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言?
不要說沈臨熙,就連聞人景自己都覺得這種想法很幼稚,可他一見到沈臨熙,就感覺自己想要跟他在一處,直到老去。
沈臨熙本就不抱幻想,見聞人景不言,也就沒什麼失望了。
“你來是叫我不要再打你身邊人的主意。”沈臨熙說道,“現在我答應了,還有什麼事。”
聞人景聽沈臨熙講話,總覺得與沈臨熙之間有著莫大的鴻溝,他想要跨越這種近在咫尺,又遠在天邊的難受感,卻並無良方。
聞人景湊的更近,想要索求,“我想見你,所以才會出現在這裡。”
沈臨熙想要主動送吻,可想起聞人景一而再,再而三的敗自己興致,就打消了這種念頭,淺淺問道。“然後呢。”
然後呢?
聞人景也問了問自己,可是尋不到答案,只能失望的呢喃,“沒其他事了。”
沈臨熙不再說話,將丟在一旁的書拿起來繼續看。
多麼明顯得逐客。
因著冥香的死訊是聞人景最後知曉的,威脅完陳平,又將一直在身側的白穆打發走,著實身心疲憊,沈臨熙一貫不冷不熱,想要在這兒討點甜頭,大抵是沒戲了。
聞人景呼了口千斤重的氣,又看了眼清冷如冰的沈臨熙,推著輪子轉了身。
手接觸到門的時候,身後傳來聲音。
“今日要不要留下?”
聞人景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可現在還不行,沈臨熙對自己的心意還沒有摸清楚。
聞人景頓了頓,開了門出去。
帶上門的那一刻,面前的門微動了一下,同時傳來書本砸門的聲音。
這是又生氣了。
聞人景低著頭,瞧著門檻愣了許久,才叫竹林離開。
看著日頭還早,聞人景去了錢府。
錢忠死後到現在,他還未登門唁過。
錢府大門緊閉,連個門面都沒有,竹林敲了七八遍門都沒人應?
最後繞了半圈,在一處偏門有人應了聲。
竹林表明瞭來意,這才入了錢府。
府內素雅的可憐,白色燈籠高高掛,處處透露著悲涼。
聞人景跟錢忠沒什麼深交,無非就是幾次照面,最後得了一起喝酒快活的機會。
只是感嘆物是人非事事休,那麼開朗的一個人,就是因為自己是聞人崇陽的獨子,短短几日,便再也見不到了。
冥香已然認罪,訊息自然傳回了錢府。
來待客的是錢忠的父親錢裴,錢裴曾就任過北疆多倫軍的偏將軍,被風沙吹了二十來年,終於回了京,才有了錢忠皇軍校場的副總兵,如今……,塵歸塵土歸土。
錢裴已然年邁,兒子沒走多久,沒法跟聞人景擺笑臉。
兩人東扯一句西扯一句,聊了一會兒後,錢裴將聞人景帶去了祠堂。
聞人景備了好酒,斟了滿滿一碗酒,敬給錢忠,走時將酒罈留在了他的牌位邊兒上。
錢裴苦著臉將聞人景從正門送出,實在沒什麼說的,聞人景只得在臨走時給了個保證。
“以後錢伯父若是需要什麼,儘可派人到聞人府來,晚輩定當,盡心盡力。”
錢裴苦笑著點了點頭,送走聞人景便閉了門。
再此之後的幾天,聞人景一直待在府中養傷,偶爾在曬太陽的時候,回想起沈臨熙的面容,可至多也不過如此。
玉兒實在忍不住,打著手勢問白穆的去向。
聞人景並未回答,只是揉揉玉兒的腦袋,與她下下棋,練練武。
差不多下地不用人攙扶的時候,宮中來了任命的聖旨。
叫聞人景不日到校場任副總兵。
這是叫他接替錢忠的職位。
聞人景對於在哪裡任職,任什麼職都沒有抱多大幻想,現在讓他直接去做副總兵,就相當於直降。
無論是在哪裡,職位越高,坑越少。
俗話說一個蘿蔔一個坑,校場好不容易有人等著空出了個副總兵,就這麼被人佔了坑,定有不願。
聞人景接了聖旨後,又將養了幾天,終是穿了鐵甲去了校場。
訊息早就傳到了,聞人景到時,王闔已在校場外等候。
王闔任總兵,算是聞人景的上司。
聞人景伏了低,“王將軍,屬下來晚了,還望擔待。”
王闔看上去也是不願待見聞人景的,轉身向校場內去,“太后已經私下找過我,叫我多照顧你,如今你有太后作後盾,倒也不用如此客氣。”
聞人景一直以為,就算遞話,也是二皇子來遞,卻沒想到是太后遞了話,只得悻悻地道,“不敢不敢,在這校場,無論是誰,都是您的屬下。”
王闔頭也不回,卻傳出哼笑來,“今日我帶你在校場轉一圈,你若記得住便慢慢做,若是記不住,我便派一個慣手輔助你。”
言外之意是,這兒的活若聞人景想接手便接手,懶得接手就派個人做,這個副總兵繼續逍遙快活就行。
聞人景跟在後面應著,“屬下定當盡心盡力的。”
王闔連著聽了兩次屬下,實在忍不住轉過身來,“校場內沒有什麼上司屬下,大家都是兄弟,自稱不必如此,你我就可。”
“好。”聞人景適應極快,當下就改了謙卑,“我知道了,王總兵。”
王闔將人帶到訓兵場,此時正是訓練時間,即便入秋了,也是光著膀子拿著刀互相操練著。
“這裡就是訓兵場,上午不當值得人就會在此處訓教。”王闔指了指最前面的比武臺,“若是軍中之人互相有矛盾分歧,非得論出個對錯來,就會在這裡開臺比試,贏得人才有資格說話。”最後又補著提醒了一句,“很快你就能用上了,贏了拳頭,這個副總兵總能好當許多。”
聞人景記下了這話,又隨著王闔深入,經過訓兵場,來到一處屋子,屋子不算大,中間擺著兩張長桌,靠裡的牆上掛著皇宮平面圖。
二人只是駐足屋外。王闔指了指屋內,“這裡是議事廳,每七日分配人員在皇城的值守,當然這個跟你沒關係,副總兵的職責主要是管好校場內部事務,也就是後勤。”
聞人景點點頭。
王闔繼續帶著人往後走,廚房,休息室,兵器庫等不太重要的,只是一兩句說明了用處,也就沒有其他的。
最後將聞人景帶至一處能夠縱觀全域性的屋子,縱觀全域性的意思是,這裡能夠看到訓兵場,能看到兵器庫,能看到重要的地方。
王闔將一串鑰匙遞給聞人景,“這些鑰匙就是你管的地方,上面刻了標記,。”然後又丟了小冊子過來,“這上面記錄了鑰匙對應的屋子,今日就到這兒,明日若不上早朝,掐著點來報道,宮中無事的話,會讓你和大家互相認識認識,你做做準備。”
聞人景道了聲好,王闔已經遠去。
竹林接了鑰匙,翻了翻冊子,找到了對應的鑰匙,卻並沒有開啟鎖。
聞人景上前瞧了一眼,只剩下無可奈何,看來這下馬威已經來了,應該不是王闔。
竹林瞧了眼聞人景,見沒什麼反應,便拔了刀直接撬了鎖開了門。
完事後,竟然從懷中掏出了新的鎖,還有一把小匕首,在新的鑰匙上刻了舊的標記,換到了鑰匙串上。
聞人景屬實有些意外,拍拍竹林的肩膀誇道,“好竹林,你這想的是真的周到?”
竹林抬手作手勢回應,【是陳隊長提點的。】
聞人景點點頭,覺得這陳平做事效率確實沒的說,又問道,“他都叫人滲透到校場了?”
竹林回道,【將軍來校場得任命沒有幾天,暗衛也只是滲透了表面,想要深入滲透,還要些時日。】
聞人景擺擺手,不稀得叫陳平如此討好,擺擺手道。“告訴陳平只摸清底細,不用滲透了。”
竹林點點頭,【好。】
屋內陳設也簡單,一張細床,一張書桌,一個書架,一個長櫃,一個衣架,一個武器架。
其他就是平時洗漱所用的小東西。
聞人景心中煩悶,沒有什麼心思瞧這些瑣碎小事,是竹林仔細翻看之後,記在了心裡。
竹林是個啞巴,武功上等,心思細膩,都比白穆強很多,倒是不如白穆聒噪,但聞人景總覺得缺了什麼東西。
感嘆之後,第一日當值就算結束。
回去之後,聞人景叫李管家備好朝服,既已經當了值,那便規規矩矩上朝便是,萬一太后要在朝堂之上派活呢?
竹林因著與玉兒情況差不多,又能看的懂玉兒的手語,兩人很快就聊在一處,聊熟了之後,竹林將聞人景交給玉兒照顧,又寫了一張單子交給李管家。
李管家辦事效率不錯,當天就派了幾個婢女出去採買。
說起婢女,李管家做事還是比較靠譜的,這些宮裡派來的婢女,經過這一月左右的時間,原本婢女的數量已經由於各種無懈可擊得原因減少了三分之一。
只是這不會說話的人不太好找,如今全府也只找了四五個,玉兒入府最早,李管家便叫玉兒做了管事,專門管著。
玉兒也算不負所望,慢慢的教這些人學手語和府中規矩,雖說人少,倒也算是井井有條。
天微微亮。聞人景著官服至金鑾殿。
在殿外長隊處,往右一看就能瞧見沈臨熙清瘦的身影。
像是有什麼魔力,聞人景的眼睛死活是挪不開了。
就連排著隊進了金鑾殿也是一樣。
最近沒有發生什麼特殊的事情,朝上沒什麼拿出來議論的事兒,有也就無非南澇北旱的事。
現在入秋雨季正盛,也是難免的事。
事少也好,不耽誤聞人景賞美人。
沈臨熙就算是站在文官堆裡,也能抓住別人的眼球。
側臉輪廓分明,眼睫毛動不動撲閃著上上下下,看得聞人景不能自已。
沈臨熙感到有人注視自己,稍微轉頭一看,就看聞人景一副欣賞正入神的狀態。
沈臨熙也不提醒,當看不見,繼續撲閃著睫毛。
這模樣,就像是知道自己很有魅力,被別人注視習慣了一樣。
聞人景還就喜歡沈臨熙這種調調,越看越上癮。
退朝之後,聞人景本想追上去聊幾句閒天,誰知齊公公從殿後拐來,下一刻就將沈臨熙傳去了。
沒辦法,聞人景只得轉道去校場。
聞人景的馬車與王闔的馬車同時到的校場。
王闔不多言,自顧自的在前頭走,剛進門就有人前來通傳,還用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了看聞人景。
聞人景跟在王闔身後前往訓兵場。
今日無人操練,全都整裝站好。
王闔領著聞人景走到第一排第一人處。
“這位是計調長伏順,掌管輪值告假等雜事。”
第二人第三人,直到第六人都不是特別重要,王闔一句話帶過。
到第七人時,介紹的比較仔細。
“這位是正留守都督指揮使,孟平川,手下掌管三隊御前帶刀侍衛,三隊錦衣衛,五隊儀衛,錢忠將軍在時,孟指揮使便是他的左膀右臂,很多事都可以交給他去辦。”
正留守都督指揮使再升,便是副總兵了,若有人瞧不得聞人景,這孟平川首當其中。
第八位是個很年輕的小夥。
“這位是副留守都督指揮使,賀川,剛被提攜上來,掌管的與孟指揮使差不多,”
第九位是個中年男人,滄桑感看一眼就撲面而來。
“這位是正留守指揮同知,多爾蒙,掌管十隊支衛和十二隊帶刀侍衛校場內的各項事務。”
這接連講的三位,就職位而言,都是聞人景擋了他們的晉升路,斷人前路猶如殺人父母,確實需要記在心裡。
接下來再重要的就是副留守指揮同知,王闔提了一嘴就繼續介紹。
倒是不用將校場的所有人都介紹一遍,只是介紹了第一排這些重要職位上的人。
完事之後,王闔領著聞人景站到比武臺上,對著泱泱眾人提聲喊到。
“這位是接替錢忠將軍職位的聞人景,是南疆梟南成防線,聞人軍聞人崇陽老將軍的肚子,是太后欽點的聞人軍副都統,以後更是這校場的副總兵,既到這裡,大家以後便是兄弟,現在請咱們以後的副總兵來說兩句,讓大家認識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