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的陵江城燈火通明,屍橫遍野,官衙的人神情哆嗦的退在一旁,姜寧止執著劍看著這姍姍來遲的吃白飯的東西。

陵江城的掌權人佝僂著腰走上前,他心中叫苦不迭,匪徒也就罷了,怎麼還有從京城來的這兩個人。

一位將軍獨子,一位國公世子。

還讓他們遇到了這匪徒潮。

姜寧止不笑冷著臉的時候其實很有壓迫感,他是上過戰場的,又從小長在姜堰身邊,身上那股壓人的氣勢逼人,他沒在朝廷中黑過臉,純屬沒必要。

軍中紀律嚴明,京城等級分明,哪有不長眼的往他身上撞。

“陵江附近絕對是沒有匪徒的,這次……”身穿官服的人聲音停住,隨後又響起來,“這次恐怕是他們有備而來。”

姜寧止反手收劍,用劍柄指著這人的臉,毫不客氣地說道:“有備而來,呵,那這陵江城的守衛都從來沒有過夜間遇襲的準備?”

旁邊的人聽完這話抖得和篩子一樣,那身穿官服的人還是挺直腰板,平靜地答道:“自我為官時,從未有過。”

裴瑾書在一旁看完了這些匪徒,模樣服飾都沒有什麼特殊,看起來就只是簡簡單單的一次襲城掠金,偶爾有幾個活口,他上前去審問,那人就先一步吞毒自盡。

他看著密密麻麻姍姍來遲的守衛,受傷的並不多,不像是奮戰過後的樣子,他身邊的守衛和姜寧止那邊的守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心下有了計較。

走到姜寧止身邊,看著那不卑不亢的穿著官服的人,他問,“你叫什麼?”

那人愣了下,他不想和這位世子打交道。

裴瑾書太聰明瞭。

但他還是要答,“卑職柳宏英。”

裴瑾書將這個名字腦海裡迅速打撈一遍,對上他那張從眉骨處就延伸的疤痕,他看到剛才那邊的守衛正默默的轉身,面色不善。

“你是太師的門生啊,柳大人。”

柳宏英沒想到自已竟然能在裴瑾書那裡對上號,抿開了笑放鬆姿態說道:“沒想到我竟然能被世子記住,還真是我的榮幸。”

裴瑾書在人前一向是面容平靜的,他站在人群中央,就是最耀眼的那一個,他走到了柳宏英身前,順手拿過了姜寧止手上的佩劍,十分利落地架在面前人的脖子上。

一瞬間,四周皆靜。

柳宏英笑了,笑的十分猖狂,“世子啊世子,眾目睽睽之下你是要對我做什麼啊?”

裴瑾書神色挺平淡的,玄衣凜冽,冷酷的聲音響起,“徐夔又幹了什麼。”

柳宏英揮展著手臂,面上有著幽深嗜血的表情,裴瑾書還沒有所動作,一旁的姜寧止看不下去了,太挑釁了。

他撩起衣袍,提起指蓋伸直腿就向他踹去,他沒留力氣,紅袍落下的瞬間,柳宏英也重重跌倒在地,陣陣咳聲響起,帶出點點血跡。

旁邊的人看著這腿哆嗦的都站不住,冷汗直流,也無一人敢上前攙扶。

姜寧止低頭問他,“你想到了什麼。”

裴瑾書對這樣的問題不做回答,劍尖繼續朝著柳宏英,神情依舊挺平靜的,“最後一遍,徐夔又幹了什麼。”

姜寧止沒清楚裴瑾書說這話的意思,瞥見他的面容是前所未有的沉穩,“你想到了什麼?”

葉昭的指尖緊緊地抵著掌心,明明是脆軟無比的指蓋卻壓出了重重血痕,姜堰的臉就那樣面無生氣的在她的對面。

她的眼眶裡總是不自覺的流出淚,聲音嘶啞地不知道怎麼開口,跪坐在地上的身體也逐漸變得僵硬。

她看著徐夔,指著遍地的屍體,無力地說道:“這些不都是你的人嗎,你的弩有幾箭都射在他們身上。”

“濫殺無辜,謀害朝廷重臣,太師,你不心慌嗎。”

烏鴉的嘶叫愈來愈靠近,樹影婆娑的越發猛烈,此時夜空中淅淅瀝瀝地滴下幾粒子小雨,落在葉春枝的墓碑上,滑落下來。

寒風吹骨刺骨寒,徐夔注意到她身上只有單薄的一件衣衫,將身上的大氅拿下半蹲著給她披上,語氣溫柔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說道:“你腦子現在別不清醒,否則我給你投到江底,讓你清醒清醒。”

葉昭將他的衣氅奮起力扔到一旁,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那股衝動,一巴掌甩在了徐夔的臉上,既重且狠。

徐夔定住了,葉春枝的女兒還真是膽大。

她腦中一片空白,眸中閃爍著不知名的東西,這東西她自已說不清也道不明,面前的徐夔是她的長輩,這個長輩殺了他的父親。

可是這個長輩的理由很充足。

葉昭甩完這巴掌後有些站不穩,氣血都湧上腦門,語氣有一種很瘋的平靜感,道:“你現在就把我也給殺了,否則日後我們只會是不死不休。”

徐夔覺得好笑,葉春枝的女兒要和我不死不休,還是為了那個姜堰。

他猛的一出手,這地方靠近湖邊,清澈見底,湖水現在也刺骨,他推著葉昭的脖子向前走去。

葉昭動彈不得,好不容易回了頭就被徐夔壓進湖底。

冷。

確實冷。

她都呼吸不上。

眼睛都來不及閉上就被湖水沖刷。

她掙扎的厲害,徐夔也是緊緊地按住她。

上方徐夔十分兇狠的聲音傳來,“我走平常路要為小五小六報仇怕是連姜堰的衣角都碰不到。”

他將水底的人拉起來,葉昭大口喘著氣,眼睛睜開就是一片通紅,沒等體驗完這來之不易的空氣,她又被壓下去。

“春枝因為姜堰四處漂泊,居無定所,早早逝世。”

葉昭又被拉起,時間比上次的還短就又被壓下去。

徐夔沒留情,他是真的要教訓腦子不太靈光的葉昭。

“姜堰若不是出生在富貴家,他年少時做的那些事早夠他死幾回了。”

葉昭的身體上方全是溼淋淋的,眼睛也被沖刷的模糊不清,思緒四散開來,徐夔沒想著讓他好受。

“現在還當著你孃的面要和我不死不休。”徐夔拍兩下她的臉,對她遭的罪視而不見,十分漠視地說道:“再說一次這樣的話,我可以讓你一輩子都不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