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昭將行李收拾好後,沒有著急走,她心中那種惴惴不安的感覺一直都有,裴瑾書覺察到了她的異樣,問她怎麼了。
葉昭搖頭,語氣有些迷茫,“我不知道,總有一種不太吉利的預感,這是第一次。”
午後的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鑽透下來,點點光灑在她面龐上,皺眉眨眼,陪伴了葉昭一整個冬日的裘領也被卸下,裸露出豐澤修長的粉頸。
葉昭的冬衣穿的快,下的也快,因此裴瑾書總要隨身帶著薄衫,來見葉昭的時候首先對她說:“外面還有風,怎麼又出來了。”
隨後再輕車熟路的給她披上。
葉昭將她的情況告訴他,但這種事情本就莫須有,可葉昭就是相信她自已。
裴瑾書拍拍她,語氣沉著溫柔,“我再派些人在京城看著,葉家那邊我也注意著點。”
“昭昭年前說的時間也快到了,我們去觀中拜一拜,請個心安。”
葉昭走在臺階上,頭都沒回,注重的看著腳下的路。
等到下去後,裴瑾書才牽住她的手,攜手同行。
葉昭揚起臉,笑容滿面,“裴老師還信鬼神之說。”
裴瑾書沒有否認,他能感覺到葉昭的手冰涼,將袖籠往下放一放,又將她的手帶到袖籠中。
他漫不經心地說:“我在昭昭身邊昭昭都不心安,那我不要另想一種辦法讓昭昭靜一靜,穩下來。”
“只能求助於這諸天神佛了。”
葉昭垂下頭低笑,她倆速度都很慢,她也時不時地將面前的小石子給踢遠,等悠悠的走到石子處,再把它給踢走。
直到石子偏離航向,隱匿於灌木之中,找不到它的身影,才罷休。
“神佛可不管個人的喜怒哀樂。”
說去觀中拜,下午的時候葉昭就已坐上了行駛的馬車。
裴瑾書本來想著清觀,讓葉昭好好的靜一靜,卻沒想到他的妻子趕忙攔住他,“我自已獨身去拜八方神佛,這傳出去像什麼話。”
遂然讓他打消了清觀念頭
到的時候卻發現花雲也是一副虔誠信徒樣子的頂著三炷香火恭恭敬敬的跪在蒲團上。
葉昭沒去出聲喊她,經過她的時候嗅到一股幽香,她沒在意,去找道童搖了個籤。
發心很誠,神態恭敬。
卦籤落地的瞬間,葉昭睜開了眼睛,看著道童去將這卦送給籤筒先生。
她跟在道童身後,由遠到近的不由得傳來陣陣香火味,道觀的佈局、供養物品以及供奉的祖師爺都讓她感到寧靜。
不求將來,不問過往,只論當下。
籤筒先生並不仙風道骨,反倒像個芸芸眾生中的普通人,那雙眼睛與葉昭對視。
但也不全是與她相視,是在與殿外花蕊草木,來來往往的任何人相視。
葉昭看著他的輪廓,總感覺在哪裡見過,靈光一閃之間,便將他的臉與中秋佳節夜的那位名聲不太好的登天閣的建造者的臉漸漸重合。
饒是如此,她也沒有半分輕視意。
籤筒先生將卦籤看了又看,在葉昭沒有注意到的時候,他的手有一瞬間的哆嗦,過一會兒後才緩緩開口,“你來觀中搖籤,所求何事?”
葉昭淡淡答道:“所求心安。”
籤筒先生面上變幻莫測,心中悠悠直嘆,狼殺白虎龍助力。
但對著葉昭有一絲絲好奇,這與她有何關係?
他還是對著這位世子夫人給一句忠告,“你不知道這籤的意思才會心安。”
葉昭的指尖抽動了一下,眉目間盡是不解之意,但還是對著他說道:“但求一知半解。”
籤筒先生無奈的搖了搖頭,半站起身,將卦籤向前推了推,手指在上面輕點,帶出頓頓的聲響。
他只說了一個字,“隕。”
再無其他。
他說的對,不聽的話還是會有一點心安。
葉昭聽到後,整愣了一瞬,隨後向他道別,姿態可以說是有些急躁。
“隕”是什麼意思?
直白點就是要去死。
她心不安是因為有人會死。
那個人她不知道是誰,但是那個人會讓她心慌。
是在意的人。
是誰?
道觀這個地方讓她寧靜不了,方才的東西在她面前都成了虛影,重重疊疊,看不真切。
明黃色的牆壁給不了她任何依靠,石盆中剛冒芽的嫩葉讓她無心思考,半夢半醒間聽到悠悠的女聲,“葉小姐,葉小姐……”
那股幽香更強烈了。
不對!
她的狀態不對。
她不至於為了一個莫須有的卦籤失魂成這樣。
葉昭手上用力,將搭在她手臂上的那股力量給推出去,一陣驚呼聲將她拉回來,神智漸漸明朗。
花雲的那聲驚呼不是假裝出來的,她沒設防,被葉昭這一用力她險些墜下去,好在有石欄擋著。
葉昭有些不明所以,問她,“你上來也是解卦的?”
花雲拍拍胸脯,依舊是那良善溫和模樣,有點劫後餘生說道:“我在底下看葉小姐神志不清,想著上來看看。”
聽了這話葉昭更疑惑,她不至於一會兒的時間就神志不清。
看向花雲的目光自然也包含了些審視,是那一股幽香。
“你方才在殿中所求何事?”
花雲看向她的眼神中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我來求神佛寬恕一個人的殺孽。”
葉昭沒心思去猜那個人是誰,“如果寬恕了,誰去賠那些人的性命呢。”
花雲微微一笑,“那葉小姐的意思是要血債血償嗎?”
話出口的那一瞬間,花雲攥緊了手指,她不希望葉昭說是。
葉昭湊近她,眉目輕挑,嘴角上揚,一步一步來的她身旁,伸出手、低下頭………
拿住了她腰間的香囊。
花雲猛的向後退一步,葉昭的另一隻手派上用場,按住花雲的脊背。
這若是個男子,那可真是個登徒浪子。
“解下,給我。”牛頭不對馬嘴的說了這句話。
花雲站直後,面無表情的解下香囊。
有一瞬間,她慶幸葉昭沒回答。
籤筒先生頸上的利劍被拿下,他癱坐在地上,面上盡是冷汗,脖間已經滲出了滴滴血跡,向屋內環視一圈,哪有除他外的第二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