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曾想,等來等去,卻是痛徹心扉的坍塌。
買房子的問題,卻是在心言和公公無法達成一致的前提下,鬧得很僵。公公讓小兩口買五萬多一套的四樓小套,心言和胡松為了長遠打算卻希望買八萬多的二樓大套。
為了牽制她們小兩口,公公就以企業資金週轉不開,拿不出那麼多錢為理由,要挾心言和胡松,讓他們放棄買大套的念頭。
雖然兩套房子都在一個小區,關鍵是,小套房子是公公聯絡的朋友找的房源,而大套的房子是心言的孃家人託朋友聯絡的房源。
心言已經因為傳宗接代的偉大計劃,被他們要挾過一次了,母以子貴的她也就不想再被公婆牽著鼻子走了。
畢竟大套的房子,更敞亮些,更適合有著兩個孩子的養育,也更適合公婆老了來一起住。
臨了,買房子的錢都是心言的父親託戰友和親人借的。直到拿到房產證那一刻,倔強的公公以自己的企業資金週轉不開為由,只是出了四千元而已。
但是房產證上寫的卻是胡松的名字,這錢遲早是胡家要還的。
更令心言悲憤的是,公婆給離婚的大姐買得那套房子,卻是一把拿出了四萬多元全款買下的。隱忍的委曲求全之中,心言覺得特別自卑,那是一種寄人籬下的感覺。
曾經在婚前對心言的父母許下承諾,等心言嫁過去,會把心言當女兒看的公婆。等到心言嫁過去,就徹底變卦了。
究其根本原因大約是,胡松沒有把心言追到手之前,其實是經過媒妁之言,在鄰村訂了婚約的,那更是他父親看好的一門婚事。
誰曾想,到縣城去上高中的胡松,從高一就看上了讓他覺得心儀的心言。畢竟,心言是縣城長大的孩子,身上總會有著讓胡松覺得不可思議的個性和涵養。尤其是心言笑起來,特別甜美。
胡松是在高一就下決心把心言追到手的,知道心言在那個差一點釀成悲劇的高二冬天,最終天經地義般,成了受了驚嚇的心言的護花使者。
胡松和父親鬥爭了四年之後,才徹底悔婚。那個被退婚的女孩子也是覺得顏面掃地,一氣之下融入了打工潮中,大約是為了忘卻這段難忘的記憶,竟然和一個異鄉的男孩兒結婚生子,下架異鄉了。
這分明是一種不可言說的罪過,假如當初胡松的父親尊重胡松的選擇,不該拖人家那麼久的。
也正是因為胡松對愛情的堅持,尤其是曾經陪著心言走過了一年半的夜路,出於感恩,心言彷彿是沒有留給自己後悔的餘地的。
但是時間告訴心言,她好像跟著胡松迷路了。原本她是清醒的,跟著沒有方向感的胡松卻是越走越迷茫。
沒有溫暖,沒有愛心,沒有溝通的餘地。這樣的家庭,是無法從根本上給心言繼續信賴他們的理由的。
久而久之的失望,積攢成艱深的沉默。為了孩子們能接受更好的教育,心言是該為自己的小家,爭取些什麼了。
只是讓心言沒想到的是,從那之後,心言和胡松每一次向公婆要錢還房款,都是被公公借酒發瘋,指桑罵槐的訓斥心言和胡松。
畢竟,靠胡松一個人微薄的工資連孩子都養活不起,更不用還房款的事兒了。
尤其最讓心言覺得羞辱的一次,當抱著兒子的心言被借酒發瘋的公公,訓斥得淚流滿面,下意識把頭轉到堂屋正在播放的電視機前時,卻被神經質的公公呵斥著把電視關掉。
趾高氣揚的公公揚言,他本該是給胡松選美來著,卻不曾想心言卻讓胡松鬼迷心竅。
言外之意,是心言舔著臉嫁到他們家裡。在那個自由戀愛不被認可的年代,公婆嘴上不說,卻是在內心裡給心言貼上了隱形的標籤的。
是他們的兒子死纏爛打圍著心言不放鬆,好不好?到頭來,卻被倒打一耙了?心言不由得要在內心冷笑了。
這讓倔強而知性的心言在備受屈辱的同時,盡最大努力剋制自己,不跟公婆吵鬧。那絕對是丟人現眼的事兒。畢竟心言是晚輩,定然是有理說不清的。
沉默和淚水,是最簡單的對抗。
更是地縫難鑽的感覺,愚孝的丈夫胡松坐在一邊卻是像沉默的羔羊般,一聲都不敢吭。
過後,卻輕描淡寫的對心言說,自己的父親喝多了,別和他一般見識。
從那一刻起,心言就對自己說,以後自己不能那麼善良了。當善良毫無鋒芒,尤其是胡松也無法保護自己的情況下,為母則剛,她至少要讓自己強大起來,保護自己的兩個孩子。
更令心言悲愴的是,剛買下房子沒多久,心言還沒來得及裝修好,最疼愛心言的母親,就因肺癆病與世長辭了。
而她的母親去世的時候,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那是心言餘生無法抹去的痛。
更讓心言無法釋懷的是,當時父親是帶著心言這邊的親戚去幫心言裝修房子去了。因為胡松的父親,始終不同意他們買大套的房子,所以裝修的事兒,也是不管不問。
從根本上來說,念笙知道,公婆是捨不得孫子和孫女離開她們。可是,心言卻不能那近乎自私的愛,而耽誤了孩子的教育。
為什麼婆婆家的大姐和二姐的孩子都被公公安排到城裡去上學了,而自己的孩子卻不可以呢?這是什麼邏輯?
關鍵是心言還是在縣城長大的,她根本不適應鄉村的生活。但是她為了孩子,卻是不允許自己後悔的,畢竟在心言的母親生病的時候,胡松家相對在資金上接濟了自己的家。
雖然很多時候,都是胡松把錢給了心言,而心言又偷偷給母親的。如此不可言說的悄悄,只是為了顧及自己父親的顏面。不想讓自己的父親太過難堪。畢竟,從一開始父親都是不同意這場婚事的,父親捨不得讓自己三個兒女中最優秀的心言去鄉下受苦。
眼看著心言的女兒到了幼兒園的年紀,是該把房子裝修一下,搬到城裡去了。
為了省錢,心言的母親再三敦促心言的父親找了孃家這邊的親戚去幫忙裝修房子。那是心言的心願,也是心言母親的心願。
心言的母親深知自己的病情越來越糟糕,甚至有一次,心言陪著母親去找門診的老醫師去問診。那個醫生竟然冷幽默地說“你的肺幾乎都要全部爛掉了,你竟然還活著?”
母親特別無奈的說:“好死不如賴活著。”
心言在一邊替母親難過。她深知母親為什麼同意自己和胡松的婚事,更懂得母親為什麼要給自己爭取一套房子。母親是怕的,怕她不久之後撒手人寰,心言至少還有個依靠。
畢竟姑娘大了,總是要嫁人的。
那一天,那足夠晦暗的一天,心言也是從剛出院三天的母親身邊離開了個把小時,再回去,當心言獨自一人面對自己最親愛的母親時,卻是再也喊不醒苦命的母親了。
二十六歲失去母親的心言,某種意義上就成了所謂的孤兒。
那絕對是命運鉅變的震盪,讓一個相對幸福的家,瞬間坍塌在母親悲愴的別離中。
母親去世之後不到一年,父親就續絃了,關鍵是,父親幾乎以入贅的方式,到後媽家去過活了。
失去了母親的心言,好像天空塌了一個角。
父親轉身之後,她的世界一直在下雪,那是賣火柴的小女兒才能身臨其境的感覺,那感覺有點兒糟糕!
為了不讓自己的兩個孩子缺失愛的陪伴,心言在沒有找到合適工作的前提下,徹底成為了有著最危險職業的“三圍女人”。
但是這非但沒換來胡松的珍惜,卻換來了胡松變相的放縱。
因為有心言守著兩個孩子,守著家。他卻像一個提著鳥籠的浪蕩公子一般,整天喝得暈頭轉向。
為了保護兩個孩子,心言不得不跟他分房睡,如此一來,這個家就如形同虛設的客棧一般,任由胡松早出晚歸。
以至於到了後來,胡松的同事偷偷提醒心言,該管管胡鬆了,言外之意,心言的第六感覺怎麼可能不懂?
因為有一次,徹底喝斷片的胡松竟然給心言炫耀,有人為了託他辦事兒,竟然把他帶到了洗浴中心接受所謂的紅燈區服務。
第一次,他拒絕了。說是沒碰那女的,貌似那女的也是被迫走的這條路,兩個人都是不自在的對峙在所謂的心理鬥爭中。胡松,在等,那個和他一起去的男人完事兒了,他們一起離開。
然後的然後,胡松就沒再提過了。但是心言的第六感覺告訴她,胡松有點兒不老實了。
更不可思議的是,有別的朋友竟然傳來風言風語,說是胡松在單位搞辦公室戀情,說是讓心言得空了去看看。
心言已經徹底對他的家庭絕望了,她實在不想再對胡松絕望了。
所以她寧願相信胡松的解釋,說是流言蜚語。
心言從來都不是個胡攪蠻纏的女人,無論如何,她從來沒和公婆吵過嘴。大不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回孃家。
只是母親去世後,父親入贅之後,心言好像是再也無處可去了。
姐弟都是忙著上班,唯獨她閒著,那樣的孤獨滋味,唯有影子最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