八巷的核酸檢測點都發現了陽性的,竟然有30管呈陽性。而每一個試管是二十個人混檢,接下的數字,就有點兒不可想象了。
而做核酸的時間點做調整的原因是,醫務人員不夠用,只能上午去重災區採核酸。下午才到比較安全的地點去採集。原來如此,如此的不可思議。
大疫三年,習慣了隔離管控的人,防範意識也顯得懈怠了。彷彿疫情永遠不會和自己有關似的,聽天由命。
除了出門買菜和做核酸,心言是絕對不敢亂跑了。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別人著想。只有個人的防範意識提高了,才不會給社會添亂。然而如此乏味而荒蕪的隔離,還是讓喜歡散步的心言莫名的感傷。
看不到盡頭的煎熬,最是折磨人。
而對舉步維艱的心言來說,思念和牽掛何嘗不是另一場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