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邪魅一笑,看著說話的女孩子問道:“確定了嗎?”

“確定了,除了她們三人,我們都想留下來報答恩人的大恩大德。”

說完,女孩低頭,嬌羞地笑了一下。

這幾個男子模樣俊逸,身形高大壯實,尤其是身上穿著的絲質綢緞,無一不展現出高貴和風雅。

男人不看她,扭頭對身後的謝懷霖說道:“她們要走,如何?”

謝懷霖抬起眼眸,朝黎央看了過去。

黎央心中一緊,連忙低下頭來。

只盼他們說話算數,讓她們順利離開。

見謝懷霖不說話,男人揮手,對黎央幾個人說道:“你們走吧。”

黎央有點不敢相信,這麼輕易地就放過她們。

來不及細想,她拉起白玲和另外一個女孩子的手,朝著兩人說了聲謝謝,便轉身快步離開。

男人饒有興致地看著黎央,笑了笑。

很快,他又將笑容收斂,面無表情地看著剩下的女孩子們。

“這是你們選擇的,可怪不得我。”

沒等女孩子們反應過來,男人揚起手,對騎兵隊長說道:“這些女人賞給你們了。”

“謝秦公子。”

騎兵隊長雙手抱拳,揮手示意身後計程車兵上前。

黎央一行人走出不遠,便聽到身後傳來女孩子們淒厲的哭喊聲,夾雜著絕望和痛苦。

黎央臉色慘白,她咬著下唇,感覺腳下有千斤重,邁不開。

白玲和另外一個女孩,嚇得手腳發軟,差點就要跌坐在地上。

“她們,她們……”

白玲不敢說下去。

誰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她們妄想來一場英雄救美的救贖,如同戲曲裡唱的那樣,最終才子佳人,鮮花落幕。

最後也只是淪為大頭兵們發洩的物件,甚至之後也不可能活下來。

“快走吧,趁他們還沒改變主意之前。”

黎央咬緊牙關,繼續大步向前走。

男人說話算數,許諾她們選擇離開,就真的沒有再追上來。

三人一直走,一直走,走到月色掛起,來到慶州,才敢停下來。

此時,她們都疲憊不堪,餓得渾身發軟。

“我們該怎麼辦?”

白玲幾乎要哭出來。

慶州繁盛,過往商人絡繹不絕,市集商鋪延綿數里,燈火通明,如同白晝。

可是這一切,都不屬於她們。

“你們在這裡等著,我馬上就回來。”

黎央也餓得胃裡反酸,尤其是聞著街道兩旁擺攤的熱鍋裡飄出來的食物香氣,恨不得直接撲上去,哪怕被餓死也要做一個飽死鬼。

“你要去哪裡?”

白玲拉著她的手不肯放。

現在黎央是她們的主心骨,如果黎央走了,她們兩人能原地崩潰。

“沒事,我會回來的。”

黎央很清楚,有白玲和另外一個女孩在,總比她孤身一人更為安全妥當。

她走進錢莊。

錢莊的夥計見她一個粗布襤褸,還渾身散發出臭味,馬上噓聲驅趕:“滾滾滾,不長眼的東西,你以為這裡是什麼地方,隨便能進來乞討?”

說完,夥計拽著她的衣袖,往外推搡。

黎央使勁掙脫,用力把他推開。

“貴地是憑什麼來接待客人,只看外表嗎?”

“喲,一個小叫花子,也敢說自己是客人?”

夥計像在看稀奇,嘿嘿笑了兩聲,擼起袖子,準備把她扛起來丟出去。

“叫你們的典當出來,我要兌散。”

黎央說完,直接把一錠銀子拍在木桌上。

錢莊的夥計平時看銀子多了,一眼就能辨真偽。

他看著黎央,神情複雜。

最後還是掀開布簾,去後堂叫典當先生出來。

典當先生是個乾瘦的老頭子,一身長大褂,手裡拿著算盤。

他看著黎央,眼中沒有驚訝,只是客氣的笑了笑。

顯然剛才在後堂,夥計已經跟他講過這樁奇事。

“聽聞這位姑娘要兌散,是吧?”

典當先生示意黎央坐下,讓小二看茶。

黎央也不客氣,直接坐下,開門見山的說道:“這錠銀子拿在身上不好花銷,想讓先生兌散。”

典當先生眯著眼,上下打量她,問道:“姑娘,你這錢,乾淨嗎?”

要是為了賺點中介費,惹上麻煩就得不償失。

黎央反問:“乾淨的怎麼算,不乾淨的怎麼算?”

典當先生沒想到她那麼直接,不由得多看她兩眼,神情不卑不亢,對話遊刃有餘,可不是普通的小叫花子。

亂世之中,遭難的人不少,前一刻還是貴人,後一刻就命喪黃泉,他猜測不出黎央的身份,不如與人方便與己方便。

“乾淨的嘛,錢莊收五個點,不乾淨的嘛,要貴點,錢莊收十個點。”

典當先生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在算盤上扒拉。

黎央茗了口茶,看著典當先生說道:“那你覺得,我的錢是乾淨的,還是不乾淨的?”

“這……”

他沒想到黎央會問得這麼直接,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黎央也不打啞謎,說道:“我遭了難,淪落至此,身上除了這錠銀子,沒有別的財物,像我一介女流拿著一錠銀子走到哪都很危險,兌散了,不僅不會引人注目,買東西也方便多了。“

一錠銀子有十兩,是一大筆錢。

可是拿著一錠銀子去攤販前,連一碗麵都買不到。

找不開啊。

“像我如今這副模樣,就算是偷坑拐騙,也要不來這錠銀子,典當先生,你說對吧。要是你不肯相信,我也只好再找下家,慶州這麼大,也不止一家錢莊。”

黎央繼續爭取。

一兩銀子能換一貫錢,一貫錢是一千個文。

錢莊要是把錢定義乾淨,手續費是五百文,定義不乾淨,手續費是一千文。

足足差了五百文呢。

典當先生想了想,其實這錢乾不乾淨,不太重要。

能開得起錢莊的,黑道白道都有點關係。

區區十兩銀子的麻煩,根本不會放在眼裡。

“不知道姑娘,想怎麼兌散。”

“五貫銅錢,其餘的剪成碎銀。”

“姑娘稍等,我這就讓夥計準備一下。”

很快,店裡夥計拿出小銅秤和剪子。

典當先生先是把五貫現錢交到黎央手中,再拿出碎銀逐一過秤,重量偏差便用剪子剪去多餘的。

最後典當先生收下五百文手續費,恭敬把她送出門口。

黎央緊緊捂著袖口裡的錢袋,回到原處。

白玲和另外一個女孩子蹲在地上,身體與夜色融為一體。

“黎央,你回來啦。”

白玲率先看到她,欣喜的喊出聲。

另外一個女孩子也站起來,露出笑容,眼眶還是紅紅的,明顯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