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最近很是鬱悶，來了凌府一個月了，每日也只是在凌鳳姿來書房看書的時候能見到他，間或說幾句話。這樣下去，凌鳳姿與她之間也就只能是主僕關係了，情緣是不能有了。
她當初進來時並沒有籤身契，凌鳳姿交代了一位信得過的管事婆子，就將她安排了進來。情何原想著，且就在此處賺點月錢銀子，出去也能暫時生活一段時間。再就是在這裡也許有機會讓凌鳳姿產生情意，也算一舉兩得。如今看來，這情意是不太可能了。聽說太太這個月就要給凌鳳姿挑選未來媳婦了。
最近城裡數得上的名門夫人都往凌府走動，每日賓客絡繹不絕。有自己家就有待字閨中的小姐的，有替別人家保媒拉關係的。各種利益盤根錯節，複雜的很。
這都是最近行雲從潘管家那裡聽說的。潘管家是行雲的表舅，她也不算家生奴才，也是這次府裡採買丫鬟的時候進來的，託的就是潘管家的關係。也算是情何在凌府裡少有的能說上話的姐妹了。
如今情何在凌府裡的身份是丫鬟，名字也是改過的，叫潛月。
潛月已經想好了，這個月發了月錢銀子，她就要辭工不幹了。凌鳳姿要定親了，她也該抽身去別處尋找情緣了。
「當初下界來時，也沒想到這吃穿住行的問題。如今身肩這世間情念之力的大事，還要自己賺生活費。這些個神仙也沒一個下凡來看看我呀，當真不擔心我的死活！」潛月心裡腹誹著天上神界的神友們。完全忘了，是誰臨走時警告蒼崍他們誰也不許干涉她下界之事，還下了禁制，所以大家根本感知不到她的神識。
今日凌鳳姿來書房的時間稍晚了一些，他被太太叫去，談過幾日賞花宴的事情。
這個賞花宴是特意為了給他挑選夫人而辦的，屆時會遍邀京城裡的名門閨秀。其實太太心裡已經有了幾個重點人選，其他人都是陪襯來的。即便如此，那些人家也都是上趕著給人家做嫁衣的。自己家夠不上凌家這樣的高門，自家的姑娘被邀去參加宴會露露臉，也是面上有光的事。
凌鳳姿來到書房，習慣的拿起一本詩經，接著上次看的書頁往下看了幾篇，才開始正式研讀起學究今日安排的課業。
潛月雖然伺候書房看書的差事不到兩個月，卻已經非常瞭解凌鳳姿的習慣。每次都會記著他看到哪裡，然後用院子裡梨花做的書籤夾在那頁角處，方便他下次看。還會在他讀那些學究安排的課業微微皺眉時，奉上一盞蜂蜜梨花茶。
這茶是她在神殿時常喝的，她的神殿外種了許多果樹，她下界的時候正好是開花的時節。來到凌府，發現凌鳳姿的書房——落梨院，院子裡梨花開的正盛，就摘了一些，曬乾做成了梨花茶。
潛月雖然在凌鳳姿身邊的時候不多，他看書時也很少說話，很少向下人要茶水吃食。她每次也只是照規矩去廚房取來點心四碟，卻很少見他取用。倒是一日她別出心裁用蜂蜜泡的一杯梨花茶，他都喝光了。從此潛月每日在凌鳳姿看書時，都會奉上一杯梨花茶。
潛月還發現，每當他讀書讀到皺眉之時，必會伸手來拿茶盞。所以每次潛月都會在此時奉茶，這樣茶的溫度剛剛好，味道也最佳。
兩人之間似乎有著無聲的默契。
其實，潛月知道凌鳳姿的一個秘密。她不知道以前伴讀的書童知不知道。但她發現凌鳳姿其實並不喜歡讀書，似乎也不喜歡考科舉。四書五經中，也只有詩經，易經是他真正喜愛的。
但是他還是十分用功的讀書，人前依然是那個滿腹經綸，有狀元之才的貴公子。
行雲沒事時總往潛月這裡同她說笑，大家知道行雲是潘管家的親戚，半點不敢欺負她。因著行雲的關係，潛月也沒受過什麼刁難。平時不在書房伺候時，就負責在外間燒燒開水，澆花，喂雀。閒時偶爾也與其他丫鬟婆子閒聊幾句。
在大家的閒聊間，對凌鳳姿都是讚美之詞，發自內心的誇讚。三歲會背詩，五歲能作詞，十歲御前寫文章，就連當今聖上都御言讚賞有加。竟無一人知曉那人其實一點也不喜歡讀書。
從他反覆閱讀的詩書來看，凌鳳姿嚮往的絕不是官場。功名利祿於他而言好像只是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丞相每日都很忙，但還是幾乎每日抽時間到書房校驗他的功課。太太也是三句話不離，我兒將來為官如何如何……而今太太每日說的話無外乎是，‘某某王公大臣家的姑娘怎樣怎樣，將來又對凌家有何裨益。’好像根本無人發現，也不想發現凌鳳姿想要什麼。他想要的只能是這些，必須是這些。
潛月之所以想這個月就離開，恰恰也是因為這個。她瞭解的越多，越想走進那個人，內心的糾結越多。兩情相悅的感情在凌府並不容易實現。留在此處，顯然就要悽苦一生了。
情何明白，凌鳳姿對她並沒有特別的感情，只是把她當做普通丫鬟一樣。而她的身份也根本不可能做他的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