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昭沒有聽他的話，拒絕了他，“你剛才說……”頓了一下，還是說出，“父親在母親那邊，那你今日先回城裡，我和瑾書在這裡先待著。”
裴瑾書很贊同這個想法，他挺想體驗一下葉昭曾經待過的地方。
姜寧止確是皺起了眉，他看了姐姐一眼，還是遵從本心的說：“我不太希望他在這裡。”
沒有吵鬧，沒有不忿，只是很平靜的說出自已的訴求。
等待著葉昭給他的答覆。
姜寧止是有脾氣的，裴瑾書也是有的，但現在也絕不是他倆對著發火的時候，也不是他倆逼著葉昭做回答的時候。
“行啊。”葉昭看著他倆站在一塊不是那麼相容的樣子，沒有絲毫難為情的神色，很冷靜地說道：“那你們一起回城裡，我在這裡待著。”
姜寧止剛要拒絕，就要發火，那開口說話的前一瞬間，突然反應過來葉昭說的是什麼，他的表情一下子怔愣住，“啊……？”
裴瑾書面色沉和溫柔的越過姜寧止上前，靠近的一瞬間葉昭又開口說過：“現在立刻，馬上都走。”
“這裡晚上凍不住我，桃膠明日再來弄。”
裴瑾書那溫潤如風的臉上有了絲皸裂。
他扭過身去與姜寧止相對視，大眼瞪小眼，誰都沒錯，誰都有理，誰也不去說反駁的話。
於是他倆對視一眼，很是默契的點頭，“好的。”
行了，相激的氣氛下去了，葉昭又想到了什麼，她很相信自已的直覺，“我這兩日總有些心神不寧，總覺得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你們回城裡後也注意著點。”
裴瑾書知道這事，於是順著她點頭。
可是姜寧止不知道啊，他姐姐的那麼一大段話只聽見其中的“心神不寧”四個字，聽完後聲音立刻尖銳的起來，“你怎麼會心神不寧啊。”對著裴瑾書又是一頓吼，“你點頭又是什麼意思，你知道她心神不寧你不去採取措施的嗎……”
情緒激動的有些過了，葉昭趕緊上前拉住他，拍拍他的肩膀，順著他的氣，語氣又是十分柔和，“我沒事，我沒事。”
“我只是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僅此而已。”
竹影深深，繁星點點。
前一個是葉昭所在的院子，後一個是裴瑾書所在的客棧中。
那小弟弟在他對面也開了一間房。
滿月懸掛在天幕上，煞是明亮，今夜也是滿月，一點也都不朦朧，透過圓窗看下去，還能看見下面人的嬉戲打鬧，傳上來的是朗朗笑聲。
這會是一夜平安夜。
他倆走之前將屋內的東西都給收整好了，姜寧止說這晚上冷，葉昭真沒覺得。
從白日裡到現在，她沒看見過姜堰回來。
葉昭吹滅火燭，換上裡衣掀開被子躺進去，她把覺得不冷這句話說的有些早了。
她微蜷著身子瑟瑟的迷糊著，半睡半醒之間聽見她這裡屋門的敲擊聲，很急促，還依稀聽到有人哭泣著聲音叫著她，“昭昭，昭昭，快醒來……”
那一瞬間，她瞬間清醒，冷汗流了滿背，寒毛不自禁的豎起來。
她這個小房間有門，可是她將院子、廳內的門鎖都拉上了，這附近也不可能會有女人的聲音。
她猛的立起，用被子將自已圍的只露一個頭顱，卻忽地想起什麼，立馬掀身下床，拿了一個火燭，披一件外衫後就向外面跑著。
春天的夜裡最是寒涼。
深夜，陵江城內傳來馬蹄聲陣陣，刀光劍影，寒刃熱血，高大的樹梢隨著寒風輕輕搖曳，將這一切鬧劇都盡收入眼底。
客棧裡的人都進去了夢鄉，卻被一聲聲驚呼聲喊起，“匪徒，匪徒，有匪徒夜襲……”話音落後，就再沒了動靜。
聽到動靜的旅人都忙慌的起來，透過圓窗縫隙看著外面的情況。
火光沖天，驚呼聲漫天，他們看到了好多倒下的人。
“啊！”很尖銳的一聲，惶惶聲一陣又一陣，“好多……好多死人……”
姜寧止一把踹開對門，面色是他回京城後前所未有的凝重，若是裴瑾書還癱在裡面，他就先拿著這把劍給他捅上三劍。
裴瑾書再第一句聲音出現的時候他就已經清醒，正裝後就將佩劍拿在手心，將圓窗挑開看著外面的情況。
踹門聲出現的時候他神色一凜，緊握著劍柄劍柄，速度很快的將劍刃送出，這速度很快，衝著來人的命門去的。
姜寧止反握著劍才擋下這一擊，另一隻手向前出擊，握著那人的肘部向前一拉。
兩個人又是面面相覷。
又很迅速的鬆開對方，一同向外面轉身走去。
“匪徒在這個時間襲城，官衙的人到現在都沒出現，看這動靜，可不會是一般的匪徒。”這是姜寧止的聲音，他倆在路上遇到很多遇到很多這人，見血開刃。
刀劍碰觸聲此起彼伏，裴瑾書身影敏捷，在其間穿梭，帶著姜寧止繞到一處隱蔽地，劍尖撐著地，靠著牆靠看著外面的情況。
又是一陣打鬥聲，裴瑾書看見那相鬥的人中，有著不同的人，他喘著氣，“官衙的人來了，江南地界從來沒傳出過有匪徒的訊息。”
葉昭是跑著來到葉春枝的墓前的，她目光所及之處，皆是癱倒的人。
她走著，沒注意腳下，被不知名的東西突兀絆了一下，跌倒在地，燃著的火燭也被摔下，照明瞭這一方小天地。
那是屍體，這些癱倒的人全是屍體！
火燭還在微弱的跳動著，在那身邊燃燒著，葉昭夜間看的也很清楚，燃燒的是一個人的眼眶。
她一陣悚然，渾身發涼。
火燭被一隻手拿起，那隻手看起來很是蒼白，另一隻手護著它，防止它被風吹滅。
葉昭順著這隻手向上望去，看到了一張臉，很森然，臉頰一旁斜斜灑著鮮血，那人是笑著的，看起來很癲狂又帶著快意。
那人是徐夔。
她看向他的身後，那是葉春枝的位置，身邊的桃枝也被砍的七零八落，立著的墓碑上撐著一個人。
葉昭手腳無力起身，顫巍地走過去，短短几步路的距離，她不知道為何她會跌倒那麼多次。
看清楚了墓碑前的是何人，她跪倒在地，她在姜堰臉上看到了幾分疑惑，為何那個小戶女會出現在他面前。
就那五秒的時間，姜堰閉上了眼睛，向前倒去。
“阿爹……阿……阿爹……”她說不出話來，她啞著聲音。
葉昭向前撐住他，手掌心扶在他的腰側，很黏膩的感覺，不止一處。
她眨眼的瞬間，淚就已經落了下來。
徐夔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很是用力掐著她的骨頭向上提，冷冰冰的語氣從上方傳來。
“別跪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