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景問到,“哦?我什麼時候犯過蠢?”
沈臨熙不經意間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聞人景不滿,“我有這麼可笑?”
說罷,罰了沈臨熙一吻。
沈臨熙又道,“這些事都是次要,還記得你在大理寺時,我給你的棋盤上的刻字嗎?”
聞人景點頭,“記得,刻著「公主潛入戈舟,查葉銀礦」,你說過,這訊息是假的。”
“嗯。”沈臨熙道出原委,“你被葉青雲帶進大理寺時,我便怕你意氣用事,特意刻了,本意是想你用此得葉槐蔭幾分信任,卻不想你反而激怒了他。”
聞人景笑了一笑,“你還是捨不得我死,對不對。”
“我是不希望你好活。”沈臨熙狠言一句,繼續道,“長公主實則去了譚明,去調查蒐集葉槐蔭私下冶鐵的罪證,本以一月為期,可如今已過,人卻並未回京,怕是遇到險事,葉槐蔭為人狠辣,恐破釜沉舟,二皇子與長公主一母同胞,使了些手段叫我作了此次押運錄事,為的是路過譚明,確保長公主無庾。”
聞人景沒聽明白,“既是一母同胞,葉槐蔭又為二皇子做事,長公主何必查譚明這檔子事。”
沈臨熙溫聲解釋,“太后已是垂暮之年,想坐皇位的是二皇子,卻如何都入不得太后的眼,不想坐皇位的大皇子,卻被眾人推舉著要塞給他,可皇位不止無心人或者有心人覬覦,長公主胸有天下,最為堪得大用,自然也有不少人甘願為她做事,一個皇位,四雙眼睛,再是皇家,也難得拜託血脈相連,若長公主不是女子,今日二皇子派我,就會是道除之後快的命令。”
聞人景在黑夜中精準找到沈臨熙的眼睛,看著他,“那你偏向誰呢?”
“聞人景,你問的也未免太過幼稚。”沈臨熙也看著他,“在這種情況下,站隊和不站隊都是種罪,能在這無形的紛爭中活下來,已是不易,還站什麼隊?”
原來沈臨熙一直都是這樣的態度,聞人景點點頭,“你說得對。”
沈臨熙繼續道,“長公主與二皇子同是太后所出,所以太后派齊公公找過我,也是要保長公主安全,葉槐蔭若是真動了要動長公主的心思,皇家每一個人都不會放過他,所以你才會參與此次押送物資的任務,明白了嗎?”
皇家爭鬥再厲害,竟也保留了血脈藕斷絲連的微末羈絆嗎?
聞人景不免有些可憐皇家,“明明是一家人,卻因為權利爭鬥算計彼此,見不得又殺不得,說不上是可笑還是可悲。”
沈臨熙捂住聞人景的嘴吧,“這些話以後心裡想想就行,如今你要做的,是趕在譚明驛站前,將押運隊伍之中的隱患排除掉,否則別說保長公主,你我都要交代在你這些手下手裡。”
聞人景點點頭,見沈臨熙還不鬆手,探出舌頭舔了舔沈臨熙的手心,逼的他鬆了手,“我都明瞭了,軍中內患交給我就行。”
沈臨熙很是不放心,但如今只能選擇相信,“你一定要把握其中分寸,無論軍中發生什麼內亂,或者是誰犯了軍規,一定要回京之後交由有許可權的人去做,明白嗎?”
聞人景嗯嗯了兩聲,將人抱著壓在床上躺下,用腳勾了被子蓋好,最後將沈臨熙的頭悶在懷裡,“放心,我都明白的,現在最重要的是睡覺,不然明天哪有精力幹正事?”
說完就閉上眼,不顧其它。
沈臨熙覺得這胸膛確實溫熱的讓人舒心,沒一會兒也沉沉睡了去。
醒了之後,聞人景安排事務時,先帶著苟禹給他點的那些兵做安排,上午時候還算可以。
下午時候,苟禹竟然開始攛掇手下人故意辦事不利。
聞人景也不心急,與苟禹騎馬同行。
“苟大人,不愧是你手下的兵,還是比較聽你的話的。”
苟禹笑了一聲。“副總兵,你這說的哪裡的話,這不都是您的兵嘛?他們還能不聽您的話?”
聞人景真是懶得打這些馬哈哈,但如今有氣也是不能直接發作的,只能慢慢來,“苟大人,令尊本是行腳令幣的商人,家境也算是殷實富足,為了擺脫商名想來費了不少功夫,您也算有真本事,在這校場做到如今也算不易,想來能力十分了得。”
苟禹皺緊眉頭,聽不太明白,以為是聞人景瞧不起自己出身商賈,臉也就冷了幾分,“聞人副總兵,你這是什麼意思?”
“苟大人,可不要誤會我。”聞人景連忙解釋。“我此生最欽佩的人便是白手起家,靠自己闖出一片天地的人,您不正是這種人嗎?不像那些靠著父輩功績,名利加身的,實則有沒有本事,誰能知道呢,苟大人,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三兩句之下,苟禹也聽出這意思是說多爾蒙不如自個兒,這世上沒幾個人是不愛聽美言的,尤其是苟禹,聽完臉上就浮上了一種‘老子就是這麼厲害’的表情。
聞人景見烘托差不多了,繼續說道,“且不說這些,光是我初到校場時您沒讓我冷場,我說什麼都該感謝你的,若不是苟大人你,我現在哪能有副總兵這麼大的名頭。”
苟禹連忙拱手,“唉~聞人總兵,這話在下愧不敢當。”嘴上說著不敢當,臉上可是敢當的很。
聞人景繼續加註,“我聞人景有恩必報,在來之前我就聽說苟大人和多爾蒙大人之間有間隙,這樣,我明日與他多走動,幫你解了這其間困頓。”
這間隙,自然就是苟禹借多爾蒙的錢死活不還的間隙,苟禹聽懂了,連忙擺手,“副總兵,這可不敢讓您代勞……”
聞人景推搡著讓他別見外,“苟大人,您與我有大恩,這都沒什麼,這件事我來安排好,另外還有一件事,我這還指著您幫我呢。”
苟禹現在被哄的高興,什麼都敢應下,拍拍自己胸膛,“副總兵,有什麼安排你跟我說,我苟禹能做十分漂亮絕對不做九分,這點你放心。”
聞人景表現的不好意思,“這不是後日到譚明驛站嗎?那裡離城近我這血氣方剛的,想進城找兩姑娘玩玩兒,到時候您得替我兜著點兒。”
“嗐!我當什麼事兒呢。”苟禹笑著應道,“這都正常,你放心,我肯定給你兜住嘍!”
聞人景趕忙抱拳感謝,“請容我叫您一聲苟大哥!”
苟禹可不敢當,沒應下這聲。
二人一來二去,聊來聊去,聊了正事聊閒天,簡直就是把對方身上多少毛都摸清楚了。
當然,聞人景是真真假假,半真半假,目的只是將苟禹哄的高高興興。
沒一會兒就親的跟親兄弟似的,聊不完。
苟禹聊著聊著,竟然開始八卦起來,指了指後面的車架,“聞人兄,你跟這沈臨熙走的很近啊,莫不是你也有斷袖之癖?”
聞人景表現出極度不爽來,“苟兄,辱人不帶這麼辱的,這話要是傳出去,我家那位非劈了我不成。”
“那你們這……”苟禹臉上精彩,“走的也太近了些。”
聞人景腦子極速轉動,靠的更近一些,壓低了聲音,“不瞞您說,我見他心裡直髮怵,因著我入京不知他為人,隨手救了他幾次,便對我……生了興趣,你說我這好好的一個男人,能讓他從了嗎?肯定不行呀,誰知道這還賴上我了,這次又不知道尋了什麼路子,做咱的錄事,動不動的就威脅我……威脅我去找他……,我這也犯愁,都快愁死了。”
別說,愁得快死的神態能有十分的真。
“哈哈哈哈哈哈。”苟禹笑的都能嚇跑方圓十里的兔子,“聞人兄,要我說,那沈臨熙生得好樣貌,實在血氣太盛,還去找姑娘作甚,這不是現成的嗎?”
“我倒是得有這個福分。”聞人景這話不假,又叫苦連連,“這沈臨熙什麼人,睚眥必報,我若吃了這現成的,那我之後娶妻生子,他給我全都抖落出去,還談什麼傳宗接代?”
苟禹連連點頭,“這話說的不錯,沈臨熙這廝是真的敢。”
聞人景這說起謊來眼睛都不眨,聊一會兒徹底蒙了苟禹的臉,兩人算是徹底的敞開了心扉,若不是因為公務在身,絕對得喝個天花亂墜不可。
直到趕到驛站之後,二人還沒聊夠,一同吃過飯後苟禹還要繼續拉著人聊,直到天徹底落黑了,聞人景才尋了理由,這才停了話頭。
回屋之後,聞人景鬆了一口氣,這跟人這麼聊天,不知身體累,這腦子也差些沒跟上。
竹林等在屋裡,趕忙給聞人景倒了大碗水。
聞人景確實說的口乾,一碗不夠再來一碗,“怎麼樣,有什麼異常?”
竹林拿了一張紙到桌上,上面印著一個圓印,印上有個四不像的圖案,模模糊糊地叫人看不清楚。
【這是在押運官銀的車上發現的,我已叫暗衛去查源頭了。】
聞人景將紙拿在手裡,看了半晌記在心裡,燒了了事。
竹林繼續比劃。
【暗衛還說,之前您叫查的,沈策一事,查到了。】
聞人景趕忙道,“講。”
【沈策的夫人沈呼氏確實誕下過子嗣,暗衛費了不少心思找到了當年接生的穩婆,那個穩婆有留冊的習慣,查到了沈呼氏當年誕下的,是個女嬰……】
“女嬰?”聞人景若有所思,“你繼續。”
【暗衛動了沈呼氏的墳,裡面有兩具屍骨,一個女人的屍骨,另外一個是嬰孩的屍骨。】
“嘶~”聞人景都要感覺自己沒法消化這些東西了。“動了之後有沒有好好復原回去。”
竹林點點頭,【將軍放心,恢復原樣了。】
沈臨熙說他當年救了沈策,但沒能救活他的兒子,這多出來的一個,到底是棺材的嬰孩屍骨,還是這個沒救過的兒子?
沈策當年還小,難不成是沈策騙了沈臨熙?還是說,沈臨熙在那麼小的時候心思就已經修煉的讓人捉摸不透了?
聞人景只覺得自己腦子實在裝不下這麼多東西了,在南疆修煉出來的腦子在京城根本不夠用。
此事不能單憑直覺斷言,時隔太久,估計就連暗衛也扒不出來了。
只能先將這個事放在一旁,留待以後慢慢尋求真相,先叫暗部將眼前這些事弄明白吧。
“對了。”聞人景安排到,“長公主應該到了譚明的某一處鐵礦或者能冶鐵的地方,叫人去探查清楚,到譚明驛站後,我會去一趟。”
竹林點點頭,等了一會兒,見沒什麼交代了,便出門安排事情去。
正覺疲累,沈臨熙推門進來。
“怎麼樣了!”
聞人景揉揉眉頭,“挺順利的,苟禹就算聰明也是小聰明,無非多動了些嘴皮子。”
沈臨熙趕忙幫著倒了一碗水,“還有別的嗎?有沒有發現什麼?”
聞人景冷哼一聲,“我說你今日怎麼主動來找我,害我白高興一場,原來就是為了這些腌臢事。”
沈臨熙對此頗為無奈,都被氣笑了,直接閃身跨坐在聞人景腿上,環住脖領,渡了滿滿一口水進去。
“還渴嗎?”
這誰受得了,聞人景也裝不出來了,笑著親了回去,“竹林在押運官銀的車上發現了一個黑色圓印,都被你說中了。”
沈臨熙皺著眉問,“竹林沒把那圓印拓下來嗎?”
“沒有。”聞人景搖搖頭,“你明早借著清點,去瞧瞧那圓印,我今日一直跟苟禹動嘴皮子,還沒時間看。”
沈臨熙記在心裡,“嗯,只能這樣了,我今日特留意過多爾蒙,怕是已經多有不滿,你明日跟他接觸,要多費點心思。”
聞人景點點頭,“不滿就對了,明日完後,後日到譚明,我們就能安心做自己的事。”
沈臨熙又問道,“你在軍中有沒有留下心腹,若是你我都離開,物資有沒有放心的人盯著?”
聞人景皺起眉頭,“這我沒想到,我剛到校場沒幾天,哪有什麼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