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碼頭上岸,老遠就看到顧錦宴在四處的尋找什麼,棠沅快步朝他走過去,心裡不由得發慌,像是背地裡做了什麼虧心事。
“二爺,我在這。”
顧錦宴看到他,臉上的表情瞬間僵硬,他像個操心的老父親質問亂跑不歸家的孩子:“你去哪裡了?這裡很危險!”
'我去下面逛逛,無聊嘛。'棠沅自知理虧,趕忙上去握住了顧錦宴的手:“二爺別生氣,這裡還有好多人呢,你要是在這裡罵我,我會很沒面子的。”
顧錦宴拿他沒辦法,怒氣一瞬間又洩了下來,從不會在外面指責他的女人,是顧錦宴一貫的作風,更何況是棠沅,只好回屋再慢慢教訓了。
棠沅本想告訴顧錦宴,自己剛才見到許祁南了,但是看著他的臉,棠沅卻怯於說出來,因為自己已經答應了許祁南,如果顧錦宴不答應,那該怎麼辦?
就在棠沅還在猶豫的時候,韓晉朝這邊走了過來,步履急促,像是發生了嚴重的事情。
“顧哥,前些天跑路的鹽商頭目被抓住了,我們快回去吧!”
顧錦宴讓人把棠沅送回了旅館,他和韓晉兩人一起出去辦事,走之前囑咐棠沅不準亂跑。
他一個人待在旅館裡,吃過飯後昏昏欲睡,一覺到大天亮,醒了之後發現顧錦宴昨晚居然沒有回來。
二爺外出辦大事,他並沒有多想,只是一連幾天顧錦宴回來的時間都非常少。
聽顧錦宴提起,說是私鹽的事情有了重大突破,他們控制了鄔新市的鹽商,得到了當地鹽商與外地鹽商聯絡的資料,現在正在逐步的獲取完整證據,順藤摸瓜調出幕後的最大黑手。
棠沅答應許祁南的事情也到了兌現的時候,許祁南按照棠沅給他的地址來接他,一路上棠沅心裡都是七上八下,擔心自己會露餡。
“我弟弟叫許祁扇,我父親說,自他很小的時候被人販子拐走了,不知道賣到什麼地方去了,以前我父親也不常唸叨這件事,現在年紀大了,總跟我提這件事,對了……”許祁南一邊開車一邊從口袋裡掏出一塊玉,遞給棠沅:“這個你拿著,我父親說當時我弟弟身上就戴著這個。”
棠沅接過去,放在手心裡看了看,這不算是一塊新玉,看上面的磨痕已經有些年頭了,他其實很想問問許祁南,既然都瞭解一些弟弟的資訊,那為什麼不試著去找找看?
但後來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即便是找也是人家家裡自己的事情,萬一有什麼難言之隱,自己豈不是會弄得很尷尬。
“你怎麼不說話?”許祁南似乎注意到了棠沅的沉默,他把車停在了路邊,轉頭看向棠沅:“是不是我讓你為難了?”
“不是……”棠沅擠出一個笑容:“我是在想,等下見到你父親我該怎麼跟他解釋我這些年的遭遇。”
“不用緊張,這個給你。”許祁南再次遞給棠沅一張紙條,上面寫好了許祁南為他想好的措辭,棠沅大致看了看,然後把紙條收了起來。
許祁南繼續開車,打趣問道:“看一遍就記下了?”
棠沅“嗯”了一聲,紙條在他手裡已經變成了一個紙團,許祁南在上面寫的東西似乎有些不近人情,因為字裡行間表現出他並不希望這個弟弟留在家裡。
“許先生,你還有別的兄弟姐妹嗎?”
許祁南:“有好幾個姐姐,但是都嫁人了。”
棠沅似乎明白了什麼,他什麼都沒有再問。
到了許府,大門口站著好些人,有男有女,也有小孩,其中還有一個身形佝僂的老年人,看樣子那就是許祁南的父親,他們幾乎所有人都在迎接這個年幼走失的孩子回家。
下車之前,許祁南捏了捏棠沅的肩:“別怕,我父親的眼睛前些年看不清東西了,他看不到你的樣子,結束之後我也會好好感謝你的。”
“我們這不是互幫互助嗎,你幫過我,我也幫你,你放心吧,我會扮演好我的角色的。”
下了車,許父被人攙扶著走到了棠沅跟前,棠沅帶著哭腔喊了一聲“爹”,許父牢牢把他抱住,聲淚俱下得說著一些無法聽清的話。
“父子”抱頭痛哭之後,許父拉著棠沅進屋,棠沅把許祁南給他的那塊玉塞進了許父的手心裡,許父摸了摸,含著淚點了點頭:“孩子……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我和你釀對不起你啊……!”
一旁的許祁南在遞眼色,棠沅按照許祁南給的紙條上面的大致內容回了話:“爹,其實我這些年也沒那麼苦。”
許父:“跟爹說說,你這些年都去了哪裡?做了什麼?”
“我……”棠沅咬著牙,有些不忍心,但還是按照紙條的內容回了話:“我被賣進了一戶大戶人家,那家人沒有兒子,便收了我做義子,讓我長大之後繼承他們的家業,為他們養老送終,我……我還去國外留學了,看了很多東西,這些都是養父母給我的,我應該……應該回報他們。”
許父聽後愣神楞了很久,抓著棠沅的手也逐漸的鬆開,慢慢坐在椅子上,沉重的嘆了一口長氣。
父親沉默不語,許祁南走到棠沅身邊,把他拉到了屏障後面:“現在告訴我父親紙條最後的話,然後你就可以離開了,我會在門口等你。”
“這樣對你父親是不是太過分了?”棠沅壓低了聲音,有些於心不忍,他本以為只是簡單的一個父子重逢,沒想到自己卻做了一次壞人:“老人家身子骨差,哪裡經得起這樣的事情?他剛剛覺得自己失而復得,你讓他得而再失,這是悲劇。”
“那你願意充當我弟弟,留在我們許家嗎?”
許祁南的一句話塞住了棠沅。
“反正都是假的,何必在意那麼多?一個謊言要用許多謊言去堆積,雖然現在很殘忍,但沒有更好的辦法。”
棠沅無力地嘆了口氣,這一刻他在想,如果自己沒有遇見二爺,按照他這無父無母的條件,留在許家充當人家兒子也不是不可以。
但現實和假設總是相反的,棠沅也不可能為了一個萍水相逢的朋友而放棄自己愛的人。
棠沅走到許父跟前,心有餘而力不足,他把手裡的玉佩放在桌面:“爹,我要走了,這次回來看看您是為了把這塊玉佩還給您,您以後好好生活,注意保重身體,我雖然不在您身邊,但您永遠是我的親生父親。”
按照劇情的流程,棠沅現在應該毅然決然地轉身離開,身後的許父隱忍落淚,也沒有說一句讓兒子別走的話。
棠沅想,這位父親或許是沒有那份勇氣和資格感吧。
剛走到門口,一隊兵直接衝進了宅子,將宅子裡的人包圍,看樣子活像被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