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回三炷香之前,小七暗戳戳的有些心驚的思考著。
自他被派到姜寧止身邊姜堰就不再找他做事了,全權由姜寧止調動。
到了地方,姜堰開口問:“你去查西南那邊作甚?”
小七面容不不變,從容說出:“是寧止少爺讓我查的”
說出葉昭是不可能的。
姜堰默然站立,目光如炬,悠然說道:“西南水深,還有——”
話語猛然轉變“你是效忠寧止的。”
一句話,讓他背後汗毛聳立起來。
時間悠然閃過,院內殘花落了滿地,京中已經立了秋,也最近也盛行著設宴廣邀友人談天說地。
葉昭收到西南王帖子的時候有點訝異,裴瑾書拿過帖子,地點在蕭山的雨落山莊。
西南王是先皇第五子,為人風流豪邁,對皇權無甚興趣,只是向先皇請了個西南王的稱號,就跑到西南瀟灑去了。
今後皇權相爭也並沒有參與,陛下對這位浪蕩子的弟弟也並不在意。
皇帝多猜疑,但是對這位西南王卻是放任至此。
葉昭打笑著說:“這西南王今朝入京,拜了皇帝過後立馬給自已擺了個接風宴啊。”
裴瑾書捏捏葉昭的面頰,糾正她說:“是自詡的入京宴。”
葉昭“噗嗤”笑出聲來,有時候她真的會被裴瑾書這正經的語氣說出大逆不道的話給驚到。
絹制請帖上飾以鳳凰花暗紋,葉昭視線挪到雨落山莊上面,一絲白光閃過她的腦海。
“這雨落山莊又是蕭山裡的哪一座?”葉昭問道。
裴瑾書拿著葉昭的手細細摩挲著,他很喜歡葉昭的柔荑素手,且她掌心又長了一顆紅痣,歡好中他不止一次在想怎麼會有人長的如此妙哉,從足底到頭髮絲他無一處不愛的。
聽到葉昭的詢問,頭也不抬,“是一個非常適合觀雨的山莊,去的話我帶你去我們的山莊去看一看。”
葉昭捧起裴瑾書的臉,莫名感慨,“小裴公子真是財大氣粗啊。”
作為擁有蕭山七十八座山莊的葉昭在看到雨落山莊後,更覺裴瑾書真是個金窩窩。
拜帖上的時間是一日後,蕭山在城外,卻並不遙遠。
立秋過後早上氣溫依舊暖風和煦,等到了蕭山下馬車後才知道這位西南王還邀請了一些其他官員。
有意思的是,這些官員看起來都能用三教九流來形容。
裴瑾書歪頭低頭對葉昭說:“西南王做事一向不拘小節,若是對了他的眼流浪乞丐他都能給你拉去他的宴會里。”
葉昭聽完這話,對這位西南王頓感好奇,有些嚮往。
走了一會過後,葉昭看見一襲寶藍色長衫的人向她走來,走到跟前,才發現是葉雪,而葉秋和馬氏在她身後站著。
人未至,笑先聞,一陣驚喜的銀鈴笑聲飄來,等站穩了腳步,話語也至了“阿姐”轉頭看了下裴瑾書,又喊了聲“姐夫。”
嬌俏語聲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目光向這邊看來。
葉昭笑著回答了一聲。
葉雪又在那驚喜的說:“當時收到西南王請帖的時候父親還覺得不可思議呢,當初的接風宴父親都沒能進入,隔日卻收到了拜帖,上面還寫著可攜家眷。”
葉雪興奮的有些過了頭,依舊嘰嘰喳喳的說,等葉昭輕拉了一下她的衣袖才堪堪把嘴停下。
裴瑾書適時開口:“若不我們先進入,等到合適地方細妹在與昭昭細說?”
話語是平和的,態度也是好的,但是葉雪就是有點點的怵裴瑾書。
葉雪忙不點頭的答應了,此時馬氏也來到身邊,看著葉昭擠出一個笑,隨後硬拉住葉雪的胳膊向他們拜別。
葉雪並不情願,葉昭開口:“雨落山莊內有很多可以把玩的東西,你先和父親一起進去,等到晚宴時我去找你。”
葉雪不情願的和馬氏走了。
人走遠後,裴瑾書喉嚨發出低沉笑聲,很是悅耳。
葉昭也不分給裴瑾書半個回眸,拉著他的手就走。
雨落山莊依山而建,石階蜿蜒,院落錯落有致,從山下就能看出它的古樸雅緻。
步入山莊後,院子裡的石桌石凳都已圍滿了人,侍從從容的從中穿過為他們擺盞上茗。
本來應是個宛若山水畫的靜謐地方硬生生被弄成了車水馬龍的塵世煙火。
“裴公子請隨我來,西南王在這邊。”一陣聲音響起,看見一位低眉順目的人。
聞言停住腳步,裴瑾書平淡回答:“我要陪夫人。”
抬腳就要走,那人有些急了,卻不敢上前攔住,只好開口:“兩位請隨我來。”
葉昭看著眼前情形有些玩味,扯扯裴瑾書,“我可以去找葉雪。”
裴瑾書眼神有些變化,鬆開葉昭牽著的手,直愣愣的看著葉昭。
葉昭見好就收,改口:“但是我還是想與你一同前往。”
裴瑾書表情才算是緩過來。
穿過人群,由侍從引著來到一處庭院內。
紅木椅上坐著一個山羊鬍,身著鎏金廣袖,手上拿著白羽扇,另一隻手擺弄著他的山羊鬍,兩腿大喇喇著敞開,兩鬢已染白霜,偏偏面容還是嚴肅的男子。
這副裝扮氣質對葉昭來說具有著無與倫比的衝擊力,眨了眨眼睛,低聲簡單粗暴的問:“這是誰?”
裴瑾書看著前方晃眼的裝扮但卻是尊貴的人,神情不變,言簡意賅吐出“西南王”三字。
葉昭兩眼一閉,本來還想著仰天長嘆,但到底正主還在眼前,遂止住了動作。
“風流豪邁”四個字在葉昭腦海裡漫延,但是與前面的這個人總是對不起來。
西南王看著他們進來了,也不擺弄他的鬍子了,丟下白羽扇,向著裴瑾書揮手:“小瑾書可算回京了。”
“……”
聽到這個稱呼,葉昭凝固住,放空心思悠悠的想,原來是豪邁的聲音。
裴瑾書聽完額筋一跳,頓感太陽穴都痠痛起來。
走到跟前,先行了個禮,隨後語氣不那麼淡然的開口:“王爺慎言。”
本來想著等裴瑾書走過來他想一把勾住裴瑾書的脖子,但轉念一想真那麼做了這個龜毛的人大概會冷著臉直接出了這雨落山莊。
遂而笑眯眯的將視線轉到葉昭身上,又開了他的尊口說:“這就是你的小夫人啊。”隨後不由分說的將他的白羽扇塞到葉昭手中,開口說道:“初次見面,這雨落山莊裡也無甚珍寶能與你相配,就把這個扇子送給你。”
葉昭感到有些驚悚,方才還嚴肅的面容說變就變,反應過來時,扇子已經握在了手中,心中暗想,“風流”是那多情話語啊。
葉昭福身道謝。
西南王打馬觀花這麼些年,南華轉了不知幾遍,入過北夷,跨過南疆,又在西南這地方浸了好些年,過眼的美人不知幾何,越看葉昭越覺得她是個稀罕人。
西南王的視線太過強烈,裴瑾書剛要出聲打斷,後面就傳來了姜堰的聲音。
“你這裡好生熱鬧啊。”姜堰大步流星的走進來。
走到跟前,像才知道是裴瑾書站在這,佯做驚訝的說出:“裴公子也攜家眷來此?”
裴瑾書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姜堰就感覺有些煩躁,用不太甚好的語氣說道:“姜大人還真是無處不在。”
在場氣氛說不上劍拔弩張,也能稱得上古怪,西南王不想在這樣下去,出聲打破這氣氛,“你可猜錯了,是這位葉小姐攜裴瑾書來的,我那請帖上明白的寫著誠邀裴夫人。”
那鎏金廣袖被他扇的鎏金都要掉落,姜堰與裴瑾書相對,西南王又與姜堰相依,一個鬢微霜,一個已染白霜,登對站在一起有一種莫名喜感。
姜堰看著葉昭,冷聲道:“你出去。”
低頭垂眸的葉昭突然被點到了名,抬頭時還有些茫然,聽到姜堰刻薄的語氣有瞬間愣神。
裴瑾書拉過葉昭就要往外走,西南王上前阻止,指著姜堰的鼻子說:“你作甚,你那嗆人語氣幹什麼用到這裡……”
葉昭回神,拉住裴瑾書,輕聲說:“我無事,想來西南王與姜大人有事要與你相商”眼眸看著裴瑾書,“你就在這就行,我出去找一下葉雪。”
看著葉昭清澈眼眸,裴瑾書還是鬆開了她的手。
南華民風開放,宴會除卻一些必要場合需要分席而坐,其餘皆是不分男客女眷。
外院中男女攜手而過,找了好一會才萬團花的女眷中找到葉雪。
葉昭找了個角落的地方倚欄坐著看了一會,聽著她們侃侃而談,她發現,葉雪十分適合這種場合。
人多時她能高談雄辯,氣概並不輸於男子,待到熱潮散去,她又可以獨飲清盞,不為外界所動。
看的有些入迷了,往別處想的也有些深了。
葉雪的一聲呼喚將她拉了回來。
剛才獨飲清盞的樣子飄渺虛無了,留下葉雪一張驚喜的面龐。
“姐姐是專門來找我的嗎?”說完過後又不由分說的回答了起來,“看樣子肯定是啊。”
葉昭看的發笑,輕摸了下她的圓腦袋。
“是特意來找你的,剛才看你在裡談的起勁,就沒出聲打擾。”
葉昭說到這,葉雪頓興致勃勃時的動了起來,臉上全是得意,“剛才母親想讓我去男客那邊看一看,我找個縫就溜了出來,看到這一群女眷們。”
“聽著她們討論的我也來了興致,就和她們聊了起來。”
“雖然說有些女眷還是看不上我的……”話到此及,葉雪給自已打了打氣,亮晶晶的眼眸看著葉昭,“但我還是好喜歡這裡。”
南華很大,江南也很大,但是陵江卻是很小。從葉秋被調職到京城,葉雪才猛然發現,原來世上有如此多的快事,一個京城就能讓她見識到天差地別。
葉雪得出一個結論“還是大地方好。”
隨後立馬補充上一句“雖然他們會背後說人壞話。”
葉昭將這頭頭是道的話給聽了進去,等到葉雪將最後一句話收了尾,說道:“不必太在乎他人的說法,你已經有了自已的想法,自已覺得好便是好,別人的話你僅作參考。”
末了又加了古人聖賢句“再者誰人背後不說人,誰人背後無人說。”
在這偌大的京城裡,哪有太多可以正面說出的話,不都是在背後的時候暗自竊語。
被葉昭這一番話下來,葉雪消化的下,但明顯沒消化到重點,逮著一句話說出口,驚奇說道:“姐姐竟然也會背後說人啊。”
這次葉昭可以仰天長嘆了,“我非聖人,怎麼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