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7日中午,到樓上午休的心言,在雨過天晴的暖光籠罩下,被好奇心指引。在任曉的微信對話方塊發了一條近乎嗔怒的資訊,去試探一下,她是否還被他關在黑名單裡。
很遺憾,結果還是陰暗無邊的黑。無論怎樣的資訊,都是發不過去的。這個有賊心沒賊膽的倔驢,怎麼就會這麼高冷呢!但凡他懂得如何和心言溝通,想必也不會如此煎熬了!
心言雖然心裡特別難受,但是內心深處卻是不可言說的孤絕。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他拉黑了。而任曉如此剋制而高冷的隱忍,卻是讓她愛恨交加的所在。她欣賞他桀驁的個性,那是骨子裡藏不住的倔強,近乎殉道者的孤獨氣息,刺激著心言敏感的神經,讓她欲罷不能。
從她心甘情願敞開心扉接納他的愛,她就準備好了承受靈魂無法承受的劫難。心言分明還是很生氣,她不想裝大度。她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世界格外空茫。慍怒之餘,她把微信裡被拒收的資訊,複製過來,轉到手機簡訊裡,發給任曉看。
“你個超級大壞蛋!”
石沉大海般的寂靜,彷彿一味絕密配方的毒藥,讓心言在空蕩蕩的守望裡,中毒至深。
任曉好像又打定主意,以孤獨求敗的方式,把藏了半生的心言拱手讓給捨不得放手的胡鬆了。出於道義,他多高尚。對於愛情,他多怯懦。
心言瑟縮在秋日的薄涼夾層,塗鴉自言自語的靈魂字元。假如那是一種所謂的解脫,但是,怎麼可能呢?點點又滴滴,字字又句句,如此冰冷的迴音壁。
無論如何,心言還要等下去。只要還有一絲希望,而那希望意味著什麼,心言清楚得很。那是愛。
眼看著,眼看著國慶長假結束了。任曉也該回歸相對的自由空間了,心言不甘心,想找任曉討個說法。第六感給她了莫名的錯覺,難道任曉為了她,為了她們徒有虛名的愛,也離婚了?應該不會吧!
他這一回來,倒是瀟灑地來去,可是對於心言來說,卻是一石驚起千重浪的劫數。在友情的小船和愛情的小船之間,任曉最終還是逼著自己選擇了友誼的小船,繼續苦行僧般的跋涉。
而對於多愁善感的心言來說,卻是愛情的小舟徹底被心靈的暴風雨摧毀的節奏,無規則漂浮在思念的汪洋中,彷彿再也不會有奇蹟了。即便如此,心言也不會輕言放棄,那不是她的個性,也不是任曉所欣賞的個性。
成為自己,相對自由的自己,至少精神上自由的自己,那是她誓死要捍衛的所在。
任曉像一隻迷途的風箏路過了心言的心空,越飄越遠。心言內心的痛,告訴她,任曉的心想必也會是相同程度的煎熬。他剋制,他隱忍,並不代表他無動於衷。
七號的晚上,長久的矛盾掙扎之後,心言還是忍不住撥了任曉的電話。撥電話之前,被微信小影片裡的一曲歌《往後餘生》打動,心言先發了一條簡訊過去。
“往後餘生,我想你開心!”
可是,把心言拒之千里之外的任曉,拒絕著心言赤裸裸的愛意,他會真正意義上開心嗎?
那是晚上大約九點半左右,在忐忑不安的恍惚中,她不敢奢求太多,能讓她聽聽他的聲音就好,他的聲音對她來說,就是最好的治癒。
第一次撥打是佔線。
過了一會兒,再度撥打還是佔線。
又過了一會兒,撥打還是佔線。
事不過三,心言下意識覺得有些不妙。難道?難道他把自己的手機號也拉黑了?他不至於這麼絕情吧!
心言不得已去百度搜尋,手機號被拉黑的狀態顯示,沒想到第一條就是撥打電話處於佔線狀態。乖乖,這個可愛又可惱的倔驢,不是十頭牛來不回來了,而是千軍萬馬也無法挽回的冷酷。
“你怎麼可以?怎麼能夠?”
假如他能收到簡訊。因為心言從百度上查詢了可以接收簡訊的小程式,提示資訊已被任曉接收。心言的隻言片語,不過是風中的飛屑般,讓時光眼花繚亂。
心言咬著牙,狠狠地咬著牙,多想不顧一切大哭啊!看來,任曉這次做得更絕情,不僅把心言的微信拉入了黑名單,而且把心言的電話號碼也拉入了黑名單。
多黑呀!雙重的黑,何止伸手不見五指。痴心絕對的她,怎麼可能不心痛?!如此逃避,甚至冷暴力,想必任曉也好不到哪裡去。那麼桀驁不馴的人,那麼自卑而驕傲的靈魂。
痛定思痛,除了尊重他的選擇了,也只能是尊重他的選擇了。那是一種難過到哭不出來的感覺,心口隱隱作痛,針扎一般讓心言下意識捂住了胸口。
愛,太難了。可是他們之間似乎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什麼。兩個沒有牽過手的人,渴望著虛無的溫暖,卻是如此的荒唐。
終於告一段落的寂靜,讓心言又把微信頭像換成了自己在青島貝殼橋上的照片,樸素而簡約的自己,在橋上笑笑,在風中笑,在思念中笑,笑得多麼潦草。
心言必須承認,經由任曉如此不可理喻的折騰,原本就敏感而脆弱的她又得了相思病。她能理解任曉的不得已和難堪,作為靈魂的另一半,她們有著相似的苦痛和悲惘。
只是作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任曉更加的隱忍和決絕。而心言為了把傷害減低到最低限度,也是備受靈魂上的煎熬。每天面對著搭幫過日子的胡松,自己的心裡卻只能裝下任曉。這樣的日子的確諷刺。
回到故鄉之後,心言和任曉從距離上來說,彷彿是更近了,而從心靈層面上來說,卻是更遠了。畢竟,如此小的縣城,到處都是道德的荊棘,由不得他們放牧浪漫。想來,這也是讓任曉有著莫名挫敗感的所在。
她們的難過是相似的,她們的難過卻又是如此不同。在怯懦和勇敢之間,在寬恕和救贖之間,這該死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