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下去?”聞人景瞧著棺壁,摸索來摸索去。
永珍哪裡知道,也跟著摸索,“不知道啊。”
眼看著亮光慢慢暗淡,那個重傷之人開了口。
“用力踩!”
隨著聞人景腳下用力,這石棺塌了一樣向下墜落,落地時,石棺碎了一地,三人全都摔在地上。
“哎呦喂。”永珍叫苦,“疼死我了。”
此刻的永珍還是聖女相,銀鈴聲,沒有規矩的扯著裙子,腿都露到大腿根了,重傷之人骨氣正的很,轉過頭去,非禮勿視。
聞人景抬頭看向祭臺上依舊的洞口,神主的鬼神面具直勾勾的盯著他,叫人望而生畏。
下一刻,鬼神面具躲開,砸下來的石頭正好堵住洞口。
聞人景起身扶了扶腰,瘸著腿順著唯一一條路走去。
永珍拖著重傷護衛,不忘擔憂,“少主,你這是怎麼了?受傷了?”
然後聞人景把瘸腿狠狠踩了兩腳地面,不瘸了……
永珍拖著人跟在後面,問重傷的人,“你叫什麼?”
“周仰。”
聞人景聽了,挑了挑眉,繼續聽二人閒聊。
永珍驚訝的繼續問,“長公主的護衛真叫周仰啊!你知道長公主在哪裡嗎?”
周仰咳嗽兩聲,“我只知道長公主與我一起被關在了祭壇下面,具體在哪裡我不知道,你們是誰派來的?”
永珍踢開擋路的石頭,“我們是二皇子派來的。”
周仰沒有意外,“果真如長公主所說,他會念及這將斷不斷的血脈,會派人來救。”
“哦?”永珍不禁問道。“你跟長公主在此的訊息,是你送出去的?”
周仰點點頭承認了。
永珍繼續問,“你是如何將訊息送出去的?”
這話不僅是問這個,還在問周仰知不知道出去的路。
周仰當然也明白,十分坦言,“祭壇底下最北得礦洞有一處暗潭,有人接應。”
永珍問,“人能出去嗎?”
周仰回道,“出得去。”
永珍鬆了好大一口氣,“那就好,能過人就成。”
跟著聞人景拐了一個路口之後,看到了第一個礦洞牢房,裡面關著的全都是女子,邋里邋遢的連乞丐都不如,有的甚至連完整衣裳都沒有……,讓人看的心裡難受。
聞人景權當沒看到,順著路繼續走。
永珍知道聞人景素來不喜對女子動手的人,定然不會放過管礦人和礦軍,收起悲憫繼續走。
“周大帥哥。”永珍繼續問,“你們來到這礦上多久了?”
周仰皺眉,心上防了設防,“沒有多久。”
永珍繼續問,“那你們都查到什麼了?”
周仰隨口說著,“沒有多少。”
長公主景苑與二皇子景暄本就屬不同陣營,況且這礦算是二皇子借葉槐蔭的手掌控著,周仰作為親衛,肯定不會透露一星半點。
但沒有多少說明還是查到了,至於查到多少,聞人景覺得跟自己沒有關係,他的任務就只是救長公主,便出聲咳嗽兩聲,權當提醒永珍。
永珍心虛的摸摸鼻子,不再問這麼敏感的問題,轉而問上了私密的事,“周大帥哥,可曾婚娶?”
周仰搞不明白這二皇子派來的人搞什麼鬼,隨口答著,“未曾。”
“呀!”永珍高興的跳腳,“周大帥哥,巧了,我也未曾婚嫁,如今我也算救了你的命,以身相許如何?”
這話一出,嚇得周仰吐出好濃一灘血,甚至還有能走路的預兆。
永珍笑了兩聲,“哎~淤血吐出來了,吐出來就好,沒有生命之危了。”
周仰看了看腕處,原來這個女人從一開始就留在把脈?一路上輕浮浪蕩都是為了自己將這口淤血吐出來?
“你愣著做什麼?”永珍強行去扶周仰繼續走,“走吧,先跟著我家少主找到長公主你再罵我。”
周仰想是平常不太說話,只得不好意思的感激,“感謝女俠。”
永珍是個蹬鼻子上臉的,嘿嘿一笑,“謝什麼?我方才又救了你一命,這下肯以身相許了吧!”
周仰又氣的咳了兩聲。
聞人景在前方聽著,終於憋不住笑出了聲,再拐彎兒時,碰到了四五個攔路人。
永珍很自覺的將周仰扶的退後兩步,後面也來了幾個攔路的。
永珍皺眉,將周仰放下,準備迎敵。
不想周仰還有大男子主義,竟拖著殘軀想要擋在前面。
永珍笑著攀上他肩膀,“周大帥哥,你現在很有魅力哦,但你還是休息的好,交給我吧。”
一股不明香味鑽入周仰鼻息,手腳立刻麻木,動不了一分。
永珍從腰間抽出一柄細劍,衝入人群,見血封喉一人之後奪了那人的刀,丟向身後,“少主,接刀!”
聞人景踹飛一人,接了刀順勢砍穿另外一人胸膛。
這裡礦工本都是苦出身,會武的能有幾個,三兩下就將前後攔路的放倒在地。
聞人景將刀身的血隨意在屍體上擦了擦,繼續朝前。
永珍從袖口撣出些香粉,周仰的麻木感又瞬間消失,回了體力。
第二個牢房裡關著的,不是缺胳膊斷腿的,就是老弱病殘,竟然連這些人都不肯放出礦去!
永珍恨恨的咬著牙,“這些天殺的貨,連老弱病殘都不放出去,竟然還沒被天收去,真是不公平。”
周仰被逗笑了,“看不出,姑娘還是身負大義之人。”
永珍轉頭就收了這大義臉,逗起人來,“是不是很有魅力,到時候我備聘禮,多備一些,如何?”
周仰瞪大眼睛,連忙拒絕,“姑娘別這樣,周某擔當不起。”
“哪裡擔當不起?”永珍嘴上依舊,“你如今是我的人,擔當這事自是由我來擔,用不著你。”
周仰嚇得不敢說話了。
聞人景一直在前尋路,尋了一圈,發現又回到了破爛石棺處。
剛才這裡只有一條路,如今憑空多了一條,不免有鬼。
怪不得剛才神主會從容的透過洞口看他……
永珍也感覺不妙,與聞人景心領神會,互相點頭之後,換永珍帶路,聞人景扶周仰。
永珍從袖口處取了一小盒香粉,又取了一個小的鏤空罐子。
罐子中飛出二十三隻小飛蟲,各銜了香粉四散而去。
永珍又拿出一個小罐子,捏了一隻稍大的蟲,本想自己吞下,又想到什麼,到周仰身邊,“即是找長公主,這蟲子該你來吞,如何?若你實在不願……”永珍很是委屈道,“那隻能小女代勞了。”
周仰是個好哄騙的,二話不說捏過蟲子就吞了下去。
聞人景看在眼裡,並不說話。
永珍本是南疆海林之地的異族,最擅蠱術,剛才放出去的是子蟲,而周仰吞下的,是母蟲。
具體是什麼作用,聞人景也不清楚,但憑剛才放飛的子蟲,應該是有尋人尋路的作用。
永珍到第一個岔路口時,對周仰慢慢說道,“你感受一下,身上哪邊兒癢,就跟我說。”
周仰果然感受到了右手的莫名發癢,便指了指右方。
永珍徑直帶路向左洞道而去。
周仰氣的顫抖了嘴角,不敢有脾氣。
接連路過幾個岔路口,都是如此。
終於在拐了不知多少彎兒時,來到了一處地牢。
地牢中央有一潭湖水,中央放置著牢籠,遠遠看去,裡面躺了一個不知死活的人。
聞人景問周仰,“這裡是你往出傳信的暗潭嗎?”
周仰搖搖頭,“不是這裡。”
聞人景安排道,“你們在這裡等我,我去救人。”
到中央牢籠時,聞人景隔著牢籠瞧了一眼裡頭的人,華衣破破爛爛,被血浸的不像樣子,旁邊的玉佩碎成兩半,聞人景瞧著與景暄腰間掛的樣式差不多,便試著叫道,“長公主,長公主,我來救你了,你出個聲。”
長公主勉強抬起眼看了一看,又暈了過去。
聞人景拿刀撬開了鎖,連著刀斷成兩半。
本想脫衣給長公主遮羞,想起自己還沒有的布遮羞呢,便打橫將人抱起。
周仰一眼認出人,拖著殘軀去叫人,“主子,主子……”
聞人景確認沒救錯人,忙問周仰,“暗潭在何處?”
周仰搖搖頭,“我沒來過此處,只知道只最北。”
永珍又放出一隻沒銜香粉的小蟲在前帶路。
幾人加快腳步,路遇不少囚人的牢籠,沒工夫多看,一路跟著小蟲朝北。
但這些管礦的,肯定是不能將長公主放走的,若放走長公主,他們這些對長公主動過刑的人,不株連九族都算運氣好。
近暗潭處,狹窄礦洞被人堵的嚴嚴實實,根本沒法過人。
聞人景早有預感他們會堵住退路,做好了準備。
只是可惜「聞西」不在身邊,不然也能一同飲血。
永珍本想一同殺敵,卻被聞人景攔下,“此處狹窄,你看顧好周仰。”
永珍聽了令,扶著周仰,抱著長公主退後好一段距離,給聞人景充分的空間。
聞人景扭了扭脖子,隨意奪了一把刀。
有刀在手的聞人景,在八百里空場中殺敵焉能隨心所欲,更不要說在這以一當百的地洞之中。
礦洞裡的人一定以為自己佔據了天時地利人和,卻沒想過是替聞人景做了嫁衣。
自入京後,聞人景收了太多性子,如今能大展身手,眼睛冒著紅光,見神殺神,厲不可擋。
那一刀刀的血濺在礦洞壁上,炸開一朵朵濃烈的血花。
聞人景越殺越喜,笑起來滿嘴的紅,終究是殺去了這些夯貨的孤勇。
直到將人殺盡,殺怕,殺退,殺得無人再敢上前,作鳥獸散。
永珍心道不好,殺紅眼了,只得道了幾聲得罪,上前灑了一把清心的香粉。
聞人景紅眼退散,恢復清明。
“走吧。”
聞人景將長公主背在身上,叫永珍扶著周仰在前帶路。
在這個時候,周仰才無奈說道,“大人,證據在湖底,還要勞煩您順道帶出去。”
聞人景點了頭。
跟著周仰潛入水去。
暗流與潭底很近,聞人景倒也沒費功夫,見周仰憋紅的臉,聞人景才知道他不會水,怪不得要自己幫忙撈。
聞人景將長公主交由永珍拖走,自己繼續下潛,潭底果然有一塊方方正正的東西,聞人景細看,這是牛皮紙包了一層一層的,周仰所說的證據應該就在這牛皮紙裡。
拿到之後,聞人景也順著潭底暗流,鑽進一處洞口裡。
鐵礦山下游不遠處的水潭之中,有人陸續冒出頭來,等在此處的有五六人,趕忙去撈。
聞人景,永珍,周仰,苑躺在草案邊連忙換氣。
長公主景苑恐是喝進了不少水,被人碰了碰,一直咳嗽不停。
咳完後,手下的人褪了衣蓋在長公主身上。
聞人景找回了點力氣,看著天上升得不太高得太陽,這一眨眼,就天就亮了。
然後伸出手問永珍要東西。
永珍摸出一個小竹哨過去。
用這個小竹哨,是因為它製作的時候費了心思,能將聲音傳得更遠。
聞人景口含竹哨,用了力氣斷斷續續吹了好一陣。
哨聲不知傳了多少裡,終究傳到了竹林耳朵裡。
一夜都未有聞人景的訊息,竹林和沈臨熙都急的直轉圈,聽到哨聲之後,竹林立刻拿了紙筆,將哨聲轉成字寫在紙上,拿給沈臨熙看。
紙上寫著,【長公主已救出,即刻圍礦攻山,祭壇之底,滿地無辜,萬望救之。】
沈臨熙看完,即刻上馬尋了胡玉同,以二皇子口諭下令攻山。
攻進山後,什麼神主,什麼神會,通通被押解,沈臨熙親自帶了一批人尋了祭壇,搬開了石頭,下到祭壇底下,每條路都派了人,將無辜之人盡數救出了礦洞。
終於在午時,解決了礦洞的事。
聞人景見時間差不多,將牛皮紙包著的東西丟給周仰,問長公主的人要了一匹馬,即將要走時,長公主將人留了下來。
本就丟了半條命,長公主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誰灌傻了,模糊說道,“帶我……去……去找……沈臨熙。”
長公主的話是皇命,不管她想什麼,做什麼,聞人景都不得不從,只能將長公主拉到身後馬座,一路朝鐵礦山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