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微風,青磚黛瓦,古樸典雅的四方宅院中。
那岸邊被姜堰打上來的小魚此時正安詳的等待著被人開膛破肚。
姜堰看著裴瑾書身旁的葉昭,想到上次葉昭與他坦然相對的姿態,不由自主的將他們二人邀請到這處庭院裡來。
韓之衡在旁一陣白天見鬼的神情,這處庭院多少權貴想來此嬉戲遊玩落腳,姜堰都毫無留情的給拒了,開口理直氣壯的說道:“這是我兒的,我未經他允許我做不了這個主。”這種騙鬼的話。
將軍有意相邀,就算是直接有些齷齪也不能拒絕,況且裴瑾書自認為與姜堰並沒有什麼齷齪。
期間二人回了趟李婆婆家,向她聊表歉意說不能在她這待著了,有同僚相邀。
李婆婆聽完面上有些失望,但也不能讓裴先生拂了其他官員的面子待在她這,進火房中提了個木籃子給裴瑾書。
裴瑾書接過,向李婆婆道了謝,轉身離開了
回到姜堰的這處宅院裡,看著裴瑾書手提木籃,韓之衡一陣無語,隨後語氣戲謔道:“裴公子這是成了個山野村夫啊。”
葉昭不喜歡韓之衡,無論是從面相上看他淬了血的面龐,還是他對裴瑾書的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調笑之意,她都不喜歡。
可偏偏他對姜寧止視如已出。
裴瑾書倒是沒把韓之衡的話放在心上,但感受到葉昭那股輕微不忿,輕拍了拍他手,低聲說道:“大理寺卿一向如此,昭昭無需氣憤。”
隨後平淡開口道:“自不如韓大人忙碌,畢竟韓大人前幾日剛從西南迴來。”
韓之衡聽完這話,眼神輕微眯起,活像個要剮人的閻王。
葉昭雖不明白這句話犯了韓之衡的哪些禁忌,但看裴瑾書用平淡的語氣換來了韓之衡那剮人的目光,心下一時好笑。
姜堰此時出現打破了他們這針鋒相對的氣勢。
“裴公子回來了。”打眼一看,也看到了手上拎著的木籃子,語調上挑說道:“想來是幽京指揮使的母親給裴公子的吧。”
裴瑾書有點訝然,點點頭:“難為將軍還記得他。”
姜堰有轉了個眼神看葉昭,本來想著用平常時的那副姿態開口,又有點怕嚇著這位小戶女,放柔了語氣說道:“你同裴瑾書可要在這庭院中閒逛一番,等到用膳時由下人領著你們過來就行。”
說完過後,姜堰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怎麼會嚇著她,上次樓閣內那雙匕首都當著他的面往後縮。
韓之衡在一旁又是見了鬼的模樣。
葉昭平穩的應了聲:“好,多謝姜大人。”
等他們遠離視線之後,韓之衡又斜靠在亭柱上,神情與語氣都嫌棄的說道:“你今日是怎麼了,先是讓他們來這庭院中,又是讓他們在這自由閒逛,我若不是一同與你在一起,我都要懷疑你被下了巫蠱之術。”
姜堰不在意的揮揮手:“葉昭那姑娘今日合了我的眼緣,就讓過來了,再者,這院子裡的人都是寧止親自挑選的,若是他們進了哪處寧止不讓進的地,那些人也都第一時間給他倆弄出來。”
翠竹輕搖,精雕細琢。
這棟宅子確實雕樑畫棟,但兩人沒有觀賞的心思。一來畢竟是他人之地,肆意走動未免太過失禮。二來簡單粗暴,與姜堰並不相熟。
於是找個下人問了路,去到了火房。
葉昭注意到,這些人悄悄的看著她,大抵是知道她。
等走遠之後,那些人聚集在一起,竊竊低聲說道。
“天老爺啊,少爺的牆角被翹了。”
“啊,這怎麼辦啊,這院子本就是少爺給這位小姐備著的。”
“……”
葉昭神不知鬼不覺的返回到他們身後,猛不丁的冒出聲:“寧止同你們說過我?”
小廝猛然齊刷刷抬頭,但是想到少爺的吩咐,大膽開口道:“是的,這處院子裡所有的人都見過小姐您的畫像,說要是有朝一日小姐來京城又恰巧來到此地,就讓我們好生將小姐侍奉起來。”說完後小心的檢視著葉昭的臉色。
葉昭心中思索,面上扶額,無奈說道:“那姜大人……?”
小廝忙不迭的說出:“大人他不知道。”隨後又怕是葉昭多想,又加了一句:“我們不會告訴姜大人的,我們只聽命寧止少爺。”
葉昭心中無奈嘆了口氣。轉身去找裴瑾書。
留下一眾人面面相覷,其中有個年輕點的人伸手誠懇發問:“那所以日後誰視死如歸的去告訴少爺在他離京的這段時間葉小姐已經嫁人了而且還帶著她的…”
斟酌開了口說道:“她的夫婿來到了此地並且我們都知道卻沒有向少爺傳書。”
其餘人眼觀鼻,鼻觀心的各自忙碌去了,留下發問的人獨自在風中凌亂。
在暗處聽完全程的小七內心已然淚流滿面,我將是那個視死如歸的人啊!
葉昭回去的時候就看到裴瑾書挽袖拿刀在與李婆婆送的籃子中的野味菌子做鬥爭,砧板上已經躺好了許多菌子塊。
負責火房的其他人則是兢兢業業的站在一旁,他們挺怕葉小姐帶來的富貴少爺一不留神將這房子給點著了,看到葉昭回來,都鬆了一口氣。
都說燈下觀美人,美人皮更甚。
卻沒有一個人說過廚中望君子,君子當何如?
裴瑾書抬眸,看來人是葉昭,眼中閃爍著無盡柔情,手下動作也先停了下來,爾雅溫文的人彎了眼眸,在煙火氣十足的地方看著他的心上人。
葉昭也是被這眼神蠱到。
裴瑾書很好看,第一眼見的時候她就知道。不是姜寧止那般熱烈張揚的少年意氣,是高懸在九天寒宮的輝月,世間風華他裴瑾書就是能平分五分的那種好看。
葉昭上前淨了淨手,走到裴瑾書身旁。
“小裴公子還會做飯啊?”葉昭調侃的說道。
裴瑾書又被這聲“小裴公子”取悅到了,又是一本正經的說道:“裴家又沒有男子不進火房的規矩。”
葉昭被這一本正經的語氣逗笑到了,拿起籃子裡還沒處理好的菌子,向裴瑾書好問的說道:“那小裴公子看我能幫上個什麼忙?”
他略一思索一番,想了個輕鬆的活計,讓葉昭將籃子中菌子的根部給刮乾淨。
葉昭向火房的負責人員找了個削木小刀,給的時候那人臉色糾結,葉昭一個眼神給止住了。隨後細細的將這菌子的泥沙給刮蹭乾淨,隨後放在水流中細細清洗,隨口問了句:“瑾書想要用這些東西做什麼?”
裴瑾書接過話語答道:“做個菌湯煲,這山中野味再加以金禽煨之,很鮮的。”
等他們把食材處理好後,還想上手進行下一步的時候,總管是徹底看不下去了,上前阻止,苦口婆心道:“二位貴人莫要在折煞我們這些人了,大人知道的話饒不了我們啊。”話是對著葉昭和裴瑾書說的,眼神卻是盯著葉昭的。
葉昭無奈,本來還想聚精會神的看著裴瑾書這裡大顯身手,但看著總管他那隻要她堅持在這裡待著他就馬上能絕淚而亡的姿態,到底做出了讓步。
裴瑾書向外拱了拱手:“行,那你們來吧。”
他將做法告訴他們,總管立馬點頭如蒜搗,說完過後立馬將他們請出了他口中的燻煙火燎之地。
被請出去的二人面面相覷,隨後都哈哈大笑起來:“被攆出來了啊,小裴公子。”
裴瑾書也是覺得好笑,對葉昭說道:“等回家的時候就沒人攆了。”