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行駛著幾艘客船,船舷上零零散散的站著幾個人,探出頭看著碧波萬頃,姿態悠閒的看著連綿青山,清風徐來,水波不興。

衣著繁複錦繡,衣袍上繡著細密杜鵑花的女子在一旁深吸了一口氣,指尖在船柱上輕點,視線一直饒有興致的放在聚集在一團的人。

葉昭對衣料有一點研究,看得出她們這些人身上的大部分是羅織花衣。

這還是受了葉春枝的影響,羅織花衣是在她幼時的記憶裡是最常出現在她和姜寧止身上最多的就是這個布料。

名字很春意,穿在身上卻很暖。

她後來轉遍繡莊,說了名字,也沒人能說出來這羅織花衣的名堂。

她也問了她母親這是從哪裡來的,好像就是她和姜寧止閉上眼睛睡一覺,醒來時就看到新衣料工工整整的擺在了她倆床頭。

小小的她和姜寧止那是個開心啊。

母親就可以給她倆去裁縫鋪縫製新衣服了。

葉春枝說:“你倆的長輩隨意為我準備的。”

來京城後,她只在花雲身上見過。

而現在,面前的這些婦人身上也有。

葉昭看到一位面容狂野的一位男丁向她們走去,語氣帶著疑惑的請教,“諸位怎麼會乘坐這種客船啊?”

平心而論,這艘船隻能說是平平無奇,而觀察這幾位婦人包括葉昭在內的穿著打扮,委實不像是會……

乘坐這艘沒有任何花裡胡哨的船。

而且他是個行走於各地之人,他可以明顯的感受到這艘船,包括離它相近的船上都帶著武功高強之人。

這對他這種需要花費大量錢財去找鏢局的人來說是個非常撿便宜的事。

他沒去向葉昭問話只是因為她看起來比這些婦人疏離。

葉昭環胸抱臂的倚在船欄上,她不像旁邊的裴瑾書一樣冷淡著臉,很是有興味的看著這群人。

冷淡著臉的裴瑾書:“……?”

那婦人話語未響笑先聞,銀鈴笑聲,爽朗笑意,旁邊的人替她神秘的回答,晶黑的眼珠帶著黠意,帶著豆蔻的指尖若有若無的擺弄,“因為……”

視線在她們周圍掃了一圈,最後落在她們之間一直沒說話的那個女子身上,“這船上有貴人啊。”

確實很貴,一種很鬆弛的貴。

趙嬤嬤想要風風光光讓葉昭回江南的想法還是泡湯了,在最後一瞬葉昭笑著回絕了,那些準備的東西倒是風光地回去了。

裴瑾書和她一同來也是讓她沒想到的,她認為朝廷不會如此輕易的批他的假。

裴瑾書知道葉昭這種想法的時候還作傷心樣,“我的申請從年尾打到年初,從初一打到十五,昭昭竟然會有這種想法。”

葉昭聽出來了他語氣中的打趣調笑意,將剛過涼水的手握在裴瑾書修長的脖頸上,他哆嗦了一下。

“我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呢,你分明是以官員心度平人腹。”

裴瑾書的先生病出來了,對著葉昭皺完眉後又無奈的笑道:“本來是一個人品方面的詞句昭昭硬是給它改成了政治方面的矛盾。”

“也就你我會知道,不用那麼較真的。”放了一會兒的手很快就有了暖意,她不捨得離開這熱源,又在裴瑾書身上癱了一會兒。

被指著的那個女子沒參與她們話題,徑直走向船舷邊,這會兒風有些大了起來,將靠在船舷邊站著的人吹的髮絲凌亂。

裴瑾書將葉昭很輕鬆的拉在他前面,似耳鬢廝磨的詢問她:“風大了,進去嗎?”

葉昭還沒回答,就聽見那位神秘兮兮說話的婦人驚叫一聲,然後離開她那個圈子快速地走過來,“你要幹什麼!”

葉昭看過去,看到那個不語的女子身子已經探出去大半,面上又是一種想不開了要找死的淡淡不在意感,聽到這個聲音後向那婦人的方向粲然一笑,一隻手支著欄杆,另一隻手隨意插在髮絲中。

“看景兒。”

她不是年輕的,但做出這種表情卻是毫無違和感。

很自在,很鬆散。

人貴脾氣也無常。

葉昭和裴瑾書已經邁著腳步回客房裡了,行走間聽到那個男丁嘴中唸唸有詞說道:“奇怪奇怪,這不對啊,她的臉對不上啊……”

葉昭聽到這話停住腳步,本來是應該要擦肩而過再無交集的人因為她這一聲呼喚硬生生有了交集。

“師傅停步。”

裴瑾書也向他望去,他看到葉昭回身問:“師傅口中的不像是何意思?”

男丁一聽立馬來了興致,瞄了一眼身邊的環境,隨後似有大發現的手舞足蹈起來,“我跟你聊啊姑娘,我走南闖北那麼多年,也學會了一些觀相之說。”

“剛才那女子你別看她通身富貴瀟灑……”說到這他還情不禁自的拍了兩下手掌,面上的神情都要飛了起來,“可是啊,那張臉就不是個富貴的人,那個隨意的表情也像是從別人臉上硬生生的挪過來似的。”

葉昭聽的認真,神情懇切,時不時的在一旁附和著,雖然她並不覺得那人很僵硬。

她這個認真的姿態讓人忽視了身旁的裴瑾書。

男丁一看越說越來勁,又將他這些年的經歷過的奇聞怪錄又倒豆子似的全都搜出來。

她的這些經歷在葉昭看來很誇張,很不可思議。

總結下來就是鬼神說。

她不敢聽了,打住男丁的話。

男丁說完後還意猶未盡的抿了下唇,他第一次說的那麼過癮,雖然面前的人還有一個看起來是沒有興趣的。

葉昭發出提問,“從臉上能看出一個人的性格生平嗎?”

男丁搖頭,高深說道:“不止不止。”

“不止從臉,從聲音也能聽出你是個什麼樣的人。”

“並且你的臉和聲音都已經將你這輩子能達到的的成就給定了下來,改變不了的。”

這話說的誇張,作為文淵閣的先生是一定不會相信的,聖人還曾說過“人定勝天”這句話,怎麼到這人口中就成了命由天定。

還單是隻憑模樣和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